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奶奶有早睡早起的习惯。
高家三个孙子和一个准孙媳妇,虽在尽量不打扰到奶奶的前提之下,仍情绪高昂,尤其是逸平。
他举杯向高逸安致敬,在充满敬畏的感情之下,更怀有一份歉意。
“大哥,我敬你,如果不是半年前你逼着我去非洲,我想,现在的我恐怕还迷失在自己的幻想里。”
一旁的逸青调侃他,“逸平,那个时候,你可不是这么说,我记得当时,你瞪着大哥的样子是恨不得杀了大哥。”
逸平难为情地笑着,脸上因酒精而染红的色泽则再次加深。
“那时我年轻不懂事,自以为爱上余可涵。”
“那,我记得你明明是说,你够成熟自主,可以决定自己的感情。”
逸青一再地提及往事,逗弄得逸平不知如何是好,只见他因曝晒过度而黝黑的脸,现在更红得彻底,连留衣也看不过去。
她忍不住替逸平说话,“每个人都有过年少轻狂的日子,亲爱的逸青,要不要我提醒你几件?”
逸青忙挥手喊道:“不必了!”
他惹得大伙儿哄堂大笑,然后伸出一只魔掌侵袭留衣的项颈,威胁地说:“你居然帮着别人欺负我?”
留衣笑着说:“逸平不是别人,是我的青梅竹马。”
“我呢?我就不是吗?”
留衣摇摇头,否定地说:“不是,你是我……”她凑上脸在他耳边低喃几句,让逸青笑逐颜开,满意地将手收回,改放在她的腰上。
逸平看到这转变,不甘地揶揄,“男人真好哄,不是吗?”
留衣点点头,发表她的高见,“是啊,只要给点甜头,男人就会被收得服服帖帖。他们最爱听些好听的话,比如说……”
逸青堵住她下面的话,“这些话,我们在房间里说就好。”
“是的。”留衣顺从地看他,然后轻轻用唇读了句爱语,坐在逸青旁的高逸安看得一清二楚。
留衣用唇读出的爱语是——我爱你。
他羡慕逸青和留衣之间的感情,但是若问他向不向往,他会摇头说:不!
他会斩钉截铁地说,因为他不希望自己沉迷其中,他也没有爱过谁,更从未在心里留下任何人的影子,除了……
高逸安回忆起今天那张白里透红的脸及突兀的声明,他摇摇头,甩掉那份记忆。
“大哥,怎么了?”
“没什么,大概有点醉了。”
逸平问道:“你不是才喝几杯而已。”
逸青微微责备,“大哥平时就不喝酒,你还灌了他这么多杯。”
逸平笑着说:“可是我今天特别高兴。”
留衣体贴地建议,“你若喝不够,我们再去常去的那家店喝吧,让大哥休息,好不好?”
逸青不反对,逸平更是高举双手赞成。
高逸安笑着摇头,“我可是不行了,你们去就好。”
逸平对大哥说:“那你快去睡吧,大哥。但是如果明天奶奶问起的话,你可要帮我。”
高逸安答应做共犯,在弟弟们离开之后回房休息。
他睡到半夜的时候开始作恶梦,梦中不断反复一个声音,催促他醒来。他睡得浑浑噩噩,似乎和那个声音交战搏斗着,良久,终于挣扎不过。
他霍地从床上坐起。
确实有个声音,尖锐地在他耳中响个不停。
高逸安在黑暗中辨识,发现是电话铃声不断大声作响,却没有人制止它。铃!铃!它似乎永不放弃,固执地想吵醒房子里所有的人。
几点了?他望向桌上发出绿色莹光的钟,时针指着半夜三点。
这么晚了,究竟是谁打来的电话?又要找谁?心里的疑惑无法得到答案,一滴冷汗自他额前淌下。
他随即又立刻想到,逸青和逸平回来了吗?
他没注意到自己伸出去的手居然在发抖,几次打翻话筒,才又重新抓住。
“喂?”高逸安的心不知不觉地提至喉头。
话筒的彼端突然冒出一阵莫名其妙的咆哮,口气中充满着醺酒的味道,“小张,你他妈的不接电话是什么意思?让老子等了这么久?”
高逸安吐出憋了好久的气,“你打错了。”
“什么,打错了?妈的,那你干嘛不早说!”对方劈哩啪啦又是一阵怒吼,挂断电话的速度和来的时候一样突兀。
话筒立刻传出急切响亮的嘟嘟声,高逸安却没有立刻挂上,直到又有一个不确定的声音传来。
“大哥?”
他听出是逸青的声音,原来逸青已经回来,而且也被吵醒。
他对逸青说:“没事,打错电话的。”
逸青含糊地应了一声,随即挂上电话,高逸安也把话筒搁回去。但他却清楚得很,接下来的漫漫长夜,他是别想再睡了。
隔天,李霈进办公室之后,刻意地观察同事们的神情,发觉没有丝毫不对劲,这才放心。
果然没有人知道昨天出现在艺廊的并不是她。
她坐回自己的位子,摊开成堆的传单和报表纸。没多久,一向沉寂的电话突然响了。
“喂?”
“李霈吗?”
“是。”
一个陌生的声音,李霈心想会是谁呢?
对方说出自己的姓名,“我是高逸安。”
李霈吓得只差没从椅子上跌下去,她握好话筒,颤抖地问:“什……么事?高先生。”
“你现在忙吗?”高逸安小声地问。
她摇头说:“不、不会。”
“那么,请到我办公室来一趟。好吗?”
“……是。”她更讶异了,高逸安为什么找她?
李霈期盼没有人注意她,偷睨了一下周围,发现大家的确都忙着准备开始工作,才吸口气战战兢兢地往外走。
走进电梯,按下的楼层数字是她从来没去过的。
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事?但也轮不到高逸安来责备,因为还有部门经理。
她担心地朝电梯门外看了一眼,惶恐地踏出去。
“李小姐。”高逸安的秘书一见到她,立刻堆满亲切的笑容,让她忐忑的心稍稍缓和。
“请问……你知道总经理,找我做什么吗?”
秘书微笑摇头说:“不知道,请跟我来。”她带领着李霈走向那扇门。
李霈深呼吸,随着她走进去,却始终不敢抬头。她听到高逸安沉稳的声音说:“谢谢,请把门带上,不要转任何电话进来。”
“是。”
秘书走后,就留她一个人下来,她好害怕。
“李小姐。”
李霈点点头,两条腿不知不觉地发抖,幸好被长裙遮住看不见。
“请坐。”
她偷偷抬眼瞄了一下。高逸安的办公室称不上宽敞,没有待客的沙发,只在他桌前放了张椅子,她想,他该不会要她坐在那里吧——离他这么近的距离?
“请坐。”高逸安又说一次。
她赶紧遵从他的命令。
看到李霈所表现出来的样子,高逸安原先准备好的话却说不出口。他从没亲口拒绝过别人,今天算是头一次。然而,他还是强迫自己开口,“李小姐,关于昨天你所说的事……”
李霈立刻拾起头,递给他一抹难以理解的神情。
“昨天?”
难不成她睡了一觉,忘了自己说过的话?
“是的,就是关于……你说你喜欢我的事。”高逸安提醒她。
李霈的脸色全变了。
也许这样的说法令她觉得难堪,但高逸安想不出比这更简单直接的方式表达。
“很抱歉。虽然我感到很荣幸,但还是不能接受你的感情。”他逼自己说出考虑了一整晚的决定。
李霈甚至没有时间理清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只是窘迫地涨红着脸,结结巴巴地说不出话。
在高逸安的眼里,她就像只受了伤的小动物。昨天必然是鼓起她生平的最大勇气,然而却被自己折煞光了。
他说什么?李霈一时反应不过来。
昨天……先是昨天,他说自己向他表白?那一定是小霁做的事!然后,他说很抱歉,不能接受她的感情。
她本来就只敢藏在心里的啊!那种小小的喜悦,为什么要被夺走呢?她伤心地想着。
“李小姐,你还好吗?”
高逸安担心地看着她,看到她的眼泪差一点就夺眶而出,而她却硬生生地咬住下唇。
“我……很好。”她巍巍地说着,“对不起……给你造成困扰了,我……”李霈再也说不出任何话,匆匆地站起来往外逃出去。
李霈飞快地跑向电梯,将自己关在电梯门里。
太过分了!她没想到小霁竟然让她丢这么大的脸,害她连人都做不下去。她说过她只想在远远的地方看他,连幻想都不敢,可是,小霁却自做主张帮她决定。
凭什么?
虽然两个人是这么不分彼此,甚至视为一个生命共同体,但小霁也不能为她的人生作主啊!
现在,连她小小的幸福都摧毁了!她曾经只要在心里拥有一份崇拜就够了。
讨厌!
她开始泪流不止。
被当面拒绝是多么难堪的事啊!她可不像小霁这么勇敢,万事不惧,天塌下来也不怕,她一遇到挫折就觉得整个世界都崩溃了。
电梯门在她办公室的那一层楼打开,门外正站着财务部的同事,惊讶地看她跌坐在地上,立刻惨呼,“李霈,你怎么啦?”
李霈说不出话来,但脸上苍白的模样和痛苦的泪水却替她道尽了一切。同事担心地问:“身体不舒服吗?”
她勉强地点头。
“要不要请假回家去?”
是的,回家!她要立刻回家去躲起来,她不敢看任何人,她害怕所有人都知道她被拒绝的秘密!
一股冷寒的剌痛,窜遍李霁的心底。
很不好的感觉!她立刻感应到,八成是李霈出了事。拨过电话之后,公司的答案是李霈早退,而家里没有人接。
李霁马上当机立断,请假赶回家。
赋闲家里溜达在外的张启士,正好奇李霈为什么突然回家,远远一见李霁也回来了,更为姊妹俩之间的感应力感到惊异。
“李霁,发生什么事?霈霈刚也回来了。”
证实李霈在家后,李霁拨开拦在面前的身体,冲进家里。在房门外,就听到李霈呜咽的哭声。
“呜……呜。”
她用力推开房门,发出很大的声响,李霈停顿一下,继续伤心地哭着。
“怎么了?霈霈,谁欺负你?”
李霈并没有回答,仅以哭声代表一切。
李霁担心地直问:“谁欺负你了?霈霈,你赶快跟我说。”
还会有谁?不全是拜她所赐!李霈泪水纵横朝着她哭喊,“都是你,小霁!”
李霁的心凉到底!
“你都知道了?”她僵涩地问。
“你说呢?”
“我以为……”李霁愧疚地说,“我以为事情不会这么早爆发,也许……也许,高逸安会开始注意到你……”
“他向我道歉!”李霈打断她的话,“他说无法接受我的感情。呜……呜……我一辈子从没这么丢脸过,恨不得当场死掉算了!”
“他,真的这么说!”李霁怒气冲冲,听到李霈说完时眼中冒出熊熊的大火。
至于李霈,则早已哭得不成人形。
“该死!自以为是、自大无礼,他以为他是谁!”李霁生气地诅咒。
“不,丢脸的人是我……”李霈喃喃地哭着。
李霁再也忍不住拥抱她,拚命地向她道歉,“别哭了嘛,霈霈,都是我不好。我一时冲动、没有考虑后果,一心只想帮你,没有想到反为你招惹这么大的耻辱,对不起!”
“都是你、都是你。”
李霁心疼地看着她哭得像泪人儿,痛责自己,“对,都是我的错。”
“看我怎么还敢去上班!”
“好嘛、好嘛,那你就辞职算了。”她安慰地说,心里却想,才不能这么就算了,她不找那可恶的高逸安算帐才怪!
她好不容易安抚住妹妹,等妹妹哭累睡着了,立刻拔腿冲出门外,一出去就看到张启士。
“喂,起司!载我去一个地方。”
此时,一阵风吹来,将她长长的头发往后挽起。她带着恨意的眼睛,看起来就像个愤怒女神。
高氏公司的接待小姐在半个小时后看到李霁,惊愕地瞪大眼睛,“李霈,你不是请假了吗?怎么又回来了?”
李霁没回答,劈头就问:“总经理室在几楼?”
接待小姐怀疑她是否病得不轻,除了衣服不像她平常穿的,就连口气和眼神也不对劲。
“快说!”李霁生气地问。
“八……八楼。”接待小姐说了之后又喃喃补充,“你应该知道的啊!”
李霁没时间跟她解释清楚,直接奔向电梯按下数字,电梯冉冉抵达八楼。她一冲出去,又跟刚才的情形一样,高逸安的秘书看到她也大为吃惊。
“李小姐?”她当然不知道后来发生的事,可是看到没两个小时李霈又上来,而且换了一身牛仔长裤,难免会感到奇怪。
李霁二话不说,越过来不及起身的秘书,“砰”的一声,打开高逸安的办公室大门。
正埋头于文件的高逸安愕然地抬头。
李霈?怎么是她!
她身后的秘书慌张地说:“对不起,总经理,我来不及拦住她。”
“没关系。”高逸安说,“你先离开,把门带上。”
“是。”
他不解地看着她。
“李小姐?”
有一点不对劲。两个钟头前离开这里的李霈,抖得像随时会飘零的花瓣,而此刻眼前的人,却高涨着气焰。到底怎么回事?
他不敢查问被拒绝后的李霈有什么举动,但猜测她会找个地方疗伤,而绝不是像这样出现在他的面前——一脸兴师问罪似的。
“你还好吧?”他关心地问。
李霁大声地说:“一点都不好。”
他微怔了怔。
之前像惊弓之鸟的女孩,却挺着胸直直向他逼来,“你粉碎了一个纯情女孩的梦想,扼杀她继续活下去的勇气……你、你真是可恶到极点!”
高逸安没预料会遭到这样的反击。
“你倒说说看,你怎么可以说出这么残酷的话?”
高逸安觉得困惑不已,“我只是说出思考过后的想法。”他坦白地说。
“而你却完全不顾虑这些想法会不会伤害到别人?”李霁睁圆着眼,“霈霈被你伤透了心。”她大声喘口气又继续说:“虽然我也该负部分责任。”
她到底在说什么?
高逸安更加胡涂。明明是同一个人,却用着第三者的口吻说话,他听说过性格分裂的案例,难不成李霈一时伤心过度,遂……他不敢再想下去。
李霁在他面前不请自坐。
“告诉你,我不是李霈。”
他震惊的程度跟昨天听到告白时不相上下。他呆愣地瞪着她,无法分清楚,这张脸和两个小时前的李霈有何不同。
“我们是双胞胎。”李霁说完,怕他不相信似的,从皮包拿出自己的证件,放在他桌上。
高逸安立刻拿起来看清楚。
是没错,长相和李霈一样,但上头写的是“李霁”两个字。他把证件推还给她。
“昨天出现在艺廊的是我。”她坦承不讳,“我听霈霈说了很多次有关你的事,所以禁不住好奇想看看你。”
难怪他察觉到的那道视线是如此灼热逼切。
“突然冒出的告白是代替李霈说的,她从小个性羞怯,我知道依她的脾气,也许等到牙齿松动的时候还在暗恋你,所以才一时冲动。要怪该第一个怪我。”她很公正地说。
然后,矛头一指,又转向他来。“可是,更过分的是你,难道你不了解女人是多么脆弱,你一句话就判了她死刑,你要怎么补偿?”
她气得全身颤抖,激动的表情让高逸安心里大为惊叹,这两姊妹的个性,简直相差天南地北。
他诚恳地说:“真的很抱歉,但经过一番深思熟虑,我认为与其让她怀抱着梦想,还不如告诉她实情,我并没有想谈恋爱的心情。”
李霁好奇地问:“你是不是正常男人?是正常的男人就会想谈恋爱!”
“这一点,我认为没有必要和你讨论。”
“但霈霈是个很好的女孩子,你没和她相处,不知道她有多好。”李霁急切地说,像个急于推销产品的销售员,露出热烈的眼光。
和两张完全相似但表情极端不同的脸说话,是一件非常奇特的经验。就他的感觉而言,李霈就像株含羞草,而这李霁就像朵张弩的太阳花。
他把心思拉回来,回答她,“不用跟她相处,我就知道她是个好女孩。”
“那么,为什么拒绝她?”李霁质问。
他摇摇头,为难地说:“我真的不想伤害她。她所认为的感情不过是种幻觉,人们在没有经过交谈和相处之下,怎么产生感情?”
李霁固执地说:“怎么不可能,你没听说过由崇拜转为爱情的吗?”
“不切实际。”高逸安忍不住批评道。
李霁一听,更是怒不可遏,她也回敬他说:“你又多切实际?像你这种受伤之后把感情完全压抑起来的人,根本是鸵鸟心态!”
他怀疑她怎么会有这种想法。
“你怎么知道我受过伤害?”
“不是呀?你给人的感觉就是这样!”李霁坦率地说。
高逸安突然轻笑起来。
“我从没爱过人,更不曾受过伤害。”
李霁撇着嘴,不悦地回他,“不爱人,也算是病态的一种!”
高逸安发觉她的逻辑思考方式很有趣。察觉自己正不知不觉露出了笑容,一股不安的心情隐然涨高。
他赶紧拉回话题,改口说:“很抱歉,我真的不愿伤害令妹。”
“可是伤害已经造成了!”李霁提醒他。
高递安叹口气,“可以的话我很愿意弥补,但是……”
“确实是可以弥补。”李霁打断他的话。
他愣住,问她:“你说什么?”
“我是说,弥补你犯下的错。”
高逸安摇摇头,觉得好笑,“我犯了什么错?”
“说话之前没有考虑清楚后果。”李霁说出他的罪名,“和我一样。”她说,“而我,现在正在设法弥补。我趁霈霈好不容易睡着,偷溜出来找你,就是为了向你坦承昨天冒冒失失的错全都归罪于我,霈霈根本毋需为此承受不必要的伤害。而你既然伤害了她,更是要付出代价。”
他听了一大串她所说的理由,纳闷她所希望的代价为何?
“我只要求你挽回她的自信心。”
“怎么做?”
“和她约会。”
“不可能。”高逸安断然拒绝,“这不是个好方法,而我也没必要这么做。”
李霁生气地怒吼,“你说什么?你没必要!你知不知道她也许一辈子都不敢再踏出房门一步,就因为你的一句话!”
他想到李霈最后跌撞的脚步,心里想她的说法极有可能,但是……
“也许这么做,会让她更迷惑。”他不得不考虑另一个后果。
“不!我想过了,她需要和你交往,才能认清自己的感情,而你若主动约她,则会令她再恢复信心。”
“但我刚拒绝她。”高逸安指出这项事实。
李霁却帮他安排好一套说词,“你可以说你是因为太突然,或者很后悔之类的话。”
他显然无法立刻作下决定。
李霁却揣测他的弱点在何处,“假如霈霈是你的妹妹,你会怎么做?”
这聪明的女孩,一次就击中他的要害。
是的,他无法狠心拒绝她的要求,因为他想起半年前逸平遭受打击后的反应。他只好说:“好吧,我答应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