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忘了我是个大人了。」
「大人除了年纪比较大以外也没别的了,别想用这种东西来压我,你知道那是没用的。」
「是呀!」他点头同意她的话,因为这是事实。「你的思想比一般同年龄层的孩子来得成熟多了。」这大概就是她一直快乐不起来的原因吧!
「不要用你天真的想法来评断我,姜磊。」他就是一直用他自己的想法来思考她的行为才一直无法了解她,即使他可以算是最亲近她的人。
「小姐!」姜磊吃惊地俯看突然将头枕在他大腿的季柔霄。「你——」
「我累了。」她只吐出这三个字就再也不说话了。
姜磊只能任由她这么躺着,一动也不动地看她入眠。没办法,照顾她是他的工作,他得做好才行;而且——她看起来是那么的孤独。
十九岁的姜磊,体格已趋进成熟,身高已经有一百七十八公分,俊秀儒雅的外型让他在大学的校园里掳获了不少少女的芳心;照理说,像他这样出众的外表应该在男孩子里倍受排挤,但是拜他温文的个性所赐,即使曾经有过,也会因为他的个性而化有为无,想整他的人到头来也会因为他的个性而被感化。
但也正因为如此,使他更形出色,校园里随便抓个人问,没有人不知道商学院有个姜磊。所以季柔霄才这么轻易就找到他。
「小姐!」她的出现令他意外。「你怎么会来这儿?」真是稀奇,小姐竟然主动来找他!
季柔霄皱皱柳眉,厌恶地看了眼他教室内叫嚣不断的嘈杂景象。
「今天校外教学,目的地是你的学校。」
「校外教学?」啊,他想起来了。「可是其他人呢?」怎么只有她一个?
她没有回答,只是淡淡说了句:「送我回去。」
「呃?」
「还不快走。」
「可是我等一下还有课。」下一堂是经济学,是他满有兴趣的科目。
「是这样吗?」
怒气在她眉宇之间隐隐表露,即使表面上看不出来,但他也可以从周遭空气的流动中感觉到,因为她不会隐藏;换言之,她唯一会让他看见的情绪就是生气。
「我走了。」季柔霄不再说什么,几乎立刻转身就走,飘扬的长发划过半空。
「小姐!」他急忙拉住她。「等我一下。」终究是拗不过她。
看见他一副委屈的模样,她又露出得意的冷笑,她站在教室外等他收拾好他的东西一起离开,不料一名女学生走出教室站在她面前。
「你凭什么勉强姜磊?」她看不下去了。
「你不知道他要上课吗?」
季柔霄抬眼看她,是个美人胚子。「你是谁?」面对陌生美女的怒气,她的表情无动于衷。
「我叫何芊晴,你又是谁?」
季柔霄双手环抱胸前,冷冷一笑。
「你不够资格知道我的名字。」
「你是什么意思?」这个小女孩只不过是十来岁而已,为什么讲的话竟让她不寒而栗?
「芊晴。」姜磊一出教室见到的就是这等阵仗,赶紧居中协调。
「你快进教室准备上课,明天还得拜托你借我笔记好吗?」
「要借哪一天的都可以,唯独今天的不行。」怎么这么没原则,一个小女孩也能让他跷掉自己最喜欢的经济学。「她是什么东西!你干嘛为了送她回家而跷课,多不值得。」
「你少说点话免得出错。」他瞄瞄季柔霄——果然火气又上升了一倍有余。
多不值得?季柔霄看了看眼前的美女,虽然说话难听却是有胆呐,她是第一个敢在她面前指着她的鼻子骂的人。
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扬起唇角。「你很好玩。」
「少瞧不起人!」何芊晴怒瞪她。
「我告诉你,你不要害姜磊连课都上不下去。」
一真是令人讨厌的女孩。
「我害他课都上不下去?」她微微一哂。「你是不是太夸张了点?」
何芊晴红了脸。「那又怎么样!」
「你喜欢姜磊?」季柔霄的语气几乎是肯定的。
「学校里的每个人都喜欢他,我也不例外。」
「好一个你也不例外。」这样坦率的女孩子不多了!「你确定能得到他吗?」
「这不关你的事吧,小女孩。」连毛都还没长齐就想管大人的事,真是自不量力。
「好了啦,芊晴。」再这样下去他不能保证她会有留下全尸的机会。
「我要走了,笔记的事就拜托了。」
「姜磊,就算你受她家照顾很久了,她也不应该这样对你,你是个人,她凭什么对你呼来暍去?」
两个声音几乎是同时响起——
「芊晴!」
「说得好。」
「小姐!」姜磊讶异地侧过脸看着她面无表情的白皙脸庞。
「你说得的确没错。」她会喜欢她——喜欢看她被自己折腾得死去活来。
「但他是我的,我不容许任何人对他有遐想。」
「你……」
「小姐!」天!真是一团乱!
「走了。」说着,季柔霄立刻转身,也不管姜磊是否会跟上她。
但事实证明他还是会跟着她走的。
「芊晴,记得笔记明天借我。」他交代完,立刻赶了上去,一点也没将何芊晴的表情看在眼里,一心只记挂着他必须照顾的小女孩身上。
何芊晴傻住了,她怎么也想不到姜磊会真的为了一个小女孩跷课。
这到底怎么回事?
那个女孩——她刚才的神情在在告诉她,姜磊是她的,休想从她手中抢走,她绝不允许!
老天,姜磊到底知不知道那个女孩对他的占有欲啊?
「小姐!」她走那么快做什么?「小姐、小姐!」不理会周遭路人的眼光,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才能消除她的怒气。
终于,他拉住了她。「总算抓到你了。走那么快对你的心脏不好。」他提醒道:「你该不会忘了自己的老毛病了吧?」
「是吗?」她甩开他的手,到一旁草地坐下。
「等一下。」他马上拉起她,脱下自己拿来当外套的薄衬衫铺在草上。「坐吧!」
季柔霄极自然地坐在上头。
姜磊跟着坐在她身旁。「刚才芊晴不是故意的,她只是比较容易激动,没什么恶意。」
「是吗?」
「当然是。」要让她消气恐怕很难吧!她看起来实在是怒不可抑。
「你觉得这里怎么样?」试试转移话题吧,或许有效也不一定。「以后会想来这里念书吗?」
「不会。」
「为什么?」
「没有什么东西能吸引我的注意——你该知道我很难取悦。」言下之意是别企图让她消气,至少目前很难。
「不要为这种小事生气好吗?」他不自觉握住她的手,像小时候安抚她的脾气那样。「生气对自己有弊无利。」
「她不值得我发脾气。」她的口吻淡得像缕轻烟,听不出轻重缓急,找不到抑扬顿挫。
「那为什么绷着一张脸?一个女孩子老是绷着一张脸不好看。」他还是忍不住婆婆妈妈了起来。
「是吗?」她瞟了他一眼。「即使绷着一张脸还是有人追求的不是吗?」她指的是上回那一件事。
他也想起了上回那件事。「为什么说自己不可能谈恋爱?」他得让她更像个年轻的小女孩,这样沉重的过日子实在不怎么好。「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很简单,我不需要那种虚浮不实的东西。」
「虚浮不实的东西?」他实在觉得讶异。「你认为爱是一种虚浮不实的东西?」
他一直认为她很特别,没想到会这么特别。
「不是吗?」
「当然不是!」他想也没想就加以否决。「你错了。」
「何以见得?」她的笑像极了在嘲笑他的否认。
「爱可以让一个人学会坚强,可以让一个人变得温柔,可以让一个人学会体贴别人,更可以让一个人彻头彻尾完全改变;它的力量比什么都大。」
「你是在那种世界长大的吗?」双亲在同一个时间去世的他,在住进那幢房子后还能保持这样的想法?真是不容易。
「我曾经是。」
「现在不是。」她说。「失去之后你可曾快乐过?如果没有,可见爱这个字眼
只不过是一种把人骗向所谓的幸福里的说词罢了,被骗的不是白痴就是笨蛋。」
「小姐!」
「对我来说,没有什么事比金钱权势来得诱人,我就是这样的人;对我而言,毁灭季仲宇的一切并取而代之,那比什么都来得重要。」
「老爷是你的父亲,不可以这么没礼貌!」她竟然直呼老爷的名字,还扬言要毁掉自己父亲的一切!
「他不会是,永远不会是。」她冷冷地道。
「为什么?」他问,换回她冷冽的一瞪,那是他自与她接触以来最令他觉得心寒的一瞥。
为什么要这么冷淡呢?难道在她心里真的没有半点暖和的地方?
为什么每每所触及到的她都是这样的冰冷,像极了万年不化的寒石,尤其是在谈到她父亲的时候。这到底是为什么呢?
为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