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太太昨天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她儿子结婚要发喜帖,等不到你回来,后来她把喜帖寄放我这儿,所以我才打电话给你。」她伸手摸到椅子边缘,才缓缓坐下来。
赫连义少回过头,瞅着她没有焦距的眼睛,她手拿的白色手杖,口气温和而亲切地说:「其实你随时都可以打电话给我。」
邵琴音浅浅一笑,脸上多了春风柔,「这一段时间你都不在家啊?」
「有点事情,出门去了。我刚回来,这里没有存粮,喝开水好吗?」
……家里的冰箱也空了。
「嗯。」他沉稳的脚步声连着她的心跳声。他不在的这段时间里,她几乎听不见自己的心跳声。
客厅和饭厅是相连的,他走到餐桌旁,倒了杯开水……
她,那天是被他赶回去,她却还是把菜做好,水果也都削好放进冰箱里才走。没见过像她这么傻的女孩。……不是说一个礼拜要三次约会的吗?都已经一个礼拜没联络了。
他走过来,把杯子放到邵琴音的手里,「这是温开水,不烫。」
「谢谢。」她捧在手里,温暖在心里。忍不住说:「你很体贴……能当你的女朋友一定很幸福。」
赫连义少直起身子,低头瞅着她温柔的笑颜里略带着腼腆和暗示,他想起了一张更直接、容易泛红的脸儿……
「琴音,从你失明以后,对现在的你而言,什么才是你的幸福?」他能够为她做什么?只要他能为她做的,他不惜一切。
他温柔的话听在她耳里,深深撼动她的心!赫连义少……他这么问,是什么意思?有什么特别的意义吗?她……可以直接说出她现在想要的幸福吗?
邵琴音紧紧捧着杯子,内心里起了骚动,曾经如止水一般的心,因为他的出现再次活了过来,也因为黑暗的生命里出现了他这个人,在她看不见的人生里点亮一盏光,她才又开始对这个世界有所期待……
「我……我有资格可以喜欢你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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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芷,下班了。一起去唱歌?风医师也要去哦。」
「我还有事,你们去就好。」
「那好吧,明天见。」
「再见。」
办公室里的同事一个个走光了,叶芷把工作完成后,开始收拾桌面,也准备要下班了。
「你已经好几天没跟白龙见面了,你们是怎么了?」夜琉璃从她手指上的戒指跑出来。
「没有……琉璃,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我说的?什么?」
「我和赫连义少没有结婚,你……真的会……是真的吗?」
魂飞魄散。她大概吓得连这四个字都说不出口。夜琉璃面对她真诚的眼神里充满对她的紧张和忧虑,实在很不忍心。
「哎,那是我骗你的啦。我只是为了逼你要对感情拿出实际行动,不会真的魂飞魄散啦。」夜琉璃摆了摆手,老实告诉她,「但是,只有这部分是骗你的,其它的可都是真的,你已经是我选定的对象,是一定得嫁给白龙的,不然的话,对我还是很有影响。」
叶芷才缓和了一口气,又马上神经紧绷了起来,「什么影响?」
夜琉璃看着她,「芷,我本来很不甘心就这样死了,但是认识你以后,我的想法也渐渐改变了。死都死了,我还能怎样?所以,有件事我没告诉你……只要你代替我嫁给白龙,我就能够重新投胎了。」
「那……你……我们再也不能见面了?」
夜琉璃笑望着她,和她开玩笑的说:「等你嫁给白龙以后,我再投胎当你们的女儿好了。」
叶芷一怔,眼里藏不住担忧,终于还是问她,「万、万一……我和赫连义少没有结果呢,对你会有什么影响?」
「那么,我就只能持续这个样子,过着没有身体,就只能当幽魂,永远被锁在龙戒里的日子。」
「那我们就还能在一起了?」
「喂!你说那什么话?你是人,我是鬼耶!你都不知道我的心情,不然换你来当鬼看看好了!你就会知道时间被停止在这里是什么滋味!」
「琉璃……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舍不得和你分开。再说……」她和赫连义少结婚?只怕落花有意,流水无情。从那天以后,她已经沮丧得不得了了。可悲的是,她想念他,深爱他的心情随着没有见面的日子,就像饱受挤压的棉花一样,一个不小心管不住了,只有更加迅速的膨胀……她真的很想见他。
「怎样?你和白龙交往得不顺利吗?」夜琉璃揪起眉头,眯起了眼。
「没、没有……好冷,晚上吃火锅好了。」她穿起外套,拿起皮包,双手插入口袋里,走出办公室。
「芷!我还有事情问你,昨天晚上你那么晚才回来,跟那个向天磊到哪里去了?」
叶芷点头和医院里的护士打招呼,对夜琉璃的话充耳不闻。
「芷,你还没走?」一个低沉舒服的嗓音在走廊上叫住她。
叶芷回过头来,「风医师,你不是跟小真她们去唱歌了吗?」
「我正要过去。要一起走吗?」他走上前来,和她走在一起。
「不了,我今天不去。」她浅浅一笑,脸微红。
「回家吗?」
「嗯。」
「外面雨很大,你没带伞?」
「刚好坏了,我等一下去买一把。」
「语二也跟我一起去,我要搭他的车,顺便送你一程。」
「不用,风医师——」
「语二已经在门口等我了,反正搭他的车很快就到。走吧。」他打开伞,一手轻拥她的肩膀,避免她被雨淋湿。
「风医师,你会害我被整个医院的护士和女病人围殴的。」风家兄弟光芒四射,连她都是仰慕者之一。
「放心,谁都知道你是『有夫之妇』,没有人敢动院长未来的儿媳妇。」他开玩笑说。
「风医师,你别——」她停住脚步,望着前方,四周忽然没了声音,眼里只剩下一个人。他撑着伞,朝她走了过来……赫连义少!
「芷?」
「风、风医师……你先走吧。」她的心脏瞬间狂烈地跳了起来,全身的血液在冷冷的大雨里一样沸腾滚热着……只因为他的出现!
「糟糕……天磊遇上劲敌了。」语大瞅着在他们面前站定的男人,白净斯文,看似温和凡事好商量的外表,但他的气息沉稳,眼神冷静,看起来绝不是外表那么简单好说话。不过,这也不关他的事,顶多他知会好友一声,等着看好戏而已。
「芷,我先走了。」
一把伞离开了她,另一把伞递了过来。
雨伞下,赫连义少低头凝视着她眼里闪着晶莹的珠光,「……一起吃饭?」
「你来……只是为了吃饭?」她对他的思念深,已经不是吃一顿饭就能满足。这么些天不见,一见到他出现,她就感动、激动不已,但是对于他……似乎一点也没有影响?这就是爱与被爱者之间的差别吧……
「还有件事……吃过饭后,我要跟你说。」
什么事?他复杂深邃的眼神里似乎藏了秘密……她望着他,无言地点头。
赫连义少伸手拨了拨她的肩膀……刚才被风家的语大碰触到的地方。
「……什么?」她看一眼他的手。
「有脏东西。」
「咦?」
「现在没了。」他搂住她的腰,把她带往他的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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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雨,大概要下一整夜了。
她是受宠若惊的,对于他的到来,还有……享受他所安排的高级晚餐。她一颗心始终飘在云端坪坪跳着。
一起用餐,他难得对她展现他的和善,让她的脸红了一整晚……但是夜晚还没有结束,而她也始终记起他说有话跟她说……
离开餐厅。这里,是他的公寓。
在他们交往的条件里,他要求她不许再来这里,为什么现在?
他打开房门,森寒夜风从窗口吹了进来,还有一阵流畅轻快的琴音。
他的房间窗口,摆了张单人沙发椅,他在那儿坐下来,抬头望着她。「过来。」
她困惑地走了进去,却只是站在那儿呆望着他。他这儿除了一张沙发,就只有床……这里应该是只属于他自己的私人空间。
「你听见钢琴声吗?」
她点点头,望向窗口防火巷过去的房子,「这琴声……听起来好象是从对面公寓传过来的。弹得真好,不知道是哪一户?」
「正对面。她以前是备受看好的钢琴少女。」他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脸上,一张温柔美丽迷人的容颜。
「对面……没有灯光啊。」她把视线拉了回来,对着他笑。
「七年前,她出了一场车祸,眼睛失明了。」
叶芷讶异地瞠日,心中震了一下。如此美好的琴声,竟是已经失明的女孩所弹奏……
他凝望着她怜惜而动容的神情许久,缓缓移开了眼,「七年前……一个十七岁少年才刚学会开车,无照驾驶,车速过快,来不及踩煞车撞上……一个突然跑出路面捡琴谱的女孩。」
她听出他低哑的声音里充满了一股难以释怀的热度,同时那股热,一份灼热直接烧到她内心深处。她直望着他……他眼里浓重的忧郁,带出她心里的震撼和恐惧和疼痛……
「……她叫邵琴音,前几年她母亲过世了,现在一个人住。当年那个无知的肇事者是我,但是因为我姓赫连,是五龙之一,却无照驾驶。……赫连义少的名字若在当时上了报纸的社会版面,势必成为媒体紧咬不放的焦点。所以这场车祸,当时立刻就被……五龙之首,青龙赫连广仁私下处理掉了。除了我和广仁大哥,你是第三个知道这件事的人……芷。」掉入回忆的目光拾了回来,对上了她。
她却已经说不出一句话来!
但是……望着他,她渐渐懂了他。一场明明是他造成的车祸,他却不能去承担责任,他的心从此有了缺口,内心那道晦暗的伤痕一直开着裂缝,无法愈合。
只是……望着他,她心疼他一个人藏着秘密,背负着沉重的悔意。……所以,他才会住在这里吗?是为了守护一个因为他的年少轻狂,从此只能生活在黑暗里的女孩。
望着他,她终于懂了他,但她的心却止不住一阵阵刺热的疼痛……望着他,她的视线模糊了,一股湿热灼痛了眼。
「一直以来,我只想照顾她……」他眯起了眼,内心里冲击着一份莫名的复杂情绪——对于让她知道这件事情,他还依然犹豫着对与错的抉择,虽然这已经来不及了!但是直到此刻,看进了她那双坚毅深情、善解人意的眼眸里,他知道他所思所想的一切,其实不用他说,她都已经明白而且能够体谅……一个如此懂他的女人。直到无法挽回的此时此刻,他……深深明白他会为他所作的决定,一辈子追悔不已!
「芷儿,我……」他喉咙里哽着一股冲动想要让她知道他——
「你应该在更早的时候就让我知道……但是,这也不能怪你,勉强你跟我交往,像我这样缠着你不放的人,你也不免会担心我可能伤害那位小姐。」就像她担心夜琉璃,不得不提防一样,虽然她很喜欢她。「但是,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还吻我?」
她眼里满满是泪,震得他说不出话来!
他起身,对她伸出了手,但她的话却打住了他靠近她的步伐
「你想照顾她,所以……你才让我到这里来,因为你需要我把戒指让给她,是吗?」
是吗……这的确是他最初的想法,但是其实他内心深处……真的希望她让出吗?
她早已泪眼模糊,看不清他深邃幽黑眼里举棋不定的踌躇。她只知道,他选择在这时候保持沉默。他的沉默对她而言,等于是一种宣判……她应该放弃这」段无法两全的感情,退出不曾属于她的爱情,不要再执着!
成串的泪终于滚落,她体谅他所作的决定,但是,这时候,她不得不怨他了,「可是为什么……你不早一点让我知道?为什么要骗我?为什么在我深深爱上你以后……你才让我知道……你心里已经有了……人……」
她紧紧握住了手指,捧握着一颗疼痛的心,深怕它此时此刻在这里碎了、裂了,给他带来困扰,带来麻烦,还要他来照顾她……
她转身,拖着步伐,一步一步走出门口。
「芷……」
「你放心,我最倦和人争,特别是感情。但是……戒指……是否交给你,我现在不能给你答案。……再说吧。」
她纤瘦的肩膀抖动不已,长发披肩的背影却只是离他愈来愈远,即使她哭泣,也不曾停下脚步!
「我送你回去——」他上前,还未碰触到她,她已经像惊弓之鸟,远远逃开。
「不要碰我……拜托你。」
她一脸泪容,像一把灼烧得火红炽热的烙铁直接打印在他的心脏部位,他顿时一片空白,定住脚步,直到视界里。……失去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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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淋着雨,走着走着……依稀听到夜琉璃焦急的声音,然后便失去知觉。
等她醒来,已经是一个礼拜以后的事。听说她发烧昏迷,倒在家门口,是被等在门口的向天磊送进医院的。
她张开眼睛,第一个看见的是她一对心急如焚的父母……但她的心像死了一样,她只是望着,没有办法有任何情绪,即使在她内心深处有一个声音在喊她要赶紧振作起来,别让父母担心,她却还是无法做出任何反应。
她不知道时间过了多久,她被人从床上扶起来,紧紧的抱在怀里,那是一副宽厚的胸膛,她听到稳定的心跳声,感受到一份熟悉的温暖……她知道是谁。
「……天……磊……哥……」
「嗯。」他抱着她,对她终于有了反应,心底落下了大石,一双手臂更牢牢的拥紧了她!
「……天……磊哥……」她沙哑的声音终于出来。
「对。」他轻抚着她的脸,用温热的手掌温暖她冰凉的肌肤。
「……天磊哥……」她的眼眶逐渐灼热,目光缓缓有了焦点……他惯常的潇洒和笑容不见,剩下对她满满的担心。
「芷儿……你这个笨蛋,小的时候我就教过你不可以淋雨了,你真是不乖。」他斥骂了起来。
叶芷忍不住笑了,「你才……没有教过这种事。我记得……你还常拉着我说什么……雨中散步……很浪漫……」
「别跟我辩,我说有就有,是你记错了。」他扬着嘴角,始终搂着她虚弱的身子。
「天磊哥……我的戒指呢?」她紧张摸不到指间的白龙戒。
「戒指?对了,是有一枚。在这。」他忽然记起来,帮她擦身子的护士从她的手上拔下一枚戒指。他挪出一只手从旁边矮柜的抽屉里找到它,并且放入她手里。
她马上紧紧地握住了。她喘着气,歉疚地说:「天磊哥……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知道就好。快点好起来,我冰箱里都空了。」
她扬起嘴角,「……好。……我睡一下。」
「嗯。」他眯眼看着她紧锁的深眉,齿间紧咬着恨不能啃了赫连义少那个人的血肉——他并不想知道他们之间发生什么事,他只要知道芷儿和他在一起后,拖着伤痕累累的身躯倒地不醒就够了——他不可能给赫连义少踏进医院一步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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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白色墙面,晕黄灯光,深红色沙发,核桃木茶几,宽敞舒适不像病房的房间,她进来过几次。她记得,这间病房是不对外开放的,并没有登记在所有的病房里面,除了供向家私人使用,也私底下借给特别需要隐密不被打扰的朋友。
听天磊哥说,所有的病房都满了,所以让她住进这里。
不论日夜,天磊哥都陪在她身旁。
有他在,她就无法见到夜琉璃。她总是吃了药,昏昏沉沉地睡着,不只是身体疲倦,精神也无法振作,但是这期间,她总牵挂着一件事,没有完成它,她就无法永远抹除赫连义少的身影……
这夜,向天磊接了一通电话,望了她沉睡的脸庞一眼,才轻缓走出病房。
门关起的一刹那,很轻的一个声音,但立刻把她震醒了。
她张开眼睛,同时也看见夜琉璃的魂从指环的宝石上释放出来。
「芷!你没事了吧?!你还好吗?」她比她还着急,迫不及待要见她。
「嗯。」她望着夜琉璃急切忧虑的神情,只好缓缓地叹息,咽下了所有的过去。
「芷,你怪我对你隐瞒邵琴音这个人,对吧?」夜琉璃本来等着受她一顿责备,但她不提了,她索性自首承认她早就知道这件事。她最讨厌拖拖拉拉的了。
「无所谓了。」她已经没有这份力气,而且也改变不了结局。「琉璃,我只想求你一件事。」她坐起身子,一头长发垂落。
「什么?」她眯起了眼,狐疑地观察她过于平静的脸,隐约知道她要求的一定是她做不到的事。
「请你同意,让我把白龙戒还给他。」
「不行,你知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你是要我成全他和邵琴音在一起!那你怎么办?」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邵琴音的存在一定会影响到叶芷,所以她才瞒着她的嘛,白龙为什么要说出来?
「琉璃,赫连义少他从来不曾爱我,他跟我交往也是为了拿回戒指,逼不得已。咳……」她苍白的手遮着口,「琉璃,你成全他们,让有情人终成眷属,这是一件好事。」
「好事?好事我做过,却落得死不瞑目的下场!你还要我怎样?」这种话她才听不进去,她只喜欢叶芷而已,其它人她才不管!
「琉璃,就算你不同意,我还是会把戒指还给他……但是,我真的不想跟你不欢而散。」她一脸难过。
「哼,你就是想摆脱我对不对?你还说你喜欢我!你说你这辈子都会跟我共享一个身体!你现在却为了赫连义少背叛我!」森冷面孔起了怒和妒,连窗户玻璃都被她吓得嘎嘎作响!
「我、我没有……琉璃,我还是喜欢你,我想跟你在一起,但是……你只能跟着戒指,我、我……对不起……」
如果她肯好好的辩解,不要只是道歉,不要一再包容她的任性和批判,也许她还能继续发怒,她能够不理会她的心情 偏偏,她是叶芷,她最吃亏的个性,也是让她最气又最心疼的个性,就是「不争」。
「我不得不跟你说了,现在除了你,任何人拥有白龙戒——即使是赫连义少本人——都必遭横祸!」
「琉璃,你不能撒这种谎……」她说了这种话,她怎么放心把戒指交出去?
「这回如果我撒谎,我夜琉璃首先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生!」她冷亮的眼神瞪着她,不惜下诅咒来证明自己清白。
叶芷刷白了脸上双乞求的眼神望着她……
「你不用看我,这件事情跟我没有关系。据说是历代以来为了遏止贪婪的偷戒者和企图悔婚的五龙,早早就定下的律条,千年不灭。」
「但是琉璃,你说过你是龙戒的主人,那么……」
「我不要!为什么我得成全那个女人?更何况我认定了你,等于是在你身上绑下了红线,打了死结,解不开的!」咻!她消失不见。
「琉——咳、咳……琉璃……」她按住胸口,垂下苍白的脸儿,缓缓喘着气。
门开了,又悄悄关起。一个无声的步伐走过来,伸出一只大手轻轻拍着她的背。
「……天磊哥——」她深吸口气,抬起脸儿,却望进了一双深郁的眼里——
「你跟他……真的只有手足之情吗?听说,他不分昼夜守在这间病房照顾你。」低沉抑怒的声音!
她瞪着他,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是,她一双已经失去神采的眼神因为他的出现又重新活了过来——赫连义少!
她尚未复原的身子难抵过度的情绪起伏,一阵晕眩袭来,赫连义少马上抱住了她的身子。
她一僵,等待着晕眩过去,便推开了他。他的怀抱,他的体温,他的气息……全都不属于她。
「你是来要戒指的?」现在他见她,也只有这理由。
「你已经迫不及待想要还我了是吗?」
她困惑地望着他冷怒讥刺的脸色。他又无端地生气了,但她已经没有多馀的体力能够担负他的火气。
「不,我不能还你。」她垂下眼帘,不再凝望一张如今只想要忘记的……白净斯文的脸容。即使强迫自己不看他,也无法强迫她的记忆抹掉清晰的影像。
她一句话,就轻易抹掉了他脸上的疑和怒。「芷儿……」
只是,她并没有看见。
「但是,你放心,我会想办法让我们的婚约无效。……我会想到办法的。」她躺下来,拉高被子,不愿意再见到他。
「芷儿,我是来看你,不是为了说这件事。」他坐在床沿,轻抚她的身子,想掀开被子。
「……谢谢你。但是……你可以走了吗?」她埋在被子里,低声要求他。
「为什么?」他脸色又紧绷。是为向天磊
「你待在这里,会让我无法思考……你快走吧。」他来看她,却让她自卑,让她认清自己竟是那么软弱无用,只因为被他拒绝,就大病一场。
她细软的声音合着困窘的乞求,即使她把自己藏在被子里,她的心思一样瞒不住他——她还深深爱着他。
「芷……」他扯着被子,她依然不肯见他。他叹了口气,顿了好一会儿,终于吐实,「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我必须照顾琴音。但是……芷儿,我承认,我放不下你。」
他望着被子没有任何动静,轻轻的拉扯,她终于肯放开手。他掀开被子,她已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我就知道,你一定哭了。」他伸手抹去她的泪,拨开她脸上的发丝,她一张深埋在被子里的脸热腾腾。他俯下身,用他冰凉的脸轻贴她的脸。
她泪眼模糊,没有一句话。
赫连义少望着她,忽然有一股冲动,「芷……给我时间,我……」
他声音里有犹豫。她懂,他不是一个轻易给承诺的男人,知道他默默的守护了一个失明的女孩那么久以后,她已经了解他是一个重感情的人。只是他的感情,一开始就没有放在她身上,现在……
赫连义少无言地抚摸着她的脸,温柔地拭去她的泪——
砰!
两人回头,看见向天磊沉着脸进来,身后带来了两名警卫。
「你还真有本事找到这里。把他拉出去!」
「不劳驾。」赫连义少起身,回头望她一眼……才转身离开。
那一眼……他的眼神里,浓缩了复杂无奈的感情。
直到他离开,她才缓缓闭上了眼。
「芷儿,你还好吗?」向天磊低头凝视她。
「嗯……没事。」她嘴角牵起笑容,双手紧紧地握着戒指。
一条红线只能绑两个人,一对佳偶。多了一人,怕是怎么都扯不平的。
我认定了你,等于是在你身上绑下了红线,打了死结,解不开的!
解不开……如果她的红线另一头是系上别人,那……和赫连义少的这条红线,就算解不开,也自然而然就断了吧?
赫连义少,她一点都不想困扰他啊……不要用那种困扰的眼神望着她。
「天磊哥……」她缓缓爬起来。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