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劲翻着那份征信社在三天内赶出来的追踪报告,浓密的三角眉始终没松开过。
报告里没有叶莲的照片,报告里提到,叶莲的邻居说叶莲在今年年初和一个男人一起离开了「风园」。
今年年初?是老爹过世之后吧。
和男人一起离开?会是白裕承去接她的吗?尉迟劲一念及此,心里五味杂陈了起来。
「她以前的报告呢?」尉迟劲眉头阴沉地拧皱着,蓄了胡髯的脸庞更显凶恶。
这些年来,他一直都让白裕承请人对叶莲做定期追踪报告的。
「年初之前的报告,全都在白先生那里,我们不会留下任何私人档案资料。」黑衣男人说道。
「那年初之后,一直到这几个月的报告呢?」尉迟劲把报告书往桌上重重一搁,霸气地说道。
「今年年初,叶小姐的养父去世后,白先生便要我们停止跟踪了。所以,这半年来,我们并不清楚叶小姐的行踪。」黑衣男人说道。
尉迟劲闻言,双唇紧抿,神色凌厉了起来。
为什么白裕承要他们停止追踪?为什么白裕承对这件事只字未提呢?为什么白裕承的手机最近始终没开机呢?
他解决危机时的第一道处理手续,就是搜集资料。而现在,所有的资料都显示——
这件事有阴谋!
「我要你们尽快找到叶莲的行踪。如果有任何新消息的话,我必须要是第一个知道的人,懂吗?」尉迟劲拿起报告,倏地起身就往外走。
「了解了。」黑衣人说道,目送尉迟劲坐上计程车。
黑衣人松了一口气,这时才有心情喝咖啡。
尉迟劲看来就不是个好脾气的人,怒目一瞠,就像要动手把人抛到门外一样。
铃钤铃————
「喂。」黑衣人接起手机,很讶异又听到了尉迟劲的声音。
「是——我知道你的意思了。」黑衣人点头,很快地低声重复了一次尉迟劲的要求。「我会把您的管家何田田的生平和婚姻经历,还有她丈夫的去处全都调查清楚的,您还有什么吩——喂——」
就在黑衣人还在扮笑脸时,尉迟劲那方却已切断电话。
「没礼貌!」黑衣人咕哝了一声,起身离开咖啡厅。
工作去也!
毕竟尉迟劲刚才在电话里,只给他一个星期的时间调查何田田的资料。手脚不快一点,怎么应付尉迟劲这种出手慷慨的大户呢?
*
尉迟劲吹着口哨走进厨房里,他穿著牛仔裤,健硕长腿少了石膏的阻碍,成功地以一种流畅的速度移动,在冰箱、橱柜前走来走去、走去走来。
三分钟之后,站在流理台前炖汤的何田田,终于忍不住抬头瞪人。
「你如果想要展现卸下石膏之后的英明神武,干脆到公园里跑马拉松。反正跌倒的话,顶多是再上一次石膏而已嘛。」她不客气地说。
「谢谢你的祝福,我正巧觉得厨房是个适合走路散步的地方。」尉迟劲笑着说道,脚步「顺势」就停到了她身边。
显而易见的,尉迟劲的心情很好。
何田田瞪了他一眼,心情差到不行。
下星期就要离开了,还有一堆东西要整理打包,加上还要准备出国的行李,她光想到就觉得头痛。
尉迟劲倚着流理台,无视于她阴郁的表情,仔仔细细地把她的眉眼、鼻尖、嘴巴全都打量了一回。
拧蹙的柳眉,代表她心情正差;圆瞪的大眼,代表她不高兴被他这样打量着。随着情绪而微歙的鼻翼和紧抿的唇线,都显示出她不是一个习惯隐藏情绪的人。
「你干么那样看我?」被他看得发毛,何田田防御地后退了一步。
「没事,我只是有点疑惑今天是星期五晚上,你怎么没带小凌出去走走?」尉迟劲抓起水果篮里的苹果,咔嚓咬了一口。
「白裕承带她去故事城堡听故事,说是庆祝她出院,她高兴得不得了。」何田田说道,把手里的锅铲往流理台重重一扔,砰砰作响的很有宣示开战的意味。
白裕承带小凌出去?白裕承什么时候回国的,他怎么不知情?还有,小凌怎么可以高兴得不得了地和白裕承一起出去?
他还以为小凌最喜欢的人是他!
小凌喜欢拉着他的手到处走,在人多的地方,甚至会要求他抱着她。他不讳言,那让他得到了某种程度的满足感。他喜欢小凌,所以喜欢小凌也是如此喜欢他!
尉迟劲看着炉上的那锅汤,觉得胸腔里开始烧起一把火。
「我也可以带小凌去什么见鬼的故事城堡。」尉迟劲板着脸,粗声说道。
何田田胸口一窒,喉间哽咽住一股酸涩的安慰感。
尉迟劲不羁的脸庞上有着很明显的在乎——那是一种她期待了好久的情绪哪!
「算了吧,你如果真的去了故事城堡,老师可能会像见鬼一样吓到说不出故事来,熊牵到北京还是熊。」她故意睁大眼,佯装出不以为然的表情。她不想在他的面前表现出她的真实情绪。
「如果说故事的老师连我都能摆平的话,她的故事城堡才会大发利市。」他继续啃苹果,一脸的不爽快。
「我明天晚上要请假。」她说。
「去哪里?」尉迟劲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她的工作契约只到下星期。而截至目前为止,征信社还没找到任何关于何田田的资料。这一点,就是最奇怪的一点了。只要是有「真实身分」的人,都应该查得出背景才对啊……
「我去哪里不关你的事。」全世界最没有资格管她的人,就是他。
「你要和谁出去?」尉迟劲不屈不挠地再继续追问。
「白裕承。」
「不准!」尉迟劲利眸一眯,脸色一沉,斩钉截铁地拒绝了。
「明天是星期六,本来就是我的放假日。」她看到他脸色铁青,心情大好了起来。
「我明天要待在家,你是管家,只要我有需要,你就应该要待在家里。我记得当初聘用你的合约里,应该有提到这一点吧。」尉迟劲咄咄逼人地上前一步,全身肌肉都紧绷着。
「我不在乎毁约。」反正,她来这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而在合约结束那一天,他就会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是啊,如果合约上有些『名称』原本就是虚假的,合约当然不成立。」尉迟劲鹰隼般的利眸锁住她的眼。
何田田的脸色变得惨白,她眼里的震惊一时之间无法可藏,只得眼睁睁地暴露在他的利眼之下。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交握着双手,以免她的颤抖太过明显。「总之,我明天要和白裕承出去,而我会把你的餐点全都准备好之后,再出门的。如果你再有任何意见的话,我就只做到今天——」
一只大掌扣住何田田的手腕,她的身子被扯到他的身前。
他握住她的下颚,灼热的黑眸直逼到她的面前。
「你一定要我把话说得那么露骨吗?」尉迟劲低语道,沙哑声音拂过她的脸庞。
「我不懂你的意思。」她轻颤了下,肌肤被惹出一片鸡皮疙瘩。
「我对你有意思,我不希望你和别的男人出去。这样懂了吗?」他的拇指抚过她柔软的唇瓣,将上头的苍白揉染成樱花般的嫩粉。「懂吗?」
「我不懂。」何田田蓦地别开脸,却没法子甩开他的手掌。
「我很乐意实际让你了解。」尉迟劲没给她任何开口的机会,重重吻住了她的唇。
他像是饥渴已久的旅行者,而她的唇则是他唯一的甘泉。他吻得激烈,存心要勾引出她的情欲及她内心的渴望。她的脸庞闪躲着他的吻,抗拒着他的碰触,可他却坚持要让她感受到他的在乎。
「别哭……」他的吻顺着她泪水滑落的痕迹,拂下她的肌肤。
他吮着她柔软的咽喉,啮咬着她细致的锁骨,大掌用一种挑情的力道,不重亦不轻地将她柔软的蓓蕾拈至她全身轻颤不已。
「不可以。」她抓住他的头发,努力地想在自己的理智被消融前阻止他。
「没有什么不可以的!」尉迟劲强势地搂着她的腰,半拖扯着她走向他房间。他想要她,想得快发疯了!
「你还没有离婚。」何田田搬出她的最佳武器,自信地认为这回也一定能顺利脱身。
果然,尉迟劲停下了脚步。
「叶莲的行踪已经快要水落石出了。」他莫测高深地盯着她,嘎声说道。
「你……你找到她了?」何田田倒抽了一口气,声音在颤抖。
「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你应该高兴的,等我找到叶莲办理了离婚之后,我们就可以光明正大地在一起了。」尉迟劲黝深的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她。
何田田蓦地打了个冷颤,霍地转身走到流理台前,啪地打开水龙头,随手抓过一条抹布便开始猛洗了起来。
他怎么可能找得到叶莲?而他又怎能如此无情?!
「你的话让人作呕,离婚是这么轻而易举的事吗?」她眼睛喷出火光,一回头就把抹布往他的身上一扔。
尉迟劲避开了那条抹布,却没能避开她的怒气。
「我为叶莲感到悲哀!你知道一个女人要和一个才认识三个月的男人走入婚姻,需要多大的勇气和真心,你知道吗?你一点都不知道!」何田田的声音像燃放中的烟火,愈冲愈高。
尉迟劲不顾她的怒目相向,牢牢扣住她的肩膀,锁住她的视线。他的手掌在颤抖,他的心紧张到要跳出胸口。
「你……」怎么会知道他和叶莲只认识了三个月?
「我怎么了?我哪里说错了吗?当你眼睛恢复正常后,就把她抛在脑后。当你喜欢上另一个女人时,你又想和她离婚。你想过当她发现自己被人利用时,她会有多痛苦吗?你什么都不知道,因为你只自私地想到你自己!」她昂起下巴,满脸的不驯。
尉迟劲看着她脸上没有隐藏的痛苦与不满,他眯起眼,拚命地将喉咙里的所有激动全都吞进肚子里。
他不能冲动!
现在,所有的问题都已经浮出台面了,他需要的只是一个真实的证据,好让她在真相揭穿的时候,无路可退。
何田田一定就是叶莲!
「叶莲会得到她该有的报酬的。」于是,他故作镇定地沉声说道。
何田田瞪着他,怒气似滚动的火山熔浆烧熔了她所有的理智。
「她不稀罕你的钱!」何田田一巴掌甩上他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