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霏雪嫁给华磊为妾后,日子过得并不好,他早想趁机教训一下华磊,除了私下让人传些华磊送贿的谣言,但碍于女儿不肯死心,又容忍了华磊的无情好一阵子,没有更进一步的动作,直到女儿见过文鸿煊后下定了决心。
文鸿煊与华磊之间早有嫌隙,而文鸿煊一直深爱着女儿,刚好卫国公夫人找了安若怡订制公主寿宴的贺礼,给了他和文鸿煊一个机会,文鸿煊想到一计设陷华磊,而他也正好将政敌卫国公一并入罪。
皇上最忌贪腐,有官职在身的人涉贪罪加一等,并判流放之刑。
今日,就是文鸿煊及苏御史得偿夙愿的时候,苏御史捧着一份奏章,等着上奏华磊的罪状。
上朝时,皇上的脸色明显不悦,例行的上奏结束后,皇上迟迟没有喊退朝,殿下的文武百官面面相觑,倒是立于武官之首的华磊站得直挺挺的,没有多余的反应。
皇帝在百官身上游移的视线,直到落至华磊身上才停住。
皇帝的心思向来没有人猜得透,他执着的目光也常让被看着的人感到心虚,但华磊避开皇上的视线是因为礼仪,并非心虚。
“华卿,近来朕听到一些耳语,是关于你的事。”
“臣自认端正,没什么怕人说的。”
皇帝离开了龙椅走下殿阶,来到华磊面前。“听说战功彪炳的华卿是个管不住母亲豪赌、授意妻子送贿的贪官污吏,甚至连后宅那些小事都管理不了,婆媳失和便罢,媳妇还亲自写了一封信密报官府,让官府去抄了赌坊,害自己的婆婆下狱。”
那封密报的信肯定是苏霏雪陷害若怡的,上头自然又会是若怡的笔迹,陆风跟踪筝儿时,除了发现笙儿,也发现了那个能人,文鸿煊只软禁了他没有杀人灭口,是文鸿煊失策,不过那个人有此等绝活,文鸿煊舍不得杀,他亦能理解。
皇帝的话没吓着华磊,却让苏御史惊讶,他的奏章还在手里,皇上怎么就知道了?
“那些都是谣言,臣妻安氏侍奉婆婆至孝,臣的母亲的确涉赌,前些日子被官府抓了,臣让她被关了几日,直到臣妻付了罚金,现在臣的母亲十分安分,不再接近赌坊了。”
“这样啊……”皇帝双手负于背后,在华磊身边缓缓踱着步。“那你的妻子送贿一事呢?”
“臣一向不管华府产业的事,全权交由臣妻处理,臣妻有经商之能,大概是经商有成被同行所妒才传出谣言,她无须送贿就已生意兴隆,忙得有时都没空服侍臣。”华磊一字一句回得清楚,似乎早有准备。
站在华磊身后的文鸿煊并不担心,证据和奏书都在苏御史手中,华磊没有脱身的可能。
皇帝沉吟了一会儿,淡淡的道:“朕相信华卿的为人,那么此事就到此为止。”
哪能让皇上这么轻易放过华磊,苏御史还想再奏,“皇上……”
华磊没让苏御史说完,抢先一步道:“皇上,臣还有事禀报。”
皇帝看了苏御史一眼,没让他开口,反倒允了华磊,“华卿想奏的,跟你昨日事先禀报要带人上朝一事有关吧?”
“是。”
“说吧。”
“皇上,臣一奏护国将军文鸿煊,阵前假传军令,二奏苏御史之女苏氏,以皇上赐婚的身分与文鸿煌有染,是为欺君之罪,三奏苏御史挟怨报复,制作伪证蒙骗皇上,四奏……”华磊走到苏御史身旁,恫吓的眼神让苏御史还没来得及辩白就先失了气势。“四奏苏御史身为监察御史,收贿贪污。”
被点名的文鸿煊及苏御史全跪在了殿前,他们相视一眼,决定否认到底。
“皇上,臣等冤枉。”
“哪个被参的人不会喊冤枉的,你们是否该听听华卿怎么说,再想想怎么辩白?”
皇帝明明该因此发怒,但却带着笑容像看好戏一般顺着华磊,就因为皇帝这异常的反应,反而让文武百官背脊发凉,感觉就要出大事了。
“皇上,在您登基之前的最后一战,传令兵曾传来错误军令,险些害臣所带领的兵士全军覆没一事,皇上可还记得?”
“当然,那张据称是我亲笔书写的军令及传令兵消失无踪的悬案,怎么,有眉目了?”
“回皇上,说来这是臣家中丑事,本难登大雅之堂,但如今发生相同的疑点,伪造军令是杀头大罪,臣不得不当殿禀告。”
“喔?什么相同的疑点,说来听听。”皇帝说完便回到龙椅坐下,兴奋的表情像在等着好戏上演。
“臣妻被诬陷,就是始于一封看似臣妻亲笔字迹,但非是臣妻所写的信,臣循线查到了臣妾苏氏嫉恨正妻得宠,设计诬陷臣妻,不但找了一名能人,能完美的模仿他人字迹,还在计谋曝光后,杀了婢女灭口。”
“这苏氏可是苏御史之女?”
“正是皇上赐婚的苏御史之女。”
皇帝看了华磊一眼,他昨日禀报要带人证上朝来时,说要禀告的是当年误传军令的案子,如今竟然在朝堂之上说起他将军府后宅内斗的事,而那句“皇上赐婚”是想暗指他这个做皇帝的看错了,指了门不好的亲事吗?
“皇上,臣女温婉贤淑,绝不会做出华将军所言之事,请皇上明察。”苏御史今天本是要参人的人,如今自己被参,这样的转变令他措手不及,只能连呼冤枉。
皇帝扬手要苏御史稍安勿躁,接着又对华磊说道:“华磊,你为了不要这个小妾,可是什么事都做了。”
“臣惶恐,苏氏是皇上赐婚,臣一向以礼待之,怎奈苏氏歹毒,不但红杏出墙,还联合奸夫诬陷臣及臣妻。”华磊说得谦逊,态度却异常坚定。
见苏御史又要再呼冤枉,皇帝先一步扬手制止了,好戏上演,他懒得听苏御史的辩白。“华卿,可有证据?”
“有一人证还有两件物证。”
“都送上来。”
华磊让人把人证押上殿来,说是人证,亦是嫌犯之一。
一见那人,文鸿煊暗道不妙,这人不是被他软禁在自己将军府的密室里吗?
文鸿煊知道陆风跟踪了筝儿,却没想到陆风竟能在他的将军府里找到密室,救出人证,是他小看陆风了。
皇帝看了看人证,望向苏御史的眼神,足以让苏御史当场吓破胆。
“皇上,臣早怀疑苏氏,所以让亲信暗中监视她,一日,跟踪苏氏的亲信婢女时,发现那亲信婢女送了银钱给一名已经离开将军府的婢女,从离开将军府的婢女口中,臣得知苏氏与护国将军私通,护国将军府中还有一名善于模仿人字迹的能人,诬陷臣妻不贞也是苏氏一手策划。”
“喔?那婢女呢?”
“已于对质时被苏氏灭口,臣已将苏氏送官。”
皇帝指着人证问:“这人能模仿他人字迹?”
“是,皇上,此人供称当时的军令是文鸿煊命他所书,苏氏用来构陷臣妻的信件亦是出于他之手,还有,皇上即将收到一份……由苏御史呈上的奏书,附有卫国公所写的索贿信函,同样也是他所伪造。”
事情怎么会突然落到自己头上?卫国公可没华磊大胆,连忙跪了下来。“皇上,臣冤枉,请皇上明察。”
“卫国公,我还未定你的罪,你怎么就先吓得跪下了?”
“臣……”
“别怕。”皇帝纡尊降贵的亲自下殿把卫国公扶起,让侍立一旁的太监取来苏御史一直拿在手里的奏书,皇帝看完奏书并没有一丝惊讶,好像早知此事一般。
“卫国公,奏书指出你为公主寿宴操办的二十六件头面,是因为收了安国将军夫人的贿款,才向玲珑坊订制,还附上索贿信件一封,上头指称只要华卿送的贿款能让你满意,未来皇室所需皆由华卿名下产业操办,你看看这上头的字迹是不是你的。”
卫国公一看,张着嘴咿咿呀呀的说不出完整的一句话,他一切都是依皇上的密旨办事,怎么会突然出现一封他索贿的信件?“皇上,这……这的确是臣的字迹,但不是臣所写,臣从没向安国将军夫人索贿啊!”
皇帝看向跪在殿前的人证,问:“华将军说的可是实情?”
以他天子之威,无须出声恫吓,只消声调如常的问一句,人证连忙伏地认罪,“回皇上,华将军说的句句属实。”
文鸿煊自然不认,“皇上,臣冤枉,这名人证臣并不认得,他肯定是与华将军合谋要来陷害臣,请皇上明察。”
华磊似是早就料到文鸿煊会是这样的反应,冷笑道:“皇上,要模仿皇上字迹自然需要参造,而文将军拿给人证参造的信函,正是皇上写给文将军的信函,这是如山铁证,文将军狡辩不得。”
证人从怀中拿出信函,高抬双手捧着,等待太监拿取,没想到文鸿值还想上前抢下,华磊撑脚一踢,文鸿煌随即跪跌在殿上。
皇帝看了那封信函,没有言语,只是直视着文鸿煊。
文鸿煊跪直了身子,却不敢再看皇上一眼。
“华卿,想必这是其中一个物证,另一个呢?”
“是一本密帐,正是苏御史索贿的证据,帐本被藏在一间绣庄之中,发生贪腐大案后,绣庄倒闭,而后被臣妻买下,无意间寻得此物证,帐本上写明将贿款存入京城‘富来钱庄’中,臣已查过,那是苏御史以假名所存入的,富来钱庄之主也有牵涉之嫌,暂押府衙之中,皇上随时可下令详查。”
先前发生贪腐大案,皇帝不是没有听过幕后有官阶更大的人收贿的耳语,但一直苦无证据,要不是有这本密帐,怕是让苏御史逍遥法外了。“苏卿,你养的好走狗啊!竟无人将你供出。”
“皇上,臣……”
“你还要喊冤吗?苏卿,朕早知你对华卿不满,正当此时传出华卿之妻安氏送贿的谣言,你自以为天衣无缝,却漏算了最重要的部分,卫国公是你的政敌,于是朕刻意挑选了他,明着由卫国公夫人操办公主寿辰所需饰物,暗传密旨命他只能向玲珑坊订制,苏卿,你上奏卫国公索贿,是指朕索贿吗?朕不过简单一计,就钓出了你的阴谋,你真以为朕昏庸无能,是吗?”
苏御史从未想过卫国公夫人向玲珑坊订制头面是皇帝授意,而他这一计,是算计到了皇帝头上,明明白白掉进陷阱之中了。
见文鸿煊及苏御史已无话可说,皇帝也厌了这场戏了。“将一干人犯押下候审。”
殿前侍卫上前押走了文、苏两人,以及伪造信函的人证,殿上又恢复一片寂静,文武百官这才知道皇上今天脸色阴晴不定的原因,由于事不关己,一个个都露出了松了口气的神情。
皇帝走到了华磊身旁,低声道:“华卿,是朕给你指婚指错了人,所以朕就原谅你把家务事搬上大殿来,你想着在上朝时说出苏氏的恶行,不给苏氏一点生机,免得她有机会重新回到你将军府里,破坏你们夫妻之情,是吗?”
“皇上睿智,苏氏若抵死不认,人证已死无法将她定罪,而将她的案子并入文、苏两案之中,便可一并论处。”
“你这点心思朕还不明白吗?你就这么深爱安氏?你让朕好想捉弄你,再赐你一名小妾。”
“请皇上饶了臣吧,臣心有所属,真的容不下其他女人了。”
这样就能让华磊态度乖顺了?皇帝看着华磊躬身请求,心情大好。“朕就爱你那耿直得像石头一样的性子,朕暂时饶了你,不赐你小妾了。”
“谢皇上。”
与华磊私语完,皇帝露出了笑容,百官虽不明白原因,但都知道今日的事,至此算是已了了。
“我今天看了一场好戏,退朝吧。”
在文武百官躬身恭送之下,皇帝离开了朝堂,华磊今天是最大的赢家,新旧案子一并了结,还除去了眼中钉,又抱回美人归,真是一大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