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儿是他昨晚发现的山中湖。四面环着天然的大石,湖水清澈见底,而且水凉却不刺骨。昨夜发现时本想带她过来,但她却喝醉了,而今早——恰是最好的时机。
她整个人埋在水里,只露出鼻子以上的脸部,双手还环住胸口,怕他看见自己不着寸缕的身子。
他轻笑,嗓音低沉而充满了诱惑。“你浑身上下还有什么地方是我没见过的?”他调侃着,眼光不断地上下审视着她。
“你——不要脸!”她羞极了,朝着他用力泼水,试图遮住他色迷迷的视线。
“男人都是这样的,你不知道吗?尤其——是面对你这么美的女人。”他一伸手揽过她的纤腰,让她滑腻的身子紧贴住他。
几乎是同时,两个人纷纷倒抽了口气。
“姗——你好美——”
感受到他热情的眼神,她羞怯地低垂下粉颈,撒娇似地抱怨道:“你、你不是说我没有身材、一点女人味都没有!”
天!她到现在还记得这些。“那是我故意说来气你的。”赶紧解释。“其实我早就被你迷得昏头转向,自己说过哪些话都不记得了。”
“哼,我可是记得一清二楚!”她别过脸。
他忍不住翻了个白眼。
“左姗,你在我眼中永远是最美的。”他捉住她精巧的下巴,以深邃的眼眸凝望住她。
“真的?”她微偏过头。
“当然是真的。”他信誓旦旦。
“那……陆子怡呢?”她问,表情有着妒意和担心。
“子怡?这跟她有什么关系?”
“还说没关系,你叫她叫得这么亲热,那阵子你不理我的时侯,她一天到晚跟着你,谁知道你们两个有没有怎么样;而且你还说过……你要找也要找像子怡那样柔顺的女子……”
老天!他一抚额头。他怎么会说出那样的话,简直就是自找麻烦!更麻烦的是,所有的话她都记得一清二楚! “我爱你。姗,我爱的是你,我和陆子怡之间什么事都没有。”他望住她如星的眼眸,以发自内心的言语和双眼向她保证。“打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已经爱上了你。我又怎么可能再去爱上别人呢?”
“你胡说,第一次见到你的时侯,我还是个小娃娃。”“你忘了,那时我也是个孩子啊!可是,当你抱住我的那一刹那,我就已经认定你是我这一生想要守护的人!”
他真切的告白让她的心怦怦然。
他是这么认定她的吗?
“姗,这辈子,除了你,我不会要别人。”他给她的允诺。
“可是……你先前为什么又舍得离开我?”忆起他之前说要离开镖局的话,她的心上就是一阵难过。
听见她的问话,他轻叹了口气。“姗,那时我以为……”
“以为什么?”她疑惑地问。
“那时,你拒绝了我的吻。我以为你……我认为自己要不起你。”
天!她惊呼。“不!不是这样的!那时我、我以为你也像那该死的林大富一样,只想要我的身子,所以我才——”
“什么?”她的回答让他有些恼怒。“在你心中,我是那样的人?”
被他吼得皱起了眉头,她嗫嚅着道:“人家……人家怎么知道……”
“你还说!”
“哎呀!我那时侯笨嘛。而且……人家真的被吓到了嘛,我怎么知道自己会那样想,所以,我后来后悔了啊!瞧,我还不是自己来找你。还说呢,要不是我偷偷跟着你,你真的要让我嫁给武霍吗?”她娇嗔着。
“武霍?你还想嫁给他?”他故意不悦地反问。
有时,解决问题的方法是制造另一个对自己有利的问题。
“你明知道我不会嫁给他的!”她着急地表明心意。
“我知道——”他笑,轻抚着她的秀发。“我的意思是,到了下个城镇,我先捎信给他,把事情说个清楚,等回到镖局后再与他面对面谈个明白。”
左姗有些内疚地垂下了头。“对不起……我不该答应他……”
他突然抱起她,引得她一声惊呼。“这不是你的错。”说着,他抱着她走上岸,细心地替两人披上了外衣。“应该怪我没有给你足够的信心和爱,才会逼得你不得不作那样的决定,但现在,我知道自己永远舍不得放开你,就算你要嫁给武霍,我也会硬闯厅堂,把你自他手中抢回来。”
他充满占有性的语气和回答让她心动,她满意地笑着。知道他是在乎自己的。
她正想回应,突然看见他身后一道黑影闪过——
“聂痕!小心!”她惊呼,根本来不及思考,反射性地转过身,将他往身旁用力一推——
说时迟那时快,一把闪亮的尖刀当着她的背一刀劈下——
“不——”他发出凄厉的嘶吼,旋身握起长剑狂奔上前,正巧接住左姗如落叶般瘫软的身躯。
血如泉涌。
他还来不及反应,砍伤左姗的人已经迎面劈下第二剑。该死!他抱着她连续翻了几个筋斗,躲过了对方的侵袭,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快速地点了她周身几个大穴,暂时止住了大量失血。
他心痛如绞,一咬牙,将她安置在一旁,回身迎敌。
夜行大盗! 对方一袭蒙面黑衣,雪白刺目的“恨”字直挺挺地写在他胸口。应该夜间出没的夜行大盗竟然破例在这样的清晨出现! “留下女人和宝物,我可以饶你一死。”像被火烧过的粗哑嗓音表明了来意。
“作梦!”他笔直一剑刺去,直指对方要害。
竟然伤了他的左姗,他绝无法饶过他! 锵!锵!锵! 数声兵器相接的声音,两人陷入胶着。聂痕一边迎敌,心中却牵挂着左姗的伤势。那样重的一刀砍在背上,犹如狠狠在他心上剜了道伤口,她连一点呻吟都没有发出就昏了过去,那样痛彻心肺的痛楚,他宁可自己代她承受。
然而,她却是为他挡下了那一刀。
“该死的你!”他大吼,使出流星披月的剑势拼了命地要致对方于死地。
如果左姗有个万一,他势必要拿他的人头来祭! “好小子!功夫不错!”夜行大盗挡下他凌厉的攻击,微喘息地道。“不过,还不是老夫的对手!”说完,他凌空一跃,身形移向左姗躺着的草地。
聂痕一见情况不对,跟着翻过身子护住左姗。“不许你动她!”他大吼。
“呵呵。”对方竟然发出笑声,趁他保护左姗之际一个旋身又移向另一头,脚尖一挑,将地上的包袱整个带起,然后跃上树端大笑道:“东西老夫带走了!那个快断气的女人就留给你自己用吧!姓聂的,你是老夫出道以来第一个遇上的对手,你引起了我的兴趣。不过,我对这些宝物更有兴趣,我先走一步了。但是你放心,我还会回来找你的!”说罢,带着包袱,瞬间消失了踪影。
聂痕想上前追回包袱,却更担心左姗身上的伤,立即毫不考虑地奔回左姗身边。
“姗!”他抱起她,看见她苍白失血的脸色,胃部一阵紧缩。“姗!你一定要撑住!我这就带你去找大夫!”
???
情况真是糟得不能再糟了! 所保的货物被抢,左姗被砍成重伤到现在仍昏迷不醒,甚至开始发起了高烧。他几乎无计可施。
千不该万不该,都怪他一时间失去了防备。他明知道这趟镖凶险重重,却还答应让她跟着。都是他!是他的自私害了她! 请来的大夫见她伤势严重,都只是开了些退烧解热的药单,摇着头离去。
“聂痕!”武霍的吼声自门外传来,明显的来意不善。
他并不担心武霍的怒气,他害怕的是,这样大的声音却仍无法吵醒左姗。他握紧她冰冷的手,双眼泛着血丝。“姗!醒醒!快醒过来啊!”他的痛苦,无法言喻。
武霍破门而入,狂乱的举动在看见躺在床榻上苍白如纸的左姗后安静了下来。
“姗姗——”他上前,心痛地喊。
跟他身后进来的陆子怡和小青早已泪眼婆娑。
“该死的你!”武霍转身捉住聂痕的衣襟,怒不可抑。“你竟然不能将她毫发无伤地带回来!还称什么冷剑聂痕!”“她……替我挡下了那一刀……”他痛苦地陈述着。
“大夫呢?为什么不请大夫来看她?你看看她苍白得像——”他不敢说出那个“死”字。
小青忍不住呜咽着接口道:“武少爷……我们已经请了十来个大夫了,每个人都说……小姐伤得太重……恐怕会……”她说着说着竟忍不住啜泣起来,无法再接下去。
武霍再也无法忍受,他一个箭步上前,就要抱起左姗。“别动她!”聂痕厉声制止。
“我为什么不能动她!”武霍挡掉他伸出的手。“姗姗是我未过门的妻!我不会任你让她在这里等死,我要带她回去,尽我一切的力量治好她!”
“住手!”聂痕开他再次伸出的双臂。“姗是我的妻子!我会找人治好她的,我不许你动她分毫!”
他的话让武霍愣住了。
“没错!她是我的妻子,我聂痕唯一的妻!”
半晌,武霍才明白他话中的意思。他原以为,姗姗答应嫁给他,是因为爱他。没想到,她爱的仍然是聂痕,甚至——不惜为他挡下那一刀! 他早该知道,否则,她也不会一声不说就跟着聂痕离开;但他却不明白,既然她爱的不是他,又为什么要答应他的求婚?
她难道不知道,他是爱着她的吗?
不!他不相信聂痕所说的话,就算他说的是真的,他也要亲口听见左姗自己对他说他才会相信。
“聂痕!我不管你跟姗姗之间发生了什么,也不想知道!我只知道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要她活着嫁入武家!”说着,一掌击退了他,上前抱起了左姗。
“放下她!”他挡在他面前。
他想自他手中抢过她,却又怕伤了她,只得定住不动。“你想带她到哪里去?”
武霍往房门走去。“我要带她回武家,用我们武家的传家至宝寒冰玉替她疗伤。”
“寒冰玉?”聂痕怔住了。
寒冰玉是武林至宝。所有练功之人都想得到的练武圣品,据传此玉只要吸收一人的鲜血化为通红,即可医治百病、增强内力,直到玉身血色消散即失去功效。
“你有寒冰玉为什么不早说!”聂痕大吼。就算是牺牲自己的性命,他也要救回左姗。“事不宜迟!快带我们过去!”
???
“聂大哥,你不能再流血了!这样下去,小姗的命是救回来了,我怕你会撑不住的。”陆子怡阻止他在自己身上再划下一刀。
聂痕用自己的鲜血染红了寒冰玉,鲜血立即为玉石所吸收,然而,不知为何,寒冰玉竟像是无底洞似的,吸收了再多的鲜血也只是稍稍染红了玉身的边缘。
“不要阻止我!再不快就来不及了!”他毫不犹豫地在手上划下不知已经是第几刀。
陆子怡颓然坐下。
一个男人肯为一个女人做到这样的地步,除了爱,还有什么原因! 她本以为自己还有希望,毕竟,左姗答应嫁入武家,而聂痕,只要她继续对他付出她的关怀,终有一天,他会知道她的好,甚至爱上她。
但她却没有想到,再多的问题都阻挡不了一对相爱的男女。
事情发展到现在,是任何人都预料不到的。
“聂痕!够了!”武霍出声制止他。
“不够!寒冰玉还未变红,表示我的血还不够!”
“天,传说原来是真的……”武霍望着寒冰玉茫然地喃念着。
“传说?什么传说?”子怡不解地问。
“寒冰玉是我武家已传七代的镇家之宝,据说,除了武家人之外,任何人都无法让寒冰玉发挥功效,而武家人的鲜血即使染红玉身,被医治者若非武家人,也无法接受到寒冰玉的功力……”
武霍此话一出,让所有的人都愣住了。
“这么说……只有你的血能令寒冰玉产生功效……”子怡忧心地问。“那么小姗她——她不是武家人啊——”
“该死的玉!这算什么规矩!”聂痕既担心又忿怒,举起手就要将玉石砸碎。
“住手!”武霍大喊。“让我试试。”
“这样……有用吗?”子怡忧心着。
“快!把寒冰玉给我!”武霍拿过玉石,立即在前臂划下一刀,鲜血滴落在玉石之上,随着血量的增加,原先让聂痕稍稍染红的寒冰玉,迅速变为一片火红。
“真的!真的有用了!”看见这样的情景,子怡忍不住兴奋地叫了起来。
武霍二话不说,立即将染血的玉身贴放在左姗胸口,只见寒冰玉才一贴近她,她的脸上立即就有了血色,眉心还微微蹙起。
“姗!”聂痕心痛地上前握住她的手。
然而,才一瞬间,她的脸上又失去了血色。
“这是怎么回事?”聂痕大吼。“为什么她又变得虚弱了!”。
他好怕、好怕自己就这样失去她。
武霍上前,忧虑地审视着。“这——姗姗不是武家人,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这个原因?”
“这算什么道理!”聂痕忍不住捉住了他的衣襟。“就算她是你的妻子,身上流的也不是你武家的血!难道寒冰玉还会辩识你武家的媳妇儿?”
“聂痕,你冷静点!”武霍甩开他的手。“我所知道的事实就是如此,如果寒冰玉对我的血有反应,却无法治姗姗,唯一的原因只有——她不是武家人!”
“天哪!”子怡惊呼。“那该怎么办?难道要眼看着小姗她——”
“不!”武霍坚定地摇头。“我有个办法!”
“什么方法倒是快说啊!”子怡焦急了起来。
武霍二话不说,立即朝门外仆人大喊:“来人!去找来所有的人!我要举行婚礼,迎娶左姗!”
???
婚礼以最快的速度完成,聂痕根本连反对的余地都没有,就让左姗嫁进了武家,成了武家人。拜堂还是他抱着苍白的她完成的。
眼看着自己心爱的女人成为另一个男人的妻子,他却什么也不能做。
“快!快把玉石放到她胸口!”
才一完婚,武霍立即取出玉石往她胸口一放。
突然间,自玉石身上发出一道惊人的红光,渐渐地化成一个火红的圆弧,将左姗整个人包围在血艳的红光之中。
所有的人都看傻了。那种红,是充满了妖艳、令人心惊的火红,就像——血的颜色一般。
就这样经过约半炷香的时间,人人皆屏气凝神看着眼前的情景。直到光芒渐渐消散,才看见置身其中的左姗脸上恢复了血色,而放在她胸口的寒冰玉,竟在瞬间恢复了原来的清澈透明。
陆子怡失声惊呼。
“姗!”聂痕上前握住她的手,轻抚着她已有血色的面颊。
“姗姗!”几乎是在同时,武霍也跟着上前握住她另一只手。
“嗯……”左姗发出呻吟,眼皮不安地颤动着。
“姗姗!你醒醒!是我,是武霍啊!你快醒来看看我!”
聂痕不发一语,只是紧握住她的手,定定地望着她。
姗!快醒来!我在等你醒过来啊! 终于,她睁开了双眼。
“姗!”
“小姗!”
“姗姗!”
在场的三个人同时发出喜悦的呼喊。
“怎……么了……”左姗一时间还弄不清状况。“我……我的背……”突然间,她猛地坐起。“聂痕!聂痕他——”
先前所有的回忆一股脑儿地涌进她的脑海,一时间,她第一个想到的就是聂痕。
“姗!我在这里!”
听见他的声音,她整个紧绷的情绪才放松。“你怎么样?有没有事?让我看看你受伤了没?”
他拉住她的手。“姗,别担心,我一点都没有。受伤的是你,是武霍他——救了你。”
“武霍?”
“我在这里。”他回答。
“小姗,我们都好担心你。”子怡跟着上前。
“我……我没事,只是背上有些疼。”她皱起了眉头,又转身问道。“那——你抓到那个夜行大盗没有?”
聂痕摇头。“包袱——也被他夺走了。”
“夜行大盗?”武霍大喊。“你们碰上了夜行大盗!”难怪事情会演变成这样的局面,可竟会让夜行大盗在白天出没,这……陈家保的究竟是什么样的宝贝?
“可恶!竟然敢劫我们的镖!聂痕!我们一定要把东西找回来,而且我还要抓住那该死的夜行大盗示众,再狠狠地砍他两刀,报一刀之仇!”她咬牙切齿地挥舞着双手,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唉哟!”她忍不住痛叫出声。
“我会的。”聂痕点头。“我一定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