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遇上他,他表面上对她微笑,笑得亲切,很是温柔,但她知道,这不是真正的他,真正的他会对她邪肆一笑,也会朝她露出邪恶又坏心的恶魔表情,如今再也看不到让她好失落。
严笙也突然变得忙碌,常以要巡视封地、和官员应酬为由出门,不像以往会长时间待在府里,会要求她黏着他不放,两人密不可分;他更不再吃她煮的饭菜,就算他人待在书房里,也会找理由不让她进来,说是不方便,她就像完全被他排除在外,这让她内心空虚又寂寥,现在他对她……就只剩下客套而已。
方浣露真讨厌被他这么忽视,对,这是忽视,她宁可被他恶整、被他嘲笑,也不要他无视她。
面对这种状况,翠玉比她还紧张,「夫人,这样不行,要不要跟太太太商量看看?」
「这怎么可以,只会让婆婆担心。」方浣露拒绝了,她亦无法对婆婆说出原由,要她怎么说?因为她要求和离,他才会不理她?
「夫人,您别担心,侯爷只是太喜欢夫人,才会不高兴您要他娶平妻,对您大发脾气。」翠玉是旁观者,看得比方浣露仔细清楚。
方浣露怔住了,「你说……他喜欢我?这怎么可能,他对我不是就像对小狗小猫的喜欢吗?」
翠玉都傻了,「夫人,你在说什么小狗小猫的喜欢啊,侯爷对夫人那么好,不是喜欢你是什么?奴婢发现侯爷只要和夫人在一起,就会特别开心,侯爷是真心喜欢夫人您的。」
方浣露听到翠玉说的话,像是被一举攻破了一道心防。
她总是想着严笙骨子里很恶劣,宠着她又欺负她,怎么看都是将她当成宠物耍弄,让她不禁怀疑,他,真的会真心喜欢她这个人吗?
因为他是真心喜欢她的,所以,他才会朝她那般质问,还用着沉痛的眼神看她吗?
方浣露想着这个问题,恍神了。
这天夜里,天气又变得更冷了,怕冷的她穿了袜子,早早上床睡觉,但一个人睡的她还是觉得床好大、空荡荡的,顿时更加怀念严笙这个抱枕兼暖炉了,更甚者,怀念起他要她喝的苦药,他们冷战了几天,她就几天没喝到他要人为她熬煮的汤药,他不在时,她发呆的时间也变多了……
「唉,别想了,快睡吧。」她将棉被往上拉,蒙住了头。
忽然间,天摇地动,方浣露吓得在棉被里瑟缩成一团,真不知道这时候是要躲着还是要冲出去避难,自从小时候经历过九二一大地震过后,她就相当怕地震……
幸好没摇太久,地震很快就停了,她拉下棉被,重重松了口气。
紧接着,她听到门外守夜下人一句「侯爷好」,就见严笙披头散发、穿着白色里衣闯进来,快步走到她床前。
方浣露太过惊讶了,和他相互对看着。
严笙喘着气,明显是跑过来的,他朝她跨前几步,问道:「浣露,你没事吧?」
方浣露摇了摇头,「我没事。」
严笙看她好端端的,落下了心头的大石,「没事就好。」
方浣露叮着他,奇怪的看着他,「严笙,你……是担心我才跑来看我的吗?」
严笙脸色微变,似有着悔恼,然后恶声恶气的朝她道:「快点睡!」说完,他转过身踏出内室。
方浣露听到房门关上的声音,知道严笙离开房间了,她缓缓回想起他匆忙赶来的模样,那毫不掩饰的担忧都写在脸上,被她说破了还恼羞成怒……
他,确实是真的担心她,特地跑来看她的吧。
方浣露又想起翠玉白天时说的话,她说严笙喜欢她,他真的喜欢她吗?
光是想到他可能是真心喜欢她的……方浣露发现自己竟然是高兴的。
两人的冷战持续了多日,最终还是传了出去。
这事端算是严老太君引起的,她没想到要孙子娶平妻,会引发孙子那么大的反弹,导致夫妻失和,短时间内严老太君不敢再提娶平妻一事,想着媳妇说过两人感情正好,决定等过些时日再说。
周氏则私下找上严笙谈话,要他们夫妻好好吃上一顿饭,赶快和好如初,别让老太君提心。
母亲都这么开口了,严笙当然不会拒绝,周氏着手安排他们在院落的一个亭子里用午膳,认为鸟语花香气氛好,可以增进他们夫妻感情,还要护卫退离花园,别打扰他们。
方浣露睽违好几日终于能和严笙一块用膳了,好不高兴,她好怀念和他一起用膳的日子,一脸笑咪咪的主动替他夹菜,道:「严笙,这几道都是你爱吃的,多吃点。」
「嗯,娘子你也多吃点,你瘦了。」严笙回以温柔一笑,也体贴的替她夹菜,然后便专心吃起饭,不再说话了。
就这样?
方浣露神情茫然的看着他,明显感到失落。
方才的那一瞬间,她居然还以为他会变身成恶魔,说「你以为我会一脸心疼的说你瘦了这种话吗,别作梦了」。
她,真的好想念那样的他……
方浣露默默低头吃着饭,过了一会儿,觉得快受不了,两人之间实在太安静,这让她太不习惯了,她抬起头,鼓起勇气想炒热气氛,「那个……你案子查得如何了?刘聪那边,有查到什么突破点吗?」
严笙看了她一眼,笑道:「娘子不必担心太多,我会自己看着办的。」说完,他又替她夹了菜,继续吃着他的饭。
被拒绝了。
方浣露突然没了食欲,就算他亲手替她夹菜,也只是客套的应付她而已,天啊,她真的好怀念他的毒舌、怀念他对她的欺负,那时的他们会聊很多事,他会和她分享案情,她可以自由自在、随心所欲的和他说话,而不是像现在这样,他待她万般客气到近乎疏离。
方浣露更想起前几日地震时,他慌慌张张跑进房里看她是否无恙的样子,可现在,他又疏远她、与她保持距离了,难道地震那一晚,他焦急的冲来房里看她,只是她作的一场梦吗?
翠玉说他喜欢她,会是真的吗?
若他真心喜欢她,那么,当她向他提出和离要求时,他问她是否因为对其它女人心生嫉妒才想和他和离,她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心,反而顺势让他误会,这是不是真的伤了他的心,才让他有意冷落疏远她?
他们已经……无法回到从前吗?
如果说,她真的伤了他的心,现在还想回到过去两人和乐相处的时礼她也太自私了……
「浣露你……」没事吧?
严笙注视着方浣露,对上了她落寞得法然欲泣的阵子,他对她的冷落有那么让她难受吗?他看着她意志消沉,他也心生不舍,此时他是多么想伸手摸摸她的脸、拍拍她的头,想用力弹她的额头、狠狠的欺负她,但是……
他终究是心高气傲的,她让他的自尊狠狠受伤了,他本以为她多少有些喜欢上自己、多少有些在乎自己了,因此他无法原谅她对他娶平妻这事的满不在乎,依然不改变心意的想和他和离……她就那么的想要离开他吗?
他甚至想过,若她真不愿意接受他,他该……放了她吗?
他想放了她又不想放了她,他可是从上一世追到这一世,他知道他无论如何都不想错失她,但他更不想让她埋怨他困住了她,这种矛盾的心情教他陷入痛苦,挣扎着该不该放了她。
方浣露听到严笙唤了她一声,眸底瞬间亮起,她是多么希望他能够理睬她,就算是骂骂她也好,什么都好,可她没有勇气再开口,怕又被他拒绝,只能等待他出声。
严笙几乎能感受到她在期待什么,最终,他却因没有寻找到答案,没有再说下去。两人四目相望,各怀心事,都说不出一句话,心,被上锁了,隔着一道高高的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