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怎么能不管出现在什么样的地方都那么怡然自得?
为什么总是这样?他想要怎样就怎样,他想要得到什么,想要猎取什么,总是不会落空。包含了她的心——关宴秋眼底闪过一丝黯然。
就算她不想承认,但她却无法欺骗自己,她的确是早在一年多前就对这男人动了心。
任着他要挟她,任他那样任性地进占她的世界,她的一切。
任他将她整个人鲸吞蚕食,啃得连点渣都不剩。
她虽然逃走了,暂时逃离他两个多月,可是现在,却又走回他的掌握中。
他说,她的命是他的了——她又心酸,又忍不住一阵闷在心头有些暧昧,又有些难堪,那种说不出来的心情。
她忍不住低下头,对于自己压在心底深处的渴望有些哭笑不得。
她明明是想逃离这个男人的,为什么就这样随随便便又陷了进来呢?
瞧她把自己推入什么境地了?
这个男人,并不是她所能轻易掌握的呢……
结完了帐,拎着两大袋东西走出了超商,宣叙德只是面无表情的将东西扔进后座,就坐进了车内。
他迫人的存在感让关宴秋回过神来,她忍不住揉了揉眼睛,累了一整天,双眼都已经泛起血丝了,哈欠更是一个接一个。
宣叙德看在眼里,心里也知道她肯定是累坏了,忍不住口气放软。「你累了就闭上眼睛休息,到了我再叫你起来。」
「晤……没关系……」关宴秋还想推辞。
「我叫你闭上眼睛就闭上眼睛,没听懂是不是?」她的推辞让他整个火气都大起来了。
真搞不懂这个女人!
难道她就不能随便撒个娇,或是示弱一下吗?
非得这样逞强,以为自己什么事情都办得到,还以为自己怎么也累不倒!
她怎么也不想想,她只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弱女子而已!
怎么就不会想到要依赖他?
宣叙德气得要命,为她的不懂珍惜自己,也为她的迟钝傻笨。
「喔……」听见宣叙德没耐性的咆哮,关宴秋也只好乖乖地闭上双眼。
看见她闭上双眼,宣叙德脸色稍霁,这也才将车子再次驶上公路。
接下来一路上,两人都沉默无声。宣叙德安静地开着车,关宴秋则在稳定的车行中迷迷糊糊睡去。
直到车子滑进了关家三合院前的大埕,关宴秋才茫茫然地醒了过来。「到了吗?」
「嗯。」宣叙德停妥了车,绕到了关宴秋这边,拉开车门,一弯身就把她抱了起来。
半梦半醒的关宴秋没有抵抗,只是软绵绵地偎在宣叙德怀里。
他们离开关宅前,只简单拉上内门,并没有上锁,所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宣叙德抱着昏顿的关宴秋踏进了屋内。「你房间呢?」
「右边那间……」昏昏顿顿的关宴秋因为疲劳与困顿丧失了警觉心,这一天下来,她也真的是累坏了。
枕在男人宽厚的胸膛中,她几乎被熟悉的温暖感觉淹没,连声音都有些模糊了。
得到了答案,宣叙德脚步不停,抱着她走向房间。
推开了门后,映入眼帘的是一间被整理得干干净净的小房间,他轻轻地将她放到床上,体贴地为她脱去了鞋袜与外套,这才为她盖上棉被。
她几乎是一沾枕就沉沉睡着了。
而宣叙德则坐在床边看着她的睡颜,有好一会儿回不过神来。
他曾经失去她,曾经以为她会自己乖乖回到他身边,却没想到她这一逃,就彷佛永不回头一样。他等了两个月,等得不耐烦了。
他的忍耐已经到了极限,所以他来了。
所以,他不会再给她机会逃走了……俯视着那张有些憔悴却仍不失甜美的睡颜,宣叙德缓缓勾起了一抹笑。
那笑,看起来不似阴谋得逞,也不如他伪装的和善,而是发自内心,满意的一笑。
彷佛无声中宣告着;关宴秋,你逃不掉了!
隔天一早,当忠实的生理时钟唤醒关宴秋时,屋外已经大亮了。
「唔……好亮……」奇怪,她昨天睡前忘了拉上窗帘吗?关宴秋迷迷糊糊地想撑起身子,却发现自己被什么东西紧紧箍着,让她动弹不得。
她一愣,傻傻的回头,就发现昨晚的一切都不是梦。
在她小小的单人床之上,宣叙德就睡在她身边,大手占有似地环住她的腰,将她禁锢在他怀中。
他双眸紧闭,呼吸均匀,好像还沉沉睡着。
她一直觉得,他睡着的样子像个温柔的天使,彷佛个性中没有一丝阴影,彷佛温和得可以令每一个人都如沐春风一样。
在离职回到乡下之前,关宴秋是在宣叙德哥哥的公司工作的。
她在绪治企业的会计室工作,也曾在几次公司公开的场合中看过总经理,也就是宣叙德的哥哥宣叙华。
他们兄弟差不到三岁,有着相似的轮廓与浓眉,可是总经理总是皱着眉头,只有在以前的徐秘书和他说话时,眉头会稍稍舒展开来。其它时候总是远远地,就令人望而生畏。
宣叙德却截然不同。
他可以跟任何一个人谈笑风生,可以轻易卸除每一个人的心防。
可是,有谁知道在他这样的外表之下,藏了多少心机与秘密呢?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睡脸,才发现,自己竟然这么想念他。
她迫切想念着他的恶劣与笑容,想念着那时每周一起用午餐的时候,他那种优雅品尝食物的姿态,也想念着他总是光临她的小屋的霸道。
回到家的这阵子以来,她总是孤单一个人承受着一切,赌债也好,流氓也罢。陌生的工作环境,陌生的同事与公司,让她虽然并没有什么实际上的适应问题,但心却一直空荡荡的,好像把心留在台北没有带回老家来一样……
但现在,她竟然不是孤单一个人……
他居然在她的身边……
她想得有些出神,以至于并没有发现宣叙德已经醒过来了。
也没发现自己仍偎在他怀中,两人维持着亲昵的姿态,就像过去无数个夜里,他们总是像恋人紧紧依偎,交颈而眠一样。
早晨的她,虽然头发蓬乱,虽然不知神游到哪去,一脸茫然,但还是让宣叙德心一动,不自觉勾起淡淡的笑。
「醒了?」他低喃。胸膛微微的振动,也让她瞬间回神。
「喔!不、不好意思!」关宴秋有些慌乱,忍不住撑起身子,试图要离开他的怀抱。「我压痛你了吗?让我起来。」
她想动,才想起他的大手还牢牢箍着她的腰,只得嚅嗫地再次开口。
「嗯。」他没有异议,松开了手,看着她一边以手指梳拢短发,一边爬下床。
「你会饿吗?我去帮你买早餐。」爬下了床,关宴秋看了看手表,很自然地想为他张罗吃食。「我等一下先打电话去公司请假,晚点还要再去医院。」
她絮絮叨叨说着自己的行程,彷佛想要藉此拉远彼此的距离一样。
像是丝毫不想承认自己昨晚贪恋着他的怀抱,枕着他的胸膛度过一夜一样。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宣叙德转了转睡得有些僵硬的脖子,这才利落的跃下床。
「嗯?」
「我给你三天的时间安排一切,后天我们就走。」他口气冷淡,彷佛说着的是走到市场买一把葱一样轻松简单。
「三、三天?可是我爸还在医院,我哥……你昨天还没告诉我,我哥呢?」睡了一觉醒来,关宴秋的脑袋也清明了许多,连忙追问。
「我没说你可以跟我讨价还价。」
「我!」她一窒,「我才没有讨价还价!」
「那就是三天。」他冷淡地拿起睡前顺手放在柜子上的烟,旁若无人地点燃,抽了起来。
柜子上还放了几瓶被捏得歪扭的空啤酒瓶,像是昨天半夜宣叙德坐在床边喝掉的。
「宣……」她开口想要再说些什么,就在宣叙德阗黑得看不出情绪的眼中哽住了。一想起昨天晚上所发生的事情,关宴秋才知道,宣叙德是来真的。
他是真的特地跑到嘉义来要将她带走,是真的连一点转圜余地都没有。
虽然他的眼神中几乎看不出情绪,但她彷佛能感受到藏在那底下的火焰,彷佛感觉得到他埋得很深的愤怒。
「好吧!但至少要让我把我爸安顿好,可以吗?」她有些心虚,隐约也猜得到他到底是为了什么而生气,知道不能跟他硬碰硬,关宴秋只好退而求其次,放软了音调恳求。
「可以。」感觉到她姿态放低,宣叙德总算心中舒坦了些,他轻轻将烟灰弹进啤酒罐里,扯唇露出了一个满意的微笑。
只是那笑看起来太过邪恶,也让关宴秋忍不住转开了脸,掩饰着自己心中她不想承认的那股悸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