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开!”她大喊了一声,又让她的头在枕头上垂落下来,她的眼睛再一次合上了。
“佩蒂!”低沉沙哑的男性嗓音从门外传进来,“我想要见你。”
她的眼睛倏然张开,周围的一切朦朦胧胧模糊一片,阳光从窗台上的百叶窗中透进来,橙红色的和桔黄色的光点缀着她的工作室。她将毯子推开,在床边坐起来,用手指梳理了一下她的头发。
她记起昨夜的点点滴滴,她与乔治·米歇尔的争论;恩狄娜关于如何操纵男人的劝告;卡梅伦打开一瓶香槟酒,给她倒了一杯,她喝了。这就是她犯的一个大错误,从那一刻起,事情在她的记忆中有些混乱了,她向他提的问题中混杂着他对她的凝视,他的面容他的微笑都在慢慢地诱导着她,直到最终,她在他的亲吻中投降。
哦,那些亲吻。
她用舌头舔了一下嘴唇,他的味道还留在那儿。
“佩蒂?”重重的敲门声又响起来。
“来了,”她喊了一声,“稍等片刻。”
她没有睡袍,她的旧睡袍已经破得不成样子了,她至今也没有再买一件。她倒有一件披巾,正搭在她的奶油色沙发的靠背上。她将披巾披在身上,这样能遮盖住她极短的睡衣。她从桌子上抓起她的眼镜,光着脚,向门口走去。
“哪一位?”她问,虽然她非常清楚站在门外的是谁,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声音,有诱惑力的嘴唇,和坚韧的身体;她永远都不会忘记他的诱惑……或者他所引起的意乱情迷。
“卡梅伦,”他回答说,“我需要和你谈谈。”
“现在才早上七点钟。”
“我知道,很抱歉吵醒了你,但是我在八点钟有一个高尔夫球的约会,我只用几分钟。”
听起来他不像是抱歉,倒像是嘲讽与命令,而且完全清醒,她烦恼地意识到这一点。
门上的链子和插好的插梢松开来,她打开门然后走回去。他站在方厅中,控制着这片空间,他的头发有些散乱,一件浅蓝色的毛衣套在白色的马球衫外面,裤子很随便,一直垂到脚面。他仿佛刚刚从男人运动广告的插图中走出来,她感觉他像是一个街上的顽童。
她又一次用手梳理了一下长发,将它们从脸的两侧拂到后面去,想让自己再清醒些。披巾滑了下来,露出了她肩膀上的睡衣的浅粉色花边。他的目光跟了过去,然后落得更低,他那绿色眼睛里的神情拥抱着她,让她一阵战栗,又一阵躁热。
“我可以进来吗?”他问,向前走了一步。
他从她身边走过,进入她的房间,似乎这地方是他的。她原以为她不会再见到他了,然而现在他就在这儿,她慢慢关上了门。
卡梅伦打量了一会儿她的房间,他没想到还有个工作室。一个小沙发和一把安乐椅占据了一个角落,一张圆形的桌子和四只厨房用的椅子占据了另一个角落;厨房很小巧——一张早餐桌面向着卧室——用升起的平台隔开的她睡觉的地方。每一样东西的色调都是浅色的,奶油色,象牙色,嫩绿色,淡黄色和橙红色,都配合得错落有致,甚至她铺在双人床上的床单,都展现出一种色彩的节奏来。
“我喜欢。”他说,对她控制色彩的本领感到惊奇。她用混合的颜色和有限的空间,创造出一种朝气蓬勃、生机盎然的氛围;将狭窄、拥挤的价格低廉的房间,变成了高雅品味的展示厅。
“我把它叫做家。”她说,同时四处环视着。
她的眼镜有些歪,她的头发蓬松散乱,她的脸上没有任何化妆品,她看起来就像是一个刚刚起床的女人。他看了一眼她的睡意惺松的样子和她凌乱的床,他应该为这么早就叫醒她感到有些内疚。
他没有。
他昨夜的觉睡得很少。夜晚的大部分时间,他的身体与精神双重苦恼着。他在床上辗转反侧,他的大脑回忆着几个小时以前发生的事情……前几天发生的事情。他并不相信灵媒的预言,但是他想要佩蒂,那种渴望——一种实际的需要——让他困苦不堪。在她离开以前,他已决定结束他们之间的合作关系。
在早上五点钟左右,他想起了如果要解聘她他在法律上应付的责任,于是他改变了主意。
他非常精通法律,意识到如果在他向她提出了协议之后,又把她解雇,他就会面临不必要的麻烦。他不需要花边新闻,他所要做的就是和她谈话,让她回来。
“你忘了这些。”他说,将三本烹饪书递给她。
“噢——我都忘记了。”她伸手去接书,身上的披巾滑得更低了。他盯着她圆润光滑的肩头和隐约起伏的胸部,感到从未有过的诱惑。她捕捉到了他的目光,她的目光和他对视了极短的一刹那,然后她转开了眼睛。她将披巾向上调整了一下,手臂下夹着书。
“谢谢,”她将书放到桌子上,“看来我形成了总把一些东西落在你的住处的习惯。”
“这是唯一一个能让你保证再次见到我的方法。”
她的眉毛挑了起来,“你是这么想的吗?”
“这种情况以前发生过。”
“你忘了,我不玩游戏。”
“所有的女人都在玩游戏。”
她仰起了她的头,“你为什么在这儿,卡梅伦?”她的目光又落回到书上,“当然不只是为了还书,还书不应该在清晨这个时候。”
“我想和你谈谈,”一个小时以前他迫不及待地想要立刻见到她,现在他在这儿了,他反而对他的这种做法感到了不妥,“关于昨天晚上——”
他停下来,不知道应该如何继续下去。和她呆在同一间房间中,知道她在披巾下面穿得非常少,他变得更加心猿意马起来。如果他今天早上醒来时,她在他的身边,事情就会变得不一样。
然后,再一次,也许不。
“我昨夜有些失态,”他接着说,“我不应该——”
当他这次停下来时,佩蒂笑了,看起来多么不可思议,芝加哥的城市男人正在绞尽脑汁地措词,她替他说下去,“你不应该那么好奇?”
他迅速地向她的嘴唇看了一眼,“我不想让你感到任何压力,不论在哪一方面来说,对我而言,让我们的关系超出工作关系以外,是愚蠢的做法。”
愚蠢但是有趣,“我理解……而且同意。”
“是否我会听从你的设计,还是决定解雇你,要看其他方面的因素而定。”
她点点头,开始理解了他的意图,“你害怕如果解雇我,我会让你有一条花边新闻?”
他的眉毛轻轻地扬起,告诉她这正是他所害怕的。他一大早就跑到这里来,因为他的位置岌岌可危,他知道这一点。
“让我想想,”她说,“你让我和你睡觉,我拒绝了,于是你解雇了我。”她再次点点头,似乎在认真地考虑着这个想法,“是的,我想我会和你打官司的。”
“我不想因为那件事而解雇你。”他粗鲁地说,“昨天晚上发生的事只是在你我之间的私事。”
“那么我们昨天协商的设计方案是谁的公寓?”
“我的。”他发出一声失败的叹息。
“你很担心,是不是?”她从他身边走开,走向她的小厨房,“想喝点咖啡吗?”
“我没有时间,”他仍然在原地站着,“我不想吃任何东西,我不想打乱你的计划。”
“我想你也不会。”她抓过来装咖啡的细颈小口玻璃瓶,打开盖子。让披巾保持原来的位置已变得不可能,当她向咖啡瓶中倒水的时候,披巾再一次滑落下去。她背对着卡梅伦,佩蒂希望从他所站的位置,他不会看到很多。
卡梅伦看到的景象诱惑了他。他不知道她是否在用她的身体挑逗着他,或者是出于她的羞怯,反正她试图将自己遮挡起来的努力失败了。她的浅粉色的睡衣对遮盖她的身体作用不大,从她的长发所散落下来的肩胛骨以下,她的身体让他一览无遗。
从他昨夜对她的拥抱来看,她的身体很轻盈,她紧紧地靠着他,有一种女性的娇柔。他还知道,如果她将水倒进咖啡壶中,他看到的将会比此刻更多。“为什么不让我来帮助你呢?”他说,走到她的身后。
他听到她急促地吸了一口气,知道他的靠近让她受到了惊吓。她将咖啡瓶递给他,抓起了披巾,将它在腋下合拢起来,然后她才面对着他。
他向下看了一眼,发现她力图遮掩自己的结果,是让她比以前暴露了更多的地方。现在奶油般光洁的大腿展现在他的目光之下,有一种天鹅绒般柔软的质感,一只小小的蝴蝶纹身刺在她的臀部。
他笑起来。她注意到了他的目光,很快地,她又调整了一下披巾,挡住了她的蝴蝶和她的身体。她将头发从脸侧甩到脑后,看着他,似乎不在乎他在想什么,只有她颊边的一抹玫瑰红,透露了她的窘境。
他仍在笑着,但是对蝴蝶没有发表任何评论。他比他应该看到的看到了更多,开始有他自己的麻烦了,生理上的麻烦,他必须将他的心思放到别的事情上去,“咖啡放在哪儿?”
“那儿,”她指着碗橱,“但是我能——”
他打开碗橱,拿下来咖啡罐和过滤器,“你平时喝多少?”
她放弃了,走回去,“里面有只勺子,每杯用一勺。你怎么知道我住在哪儿?”
“我今天早上给你的公司打电话,我原以为你住在那儿,我听到了你的留言。当我正在给你留言的时候,你的合伙人接起了电话。”
“达琳起来了?”
“起来了,而且非常活跃。她说她今天早上要去一个拍卖会,靠近橡树公园的某个地方;她还向我解释你不住在那儿,只有她住在那儿,如果我想要见到你,我就必须到这儿来。因为你的住处离我去俱乐部的路线不远,于是我就决定过来了。”
“在清晨七点钟?”
“很明显,你不像你的合伙人起得那样早。”
“至少在星期六不像。”特别是这个星期六,佩蒂怀疑她昨天夜里只睡了总共不到三个小时的觉,她在床上辗转反侧了很久……不断地回忆他们的亲吻。
咖啡开始煮起来,他走开来,“你理解我昨夜的焦虑,是不是?”
“我理解。”她向后靠在柜子上,紧紧抓住披巾,“你知道,这很有趣,但是昨夜我真的认为你取消了我们的合作。”
“真的吗?”他走出厨房,在她当做起居室的空间内走来走去,“你这里没有太多的房间可以走一走,是不是?”
“我不能说我的住处和你的一样宽敞。”她看着他走到她挂在墙上的两幅照片前。
“那是我的姐姐黛娜,她的丈夫泰德,和我的外甥乔,那时他刚四岁。”
“扁桃体有病的那个外甥?”
她点点头,“现在已经没有扁桃体了。”
“他现在还好吧?”
“很好,吃了一大堆的冰激凌,这是黛娜说的。”
卡梅伦笑了,“我记得当我切除扁桃体时,我的妈妈也许诺给我冰激凌。”但是他从来没有得到过它。
他的目光转到另一张照片上,一对中年夫妇站在海边,清澈碧蓝的海水在他们身后。那个妇女看起来很像佩蒂,修长、苗条、皮肤白哲、头发金黄;另一方面,佩蒂看起来一点也不像那个矮小、黑头发的男人。“你的父母?”
“我的妈妈,凯文是我的继父,我的生父在我两岁时就去世了。”佩蒂走到卡梅伦的身边,“我不记得我的生父了。当我八岁时,我的妈妈嫁给了凯文,他几乎就像是我的父亲。他们现在住在威斯康星,”她笑起来,“而且非常快乐,我的父亲和我的母亲都有一个成功的婚姻。”
她强调了“非常快乐”这两个词,他明白了她的所指,“就你所知,他们有很美满的婚姻,”他辩论着,“但是表面上的东西不是实质。”
“多么尖锐。”她轻笑着,责备着他的愤世嫉俗,“让我猜一猜,你的父母离婚了。”
他摇了摇头。
“总是争吵?”
他再次摇摇头。她像大多数女人一样,想就他为什么反对婚姻找出一个答案,他不打算解释,至少不会比告诉灵媒的更多,理由很复杂——同时也很简单。
“我的父母相处得很好,”他说,“实际上,我的父亲非常宠爱我的母亲,在他看来,太阳的升起与降落都是为了她;而且她也一直担心我的父亲,当他死时,她深受打击。”
“你的父亲死了?”
“是啊。”这件事仍然让他愤愤不平,“癌症。”
“我很难过。最近吗?”
“不是,当我十六岁时。”
佩蒂想要伸出手去触摸他,让他知道她理解他失去亲人的悲哀,但是她缩回了手,触摸看起来太刺激了,也太危险了。她让她的反应平淡下来,“癌症很可怕。”
“尤其是它不应该得上的时候。”
他的声音中有一股怒气让她不理解,像是意在言外的指责,“你的意思是——”
“我的意思是,如果他从他工作的那家工厂出来,他就不会有这种得病的机会,他也许在今天还活着。那家工厂说,我父亲接触的化学药品与他的死没有任何关系,但是我不相信。”
他短促的情绪上的激动一闪而逝,卡梅伦的表情再一次恢复了防御,“我们的父亲都死了,母亲都又改嫁了。”他在鼻子里哼了一声,充满了讽刺意味,“婚姻看起来是你们这种性别的人喜欢的消遣。”
“人类应该繁殖并且发展,”她说,“而不是过独居的生活。”
“为了繁殖后代,人们并不一定要结婚。”他向她的床上瞥了一眼。
她注意到了,“对我来说,没有婚姻承诺的性——仅仅是性。”
“不错,但是我认为它是更好的性,”他的脸上露出一丝带着建议性的笑容,“什么时候你改变主意了,告诉我。”
“不要妄想。”
“哦,我没有。”他看了手表一眼,然后向她的房门口走去,“我必须走了,当那些设计完成之后,你会给我打电话?”她点点头,“下星期的某一天。”
☆
当卡梅伦从佩蒂的房间走出来时,他感到有些内疚,他告诉她与不与他睡觉都没有关系。他没有告诉她的——不能告诉她的——是再次见到她,更加强了他决定向她的设计说不的决心。
他怎么能与她一同工作呢?她总是让他心猿意马,想入非非;她迫使他向她讲述他自己,比他曾经告诉别人的还多;他本不想谈论他父亲的,没有必要。
在乡村俱乐部时,他试着想把她从他的思想中清除出去,结果是徒劳无获的。一会儿,他想起他们昨夜共享的亲吻,她的味道和她的感觉;一会儿,他又在头脑里改写着他们之间的争执。他无法将他的思维集中在他的三个高尔夫球伙伴的谈话上面,直到米奇提到了佩蒂的名字,卡梅伦才注意听着。
“你们应该看一看来给我们的唐·璜设计公寓的可爱的人儿,”米奇对查利·迈克米兰和列奥·斯迪菲德说。
卡梅伦纠正米奇的话,“我还没有正式雇用她。”
“很漂亮,是不是?”查利说,向着卡梅伦会意地一笑。
“大腿到这儿,”米奇回答着,用手向他的下巴比划了一下,“长长的金发,”他停了一下,看着卡梅伦,“也许那不是天生的。”
卡梅伦想起当佩蒂向上围着披巾时,他看到的她的臀部和大腿,还有那只蝴蝶纹身。他微笑着看着米奇,“那是天生的。”
“啊哈!我们的唐·璜又得分了。”米奇摇着他的头,“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做的,可是我,健康,长得也不坏,还有不断增长的法律经验,经济上也有实力,而且非常渴望结婚,但是有向我主动投怀送抱的女人吗?我找到过看起来像泳装模特一样的室内设计师吗?”
卡梅伦对他朋友的两难处境轻轻笑起来,“我不知道你曾经寻找过看起来像泳装模特的室内设计师,但是上星期和你在一起的银行经理看起来不坏。”
“不坏?你想谈论厌倦?”米奇拉长了声音,“昨夜我带她去喜剧俱乐部,她仅仅笑了一次。”
“看来,这情况不妙。”列奥说。
“我的妻子总是在一个小时以后,才明白笑话的含义,”查利说,咕哝着,“如果她能最终理解的话。我们结婚的时间越长,她的幽默感越少。你是很现代派的,卡米,要及时行乐,机会总是很快就溜掉的。”
“就像是你的叔叔,对不对?”米奇说。卡梅伦的叔叔曾经在不同的场合和他们三个人都打过高尔夫球,“这是你们年轻人追逐的震颤。”
“我不知道什么是‘震颤’。”卡梅伦说。
列奥微微笑起来,“听约翰讲话,就是一种震颤。现在他在做什么?还在赚钱增加他的百万财富吗?”
“他现在很好,他的公司仍然被业绩线排名为最好的企业之一。”
“自从那次直播节目以后,你和他谈过话了吗?”米奇问,“检查一下他是否已经与他的命中注定的伴侣联系上了。”
“命中注定的伴侣?”查利和列奥重复着。
米奇讲起那个故事,从股市报道被直播节目取代开始,他不时地在这里或是那里修饰润色一番,最后他将佩蒂呆在卡梅伦的公寓里,等着他回来做为结束,一切就像灵媒所预言的那样。
“于是你见到了你命中注定的女人。”列奥说,笑了起来。
“我希望没有,”卡梅伦对这个想法报之一笑,“她会毁了我的事业的。她昨天晚上在我的公寓里和乔治与恩狄娜一起吃晚餐,我想当乔治说女人不像男人那样有能力时,她几乎要向他宣战。”
“那个乔治·米歇尔和米尔科技公司?”查利问。
“就是他。”
米奇笑起来,“想到那天她激烈指责你的样子,我想她让你的老主顾奋起反抗了吧。”
“乔治对我说,如果我想和她卷在一起的话,我最好先去检查一下我的大脑。”
“正确,”米奇沾沾自喜地点着头,“你们两个真是天生的一对。”
“不对。”
“她让你的生活有趣。”
“我可以找到其他的方法让我的生活有趣。”
那三个男人看着卡梅伦,笑着。卡梅伦摇着他的头,“忘了它,我是一个不结婚的男人,就这些。”他转向米奇,“我看不出你为什么对那件事这样敏感,为什么总是重复那件事?”米奇仍然在笑着,走到高尔夫球的发球处,“因为,当一件事看起来很好时,它实际上会更好。”
☆
佩蒂喝完了她的第三杯咖啡,合上了最新的《建筑指南》。这个早上她必须完成许多事,她要做每周一次的清扫,要付账单,还要阅读大量的资料。她的头脑中跳跃着很多新的灵感,她准备去到公司里,开始给卡梅伦的公寓设计蓝图。
达琳说在下午以前,不要指望她从拍卖会上回来,但是在周一时,她们雇用了一名妇女在周六照看店铺,既然她没有打电话来,佩蒂想公司的一切事情都进行得很顺利。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
她拿起了话筒,准备尽可能简洁地回答问题。话筒里传来一阵惊慌不安的声音,“佩蒂?”
她立刻听出那是达琳的声音,“出了什么事?你在哪儿?”
“在公司,我的汽车不能开了,所以我没有去拍卖会,佩蒂,我今天早上接到了一个电话。”
佩蒂长出了一口气,放松下来,达琳做事情总是富有戏剧性,她应该去当演员。“卡梅伦的电话,是不是?我知道,他刚刚来过这儿。”
“不是卡梅伦,”达琳停顿了一下,佩蒂听到她在深深地吸气,“他回来了。”
“他?”达琳简短的话中暗示着什么严重的事情,佩蒂认为她不是在演戏,“你的意思是……”
“吉姆。”
佩蒂能理解达琳的激动不安了。吉姆·劳伦斯在三年以前离开了她,在他们的婴儿死了一个月以后,他坐飞机走了。他需要去“寻找”他自己,这就是当他最后一次和达琳接触时,他所说的话。从那以后,吉姆偶尔打电话回来,每一次都让达琳烦恼,但是据佩蒂所知,他从来没有再回到过芝加哥。
“他住在他父母的家里,”达琳说,“他想要见见我,佩蒂,我该怎么办呢?”
“你想怎么办?”佩蒂清楚地知道她会对吉姆做什么。在她看来,当男人离开家以后,所有失去孩子的痛苦都要由妻子一人承担——那个男人只顾他自己的生活,却没有看到他给别人的生活带来的毁灭性打击,这样的男人都应该在身上涂上油,头上插上羽毛,然后大头冲下地被吊死。
“我不知道,”达琳承认,“我想见见他,我们需要让事情有个了结,但是——”
“但是什么?”
“我害怕……害怕当我看见他时,我的感觉。哦,佩蒂,我是不是发疯了?”
“有可能,”佩蒂说,“是男人迫使我们发疯的。”
“那么,至少有一件事可以确定了,”达琳叹息着说,“不需要等待,他就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