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男人真是大小通吃,不管老的、少的,凡是女人,很难逃开的他的魅力网。想起 刚刚他对着爸妈的僵硬笑容,她憋出满肚子内伤,只好随口胡诌,说他颜面神经受伤, 正在休养复原当中。
「小庭乖,叔叔看不懂中文,姨念给你听好不好?」
「叔叔你没有上学吗?好可怜哦!这本书送给你,你有空多念几次,等我上小学以 后,会读书写字,再去你家教你念书。」
小庭说得认真,惹得辛穗捧腹。
「你很聪明,比笨笨阿姨聪明。」这是他面对她亲人说的第一句话,辛穗不知道该 感动还是生气。
「阿姨很聪明,她在一间很大很大的医院当护士,我们不乖,她会帮我们打乖乖针 。」小庭自然而然坐上他的大腿,害辛穗冒出一身冷汗,不知道他会不会腿一歪,下一 秒就把小庭直接往地上摔。
「叔叔,你喜欢我阿姨吗?」
「喜欢,因为她很笨。」
他当然要喜欢她,她笨得不知道要用手段钓他这只金龟婿,笨得不知道利用他的权 力往上爬,笨得被他占住所有时间却不自知。这种笨蛋已经是人间少有,再不珍惜将会 绝种。
「不对不对,笨的是你不是我阿姨,我阿姨会念书会看字,不过你不要担心,等你 学会看字,也会变得跟阿姨一样聪明。」小庭捍卫起辛穗的智商。
「听到没有,我侄女说我比你聪明。」辛穗骄傲得尾巴都要翘起来。
「她还小,不懂事。」意外地,小庭到现在仍安坐在他腿上,没有滑落迹象--在 她批评过他的聪明度指数之后。
低下头,他从脖子上取下一条水晶项链,挂在小庭身上。
「你给我故事书,我给你这个,我们交换。」不习惯对别人好,他硬要用交换这借 口来掩饰。
「真大方耶,你从来都没送过东西给我。不公平!」辛穗哇哇大叫起来。
「你要什么,说!」他侧脸一问,辛穗反而安静下来。「我想过,你最需要的礼物 ,是脑浆五百毫升,可是我身边没存货。」
「谷绍钟,你欺人太甚!」说着,她的手就要掐上他的脖子。
「阿姨,你不要乱欺负人。」小庭伸手抱住他的脖子,不准辛穗动手动脚。接着, 她摸摸身上的水晶,骤下决定说:「叔叔,等你变聪明,我就嫁给你。」
「小庭变心,你以前说要嫁给白马王子的。」新世代年轻人变心比变脸快。
「叔叔就是王子啊!」她理所当然回应辛穗的话。
「不行、不行,这个叔叔是我的,你不能和我抢。」辛穗说得似真似假,两只手也 圈上绍钟的脖子。
一大一小两个女人挤在他胸前抢老公,抢得他颜面神经麻痹症病发,拉扯出一个大 大笑容。
只不过两个女人都忙着抢男人,没人注意到。
「不对,他没送你东西,他只送我东西。」小庭见色忘「姨」。
辛穗抢不过幼齿的,一手点着他的胸口说:「快!你告诉这个小鬼,说你不喜欢老 少配,说你的道德不准你摧残民族幼苗,说你喜欢我这种成熟女人。」
她的动作落入甫自餐厅走出的表嫂眼里。
「阿穗,你怎么对头家那么凶?」她走过来,一手一个,把两人都从他身上提开。 「老板,不好意思,这两个姨侄就是这样,成天吵吵闹闹。别理她们,我们去吃饭,阿 穗她阿姨、姨丈、表哥都在饭厅等我们。」
一点头,他适应不来乡下人的纯朴热情,脸又僵回原位。
「走吧!老公。」辛穗对着侄女一挑眉,勾起他的左臂,小庭也不示弱的回瞪阿姨 一眼,牵起他的右手。「老公,这里是我家,不是她家,我带你去吃饭。」
就这样,他一左一右让两个「娇妻』碰到饭桌上。
餐桌上大鱼大肉,青菜全是自己前院的时鲜菜,下锅两三下,不用肉丝不用猪油, 光吃新鲜滋味就值回票价。
「头家,你这次来,要不要多住几天,让我们好好招待。」表哥出声招呼。
他没答,辛穗抢着帮他回话。「他要住七八天,和我一起回台北。」
「这几天叫阿稳带你四处走走,你们都市空气环境,不比我们乡下,住上几天,你 会上瘾。阿穗,招呼头家吃东西,不要客气哦!都是自己家生产的东西。」
辛穗夹一筷子的莱,放到他碗里。「很好吃哦!试试看。」
「这是……」他犹豫地看着碗里那几团椭圆形物。
「这是鸡兰佛,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麦片、九层塔加麻油,大火炒过味道一级棒 。」在他们初相识时,那天他的恶劣没欺倒她,今天到底有了机会教她欺侮。
「公鸡去势后,会长得又肥又大,所以,小鸡买来养几天,就会先帮它们阉割。老 板,试试看,你会欲罢不能的。」
瞄瞄坐在他左手边的小庭,她恶作剧地凑近他耳边说:「吃蛋补蛋,吃丸补X丸, 你不多吃点,将来怎么应付你的『少年妻』?」
瞪她一眼,谷绍钟不示弱地吃进一口,瞬地,麻油和九层塔的香味充斥在口中。
好吃!他连连吃了好几个。
「老板,你吃掉了一群母鸡的幸福。」辛穗再度对他耳语。
他不说话,桌脚下,他的腿压在她腿上,教她动弹不得。
「不可以生气哦!我们说好的。」她低声警告。
谁管你?他似笑非笑地斜睨她一眼。
「恁厝有所在困吗?阿程、阿靖、阿勤不是拢返来厝里,要叫伊来住阮兜否?」姨 丈用台语问辛穗。
「免啦!伊同阮住一间就好啊。」辛稳回答得顺口,没想起不安处,直到阿姨怪叫 一声。
「你讲啥米?你是还未嫁罔的查某团仔,耐可行和查甫人困一间房?」阿姨筷子脱 手,一脸铁青,这年头年轻人……唉……「阿姨,我是特别护士,伊是阮的病人,半眠 我搁要起来照顾伊。你放心啦!我房间门不会关,而且伊是病人,没法度黑白来啦!」 尴尬一笑,她感激起他不会说台语。
「对啦!阿穗是护士,那想这恁多,工作拢免做啊。」表嫂出言帮衬。
「是哦!」阿姨点点头,算是认同媳妇的说法。
「你们在说什么话,火星语吗?」他终于发作,在明知道自己正被一群人讨论,却 又不知道别人说啥话的情况下。
「是啊!我们在讲火星话,我来教你几句--我是憨大战。」辛穗一说完,众人哄 堂大笑。从没被人当小丑耍过,谷绍钟再忍不住,脸色难堪地站起身:「谢谢招待,你 们请慢用。」接着抓起辛穗的腰,一把将她抱出大门。
「依我看,依两人喜事近啊!」两人消失在大家眼中后,姨丈发表他的看法。
「是啊!我就知这个头家是阿穗的男朋友,那否卡会两个查甫查某要住同间。」阿 姨完全同意老公的看法。
「到时,卡叫小庭做花重。」表嫂也插一脚,在场人全同意这说法。
「不要不要,我要当叔叔的新娘,不要做花重。」小庭一口否决。说完,又低下头 扒她的饭,一颗颗又香又软的鸡兰佛全入她的碗中。
躺在高高迭起的稻草堆上,草的气息从被切开的断茎上散发出来,软软的草堆不时 扎着人肉,不是太痛,多躺一会儿就会习惯。
几只尚未找到新窝的小虫子,在他们身下鸣鸣,卿卿声唱来初秋凉意,偶尔,虫子 跳上臂间,带来些微麻痒,手挥过,没多久它们又来骚扰。还是没关系,习惯就好了。
人类能够在这种复杂的环境中存活,最重要的本能就是「习惯」。
有了习惯,再苦的日子,过到最后不用咬牙就能撑下去,有了习惯。很多原本不必 要的东西却占住了生活的最重要。
而且,习惯最可怕之处就在于它的不知不觉,一天侵入一点点,到最后,人们只好 对习惯处处牵就。
就谷绍钟来讲,辛穗是他生活中最重要的习惯,她一天入侵他的生活一些,弄到最 后,她已经在他的心、他的头脑子进驻,他却仍然无所觉。
「笨笨……」两个字之后,他没把话接续。
「想告诉我什么?」辛穗挪挪位置靠近他,入秋了,寒气渐重。
「你的生活环境很有意思。」
「是吗?我并不觉得,大概是你第一次接触,而我已经习以为常。」又是一个习惯 定论。「你喜欢我爸妈和弟弟吗?」
「说说你的家人。」
「我爸爸是慈父、我妈是慈母,虽然他们不严格,但是孩子们并没因此变坏。我的 弟弟个个上进,至少比起我这个姐姐,都要好上很多。」
「你和他们差距很多。」他的评论中肯。
「差距?你指哪方面,身高吗?当然!我是早产儿,先天不良,后天怎么补都救不 回来。听妈妈说,我刚生下来的时候,肚皮很薄。连肠子蠕动都看得清楚,那时以为养 不活了,可是爸爸坚持要我长大,因为我是我们家的第一个孩子。」
他侧过脸,看着她的眼睛,没插话,只是心怜地揽她人怀。
「你说我的名字听起来你心碎,也许吧!那时候;我爸妈养我,养得心都碎了。他 们花好大工夫带我,尤其到后来,小弟一年一个相继出世,他们简直要被生活压得喘不 过气。
你信不信,我阿嬷说,在我四岁那年,田里要收割稻子,我妈妈爸爸轮流背着我工 作,三个弟弟都是放在田埂边,吃泥巴长大。」
抓住他的衣襟,手略微抖着。他坐起身把夹克脱下,将她身子裹起来,再重新抱回 怀里。
「辛勤每次听到阿嬷说这个,心理就要大大不平衡,向爸妈抗议,他们总回答-- 没办法,阿穗难养嘛!上了小学,辛程、辛靖、辛勤功课都是一极棒,偏偏我老在后面 吊车尾,爸爸说没关系、不怪我,我头脑没长好就生出来,不是我的错。」
「难怪你会笨得彻底。」
「我不笨啊!我只是头脑不太好,可是头脑不好也没关系啊!反正天塌下来有高个 子顶着。
知道吗?我弟从小就比别人家的男生高,班上有人欺负我,我弟就去找人单挑,谁 都不敢惹找。
读护校时,班上有个女生对我很坏,她常骂我狐狸精,说我抢她男朋友。好冤枉! 我又不认识她男朋友,后来我小弟三个排排站,把她吓得连话都说不清楚,从此她就对 我客客气气。
可是现在我到台北工作,他们照顾不到我了……」
「没关系,以后换我罩你。」拍拍她的头,以后,她有他!
「我知道你挺我啊!所以医院里的同事都对我很客气,因为我们有『裙带关系』嘛 !别忘记,我托你排班的事情哦。」她旧事重提。
「排班的事,我已经通知江玲。」答应她的,他从没忘记。
「弄好了?耶!你对我真好!糟糕,你这么好,我一定会爱上你,一定要非你不嫁 。」她开玩笑般地在他胸膛前乱钻,「顺便」说出自己的心事。
「不可以。」推开她,他的表情变得严肃。
「不可以?为什么?你这么直接拒绝一颗少女的心,很伤人耶。」她的伤心藏在嘻 皮笑脸之下。
于优说得对,单恋是件苦差事,能不碰就别去碰,可是,她已经触动警铃。跑不掉 、逃不了,想全身而退,已经不可能……「你不可以爱上我。」他再次申明。
「因为我太笨吗?」心是酸的、喉间是苦的,可是笑在她脸上璀璨。
「不是。」接在不是之后,是一片静默。
既不准她爱他,为什么要对她好?为什么要处处挺她罩她?这会误导人心!他到底 在想什么?
不懂!她笨惯了,理解不来他的复杂逻辑。
「因为我不漂亮?因为我的家世不够好?因为我学历太低?还是因为你已经有喜欢 的人,所以我不能爱你?」
对于感情,打破沙锅问到底是个愚蠢行为,但,是他主动走入她的世界、她的生活 ,是他把追根究底的权利送到她手上,就算沙锅打破后,他们连朋友都当不成,她也要 问出一个明白心情。
「不要无理取闹,如果你变得像其它护士那样,我就不会理你。」
原来,他理她,不是她善良可爱,不是她比人特别,只因为她比别人擅长隐瞒爱慕 情意。
被拒绝是难堪。幸好,他并不知道自己拒绝了她。
「其它护士那样?哪样?对你表示倾慕吗?你不喜欢别人喜欢你,不喜欢别人对你 表现善意?你为什么偏好和全世界人为仇。告诉我好吗?我们是好朋友,好朋友要分享 心情的不是?」
「我憎恨爱情、不信任爱情。」嘴中的讥讽口吻,是连他自己都不明白的情绪。
这些话,他怎不在见她第一眼的时候告知她?为什么在她的爱情已经茁壮成长,再 也无法连根拔去时,才教她知晓?
眉梢往下,心情往下,她……来不及了……「为什么?」再问,心酸、心沉……「 我也想问自己为什么,总之我不相信爱情、不相信天长地久的爱恋,更不相信朝朝暮暮 会永恒。」
是不是在他不记得的过往中,有段不堪回想的爱情?是失败爱情促成他的不信任和 厌恶?
哈!她居然跳上一个不相信爱情的男人来爱!?想继续自己的心情,她是不是要备 足弹药,准备长期抗战?
「不谈情爱,你打算一辈子单身?」深吸气,她再问。
「谁说婚姻和情爱有关?时间到了,我会找一个适当的女人结婚。」
「什么叫适当的女人?」她想知道自己的条件,符不符合他的「适当」条件。
「不知道,到时再说。」耸耸肩,他对这个话题不感兴趣。
「倒时你找到合适的妻子人选,没人挺我,我怎么办?」抓抓头,她不介意自己从 朋友晋级。
「我结婚,你还是我的好朋友。」
他的话让她吐血。
「我很有自知之明的,一个女人绝不能容忍自己的丈夫有异性好友,要谈心、要分 享,请找自己的枕边人,我才不介入别人的家庭事件。如果你一结婚,我们的友谊就此 结束。」这是恐吓,恐吓他,她的友谊和他的婚姻敌对。
「如果她不能容忍我的朋友,她就不在『合适』的行列中。」
这算不算好消息?朋友在他心目中,地位居然比妻子重!
「霸道!」缩缩身子,在他身侧挨近,分享他的体温。「要是我结婚呢?」
「我没有你的小心眼,不管你给不结婚,我都会当你的朋友。」
话讲到这里,辛穗再说不明白,就是掩耳盗铃、自欺欺人,他连一点嫉妒情绪都没 有,硬要说他在乎她?她连自己都欺骗不过。
也许吧!也许他在乎,在乎她是个「朋友」。
好吧!要当朋友就当朋友,只要他不结婚,她就当他一辈子朋友、分享他一世心情 ,继续在他身边安安分分地等待,等待一个近乎不可能的奇迹。
夜越深越美丽,靠在他颈边,轻轻吨语:「我相信永恒,只要找到真心爱恋。」
##########################谷绍钟端起一盘炸丝瓜花,一边吃一边研究,不沾酱 油味道很淡,没吃过这种东西,吃进嘴里就是新鲜。
笨笨说秋天,丝瓜藤都快干枯了,他们一下午骑着那台破脚踏车.寻遍十几块田, 才找来七朵迟开的丝瓜花。
回到家里,洗洗、拥干、沾面糊下锅,经过好大一番工夫,她才将满盘「秋意」端 到他面前。
转头、笨笨伏在桌面,在小庭给他的书后面写字。
她说那是好习惯,往后拿起旧书再读,翻到书页后,就能读到初购书时的心情。既 是她的习惯,他就由着她去摆弄,弄着弄着,她的习惯成了他的习惯。
趴在桌上,偷偷拭去眼角晶莹,在泪水后面,她用一个笑容来掩饰哀伤。再读一次 自己书成的文字,鼻子不免泛酸。
我们的问题是--我相信爱情,你不信任爱情。
我盼望永恒,你耻笑永恒。
我渴求幸福,你对幸福嗤鼻。
这样的两个人心何在生命中找到重迭?
笨笨于奉上一盘秋意后「笨笨,你写完没?」解决掉最后一朵秋意,他走到她身边 。
「写完了。我问你,你会一直把这些书好好保存吗?」
「会。」
「那好,以后我们分开,你想我的时候,就可以拿出这本书来想我,想想你吃过的 一盘秋意。」接过他手中盘子,忽地,她想起什么似的,仰头再问:「分开后,你会想 我吗?」
「不会。」他斩钉截铁。
不会……是不会啊!她错估他的心思了,他连想念也不肯。
可是,他也没说错呀!从小到大,她交过许多好朋友,现在没联络了,她也没去想 念过他们,朋友本就是陪你一段的人物,说永恒、谈一辈子,都显得可笑。
「说得也是啦!要是每个交过的朋友都要放在心里思念,那我们的记忆匣得要有多 大的容量才装得下。」
不想就不想,没什么了不起,最多,她也不准自己思念他,这不就公平。
「我们不会分开。」她误会他的意思,他的不会,是「不会分开」非「不会思念」 。
辛穗展颜,为自己的误会和多余心涩。「我们会分开,在我们结婚以后。」
「我们结婚,也不分开。」他比她更固执。
「我结婚就不接你电话,不跟你联络,不见你的面。」她和他扛上。
「我就天天到你家门口站岗,等你出门,跟你说话。」
「你会害我离婚,变成单亲妈妈。」她凶得有些莫名。
「为这种小事就要离婚?小心眼的男人,不要算了。」
他态度更是强硬,在两人僵持不下时,辛穗的大弟出声拯救。
「姐,谷大哥,要开始烤肉了,你们要不要出来?」
二人相视半晌,辛穗弯腰大笑。
「我们居然在为『未来』吵架,简直太无聊。」
「你笨啊!」说完,他领先走出去。
「是哦!谁叫我笨,不对啊!吵架你也有份,怎么还是我笨,喂!谷绍钟……」就 这样,她追着他的长脚出门,参与一个欢乐的中秋夜。
##############################烤肉架前的位置全让一票贤慧的婆婆妈妈占走。 看来他们只好到「儿童」那一个部门去。
「谷大哥,我们要玩斗牛,想不想加入?」辛程、辛靖、辛勤走过来邀约。
「好!」
他的没拒绝,再次出乎辛穗意料。
「你跟辛勤一组,我和辛靖一组。」辛程说。
「那我呢?我跟谁一组?」辛穗抗议。
「你不要玩啦!等一下摔跤去跟爸爸告状,我们又要倒霉。」李靖说。
「她跟我一组。」谷绍钟的口气不是商量.而是决定,他从来就不知商量为何物。
「谷大哥,不要啦!大姐会害我们输得很惨。」辛勤满口反对。
「输了,赌金我付。」说完,他抓起辛穗的手笔直走到篮框下。
「大哥,他真酷耶!可是,有人说输球要罚赌金吗?」辛勤抓抓头,也跟了过去。
「看来,大姐这个包袱已经有人接手。」辛程拍拍二弟的肩膀说。
「我们总算出头天了。」辛靖搭上大哥的肩膀,两人相视一笑,走到篮框边。果然 ,有辛穗存在的阵营注定要输得奇惨,满场就听她拉着辛勤和谷组钟的衣服尖叫。
怕被扔到--尖叫;没接到球--尖叫;敌方进球--尖叫;已方没进球--尖叫 ……叫到辛勤受不了,对着远方的老爸大喊。
「爸,你叫姐走开啦,她又笨又吵。」
「跟爸告状没用,我们家是可怜辛家父母心,不重生男重生女。」辛靖说。
「她头脑不好,你不会让她哦!」果然,远处的老爸传来教人失望的响应。
「谷大哥,我就知道她会这样,你让她去当拉拉队。」辛勤聚起哥哥们说话。
「姐,你喊得我耳膜快破掉。」辛程对辛穗讲话。
「耳膜破掉,到全省品城医院挂号,报我的名字,不用健保卡、不用挂号费。」绍 钟是偏心偏定了。
辛勤转头对绍钟说:「谷大哥,不是我们排挤她,她的体育真的很烂,万一她扭到 腰,我们还会被老爸集体体罚,长这么大,还在大门口罚站很难看。」
他的说辞显然没有说服谷绍钟停止偏袒。他拉起辛穗仔细叮嘱:「小心一点,跟在 我身后,不要让自己受伤。」
「谷大哥,要是她喊到声音沙哑,我们都会有事。」
辛靖的话终于起了作用,他转头对辛穗说:「笨笨,玩球不要尖叫。」
笨笨!?他居然叫老姐「笨笨」?真是、真是……太贴切了。三个大男生互相拍起 肩膀,捧腹大笑。
好个笨笨,从此辛穗再脱不了笨笨阴影。
「可是、可是……我没有玩到半个球,都是你们在玩。」她很委屈溜,夹在四个高 大男人中间,生存不易啊!
「你想玩球?」他半蹲下身,看着她满面委屈。
「当然,从以前他们就不给我玩,只会骂人。」
辛穗的控诉让三个小弟瞠目结舌。
拜托!一个老爸已经让人受不了,再来一个年轻力大的保护者,这未免……老天不 公……「了解。」他拿起球,二话不说丢给辛穗,然后一路护送她到篮框下,抱起她, 让她轻松灌篮得分。
接下来,他把球丢给辛靖,一个抄球,把球抄到辛穗怀中,护她,灌篮。
再来将球扔给辛程,抢球,球塞到她手中,一路护送,又灌篮……他的动作,看得 辛家三个男人摇头,他的病情比老爸更严重。
几个回合下来,辛穗累出一身汗。停下脚步,她拍拍急喘的胸口,「我得到二十分 耶!我真能干。」
「嗯!」他拨拨她散乱的头发,用大掌擦去她额间汗水。
「我不想玩了,好渴。」辛穗笑说。
「辛勤。」
一个呼唤,辛勤识相地点头应合。
「我马上去端茶,亲爱的大姐,请问你要小的帮你端什么饮料过来?」
「牛奶。」谷绍钟替她回答。
「辛勤,还要一罐啤酒。」辛穗说完,不用解释,绍钟知道这是她的细心。
牵起他,辛穗走到院子外面,加入放鞭炮的表弟表妹身边。摀住耳朵,她又叫又笑 。
欢乐是长这个样子的?绍钟不知道在自己忘记的那段记忆中,有没有接触过欢乐, 但是,在他有记忆的这个部分,笨笨是他唯一的欢乐。
取来两只长长的仙女棒点燃,她递一根在他手上,一个圈圈,两个圈圈,三个圈圈 ,她不断不断笑着。
旋起身,她对绍钟大喊:「你看,我变成仙蒂瑞拉,王子、王子,请问我是世界上 最美丽的女生吗?」
「是。」
只有一个字,她肯定了自己在他心中的分量。在他心中,她不只是一个朋友、一个 可以分享心事、可以共享欢乐的朋友,还是一个美丽的「女生」朋友。
辛穗用仙女律在他身前画一个大大爱心,盼望有朝一日,王子会爱上灰姑娘,单恋 的辛穗可以牵上他的手,圈住他的情。
火走到尽头,熄灭了,她嘟起嘴,了解了卖火柴女孩的遗憾。
拍拍她的肩膀,他说:「烟火只能短暂绚烂。」
「不!它已经在我心中永恒。」她相信永恒,一直都是相信,只要有一天,他也同 她一般相信永恒,他们就会一起幸福终老。
「世界上没有永恒,日子再快乐,都会有结束一刻。」绍钟反对她。
「快乐日子会结束,但是快乐的感觉会永远留在心中,只要感觉不消失,我们就可 以继续制造快乐。」她说得笃定。
「你要为我制造快乐?」
「我很乐意,只要你相信永恒。」还有,相信她爱他、相信她的爱不变、相信她只 对他专心、相信……哇!她要教会他相信这么多、这么多,那……她不能心急、不能心 焦,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总有一天,他会相信起全部全部她要他相信的东西。
嫦娥在天空笑着,中秋的月亮圆圆满满,她的心也会跟着圆圆满满。
对着他笑,有一天……他们也会圆圆满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