新娘的闺房里,数位伴娘忙成一团。在确定新娘一切妥当之后,伴娘们纷纷替自己打扮仪容,她们拿出粉饼与口红,对着镜子努力描绘,梳整着忙了半天已经有些散乱的发型。
一个小小的房间里,挤满了七个女人,吵闹的程度足以与菜市场媲美。
新娘柳凝语坐在床沿,因为穿着太过笨重,以至于无法移动。为了保护头纱,她必须维持着头部不能剧烈移动,就连咬食糖果的动作都是小心翼翼的。紧张的情绪让她不停的剥包装纸,将糖果往嘴里塞,蕾丝手套沾上了些许糖汁。
在新娘的身边,杜沁妍也正坐在梳妆台旁,捧着便当默默的吃着。
换了礼服回来,时间已经有些晚了,中午大伙儿都吃得简单,只是叫了便当吃吃。虽然时间急迫,但是从昨晚起她就没碰过食物,肚子里的馋虫不停的打鼓。也顾不得还要补妆,她端着便当坐在一旁就埋头苦吃起来。
“吃慢一点,小心等会儿闹胃疼,我记得你的胃原本就不太好。”柳凝语叮嘱着,顺手拿过一双免洗筷,攻击杜沁妍便当里的卤蛋。
杜沁妍咬了一口排骨,迅速的扒了几口饭。·“没有时间了,他们不是一点要准时来迎娶?我不快点解决这个便当,难道让那些迎娶的人来了,还看见一个伴娘蹲在一旁啃便当不成严?”
“那我帮你吃。”柳凝语充满希望的说道。
束胸虽然勾勒出更完美的曲线,但是也让她吞不下太多的食物,每次只能像鸟儿一样啄几粒米,不到半小时肚子再度饿得咕咕叫了。让她一整天看到食物,就像是饿鬼一般双眸发亮。
伸出拿筷子的手,突然被一只圆滚滚的手打掉。柳凝语惊呼一声,连忙把手收回来。
蔡芳仪握着一管口红,瞪了她一眼。“还敢吃?你穿的这件礼服可是贴身得很,等会儿吃到小腹微凸,就不怕那些宾客猜想你先上车后补票?”低下头,她严肃的对杜沁妍说道:“娃娃,到镜子那边去吃便当,我顺便帮你涂上口红。”
柳凝诺依依不舍的看着卤蛋远去,难过的啜泣几声,随即不快乐的喊道:“要乱猜就去猜吧!我都要嫁人了,不怕他们乱猜。”
人正不怕影子歪,她是奉行婚前纯洁的人,也没有带着球上礼堂,旁人的眼光再怎么猜测,对她来说也只是噪音。
杜沁妍拿着筷子摇来摇去,不赞同的皱眉头。“没听过人言可畏吗?三姑六婆的耳语最是可怕。你不顾着自己的面子,也要替你老公稍微维护一下。饭可以随便吃,话可不能随便说。”
“听到没有?娃娃都比你这个要嫁人的新娘子成熟。”蔡芳仪说道。
柳凝语嘟着嘴,蠕动着衣着繁复的身子,努力不懈的往便当的方向移动。“她在大学时代就很成熟了,跟个老学究一样,每天捧着书啃,每次联谊都推三阻四的不去参加。”套着蕾丝手套的手伸得长长的,企图染指萝卜干。
杜沁妍连忙把便当再移走一些,这次索性将脸部埋进饭盒里,尽力的吞食着食物。“不要因为我不分便当给你吃,就把我大学时代的事情搬出来。”
蔡芳仪捏起杜沁妍的下巴,拿起唇笔帮她描绘已经被咬食掉一半的胭脂,好奇的问:“娃娃大学时代就是不参加联谊的乖孩子?你不是写爱情小说的吗?怎么不会多多去寻找恋爱机会,好来实习?”
“写爱情小说的人就应该情史成书吗?写这类小说,却没有谈过恋爱的,可是大有人在。”因为嘴里有着食物,唇儿又被人描图勾边,她的声音变得有些模糊。
“你不谈恋爱,又怎么能够写出爱情?”
你写着爱情,却又怀疑爱情?
杜沁妍一下子无法回答,脑海里回荡着另一个人不久前才对她所提出的疑问。那个声音深埋在她的脑海中,由不得蓄意遗忘,在失神的片刻,又再度的出现,掳获了她的心神,逼得她不得不去思索,不得不去探究自己真实的想法。
她是不相信爱情的,或者该说她是不相信那些幻梦的。她不是没有期待,只是那些期待在现实的世界里淡化了。久了,竟会以为自己其实已经没有期待。
她的心很简单,与平常女子没有什么不同,更没有什么奢望。非关小说里的轰轰烈烈、天雷地火,平凡的相遇与平凡的相恋或许比较适合如此平凡的她。
蔡芳仪将她的脸更抬高些,拿来淡色的唇彩调色,让她温润的唇儿更显出果冻般的视觉感受。“我在看小说的时候,总是很好奇那些作者是不是都爱得那么轰轰烈烈。”胖女孩随意的说着,将社沁妍的脸儿左右扳动,好看清楚成果。
杜沁妍只是苦笑,等到下巴自由后,重新回到便当的怀抱里。这一低头,才发现排骨已经被咬掉一半,一脸满足的柳凝语缓慢的往床边移动,还拿着面纸小心的擦擦嘴角。
她瞪了好友一眼。“叫你别吃,偏偏还要可怜兮兮的偷吃,从没见过这种跟伴娘抢便当吃的新娘。”拿起剩下的半块排骨,她小心的啃了起来,很有技巧的不沾到唇,免得又糟蹋了口红。
“你又见过几个新娘?我可是大学同学里第一个进礼堂的。”柳凝语笑嘻嘻的回嘴,接着伸手摸摸杜沁妍身上淡绿色的礼服。“这件可比上一件漂亮。是你挑的,还是司徒挑的?”
换衣间里的事情如潮水涌来,杜沁妍的脸儿陡然变得嫣红,一口排骨呛着了,让她不停的猛烈咳嗽。
柳凝语连忙拍拍她的背,疑惑自己是说错了什么话,不然为何惹得好友反应如此激烈。“不是叫你吃慢些吗?我不再跟你抢就是了,不要吃得像是饿死鬼投胎似的。”
杜沁妍眼里蓄满了泪水,还要摇头表示自己没事。她喘了几口气,好不容易将排骨顺利吞下,黑白分明的眼儿不停的眨着。“衣服是礼服公司的人帮我挑的,为了换这套礼服,我们跟对方谈了好久,还赔偿了一笔不小的费用。”
“说到谈判,有司徒经理跟在你身边,当然就一切搞定了。他谈交易的手腕高超得无人能及,南部的市场全都是靠他打下的。”蔡芳仪不忘称赞一下上司。
杜沁妍哼了一声,放弃的合上手中的便当。“他的交易手腕如何我是不知道,因为在谈赔偿事宜的时候,司徒钧就跑得不见人影,放我一个人在那里接受金光党的剥削。”她拿出橡皮筋把便当绑上,无意间碰触到腰间那束玉兰花。她的心思飘荡到那一刻——他拿着花帮她别上的瞬间。“只有在我换衣服的时候,他才会捡现成便宜的出现,坐在那里看我出糗。”
这些话的效果,就像是在饥饿的鲨鱼群里抛下带血的肉块。原本在补妆的伴娘们,霎时间目光灼灼的逼近过来,兴致勃勃的围着她。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司徒帮你换衣服?!”众人的眼睛瞪得大大的,像是闻到腥臭味的苍蝇,嗡嗡的响成一团,全都喳呼的询问着。
“呃——”没想到一句无心的话会造成这种反应,杜沁妍有些被吓到,只能缓慢的往后退去。
“说清楚些。”柳凝话最是激动,也没时间注意头纱了,连连逼近,硬是在人墙中杀出一条路,抓住杜沁妍裸露的肩膀猛摇。
“我在换衣服,之后换衣间的帘幕被我拉垮了下来,司徒钧刚好在外面坐着,看着我的小说。”她紧张的说着。
“难怪刚刚司徒经理特地打电话回来,问娃娃的笔名跟出版社。”蔡芳仪若有所思的说道,胖胖的身躯很有分量的堵在杜沁妍面前,像是逼供似的。
“之后呢?”柳凝语背后拖着五公尺长的裙摆,霸占了最好的位置,双眸发亮的不停逼问。
“礼服公司里没有人能来帮忙,我只好请司徒钓替我将背后的拉链拉上。”回想起那一幕,她的脸再度变得嫣红,身躯不由自主的窜过一阵颤抖,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触碰。
她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明明是一个初相识的男人,为何她会这么在意他的一言一行?那些轻微的触碰,即使回忆起来,仍旧能让她慌乱不已。有某种美丽的东西渗透进她的心,融解了原先冰封的情绪。
“你就只穿着胸衣与衬裙,站在那儿由司徒帮你穿礼服?”一位伴娘捂着胸口,一脸兴奋得快要休克的模样。
杜沁妍连忙摇头,解释道:“不,我有请他转过身去,最后才请他替我把拉链拉上的。”
柳凝语张口还想再问,柳夫人却从门口冲了进来。“你们还在聊天?时辰已经到了,他们马上要进来。拜托各位小姐们,注意好自己的工作。”
话还没说完,门口已经传来连续的鞭炮声,巷弄里人声鼎沸,笑语不断。柳夫人眼看情况紧急,替柳凝语盖好了头纱,又转身下了楼。
伴娘们只能暂时放下逼供的工作,忙起正事来了。有的帮忙新娘提着礼服,有的帮忙打点化妆品,剩余的则是下楼去充当招待。
柳凝话把头纱稍微撩起,拉住想要落跑的杜沁妍,小声的说:“等一会儿再来好好的拷问你。”
“饶了我吧!所有的事我全招了,没什么浪漫传奇的养眼镜头,难道要我当场写起小说来满足你们吗?”杜沁妍哀求的说道,还惦记着要下楼去端甜品给那些前来迎娶的人。
新娘看了她半晌,还是不满意的盖下头纱。“我还是觉得你有事情瞒着我,不然怎么一整天就净看见你在脸红?”她偏着头打量自己的好友。
“还有心思关心别人的事情?新郎都来迎娶了,我拜托你重视一下你的婚礼吧!”蔡芳仪忍无可忍的说道,提着重重的礼服往门外走。
一场婚礼里,新娘的礼服绝对不只一套,伴娘的重要工作之一,就是提着笨重的礼服到处跑。蔡芳仪的身子粗壮,扛着礼服的粗活儿自然非她莫属。
“你们都下楼了,难道就留我一个在楼上?至少留个瓜子什么的让我啃啃吧!”柳凝语不依的喊着。
没有人愿意搭理她,各自忙碌去了。
杜沁妍临出门前还不忘嘱咐道:“培养一下情绪,迎娶出门,丢女儿扇的时候记得要哭。书上说出嫁掉些眼泪,新娘子婚后会好命。”她回忆起书上看来的知识。
蔡芳仪却气呼呼的回头,狠狠的瞪了杜沁妍一眼,像是她提出什么罪恶的建议。“不准哭!化了两个小时的妆,你一掉眼泪就全花了,晚上宴请宾客时拿什么脸去见人?”
“不掉眼泪也不行。”杜沁妍皱着眉站在一旁。她对书上看来的资料,往往有着旁人难以理解的偏执。
柳凝语一耸肩,无可奈何的问:“两位,请问我要怎么一边流泪却又不破坏脸上的妆?”一堆又一堆的礼俗迎面而来,她无力得想要跳窗跟冷冠爵去私奔。
两个伴娘低声讨论了一会儿,终于达成协议。
“凝语,记得我最喜欢形容女主角哭泣神情的成语吗?”杜沁妍微笑的说着,那笑容里有几分看好戏的味道。
“嗯?”新娘警觉的看着眼前两个满脸笑容的伴娘。
“泪眼盈眶。记住,只能盈眶,眼泪可千万不要流出来。”
杜沁妍下楼晃到厨房,经过客厅时发现新郎与六个伴郎,还有一些前来迎娶的亲友挤满了客厅。她低着头快步走过,窈窕的身影吸引了不少眼光,淡绿色的身段很快的走进厨房。
“娃娃,把这些汤圆端出去。”柳夫人塞给她一个托盘,上面摆放着十来个瓷碗,每个碗里都飘荡着几颗粉红色的汤圆。
她点点头,不敢怠慢的走入客厅,小心不让碗里的汤给洒了。
客厅里众人在闲聊着,长辈训诫着一些经营婚姻之道,告知新郎要好好照顾妻子。杜沁妍分神看了一眼,发现柳凝语的几个姊妹都没有在场。她记得柳家几个姊妹感情极好,照道理说不可能错过自家姊妹的婚礼,或许是各有事要忙,一时赶不回来,晚上婚宴时说不定就会出现了。
她带着微笑,—一的分送汤圆,缓慢的移动着,怕汤洒了,也怕踩着了裙子,在众人的面前出糗。
几个伴即看见她的容貌,只能呆呆的傻笑,食不知味的吞下汤圆。走到沙发末端,司徒钧优闲的坐在那儿,手臂轻靠着沙发,在众人之中,他的眼神更显得不同,特立独行得让她慌乱。
她端起盘里最后一碗汤圆,礼貌性的微笑。
他挑起浓眉,先看看碗里的汤圆,再抬头看看她。
“是你煮的吗?”他低声询问,脸上还是那抹着来惬意。却又刺眼的笑容。
“是我煮的你就不吃吗?”她咬牙反问。
“我可是亲眼见过你煮的汤圆,为了我可怜的胃着想,我有权利问问这到底是谁煮的吧?”他微笑的看着她,仿佛在逗弄一只猫儿。
杜沁妍脸上还是带着笑,私底下已经把牙齿咬得紧紧的。她知道司徒钧是故意要逗弄她,看着她僵立在当场,端着瓷碗进也不行。退也不行。
“别人都吃了,还不是活得好好的?你的胃不会比别人精致,快给我吃了。”她口不择言的说道,硬是把碗住他怀里塞,之后快步走向厨房。
有些许甜汤洒在他的西装外套上,他只是笑着,漫不经心的拿手帕拍子那些甜汤,视线仍旧盯着她离去的身影。
这个小女人似乎不太会看场合,眼前这种迎娶的大场面,她竟然还是赤着脚的。过长的裙摆遮盖了她小小的裸足,他很满意,只有他才知道那裙子下的腿是多么的白皙柔润,有着如舞蹈家般的优雅。
不只司徒钧发现她没有穿鞋,蔡芳仪也一脸紧张的冲到她身边,手里晃着一双高跟的布面鞋子,逼着要她穿上。
“穿这种鞋子,我怕不能走路。等会儿要是跌倒或是什么的,谁要来救我?”她不愿意的说道。
“不是还有司徒经理吗?放心,摔不疼你的。”蔡芳仪打蛇随根上的回答,圆脸上满是调侃的笑容。
“你再胡说人道,婚礼后别想拿我的签名书去赚外快了。”杜沁妍提出威胁,果然看见胖女孩鞠躬哈腰的赔不是。
吉时已到,新娘被母亲从房间里领了出来,两个伴娘跟在后面,牵着长达五公尺的裙摆。新娘的面前蒙着一层半透明的头纱,看不清楚她的表情。杜沁妍仔细的看着,怀疑好友正因为能嫁得如意郎君而笑得嘴角抽筋。只是碍于礼俗,柳凝语不敢笑得太离谱,还要硬憋着笑意,装出对娘家依依不舍的模样。
“娃娃,帮我把捧花拿给凝语。”新郎走到她身边,低声说道,递过来一束带着甜香的白玫瑰花束。
她接过花束,蓦然觉得严肃起来。在她手里的不仅仅是一束鲜花,而是一个男人给一个女人的最美承诺。承诺她已成为他的妻,承诺两人今生要相依度过。
那些关于爱情的海誓山盟,只有在此刻才变得具体起来。杜沁妍感觉自己头一次如此的接近爱情,抬起头来,她又看见那双黑眸,目不转睛的看着她,仿佛要将她握着捧花的模样牢牢印记在脑海中。
她心中一阵慌乱,连忙转身将捧花交给柳凝语,避开司徒钧的眼光。
新娘的手被放到新郎等待着的手心中,一对新人的手紧紧交握,客厅里一片沉静,似乎被眼前这美好的景象迷住了,没有人愿意开口,只是专注的。用心的记忆这一刻。
新娘拜别了父母,喃喃的与父母话别。柳家两者大概也被气氛感染,纷纷掉下泪来,忘了女儿只是嫁到车程半小时的市郊,还是嫁给从小就品学优良的邻家男孩,婚后不会受到亏待的。
只是,天下父母心,看着细心呵护娇养的女儿就这么嫁出去,谁心里不会舍不得?
杜沁妍在一旁看着,突然间懂得了,那些古代的绍兴父亲们,在饮用那坛为女儿酿的“女儿红”,往往会大醉的心态。在女儿的婚宴上,喝尽那坛酒,看着宠溺的女儿随锣鼓队伍走过矿野,远去夫家。琥珀色的酒汁,钦在父母的口里,大概是充满了怀念与不舍的心酸。桃之夭夭,灼灼其华。古代的送嫁歌里,有着更深一层的眷念。
泪水充盈了杜沁妍的眼睛,她突然间万分想念远在南部的父母。不敢让旁人看见她突然傻气的掉眼泪,她窝在墙角,强迫自己不要发出哭声,只是过分用力的咬着唇。眼前的一切,在她的泪眼中模糊了。
一条手帕递到她的手中,男性的手掌安抚似的拍拍她。不用回头,她就已经知道是谁。体温包围了她,让她觉得自己并非孤独的,有一瞬间,她甚至想要依偎进那个怀抱里。毕竟在众人之中,只有他敏感的察觉了她的脆弱,而且沉默的提供了帮助。
“现在我欠你两条手帕了。”她擦干眼泪,静静的说道,只是盯着干净的男用白手帕。
“留着吧!我还多着是。”司徒钧简单的说,不明白这个小女人怎么突然就红了眼眶,躲在角落哭了起来。
她一再强调自己很平凡,甚至强调自己十分实际,然而在他眼里看到的,却是一个只会用言语武装外在。内心却柔软易感的可爱女子。他不会称呼她平凡,如此敏感的美丽心灵,他不记得自己曾经遇过。
“你为什么带那么多条手帕在身上?”她不解的问,抬起脸看着他。
两人站在墙角,娇小的她,此刻几乎等于在他的怀里。
“因为我不知道何时会遇上一个脸上沾着花汁、又爱哭得很的小女人。”他半开玩笑的说道,笔直的看过她的眼睛里。
她身上的气味依旧那么令他倾心,要不是现场的人多到离谱,他大概会不顾一切的亲吻她那温润的唇儿,天知道她的模样已经快将他逼得疯狂。他向前倾了几公分,几乎在她的瞳眸里看到自己的倒影,她的眼儿有些迷蒙,像是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情……
突然的鞭炮声震醒了两人,他们陡然间分开,如大梦初醒般环顾四周。
那个梦一般的时刻过去了,转瞬就难以再继续。两人心中都有些难舍,模糊间知道错过了生命里某个重要的环节。
拜别的仪式结束,人们随着遮盖着米筛的新娘往外走去,热闹的气氛重新活络了,邻居的小孩人前人后的跳跃,小小的花童则是忙着把喜糖塞了满满一口袋。
“糟了。”杜沁妍惊呼一声,想起还要拿女儿扇给新娘。
或许是要避开眼前尴尬的情况,她找到机会就快速离开。拿了两把扇子与一个红包,她提起裙子艰难的往前走着,走了三步就颠簸一次,费尽千辛万苦才挤到新娘的礼车旁,将扇子交给新娘。
“用红线缠着红包的那把是要丢出车窗的,另一把你握在手上。”她交代着,果然发现坐在车厢内的新娘还在跟花童抢糖果,而新郎则是一脸纵容。
车子发动后,一把扇子丢出窗外,杜沁妍释然的松了一口气。总算没有忘记柳夫人交付给她的任务,丢出女儿扇是重要的习俗之一,代表新娘丢弃女儿家时的骄纵脾气,从此成为妇人了,必须有妇人的沉稳。
转过身,眼看着蔡芳仪拿了一盆水往她的方向泼,杜沁妍连忙跳开,免得被那盆水泼着。
“嫁出去的女儿,拨出去的水。”胖女孩喃喃念着,之后将脸盆一丢,提着装礼服的箱子就往某个伴郎的车上钻。“送嫁礼俗结束,咱们伴娘各自找车安顿好,到新房去帮忙整理。”她喊道,满意的看见所有人随着她的命令行动。
杜沁妍背着沉重的背包,还在迟疑要坐哪部车,一辆熟悉的车子驶到她身边。车窗降了下来,司徒钧在驾驶座上微笑看着她,不同于上次,他脸上并没有墨镜,那双锐利而难以捉摸的眼光暴露在她的眼前,像是在邀请她。
“又是你。”杜沁妍半指控的说道。
“是我难道不好吗?我可是打败了其他伴郎,才得到载你的殊荣。”他打开车门,伸出手等待着。
“我可以拒绝吗?”想到他方才拒喝汤圆,杜沁妍在此刻也拿乔了,斜脱着他就是不上车。
“那么你可能就要自己走路去新房了。”他好整以暇的说道,像是料定了能够逮到猎物的猎人。
“没有别的车让我搭?”她挑起眉。
“没有别的车,娃娃,其他的车都已经被我赶跑了。现在马上决定吧!你是要上车,还是自己走路?”他脸上的笑容依旧,看得杜沁妍想要伸手抓掉那抹笑。
别无选择的,她再度上了他车。又一次的穿着礼服,表演了很笨拙的上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