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看完“群英会”的表演,意犹未尽的千乘迷鸟牵着牧洛林的手走出会英楼,这才发现她的不对劲,手掌一片冰冷,脸上也异常苍白,他紧张地搓着她的手,“你哪里不舒服?很冷吗?要不去看大夫?”
他大意了,只顾着看表演,竟然忽视了她看完开场舞马之后的安静,他以为她跟他一样沉醉在各方艺人的精湛表演中,看得目不暇接,连开口交换意见都没空。
“不,我没事……”
牧洛林神情困顿,她一直在想着“公主”和“川沃国”之间的关系,越想头越疼,越疼越要逼着自己想起,越逼心就越慌乱,乱得让她无所适从不知所措,为什么她会对“公主”和“川沃国”这么敏感呢?
“不对,你心里有事。”千乘迷鸟觉得她的模样太怪异,失魂落魄的,连眼神都很茫然,“告诉我,你这样我很担心的。”
“迷鸟,我想不起来……”牧洛林扶着自己的脑袋挫败地摇晃着,涣散的眼神透露出绝望气息,情绪随之波动,“我猜那都是真的,可我什么也想不起来,我到底是谁啊?”
“你是洛林,牧洛林,别慌。”
千乘迷鸟将情绪变得激动的牧洛林拥进怀中安抚,他不知道今天是什么触动了她,让她对失去的回忆又开始钻牛角尖,但他知道只要回忆一受触动,她就很难平静。
不过,人来人往的大街的确不是深谈的地方,千乘迷鸟扫视着四周寻找适合谈话的地方,发现附近只有一家酒楼合适,那时千乘家的产业,目前由迷冬经营的千曲楼。
不知道迷冬会不会在?
“脑中有好多画面在闪……可……可我分不清楚……那些……是我的记忆吗?”
牧洛林声音急躁,靠在千乘迷鸟的怀中,一时无法平复无措的情绪。
“别着急,我们去那边坐下来好好谈谈。”
看着怀中茫然不安的牧洛林,千乘迷鸟也顾不了上千曲楼会遇到迷冬的可能,拥着她往千曲楼走去,她这样的状况,需要喝杯茶稳稳心绪。
“大少爷,你怎么来了?”千曲楼的掌柜惊喜地迎上前,好奇地瞅着他怀中的姑娘。
“梁掌柜,我需要间安静的雅间,现在有空房吗?”
千乘迷鸟环视着生意兴隆的酒楼,大堂太吵杂了,不适合谈心。
“哟,我的大少爷,你怎么敢来我的酒楼啊?准备迷途知返,甘愿受罚回家吗?”
千乘迷冬从帐房出来,她刚好定期来酒楼查看帐目巡视业务,一见哥哥好整以暇地拥着美人上自家酒楼风流,立刻火冒心头,从柜台后拿出一壶酒,递到他面前。
“呕……”千乘迷鸟忍住干呕的冲动,嫌弃地推开妹妹手中的酒壶,恼怒地瞪着捣乱的她。“你别闹了,洛林不舒服,我是来借你的地方坐坐,让她休息的。”
“怎么?死花鸟,你又欺负洛林啊?”
千乘迷冬终于发现牧洛林的不对劲,不由分说地推开哥哥,从他怀里扶过脸色苍白的牧洛林,小心翼翼地扶她上了二楼的雅间,关切地问道:“洛林,你哪里不舒服?有段时间没见你,怎么越来越瘦了?脸色也这么差,死花鸟是不是虐待你啊?”
“迷冬,谢谢你的关心,迷鸟对我很好。”
牧洛林轻轻地摇头,看着千乘迷冬的目光有些恍惚,她是不是也有像迷冬这样的姐妹呢?
“死酒鬼,你若真关心她的话,别再这唧唧喳喳的,麻烦你去沏壶茶来给洛林定定神。”
千乘迷鸟毫不客气地将妹妹挤一边,抢回牧洛林,扶着她坐好,打发着怒目圆睁又想跟他斗嘴的妹妹,他现在可没空陪她唇枪舌剑。
“死花鸟,看在洛林的份上,我暂时不跟你计较。”
千乘迷冬大概也瞧出他们之间有重大问题要沟通,只好乖乖地纡尊降贵地去沏茶来。
“洛林,你还想到什么?”他捂着她的双手,让她的手慢慢地暖和起来。
千乘迷鸟知道她只要想到过去,情绪就会变得不稳定,得小心安抚才行,否则想不开又想出病来就糟糕了。
“公主……”牧洛林的视线越过千乘迷鸟,似乎在渴望不知名的远方,神情凝重道:“公主,只有永阳公主一人吗?”
为什么她的脑中会出现四个在宫殿里嬉闹的公主呢?
奇怪,她怎么提起永阳公主?
千乘迷鸟有点担心地瞄了瞄门外,迷冬还没有回来,永阳公主和慕希圣的事,毕竟只是他的猜测,他并不想让妹妹知道。
“皇家有许多公主,永阳公主只是其中最受恩宠的一个。”千乘迷鸟双手捧着牧洛林的脸,让她正视他,“洛林,你是觉得你认识永阳公主吗?”
如果她有这个直觉,那他会设法透过慕希圣让她和永阳公主见上一面,或许就能解开她的身世之谜了。
“我猜我不认识永阳公主。”牧洛林困惑地揪起眉头,她表达不出看见永阳公主时怪异的感觉,“我只是觉得,公主对我来说,不是很陌生的存在……而且,那个川沃国的舞马,我也不觉得陌生,好像不是第一次看到似的……可我想不明白,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也许,你以前见过公主,也看过舞马表演。洛林,别心急,慢慢想,你的记忆不会丢失的,只是暂时想不起来而已。”
闻言,千乘迷鸟的心情陡然沉重。
牧洛林的身份越来越扑朔迷离,似乎不只是千金小姐那么简单,或许他可以拜托见多识广人脉又多的顾砚津帮忙调查,若能找到当初将人卖给赵四那个人贩子就好了。
“迷鸟,真的都能想起来吗?”
牧洛林不确定地看着千乘迷鸟,她只对她的赌运有自信,对那些完全无法把握的记忆,一点信心都没有。明明脑中会浮现出一些画面,可她抓不住,无法从哪些画面找出她想要的东西。
“那我们来打个赌吧!”千乘迷鸟勾起牧洛林的尾指,给她一记安心的笑容,以她最爱的方式安抚她的忐忑不安,“我赌你能找回过去的你。”
“赌注是什么?”牧洛林一听到“赌”,刚刚不自信的心稍稍平稳下来。
“赌注是我们这辈子,形影相随不离不弃,你敢吗?”千乘迷鸟看着他们勾在一起的手,抬起眼,凝视牧洛林,补充道:“不管过去的你,是否有意中人,是否有婚约,都必须跟我执手伴一生。”
千乘迷鸟虽然一直鼓励牧洛林找回过去,但也想过以牧洛林的年纪,正处于最佳婚嫁时期,有些担心恢复记忆后,告诉他家乡有个青梅竹马或者有未婚夫之类的,那他肯定会跳进醋缸淹死的。所以,先小人地拐她许下承诺,比较万无一失。
“只要是赌,我都奉陪到底。”
牧洛林流逝的自信慢慢地回笼聚积,坚定勾住尾指,大拇指对上他的大拇指,盖章,下了注。
“死花鸟,你太无耻了!终身大事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怎么可以拿来当赌注?”
沏好热茶回来的千乘迷冬,将哥哥的“贱招”都看在眼里,把茶盘放在桌上,毫不客气指着“趁人之危”的哥哥,大声唾弃。
“你明知洛林失去记忆,居然在她搞不清自己是谁的情况下诱拐她,你这种行为与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有什么差别啊?你先对洛林逼良为娼也就算了,这会儿还骗婚,千乘家的名声都被你败坏了!等爹娘回来看你这样诱骗无辜少女当妻子,肯定会将你捆到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谢罪的!”
她家爹娘跟哥哥一样不负责任,两夫妻将家业丢给她之后,就出门游山玩水去了,不知何年何月回来。
“死酒鬼,我看你是嫉妒我抱得美人归吧?”千乘迷鸟故意抱紧牧洛林,以气死人的口气,回击妹妹,“以你千杯不倒的见鬼酒量,想选个酒量比你好的酒鬼当丈夫,我看这辈子你都没机会在爹娘面前拜堂,以后才要去列祖列宗的牌位前谢罪呢!”
“谁说没有酒量比我好的人呀?虽然希圣都不肯跟我比酒量,但我肯定他的酒量比你这只见酒就吐的花鸟好!”
千乘迷冬搬出慕希圣反驳哥哥,希圣在她心中可是个酒量深不可测的人,她绝对相信他的酒量有可能高过她的。
提到慕希圣,千乘迷鸟顿住,想要跟妹妹斗嘴,但怕一时逞口舌之快说漏慕希圣和永阳公主的“特殊关系”,面对着除了嗜酒在其他方面迟钝的妹妹,欲言又止。
“迷冬,迷鸟没有诱拐我。你放心,他不会欺负我的。”牧洛林似乎看出千乘鸟的顾虑,不着痕迹地接过了话题,充满憧憬地打量着两兄妹。
“如果他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有一百种可以让他生不如死的办法。”
千乘迷冬威胁地向哥哥比了比拳头,虽然她不知道牧洛林为何失忆,但可不会看着自己无良哥哥趁机占她便宜的。
“洛林,你千万别跟这个酒鬼胡来。”千乘迷鸟忙不迭地给牧洛林洗脑,“她的一百个方法,我敢肯定有九十九种跟酒有关的,你不会想看着她把我淹死在酒缸里吧?”
“死花鸟,原来你也知道你最终的归宿是酒缸吧?”千乘迷冬得意地扬眉。
“你的归宿才是酒缸呢!”千乘迷鸟反唇相讥。
“呵呵,看你们兄妹斗嘴真有趣,我想我应该也有像你们这样,可以斗嘴的兄弟姐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