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育雅站在门边上下打量着她,发现她整个人宛如脱胎换骨似的,美得让人嫉妒!
她用不屑的目光扫她一眼,便径自入屋。
“我真没想到,几年不见,你的手段变得这么厉害?!”
她来到沙发前,遽然转身劈头朝她丢来一句冷讽。
“育雅,我什么也没做!”
“没有?哼!”她发出一声冷哼。“先是故作可怜状,博取力檠的同情住进这里,后是用身体勾引他,好让他为你迷得团团转。”
在谭育雅凌厉的目光中,她畏怯了。
“看看你自己,你有哪一点配得上力檠,他是企业世家,而你呢?一个连家庭都残缺不全的平凡女人,还敢妄想什么?”
“你——”白雪惊讶得瞠大眼。
“怎么样?我对你调查得够不够清楚?”她得意的笑着。“一个患有精神病的母亲,你想,力檠若知道了,会不会被你吓坏?”
她像是抓住什么把柄似的笑,让白雪有点生气。
“我不怕他知道什么,我只是不愿意把自己的负担告诉他。”她毫不畏惧的望着她。
谭育雅愣了下,继而脸色难看了起来。
“听清楚,力檠是我的,谁也别想抢走!”她索性开门见山的撂下话。
“他不是东西,有自己的思想、感情,谁都没有权利决定他该属于谁。”
谭育雅惊讶于她转变后的平静与勇气。
“看不出来,你倒是变得很会说话,看来,你也不是个简单的角色。”她讥讽的一笑,语气尖锐的质问道:“老实说,你想在他身上得到什么?”
“我心里想的,全是能为檠大哥做什么,从没想过要从他身上得到什么。”
“骗子!难道你不想得到他的爱?不希望他娶你,让你从小麻雀、变成跃上枝头的凤凰?”
“我……我是爱他。”但,她不敢确定他可不可能会爱她。
“那他说过他爱你吗?”谭育雅的眼神里写满挑衅。
“他爱不爱我,我会等他亲自告诉我。”白雪坚定的迎视她凌厉的目光。
“小心点哪!”谭育雅故作无奈的发出一声叹息。“爱上这样的男人将会很辛苦,你可得想清楚一点,别落的跟你妈妈一样的下场啊!”
“请你出去!”白雪冷着脸下逐客令。“不管是我亦或是我妈妈的事,都不劳你费心,你可以回去了!”
“你——”谭育雅的脸当场绿了。
她没想到,才短短的时间,小麻雀的胆子竟然变大了。
“你别得意!像力檠那么出色的男人,随时有女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等待机会抢走他!”临走,谭育雅不忘撂下狠话。
看着谭育雅气冲冲而去的身影,白雪浑身的勇气顿时消失,两腿发软的瘫坐在地上。
她不敢相信,自己竟敢跟育雅作对!
她一直是那么怕她!但为了桑力檠,她再也不畏惧、不退缩。
是的,她相信檠大哥!
谁也动摇不了她她紧握着胸前的钥匙,坚定的告诉自己。
世界上再没有任何事会让她绝望了,只除了檠大哥不再爱她她在心底告诉自己!
是的,只除了——他不爱她!
然而一整个下午,白雪的心却因为谭育雅的一番话而不安。
她越想越心惊、越想越不安。
这一天,她没有去花园,更没有踏出房门一步,她只是坐在化妆镜前,盯着自己素净的一张脸。家力檠那么出色的男人,随时有女人在、旁边虎视眈眈,等待机会抢走他!
谭育雅的声音,像鬼魅似悠悠浮现耳际。
她怎能随便穿就去参加宴会?
檠大哥是这么出色,她是他的女伴,或许,宴会上多的是女人对他暗怀好感;或许,有一天他厌腻了这样平凡无味的她,会爱上其他更美的女人也说不定!
她看着镜中的自己,缓缓站了起来,静静的脱下一身的长礼服,换上了一件艳红的洋装,而后坐到化妆镜前,替自己素净的脸庞,一层层的上妆。
看着自己在镜中艳丽的打扮,一颗纷乱不安的心,终于平静下来。
当桑力檠一回到家,看到的就是她这一身俗艳的打扮。
“我送给你的衣服呢?”错愕的看着眼前陌生的脸孔,他的俊脸逐渐笼上一层阴霾。
“在我房间里!”发现到桑力檠沉下来的脸色,白雪急忙解释道。“那衣服很漂亮,但我觉得今天是个重要的场合,大家一定都打扮得很正式,我也应该打扮得慎重一点,才不会失礼嘛!”
“你知道,我并不喜欢你这么打扮。”
他望着她的目光里,隐含着一股沉重的无力。
“我知道,但我没有办法!”白雪挣扎的摇摇头。
她也曾抗拒着,要自己别这么打扮自己,但没有那层保护,她就是没办法面对人群。
这种习性就像毒瘾一样,已经如影随形跟着她,怎么也戒不掉。
好半晌,桑力檠就这么一言不发的看着她,眼中似乎有一抹光芒逐渐熄灭。
强忍心中的不悦,他不想做个言而无信的人。
“走吧!”许久后,他终于冷淡的吐出一句话。
这从来不是她的世界!
整个豪华宽敞的宴会大厅里,充斥着衣着华丽的商界名人,触目所及,全是她永远买不起的昂贵服饰,她像是一只误闯禁地的小羊,仓皇失措得不知如何是好。
这就是他口中“普通”的宴会?
她一反平时自信大方的模样,不安的抓住桑力檠的衣袖。
白雪不安的紧跟在他身旁,看着他跟数不清的人握手寒喧,却始终没有向人介绍她,只任由数不清写着好奇、臆测的目光在她身上流连。
“桑总裁,幸会!”一名头已半秃的中年男子,朝躲在桑力檠身后的她,投来一抹好奇的目光。“这位是——”
一看到众人的目光,全胶着在她身上,白雪仓皇了起来。
不懂商场礼仪的她,不待桑力檠介绍,就急忙报上自己的名字。
“我是白——呃!”白雪一开口,就忍不住打了个嗝。
众人一见,先是惊愕数秒,而后便纷纷各自低头憋住笑。
“我叫——呃——白——呃——白雪——”她越说越着急,打的嗝也越来越响亮。
“白小姐是不是吃太饱了?据说喝水很有效喔!”
一旁贵妇人打扮的女子,故作关心的说道,随后便掩着嘴窃笑起来。
“檠……”
白雪听不懂她的话意,只能不知所措的望着他,不知如何回应。
看着众人掩着嘴窃笑,桑力檠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说够了没?”
他保护性的将她拥进怀里,然而环住她的双臂,却紧绷得没有一丝温情。
待一群人悻悻然的摸着鼻子走开,桑力檠也遽然松开手转身而去,连看也不看她一眼。
白雪呆愣的站在原地,只能无措的接受身旁投来的讪笑眼光。
她站在偌大的大厅里,分外觉得自己的孤立无援,她急忙在大厅四处搜寻桑力檠的身影,而后急忙步向他。
“檠——”她欣喜的唤着他,急忙步向他身边。
桑力檠皱着眉,看着身旁这张艳丽的脸孔,一股不耐油然而生。
“我正在跟朋友说话,你就自在点,到旁边去吃点东西,认识几个朋友吧!”
“喔……”桑力檠不耐的语气,让她尴尬得连笑容都挤不出来。
但,这根本不是属于她的世界,她怎么自在得起来?
他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意思很明显,他不想看到她,不希望她接近,就跟以前一样!
白雪一脸落寞的径自来到角落坐下,看着眼前一片与她分外格格不入的场景。
桑力檠感觉自己的精神正面临极大的压力,才刚端起一杯酒大口灌下,身后就有人凑了过来。“桑总裁,您带来的是哪家的红牌小姐?”
在商界颇知名的“昂利纺织”的董事长蒋东远,一脸神秘的凑近他身边低声问道,两只眼睛还垂涎的紧盯着远处艳丽的身影。
谁都知道,他在商场上,除了纺织厂外,就属好色最出名。
“瞧瞧那身打扮,让我简直连鼻血都快喷出来了,快告诉我是哪家的小姐,改天我非得去捧场不可!”他说的口沫横飞,丝毫不觉桑力檠脸上顿赛的寒霜。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桑力檠冷冷的看着他。
“唉呀!咱们都不是第一天在商场上打滚了,这玩玩嘛,谁都免不了的,您也不必难为情啊!”蒋东远一脸暧昧的笑着。
桑力檠一句话也没说,惟有一张俊脸铁青得骇人。
眼见他不说话,蒋东远又放胆了继续说道:
“脸蛋够艳、身材更是一级辣!”蒋东远说着口水几乎快淌下来。“看看那骚劲,说起话来,嗲得像是快酥进骨子里似的,叫起床来一定很浪,玩起来一定很过瘾吧!”
话还没说完,桑力檠毫无预兆的,突然转身一把揪起他的领子,朝他写满色欲的脸,狠狠就是一拳。
一见两人起了争执,马上有人拉开了他们,然而趁着桑力檠被架住之际,蒋东远甩开架住他的几人,遽然冲上前去,朝他的俊脸就是一拳。
虽然拳劲不重,却打破了他的嘴角,一道血丝沿着他的嘴边,缓缓往下流。
“蒋董!别这样,大伙都是自己人,何必伤和气嘛!”
几名商界的朋友,在一旁当和事堵打圆场。
“是啊!偏偏有人就为了一名婊子,伤了自己人的和气!”蒋东远恨恨道。
桑力檠紧握双拳,一脸阴鸷得让人害怕,就在众人以为他即将冲过来之际,他却遽然掉头朝宴会厅外走。
白雪一看到桑力檠跟人打了起来,还来不及过来阻止,就见他已经跨着大步离去。
她只好遇着小步,急忙跟在他身后,然而好不容易追到他身旁,一看到他淌血的嘴角,白雪狠狠倒抽了口冷气。
“檠,你……”
她大惊失色的急忙又去擦他唇边的血渍,却毫无预料的,被他的手遽然拨开。
“全是拜你之赐!”森冷的丢下一句,他径自转身就大步离去。
他成了宴会上的大笑柄!
不等司机将车停安,桑力檠就遽然打开车门下车,迈着大步越过草皮走进屋。
白雪也紧跟着下车,急忙追上去。
“你在生气?”白雪怯生生的挨近他。
桑力檠铁青的脸色毫无一丝温度。
“你别不说话嘛!我做错了什么,你总该告诉我。”
他反复做着深呼吸,深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忍不住想吼。
“我不懂你为什么会跟人起争执——”
“因为你!”他终于忍无可忍的怒吼出声。
“我?我做了什么?”白雪僵白着小脸。
“因为你这副打扮!”他自牙缝里挤出一句。
“我哪里不对劲吗?”白雪一脸无措的望着他。
“我不懂!为什么好端端的你非要把自己打扮得像应召女郎一样?难道你不知道有多少人在你背后指指点点,在暗地里对我讪笑吗?”
“我……我不知道……我没办法……”白雪慌得不知如何最好。
一想到毫无掩饰的自己,得站在众人的目光下,任人品头论足,她就怎么也突破不了那层障碍。
“你就希望别人把你当成婊子?”他失控的吼道。
“我只是控制不了我自己!”她慌乱的咬着唇,眼中有泪。
“毕竟是江山易改,本性难移啊!”他对着她,也对着自己冷笑。
一度以为已经解开的心结,再度重新牢牢缠起,而且这回缠得更牢、更紧!
对他们之间而言,这是一种障碍,一道谁也跨越不过的障碍。
无论他再怎么说服自己,他们毕竟是两个世界的人!
“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害怕一个连城堡也没有的白雪公主,要怎么样才能配得上英俊富有的王子?”她紧紧抱住全身泛着冷意的自己。
转身离去的桑力檠没有听到她的话,只是用发出碰然一声巨响的大门将她排除在外。
他根本不理她!
甚至连看也懒得看她一眼。
除了收留她,她就只是一个同住屋檐下的陌生人。
几天来,他始终沉默不语,只是用一双冷得像是会寒进骨子里的眸子看她。
然而白雪却希望能借由这一天,来换回彼此逐渐僵化的关系。
为了今天,她早已经筹画好久,却是一切都在秘密中进行。
她知道她害他在宴会上跟人发生了冲突,一定也害他丢尽了脸,她很抱歉,却不知该怎么开口。她希望能借由今天打破两人之间的僵滞气氛,言归于好。
好不容易,她终于鼓起了勇气拨了通电话到他办公室。
“有事?”电话那头是他冷得没有一丝感情的声音。
“你今天能不能早点下班?我今天做了几道菜,我想等你回来一起吃!”
“不必麻烦了!我在外头吃。”他淡漠简洁的声音像是多说一个字都是浪费。
“拜托你,今天是很重要的日子,无论如何你一定要回来。”她软声哀求着。
电话那头传来冗长的沉默,却隐约仍听得见他翻公文的声音。
“檠!求求你。”她的眼泪已经在眼眶打转。
“嗯!”桑力檠漫不经心的翻着公文虚应了声。
“你答应了?”白雪急忙擦去眼泪,惊喜的绽出笑。“其实今天是我——”
“我很忙!”不等她说完,他就遽然挂上电话。
他压根不想记得所有有关她的一切!
十七年来,她一直以为她已经习惯了等待的滋味。
但这天短短几个小时的等待,却像是一辈子那样长。
为了这一天,她忙了一个下午,弄出了一桌丰富的菜肴。
她的锅子里不再有煎焦的肉片,垃圾桶里也不再有失败的菜,而是一桌精致、色香味俱全的丰富晚餐——
但,迎接一桌子热腾腾晚餐的,却是漫长的等待。
终于在晚上九点多,才等到他的身影进门。
一看到桑力檠的身影,白雪掩饰起脸上的落寞,堆起笑急忙起身迎向他。
“檠,你回来啦?”
“嗯!”他视而不见的越过她,就要进房间,却不经意看到一桌的饭菜。“你这是做什么?”他冷冷的转头看她。
“你忘了吗?我打过电话,今晚要你早点回来吃饭。”白雪强撑起虚弱的笑。
“不用了,我已经在外面吃过了!”桑力檠冷漠的径自转身进房。
“檠,其实今天是我的——”
“我很累了,让我休息好吗?”他不客气的遽然吼掉她剩下的话。
“你心情不好?”白雪试探的瞅着他的表情。“为公司的事烦心吗?”
我是为你的存在感到烦心但他终究还是强忍住、几乎冲出口的话。
“没有!”他压抑的吐出一句,满腔怒火已在崩溃边缘。
“可是我看得出来,你有心事。”白雪仍不放心的跟在他身后。
“我拜托你,离我远一点,别再这么一直缠在我身边,意我心烦好吗?”他终于失去控制的大吼道。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要烦你的,我只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你的关心、也消受不了你的关心,拜托你!求你离我远一点,让我静一静!”他发狂似的对着她怒吼。
“我不能不关心你呀!”他对她而言是那么重要!
“除了小时候那段幼稚的约定外,我跟你压根一点关系也没有,别用这么理所当然的态度面对我。”
白雪愕然望着他暴怒的脸孔,心头像是破狠狠扭过一回。
其实几天来,她并不是像表面上那样若无其事!
她只是一直用自我欺骗在麻醉伤口,但事实上她受了伤,那颗全心付出的心,早已被他伤得伤痕累累。
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么执着的付出,究竟对不对?
“从小,你总是不顾一切的挺身保护我,如今我用照顾来回报你,也没有错是不?”她轻笑着问自己。
她受伤的表情,让桑力檠有一丝后悔,但一声抱歉却怎么也说不出口。
“你休息吧!我不吵你了。”她留下一抹淡淡的笑容,就静静的转身离去。
她苦涩的一笑,脸上是他从未见过的落寞神情,这是他第二次看见她脸上出现这样令人揪心的表情。
他苦恼的捧住头,不知道自己该如何走出这场僵局。
许久之后,心情终于平静的他,起身走出房,准备跟白雪说声抱歉。
然而房子里,却四处找不到她的身影,桑力檠颓丧的遽然坐在餐桌前。
他不经意一抬头,看到桌上插着二十四的数字的蛋糕,他才猛然发现
他竟忘了今天是她的生日!
他转身抓起外套就追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