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可玉答应他,等眼前的工作结束,就要把小波交给乔乔照顾,跟他两人单独度假。想到近在眼前的甜蜜旅行,他觉得就算被猫爪子抓个几下也值得。
两人进展得相当顺利,每天都过得很愉快,事实上他已经在考虑要向美国的母亲报备,她最想要的媳妇就快要进门了。
他在厨房忙着,忽然家门打开,一个人走进来。他想也不想地抬头,「哟,今天这么早……」
话说到一半立刻停住了,因为进来的人不是凌可玉,而是个头发剃得短短的,穿著土黄色长袍,戴着长串念珠的男人。他再仔细一看,发现这人正是屋主蔡仁华。
「嗨,瀚宁!」
「伯伯!」他愕然,差点切到手,「您回来了?」
蔡仁华满面春风,「是啊,修行已经结束,功德圆满。我现在的修为又更上一层楼,就快要得道了!」
「那真是恭喜了。」这时他忽然想到一件很糟糕的事,万一被蔡伯伯看到小波,岂不是天下大乱?
上前帮蔡仁华拿行李,一面紧张地四处张望,却看不到小波的踪影,想它大概又跑到哪里玩躲猫猫去了。
廖瀚宁一面在心里祈祷它千万不要跑出来,嘴裹不忘招呼蔡仁华,「您回来怎么不跟我说一声?我才好去接您啊。」
「这样才有戏剧效果嘛,」蔡仁华神秘地一笑,从行李中挖出一件东西,「来来,这是我送你的礼物,这可是稀世珍宝,你千万要好好保管。」
廖瀚宁瞅着他的礼物,那是一盆植物,叶子是浅褐色,怎么看都不像稀世珍宝,倒比较像得了虫害的玉米。除此之外,它还散发着一种难以形容的气味,也不是臭,只是对鼻子造成不小的负担。
「伯伯,这是什么植物?」
「西藏雪莲。」蔡仁华得意扬扬地说:「这种植物的功效很神奇,天天问它的味道,可以活化身体细胞,延年益寿、百病不侵。据说现在全世界剩不到十株,居然让我买到,真是鸿福齐天啊!」
廖瀚宁实在无言以对。他只听过天山雪莲,从没听过西藏雪莲,而且还是这么神奇的东西?说实在的,如果那种气味可以延年益寿的话,咸鱼干应该也有同样的功效,看来蔡伯伯是被专敲诈观光客的小贩给骗了。
这话他当然没说出口,只是把花盆接过来。「真是太感谢您了,我去把它放在日照好的地方。」
他把花盆放在通风的阳台上,以减少那味道的杀伤力。
蔡仁华心满意足地坐在沙发上,深吸了一口气,「嗯,这房子的气场果然好,我一进门就觉得通体舒畅啊!瀚宁,你在这里住得还舒服吧?」
「谢谢伯伯,我过得很好。」这是真心话,因为住在这里,让他找到了一生最重要的人。
「对面那女人跟她的恶猫没给你添麻烦吧?」
「没有,伯伯放心。」说到恶猫,小波到底跑哪去了啊?
廖瀚宁忍不住担心起来,待会可玉下班,岂不是会跟蔡伯伯撞个正着?到时可就麻烦了,看来他必须现在就告诉蔡伯伯,他跟可玉交往的事。
「伯伯,我……」
话还没说完,蔡仁华已经在他肩上重重一拍,「对了,瀚宁,待会伯伯还有个大惊喜要给你哦!」
「大惊喜?是什么?」不知何故,直觉告诉他,绝对不是什么好事。
这时电铃响了。蔡仁华喜不自胜地跳了起来,「说曹操曹操到,太好了!」
他开了门,一个女子走了进来。「莎娜,欢迎!」
那女子用沙哑性感的声音说:「Harry,谢谢。」
一开始廖瀚宁完全看不清那个名叫莎娜的女人的长相,因为她无论是头上的头巾,身上的长披肩,还有下半身的长裤上,全都缀满了亮晶晶的珠串,让他眼花撩乱,且除了珠串还有铃铛,她稍微一动,身上几百个铃铛马上齐声作响,叮叮当当地震得人耳朵失灵。
就像她的打扮一样,她的外表也充满了异国风情,健康的古铜色肌肤、风情万种的褐色大眼、性感的丰唇,相当的迷人,而且似曾相识。
蔡仁华一脸欣喜地为两人介绍,「瀚宁,这位是周莎娜小姐,在西藏跟我一起参加灵修的同伴,她的慧根比我强,心眼也开得比我早,不过我迟早会赶上的。莎娜,这位就是廖瀚宁。」
廖瀚宁彬彬有礼地向她打招呼,「周小姐,你好。」
见她伸出手来,以为她要跟他握手,他也伸出手去,不料她却紧紧抓住他的手,说什么也不肯放。
她朝着他痴痴微笑,用如梦似幻的声音说:「过了这么久,我们终于重逢了,亲爱的……」
重逢?亲爱的?廖瀚宁一头雾水。「周小姐,我想你认错人了,我们是第一次见面。」
周莎娜没说话,只是一直笑。
蔡仁华热心地为他说明,「瀚宁,伯伯不是说过,到了西藏也会帮你找新娘吗?没想到你的新娘果然就在西藏。莎娜跟你是前世的恋人,而且一直在找你,要不是我这趟去了西藏,你们还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见面呢!」
闻言,廖瀚宁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完了,蔡伯伯真的疯了,至于周莎娜,她这辈子八成从来没正常过。
「周小姐,我想这一定是误会……」
他话还没说完,蔡仁华就兴致勃勃地打断他。
「不可能错的啦!在西藏的时候,我跟莎娜结合我们的感应力,清清楚楚看到你跟她之间的羁绊,你们两个前世是一对苦命鸳鸯,明明相爱却被拆散,所以约定今世一定要结合。我说,莎娜绝对就是你命中注定的新娘了!」
再扯啊!廖瀚宁忍着气,冷静地开口,「很抱歉,老实说我并不相信前世这种东西,而且我也不需要找新娘。所以周小姐,你的心意我只能心领,请你放弃吧。」
周莎娜并不生气,也没有放手,仍是神秘地笑着。
「没关系,你只是还没有想起我们的过去,我会耐心等你想起来的。」说着,她竟然整个人往他怀中靠去,「不,我会帮助你想起来,我的爱人……」
「周小姐,你冷静一点,」廖瀚宁努力控制着脾气,「麻烦不要乱来。」
然而她还是节节进逼,他再也忍不住,伸手轻轻将她推远,然而周莎娜却是铁了心要黏在他身上,硬是扑了上去。他没料到她会来这招,一个重心不稳,两人摔在沙发上。
就在这时,门再度打开。「对不起,久等了!」终于下班的凌可玉走进来,却正好看见恋人和另一个女人倒在沙发上纠缠不清,她美丽的脸顿时僵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是她太累发生错觉吗?还是廖瀚宁在跟她开玩笑?他应该不会低级到跟她开这种玩笑吧,
廖瀚宁真是痛不欲生,连忙推开周莎娜,「可玉,你听我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蔡仁华的表情也很难看,「凌可玉,你来我家做什么?」
凌可玉理都不理他,只是盯着廖瀚宁。「瀚宁,这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
「干么要跟你说清楚?」蔡仁华气势汹汹地说:「人家小俩口久别重逢正在叙旧,关你什么事?」
「小俩口?」
廖瀚宁冤枉的大叫,「别听他胡说!我根本不认识她!」
要命的是,这时周莎娜又黏了上来,「亲爱的……」
「我拜托你别闹了!」
凌可玉看到这一幕,霎时感到前所未有的愤怒。她觉得自己随时会失控,对着三人破口大骂,而她绝对不允许这种事发生。
恶狠狠地瞪了纠缠的两人一眼,她转身走回自己的屋子,重重地摔上门。
「可玉!」廖瀚宁简直不敢相信,她居然在这种时候离他而去,甚至不听他解释,难道她一点都不信任他?
真是怕什么有什么,就在场面混乱到最高点的时候,一直不见踪影的小波忽然冒了出来,「喵——」
蔡仁华当场跳到半天高,「屋里怎么会有猫?」
廖瀚宁好不容易摆脱周莎娜站起来,「因为我替可玉照顾猫。」
蔡仁华的脸变成青色,「你……你明知道我最讨厌猫,居然还让猫进屋?」
「伯伯,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会这么快回来,不然我绝对不会让你看到猫的。」他急着想走向凌可玉家,却又被蔡仁华一把拉住。
「不是看不看到的问题!」时尚界的老前辈气急败坏地说:「现在我家里到处是猫毛,空气跟磁场全部都被猫身上的邪气破坏了!我吸了这里的空气,辛辛苦苦修来的道行全部毁于一旦,你把我害惨了!」
廖瀚宁夏的快受不了了。刚刚他不是还说通体舒畅吗?
「伯伯,我待会再跟你说……」
蔡仁华不肯放过他,「你没事干么帮她照顾猫?」
他冲口说出,「因为我爱她,她才是我的新娘!你们两个听懂没有?」
蔡仁华一脸的不敢置信,「你……爱她?我已经告诉你她是个糟糕透顶的女人,你居然还爱上她?!」
「伯伯,那是你的偏见,可玉她人很好的。」他回头向周莎娜说:「周小姐,我明白告诉你,不管你跟我伯伯看到什么牵绊,就算佛祖跟阿拉还有耶稣一起显灵,我也不可能娶你,你死了这条心吧。」
然而周莎娜却面不改色,「没关系,我可以做小。我爸爸就有一大群小老婆,我妈妈也是小老婆,所以我对这种事很习惯了。」
谁管你习不习惯啊!廖瀚宁真的快疯了。
这时小波无视四周混乱,跳上了沙发。周莎娜看了它一眼,「这只猫好象在嚼什么东西耶。」
他回头一看,小波的齿缝里的确卡着像是树叶的东西,他心中大叫不妙。
「那是……我的西藏雪莲!」蔡仁华倒抽一口冷气,冲到阳台一看,立刻大叫一声,声音充满悲痛。
那盆「全世界剩不到十株」的西藏雪莲,现在已经死无全尸。
廖瀚宁等着大祸临头。
「瀚宁啊瀚宁……」蔡仁华痛心疾首地喊道:「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我一片好意把房子借你住,你却这样回报我……」
他试着跟他讲理,「伯伯,把您的屋子弄成这样,我真的很抱歉,所有的损失我一定会赔偿您的,但是我绝对不可能跟周小姐结婚,这点请您一定要谅解。」
蔡仁华恶狠狠地说:「你辜负我、伤透我的心,还要我谅解?你心里还有我这个伯伯吗?」
「……」
「你想娶凌可玉就去娶,我管不着你。不过,从此你就不要再叫我一声伯伯,我不认你这个侄儿!」说着,他拎起行李,怒冲冲地冲出门去。
廖瀚宁长叹一声,觉得肩头无比沉重。
周莎娜趁这机会,又贴了上来。「亲爱的,你压力很大对不对?我来帮你按摩吧。」
「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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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三个钟头以后,廖瀚宁才摆脱周莎娜,冲到凌可玉家向她解释,而凌可玉从头到尾只是一言不发地听着,什么话都没说。
廖瀚宁看她这副样子,忍不住心里有气。「你不信对不对?我说了,我真的不认识她,是她跟蔡伯伯自己在发疯,我是受害者,」
凌可玉还是没回答,她不知道自己到底信不信,因为直到现在,光是想到他和那个女人粘在一起的模样,她还是会气得肝火直冒,更气人的是,此际他身上仍留着那个女人浓郁的香水味,让她恨不得朝他头上一掌打下去。
作梦也没想到,她的醋劲居然这么大?
「何必说得这么可怜?」她故作轻松地说:「搞不好你们真的是前世的情人呢。」
「你还信那套啊?」他没好气地说:「告诉你,我不信什么前世今生,就算我跟她前世真的有关系,这辈子我也不打算理她!」
「那你的蔡伯伯呢?你也不打算理他?」
这话可真戳中痛处了。他长叹一声,「他对你一直有偏见,一时很难改过来。看来我得想办法改变他对你的印象,不然以后就麻烦了。」
她冷冷地道:「看你平常神气活现,居然这么怕一个怪老头?」
他正色说明,「我不是怕他。他真的很照顾我,我爸爸过世前还一直叮咛我要把蔡伯伯当父亲一样尊敬,我妈妈也叫我绝对要尊重他,所以我尽量不想跟他扯破脸。我一定会说服他接受你,你也帮帮我吧。」
凌可玉哼了声,「他是你的长辈,又不是我的长辈,凭什么我要让他接受?不管他怎么看我,我都不在乎。」
廖瀚宁真的快昏倒了。「问题是,要是他反对,我们的婚事会弄得很难看。」
她咬着牙,沉默了许久才开口,「我看还是算了吧,要是我真的嫁给你,还得跟你一起叫他『伯伯』,这我可受不了。」
「可玉!」
「你只会担心他讨厌我,就不问我讨不讨厌他?那个倚老卖老的神经病,我早看他不顺眼了!老实告诉你,我跟蔡仁华绝对不可能和平相处。你又想娶我,又想讨好他,这是不可能的事。」
「你……」他哑口无言。为什么他老是遇到一群顽固份子?
「我跟他,你只能选一个,要是不想选,你就去娶那个周莎娜好了,我不在乎!」
最后几个字激怒了廖瀚宁。「哦,你不在乎是吗?」他恶狠狠地说:「说的也是,你最擅长的就是把男人忘记,就算我真的离开你去娶别人,你也是不到三天就把我忘光光,是不是?」
她嘴唇发颤,却仍是不肯低头。「随你怎么说!」
「很好。」他站了起来。「我现在知道该怎么做了!」
他走出去,用力关上门。凌可玉恨恨地瞪着门许久,拿起一个靠枕用力地扔了过去。
「大笨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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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小波,乖乖坐好,不会痛的。」言律凡温柔地安抚小波,然后熟练的将针头插进它后颈,小波完全没感觉。
打完预防针,凌可玉道了声谢,将爱猫抱了起来。她脸上没什么表情,光听声音就知道没什么精神。
明知情况不对,言律凡还是很不识相地问:「今天廖先生没来吗?」
「没有。」她冷冷地回答。
吵架后的第二天,廖瀚宁搬出了蔡仁华的公寓,再也没跟她连络。看来他真的选择了蔡仁华……想到这里,她眼圈忍不住红了起来。
「凌小姐,你还好吧?」
「很好。」忽然间,满腹的委屈全涌了出来,怎么也关不住。「我当然好!谁希罕那个笨蛋!要去娶那个『前世的恋人』就尽管去啊,我才不会去求他回头咧!反正又不是第一次被甩,早习惯了!」
他轻笑一声,伸手抚摸小波。「凌小姐,你知道我为什么这么喜欢猫吗?」
「为什么?」
「因为它们很诚实,高兴就是高兴,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它们会毫不犹豫地表现出来,绝对不会假装不在乎。我常常想,人类要是能够活得像它们那么坦率,世界一定会变得更好。」
她抱紧小波,咬着下唇一言不发。
「凌小姐,也许你很习惯一旦感情出问题就一刀两断,可是,如果你在乎对方,对方也真的很重视你的话,就算脸皮厚一点也无妨,不是吗?」
这句话说到凌可玉心坎一里了。她对言律凡笑了笑,下了个决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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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间五星级饭店的总统套房里,廖瀚宁听到敲门声,不由自主地心头一紧。他并没有叫客房服务,也没约客人来。
不会吧?难道她真的追到这里?
小心翼翼地走到门边,「哪位?」
「你希望是哪位?」竟然是凌可玉。
他松了口气打开门,「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小李告诉我的。」她脸上带着挖苦的笑,「堂堂的酒国明星廖瀚宁,居然被一个女人吓得不敢上班,躲到饭店里避难,这还真是大新闻哩!」
廖他没好气地说:「你尽管笑吧,最好不要改天换你遇到她!」
搬出公寓后,他住进办公室里,没想到周莎娜居然天天去办公室找他,一见面就粘着他,满口「亲爱的」、「爱人」,还自告奋勇帮他洗衣服跟按摩,整个办公室的人目瞪口呆,他则是一个头两个大。
不堪其扰之馀,他只好搬进饭店里,利用电话和视讯处理公事,并且交代李金川要对他的行踪严格保密。他向来对那种神经兮兮的人没辙,自己也觉得很窝囊。
「倒是你,怎么会忽然来找我?终于明白我的重要性了对不对?」
看到凌可玉出现,忍不住心中一喜。她果然还是在意他的。
她哼了一声,没答话。环视这个宽广的房间,到处堆满文件夹和报表,一台笔记型电脑放在茶几上,萤幕上有些字吸引了她的注意。
「喂,那个不要看……」他想阻止她,但是已经来不及了。
「这是什么?逼婚计划?」凌可玉不敢置信地念着,「假装时尚杂志办派对,邀请某可参加,随即将船开出海上,除非某可答应举行婚礼,否则就不上岸……喂!谁是『某可』啊?」
她抬头瞪他,他别开头,装出一副若无其事的表情。
「你……居然想出这种卑鄙手段?」
他解释,「这只是大概,我会设法让它看起来没那么卑鄙。」
「等等,你上次说『知道该怎么做』,难道就是指这个?」
「有什么办法,你跟蔡伯伯都在闹别扭,我只好想办法杀出重围了。」看到她脸上阴晴不定,他理直气壮地说:「你又生气了!对不对?又要走出去不理我了?没关系,你听好,我知道你很顽固,蔡伯伯也顽固,但是我是你们的两倍顽固,所以我绝对不会放弃的!」
出乎他的意料,凌可玉并没有生气,反而笑了出来。
虽然他的强势作风有时实在让人受不了,但是在有麻烦的时候,这种个性确实让人安心不少。既然如此,她也不能输他。
「我也不打算放弃。」她语气转柔,「你搬到我家来住吧,不用再躲了,我们把事好好处理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