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终于来到一处峰峦迭起的小丘陵,此处亦是上祈山的入口处。
“大伙停会儿!”凌展冀突然扬起手,示意众人停步。
“此路前去就是祈山了,从现在起,大伙得处处提高警觉,万一若有任何意外,记住!以生命为最先考虑,保命最要紧,知道吗?”
凌展冀一向爱惜部属的生命,如非不得已,他绝不为了功绩,轻言牺牲任何一个人的生命。
众人慎重的点点头,每个人都知道此去祈山的路途自是奸险非常,要缉捕的亦是连江湖中人也闻之色变的祈山四盗,对这个任务,自是不敢稍有一丝的轻忽和大意。
看着大伙凝重、严肃的神情,言纤虽不免在心底暗笑他们的大惊小怪,却也不敢在这节骨眼上造次,只能跟着点头。
一伙人再度前行,走了没几步,言纤竟隐隐听到一阵微弱的呻吟,夹杂着痛苦的闷哼,像是有人身受重伤似的……
“你们听见了没有?好像有人的声音哪!”言纤停下脚步,再度凝神倾听。
众人闻言也纷纷停下脚步,仔细的侧耳倾听四周的动静,果然听见不远处的草丛里传来阵阵微弱的低吟。
“有人受伤了!”言纤二话不说便奔向前去。
“言先!不可大意。”
凌展冀警觉的出声喝止道,却仍慢了一步,言纤已经将一个浑身是血的男人拉出草丛。
“这里有个人受伤了,大伙快来帮忙!”言纤边将男人拖出草丛外,边朝他们喊道。
只是没有得到许可的众人谁也不敢轻举妄动,只是迟疑的回头看了眼凌展冀,等候他的指令。“言先,此地已近祈山,恐狡猾的山贼会设下陷阱,万事还是小心为上,再说,在这荒郊野外出现人迹也过于诡奇,你最好还是别多管闲事,以免徒惹事端。”
依他这几年来办案的经验,凌展冀直觉这个人的出现十分不寻常。
“甚么?你竟然将这种人命关天的事说成是管闲事?”向来热心的言纤一听,自是暴跳如雷。
“这人来历不明,其中恐怕有诈。”凌展冀没有多加解释,只是淡淡的说道。
“难道就为了你那莫名其妙的疑心病,就要眼睁睁的断送一条活生生的人命?你简直是丧心病狂。”言纤气得口不择言。
一时之间,凌展冀也被她惹火了。
“放下他,然后给我乖乖的归队,我们还得赶路。”他铁青着脸严声命令她道。
言纤低头看着脚边这个浑身浴血,还昏迷不醒的男人,不敢相信若今日这个奄奄一息的人换成是她,家中还有不知情的爹娘殷候着她归去,那该是多令人痛心哪!
一股不忍更坚定了她救人的决心。
“我偏不!我非救他不可。”
“你——”她非得事事都跟他唱反调不可吗?凌展冀简直想狠狠打她一顿屁股。
“如果你嫌麻烦可以不必插手,我会自个儿想办法照顾他。”言纤傲然的昂起下巴道。
“想办法?我们还有好一大段路要赶,你带着一个受了伤的人,别说是五天,就算走上五年也到不了祈山。”
“是啊!言先,头儿说得对,咱们是出门办案的,你若带着个受重伤的人的确有诸多不便,你得仔细思量啊。”一旁的张骞也忍不住开口说道。
“我……”言纤登时语塞,不得承认他们说的确实是事实。
就在僵持不下之际,地上的男人却突然动了动眼皮,悠悠的醒了过来。
“你……你们是谁?”
男人睁开眼,一见这些陌生的魁梧男子,不禁露出惊惧的表情。
“你别怕!我们是唐虞县第一府衙的捕快……”言纤朝他递出一个善意的微笑。
“言先!”凌展冀急忙出声阻止她泄露身份。
“这位差爷,你放心,我也是前来找山贼报仇的,绝不是那批江洋大盗的党羽,你大可放心。”男人仿佛看出凌展冀的心思,缓缓解释道。
“你叫甚么名字?你刚刚说要上山找山贼报仇,又是怎么一回事?”听他这么一说,言纤可忍不住好奇了。
“我叫梁尚君,曾是雨棠镇上专做烧饼生意的人家,奈何多月前的晚上,家中竟遭这批无恶不作的山贼闯入,他们不但抢光了我毕生的积蓄,也杀了我一家老小,当时我虽身受重伤却侥幸不死,便立下一愿,此生必当诛灭祈山四盗,以报我灭门之血海深仇。”梁尚君面色沉痛的回忆道。
“那你又怎么会一个人受了重伤躺在这里呢?”言纤探了眼他胸口大小不一的刀口,接着问道。“我的伤痊愈之后,便寻名师勤学苦练了数月之久的武功,决定独自一人到祈山去找这些山贼报仇,只是人都还没有到山脚下,就被他们的爪牙发现了,我单凭一人之力自然是寡不敌众,差点死在这荒山野岭,我真是太没有用了,连妻小的血海深仇也没法报。”说到伤心处,梁尚君不禁涕泪齐下。
“可恶的山贼,我言先非将你们一网打尽,让你们无法再伤天害理不可!”言纤听了不禁愤慨得破口大骂。“你放心,你这个仇我们一定帮你报!”她拍着胸脯保证道。
“多谢差爷帮忙,只是灭家之仇不共戴天,我曾发过誓,将来一定要手刃这批毫无人性的山贼,请差爷务必带着我一块上山亲眼看他们接受王法制裁,你的大恩大德,我梁某来生必当结草以报。”说着,梁尚君的脑袋瓜便拼命地在地上咚咚作响的磕了起来。
“梁兄弟!你快请起,你行此大礼岂非折煞我?!”言纤仿佛受了惊吓似的,也咚的一声跟着跪在地上。
“梁公子,你的遭遇的确令人同情,只是我们此行前去生死未卜,若让你同往,恐是害了你,所以梁公子还是请回吧。”凌展冀依旧不为所动。
“差爷!请你行行好,让我跟你们一块上山剿匪吧。”梁尚君仍不死心。
“很抱歉,我实在不能答应你。”行走江湖多年,凌展冀自有他的顾虑。
“他不能答应你,我答应!”
一股不知哪来的勇气让言纤冲动的开口,登时一旁的捕快们纷纷倒抽了口冷气。
“言先,他身受重伤,会拖累大伙的脚程,对他也没有好处。”凌展冀咬着牙警告道。
“差爷!你尽管放心,我虽然受了伤,但是也算有些功夫底子,自行运气疗伤几个晚上就可以恢复大半,绝不会拖累你们的。”梁尚君急急的保证道:“更何况你们人单势孤,若有我同行,也算多个帮手。”
“是啊!而且我也会照顾他的。”言纤也紧跟着补上一句。
看着言纤与梁尚君恳求的眼神,以及众捕快们满脸同情,一致向弱势团体倒戈的情势看来,他连想说声不都不行。
他不管了!就算言纤将会为她自个儿惹来多少麻烦,他都不想管了。
她该学会自作自受!
“随便你!”凌展冀粗声丢下一句,扭头就走。
身后的言纤闻言露出惊喜的笑容。
“太好了!”她开心的抓起梁尚君,忍不住尖叫。
“谢谢这位小哥,你的大恩大德我梁某没齿难忘……”
“我叫言先,你的年纪应该比我年长,我看以后我就叫你梁大哥好了。”
两人回荡在山壁间的雀跃声音,逐渐随着前行的脚步声远去……
? ? ?
“来,梁大哥,这些包子给你。”
“梁大哥,你累不累?伤要不要紧,要不要歇会儿?”
“梁大哥……”
接下来的几天,言纤不负之前的允诺,对梁尚君果然是“照顾有加”,一路上就只见言纤张罗这、张罗那的殷勤照顾着。
尤其两人不知怎么的竟极为投缘,悄悄话终日说个没完,就像是失散多年的兄弟似的形影不离。每回半途休息、吃饭,就只见他们两人凑在一块窃窃私语,叫众人羡慕得紧。
只是这样的情景,在凌展冀的眼中看来可就全不是这么一回事了。
尤其是每回见了形影不离的两人,他竟像个被老婆戴了绿帽的男人似的不是滋味。
凌展冀觉得,自己简直像个傻瓜!
老实说,他在乎的是甚么,连他自个儿也不清楚!
只是为何一见到言纤跟别的男人黏在一块,心底就酸得难受,一刻也没法平静。
尤其是每晚临睡前,言纤身旁还躺着端着张狂笑容的梁尚君,更令他气得因此好几夜都辗转难眠。
“梁大哥,你还好吗?脸色这么苍白,是不是伤口又疼了?”
这天休息过后,一行人趁着午后阵阵舒爽的午风才走了几里,他的身后又传来言纤那个几乎想让他捏碎拳头的焦急声音。
然而惟有他自己知道,更让他气恼的却是心里那种不明所以的焦急与不安。
“凌捕头,梁大哥的伤口又犯疼了,我们能不能在这休息一会、歇个腿?”
凌展冀转过头,瞪着她好一会,才不情愿的开口:
“我们离方才休息还不到半个时辰。”他的语气冷静平和,听不出任何情绪。
“我知道,可梁大哥他……”
“难道你不知道我们此行的目的吗?你终日只想着照顾一个素昧平生的人,可有将此次缉盗的任务放在心上?”凌展冀大发雷霆的吼道。
“我……”言纤双眼圆睁,被他这突来的暴怒给吓着了。
“我的伤不碍事,你们千万别为我起争执……”一旁的梁尚君连忙打圆场。
然而正忙着用眼神较劲的两人,却不约而同的转头横了他一眼,仿佛怪他的多事,半晌才又继续眼对眼对峙着。
空气中登时弥漫着一股浓浓的火药味,直到凌展冀遽然掉头而去。
言纤双拳紧握,气呼呼的瞪着那个冥顽固执的背影,直有一种想找他打上一架的冲动。
尤其看到众人因为他这股突如其来的无名怪人,而个个戒慎恐惧的模样,言纤心里更不免光火。
怪?喔,是的!从小他的脾气就怪,一个年纪连十根指头都数不满的孩子,讲话却老是一副老气横秋的小糟老头样,还总爱拿一双睥睨的眼睛看人,好似这世上除了他自个儿外,全是些见不得人的畜生、害虫似的。
就因为他老是这副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的样子,她才会老是不服输的同他吵个没完。
他那个神气样,叫人怎么也咽不下那口气。
“怪家伙!”言纤气极忍不住骂道。
“言先!”一伙人闻言不禁大惊失色,急忙想捂住她的嘴。
总捕头的脾气他们是知道的!
虽然他有副让他们大伙敬佩的侠义心肠,对于下属亦是照顾有加,但这并不表示容许有人能踩在他头顶上,挑衅他身为捕头的威严。
“你——说——甚——么?”
来不及了!凌展冀已经转身,用那双冷酷如冰的眼眸朝她扫来。
这下言先可有得罪好受了——众捕快爱莫能助,只能各自找个安全地点暂避火头。
“我说你是个怪家伙!”
言纤可不怕他,自小他们就是一路打大、较量大的,他的大嗓门跟那张冷冽的冰块脸,可吓唬不了她。
“国有国法,家有家规,一个小小捕快不服总捕头的命令,还恶言顶撞,你该知道后果。”凌展冀眼中仍是一派的冰冷。
那样狂傲冷酷的气势的确是令言纤不安,只是,吞下一口唾沫,她的胆子一下又大了起来。
“你……你能拿我怎么样?”
“我能拿你怎么样?”出乎意料的,凌展冀竟然扯开了嘴角。
“问得好!”一抹恶魔似的笑隐隐浮上他的嘴角。
? ? ?
“你不能这么对我!”
言先拖着一大袋干粮,气喘吁吁的紧追着前方一群昂首阔步的男人,愤怒的尖叫道。
“这不公平!这简直就是挟……挟怨报复……”她乏力的停下脚步,上气几乎不接下气。
这算甚么?为了她的一句话,他竟残忍的将这一大袋干粮丢给她,简直是……虐待良才!
她可是个做大事、前途无量的人才,竟然叫她做这种没脑筋又费体力的事。
“要不就痛痛快快的来打上一架,别用这种不光明的手段乘机报复。”
她丢下肩上的布袋,发泄似的朝前方几乎快没入地平线下的黑影狂嚷道。
即将西下的太阳将一群人的身影拖得有如鬼魅般瘦长,像是在嘲弄她的软弱。
言纤既委屈而又不甘的瞪着地上那一袋又沉又重的干粮,恨不得将它们全数砸到凌展冀那个“冰块”脸上。
可这么一大袋干粮她已扛得筋疲力竭,此刻连一根手指头也抬不起来了,叫她如何能荷著这包干粮追上他们?
吃掉它们吗?不,那么一大袋,那铁定会让她撑得像头饲养过度的猪。
还是她该考虑将这一大袋干粮很“不小心”的掉进河沟里,让那白胖的馒头在水里渍散得无影无踪……
一想到这,噙着得意笑容的她,竟开始认真模拟练习起届时告诉他们这个噩耗时,脸上该有的懊恼、内疚的表情……
当坐在地上陷入沉思的言纤回过神时,才发现不知何时早该消失在地平线下的愿长身影竟逐渐朝她靠近。
不……不会吧!他耳朵没事那么灵光做甚么!?
她方才说要痛痛快快打上一架的那句话,竟被他听见了?呃,其实这句话并不是那么认真,她只是同他开个玩笑……
“言纤!你真是不中用,怎可在敌人面前不战而败?!”猛一回神,言纤忍不住唾弃起自己。
就算他逐步接近中的身影看起来如此高大、古铜色的钢臂如此结实有力,还有那只消一个眼神就足以让她脚软的气势让人畏怯,那又如何?!
她可是言纤啊!她怎会怕他!?
虽然凌展冀早已不似儿时的瘦弱,他们也好几年没有再交过手了,但她相信自己的身手绝对一如当年灵活。
届时,肯定打得他鼻青脸肿、跪地求饶!
“看来你对于这个惩罚相当不服气。”
一个庞大的身影逐渐笼罩跌坐地上的她,直到他低沉却异常平静的嗓音蓦然自她头顶响起。
“没错!你根本是假公济私,你讨厌我、存心想整我,叫我在那票兄弟跟前出糗。”
言纤激烈的跳起来指着他控诉,满心忠将良臣被诬陷的激昂与愤慨。
那票兄弟?这个字眼叫凌展冀不觉又蹙起了眉头。
“我没有存心整你!”虽然没有解释的必要,但凌展冀还是开口澄清。“在团队里就得有规矩,虽然你我是旧识,但既然你身为捕快,以下犯上就不该,若我不依法惩治,如何能带领众人,又有何人愿服?”
这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有理得让人找不出一丝破绽去反驳,但言纤就是生气。
“总之你就是想来个下马威,好一逞你总捕头的威风就是了。”言纤蛮横得近乎不可理喻。
“你简直该让人好好打一顿屁股。”凌展冀被她的顽固气得脸色发青。
“来啊!我早就想好好的跟你较量、较量,证明我言纤的本事绝不比你差。”
面对言纤狂妄的挑衅,凌展冀气得早已顾不得言伯先前谆谆的请托,愤岔的撩起了衣袖。
“我绝不会客气!”凌展冀眯起一双含怒的瞳眸,算是接下了挑战。
言纤长久以来始终屈居他之下、受他指使憋下的气,总算能借此机会痛快抒发。
“接招!”
言纤以两百匹马力的速度,笔直的冲向他。
她一下便将他扑倒在地,顿时两人在地上滚成一团。
她没料错,她的身手的确灵活,却错估了一个男人的力量,她才一跳上他的腰压制住他,正想朝他那张俊脸送出致命的一拳,留下胜利的标记,瞬间却已经被他甩下地狠狠反制住。
但自小便同他打大的言纤可也不是省油的灯,她双脚一曲便用力将身上的凌展冀顶开。
“第一回合先……先让你,免得你说我以下犯上不懂尊重……”言纤狼狈的爬起身,有些吃力的喘息道。
“很好,还有力气说大话。”凌展冀脸不红气不喘的勾起了讽笑。
凌展冀邪恶的笑容无异是在嘲笑她的不自量力。
他总是这么笑!
从小时候即是如此,好似她永远只是个不知天高地厚,不知惦惦自己斤两的黄毛丫头。
“该死的,我警告你!你最好别再用那种笑容对着我。”
一股怒火急遽自她胸前升起,她怒吼着像头被戳痛的蛮牛往他冲去。
愤怒的力量的确惊人,言纤以一股出乎意料外的巨大冲击力,将凌展冀撞倒在地,两人再度扭打成一团。
毫不迟疑的,言纤逮着机会往他下巴挥出一拳,抓住了须臾的空档,很快的翻身准备跳上他的腰。
只是时间似乎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充裕,才一回身,他的手已经再度将她拉下地。
“你不会有机会的!”
凌展冀得意洋洋的声音在她脸颊捱上一拳,正昏头转向之际响起。
她是言纤哪!她怎能输?
她吃力的撑起仍冒着七彩金条的脑袋,以及仿佛被重新拆卸过一回的身体使劲朝他扑去。
没料到言纤这突如其来的攻击,凌展冀一时之间没有防备,连同着身上紧攀着的言纤,还真飞得老远。
“该认输的人是你。”
有了身下的柔软肉垫,言纤毫发无伤的迅速展开攻势,趁胜追击的想翻身跨上他的腰。
只是,紧抱着他的腰身,卖力想翻上他身上的言纤却发现自己竟不若从前利落灵活。
该死!她的胸部像个累赘,让她的灵活度顿时大减。
以前她翻个身只消稍一使力就可轻松办到,如今这副十足女人的身体让她像只垂病的鸡,几乎力不从心。
几个回合下来,言纤已是沁出了一身的香汗,疲乏得浑身气力几乎全失,然而凌展冀却越打越起劲,越打越有精神。
甚么时候凌展冀竟变得这么强壮,她早已不是他的对手了?!
言纤无法不去注意他那结实劲瘦的腰身、如钢铁般坚硬的胸膛、以及浑身上下充满着一股无法形容的危险。
恍一失神,凌展冀一拳准确的击中她的肚子,她闷哼一声痛得不支倒地,他乘机就这么利落的钳制住她的四肢,将她牢牢压在身下。
该死!她竟然在与敌人交锋之际发呆!
“你卑鄙!竟然乘机偷袭。”言纤扭曲着小脸,咬牙切齿的骂道。
“你该庆幸我不是想取你脑袋的敌人。”凌展冀毫不在意的扯开唇。
“这不公平!是条汉子就再跟我光明正大的打一场,这次我绝不会再大意输给你。”言纤不甘的嚷道。
“难道你还弄不明白吗?你是个女人啊!这一辈子只能注定服侍男人、屈居男人之下,而不是像男人一样事事都要争出头,懂吗?”
看着身下那张倔强、写满不甘的清丽脸蛋,凌展冀心头那股汹涌的激愤情绪究竟是甚么,连他自己也难以分辨。
“我不是一般的女人,男人能做的事我也能做。”言纤闻言登时激动的尖叫起来。
不知怎么的,在一刹那间,凌展冀仿佛在她眼中看见泪光闪动。
不!他一定是弄错了,她怎么可能会流泪呢?那怕是气急攻心涌出的水气吧。
“你就是这么倔强,不服输,不肯相信自己有时也会像个女人一样脆弱、慌乱无措,嗯?”
压制于她颈项的手指略一用力,她白皙的肌肤随即浮起五道殷红。
“我不服气!我事事都能做得像男人一样好,我哪一点不如你?”
“哪一点不如我?”凌展冀发出一声冷笑,暗黑的眸子看来暗沉而危险。“看来你似乎还没弄懂我的话,或许,这不同之处得用‘做’的你才会了解。”
毫无预警的,凌展冀竟遽然俯下身,攫住她错愕大开的唇。
他的舌像条滑溜的泥鳅一下就钻进她的口内,狂肆霸道的搜索着她的甜美,也一并夺走了她惊惧的喘息。
凌展冀……吻她?
天!他可是她自小一块长大的青梅竹马哪,他怎能……怎能……
只是这个没有丝毫温柔与怜惜的吻,却激起她心中一丝莫名的悸动,仿佛这样的怀抱、这样的吻早已是她等待许久的渴求。
自小起总一心想着要如何超越凌展冀的她,从未想过自己有天被男人抱在怀中是啥样的滋味。
她脑子里成天只想着勤练功夫、找人比画剑术,对于自己身为女人,有天终将会成亲、生子之事是压根连想也没有想过。
如今被同样身为男人的凌展冀搂进怀中,她竟发现这种她从未尝过、想过的感觉——还真不坏!
只是,他为何要亲她呢?
她娘说这种事是相互喜欢的男女之间才能做的事儿,难道是凌展冀喜欢自己?
不!下一秒言纤随即推翻了这个想法,做了二十几年的邻居,她明白凌展冀有多讨厌自己……
在狂乱间,凌展冀已遽然松开她红肿的唇瓣,一路留下濡湿的痕迹,往她颈间探去,让她再也无法思考。
他的唇毫不迟疑的住她莫名涨痛、敏感的双峰滑去,让她紧揪的心也不由自主忽高忽低的荡着。
当他的唇终于噙住她不知何时松开遮蔽的雪峰,也着实让她惊喘了口气。
接着,凌展冀竟在她挺立的蓓蕾上略为用力的啃咬了下,引起她一声痛呼。
“你的这一点……就不如我!碰上男人,你只能注定这样无力的融化。”
他微微抬起头扯出一个恶魔般的微笑,满意她脸上布满的痛苦神色。
“你是故意的!”言纤懂了!原来他是想借此来羞辱她。
只是她难以置信自己仍会在他怀中莫名的……颤抖!
“你是该害怕。”察觉她的抖瑟,凌展冀冷峻的脸上缓缓绽出邪笑。
“你放开我。”
一向好强的言纤怎容得下被人如此羞辱,她使劲挣扎着被钳制的四肢,边气愤的尖叫。
“你这浑蛋,我命令你立刻放开我,否则我定会将你砍成肉酱,再丢进山沟里喂猪,你听到了没有?!”
“啧啧……身为女人可不该有这样的狠劲,你该惊惧万分的呼救、讨饶才是啊!”凌展冀摇摇头,丝毫不为所动的恣意欣赏她脸上羞愤的红潮。
“还有,猪不住在山沟里,它们只喜欢躺在猪圈里睡觉打呼。”他挑起眉,似笑非笑的加上一句。她闭紧双眸,紧咬着随时会尖叫出声的唇,方才那股莫名的意乱情迷己被心底的愤怒与害怕所取代。
“我不得不承认,你的胆子的确是越来越大了。”
凌展冀看着僵硬着身子的言纤,始终不愿讨饶的倔强模样,忍不住在心底叹了口气。
如果她是个男人,他会打从心眼里敬佩这样的铁血汉子,可事实上,她却是个打从他三岁起就开始讨厌的女人啊!
他本是该继续完成他的计划,毫不留情的羞辱她,将她一向高昂的自尊踩到脚下,让她认清男人跟女人的不同,也教会她该有所畏惧。
只是,看着她眼底滚动的泪、微颤的身子,竟该死的让他于心不忍。
于心不忍?对这个他恨得牙痒痒的言纤?
不!这其中一定是哪里弄错了?!
他相信若非存有青梅竹马的情谊,他绝不会如此心软。
对!他不是心软,他只是看在他们俩一起长大的份上,暂时放她一马罢了!
抱着这个不容自己怀疑的信念,他蓦然松开她面无表情的起身,若无其事的整了整衣衫,仿佛方才只是不小心打了个踉跄。
“如果你不想在这荒郊野外喂狼群,你最好跟上来。”
丢下一句话,凌展冀一手轻松拎起布袋甩上肩,大步往夕阳即将落尽的方向走去。
跟在凌展冀庞大的身影后,言纤的泪掉得几乎无法遏止。
眼前的景物也全在她的眼中糊成一片,一不小心竟踢到了路面突起的石块踉跄了下,趾尖传来的痛楚让她纠起了眉。
只是奇怪,那样的痛,竟一路传到了心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