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出火车站,她看见滕骐就站在出口处等她。
「滕骐……」睿颖太急着要奔到他身边,却没注意脚边的阶梯,她足下一个踏空,差点跌跤。
滕骐反应此她更快,早在她脚下一滑时,他已经冲到她身边,下一秒便接她入怀。
总算接住她了!滕骐呼出一口气,将失而复得的人儿更拥紧了些。
「小傻瓜,你冲得那么急做什么?要是摔伤怎么办?」他的责备里,饱含了浓浓的关切。
睿颖撞红了俏鼻,但她一点也不疼,抬起小脸对住他笑,「我知道你不会让我摔伤的,对不对?」
「对。」滕骐捧住她清瘦的容颜,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像是连她有几根睫毛都算清了,确定分毫不差,才终于感觉自己的心归了位。
「老天!我好想你……」他贴在她唇上低语。
「我也是。」她轻启朱唇,迎接他热烈的吻。
他们回到位于六楼的老公寓,迫不及待地肌肤相亲。
离开对方以后,每流逝一天就在心里凿下一个窟窿,这个窟窿一天比一天更深,最后心里累积出一个空虚的黑洞,只有对方的爱抚与亲吻能够填补。
他们彻夜纠缠,彼此需素,像两只受伤的兽,互相舔舐伤口。他们连片刻也舍不得分离,渴了,滕骐抱着睿颖到厨房喝水,相互分享同一杯甘泉;汗湿了,他抱着她进浴室,一起挤进小到不能再小的浴缸里,笑看洗澡水全满溢了出去。
日升月沉,对他们失去了意义。他们足不出户,而滕骐整整一星期在班上缺席。
躺在他臂弯里,睿颖小声地问:「滕骐,你不去上课没关系吗?」
「没关系。」他轻抚她的发丝,在她头顶印下一吻。
「不去研究室也没关系吗?」
抱着睿颖的手紧了紧,但他哑声说:「那不重要。」
现在没有任何人、任何事可以把他从她身边拉走。
「滕骐……」
滕骐忽然撑起上半身,望着她问:「睿颖,你被带走以后,你的日子是怎么过的?」
「我一直在哭……」睿颖说着,有些难为情,「我……我也不想这样,但是我控制不了。我一直哭,我爸一直骂,他骂了什么我都没印象了,我只知道我想的全是你……」
她的叙述那么云淡风轻,滕骐却觉得心酸。
「我爸说他在镇上帮我找了一个工作,叫我隔天就去上班,那是一个货运行的文书工作,但是第一天我就被辞退了,因为我一直出错。我爸气死了,又臭骂我一顿,还不准我吃晚饭……」说到这里,睿颖笑着抬眼看滕骐,但他没有笑,「滕骐,你怎么了?」
「够了,别再说了。」她把往事当笑谈,他却听得字字椎心。「我好恨自己,竟然保护不了你……」
「滕骐……」她急急抱住他的头,吻他的眉,吻他的颊,「别这样,我现在不是回来了吗?以后我们就能永远在一起了啊!」
这句话,更令他自责。她怎能这么轻易原谅他?她怎能这么贴心、这么可人?
「睿颖……」他强迫自己扬起笑容,「如果你可以许愿,你希望我爱你多久?」
「一辈子。」
「只要一辈子就好吗?」
睿颖伸出手指来数,「那就……下辈子,和下下辈子,还有下下下辈子,然后是下下下下……」
她数到最后,忘了自己数到哪一世,困惑的表情令滕骐低笑。
「我会永远爱你,小傻瓜。」说着,他又吻住她。
「滕骐……」她嘤咛着,又被他卷入激情的漩涡里。
在最终的高潮来临前,滕骐一反常态,以近乎强迫的方式要她说爱他。
「告诉我你爱我,睿颖,说你爱我!」
「我爱你,滕骐。」她回答得心甘情愿。
于是他满足了,用令人沉醉的温柔占有她。
时间好似在这公寓里停住了,没有日夜,没有四季,只有最纯粹的爱情无限延续……
*
时间仿佛回到了先前,在滕骐的安排下,睿颖转入另一所私立高中,重回校园生活。滕骐也回学校上课,一样在研究室待到睿颖下课,不同的是,滕骐不再到学校去接她,为了避免重蹈覆辙,他们总约在别处再一起回家。
一个月过去了,滕骐的爱情与规律的饮食使睿颖渐渐的红润起来,体重也增加了,看起来再也不像营养不良的小茉莉。
但滕骐却有些不同了,他渐渐变得沉默,开始背着她讲电话,却从不告诉她是谁打来的。
睿颖知道那不会是女生打来的电话,因为滕骐讲电话的态度,像是在与长辈对话,较为恭谨小心,但睿颖怎么也想不出来,滕骐会是在跟谁讲电话。
这天,睿颖在做晚饭,她听见电话铃只响了一声,滕骐就立刻接起来,说话时声音压低,表情凝重。
当滕骐挂了电话后,睿颖好奇地问:「是谁打来的?」
「是我的指导教授。」他立刻转移话题,「你煮了什么菜?」
睿颖却不回答他,只用一双大眼盯着他瞧。
「你最近怪怪的,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你看起来不太开心。」
「怎么会?这就是我想要的生活,我没有理由不开心。」
睿颖没有被他说服。
虽然她没有滕骐那样的好口才,也不敢说自己很了解他,但是她敏感地察觉他的心境变化,知道他的快乐与不快乐。
「你为什么什么事都不告诉我呢?你不知道我会担心吗?」
「根本没什么好担心的,我不是说了没事吗?」她是怎么了?为什么偏要追问?
「滕骐,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脆弱,不能为你分担烦恼?」
「睿颖……」他眼神复杂。
「或许我不像你那么厉害,也不像你那么有办法,可是我在乎你啊!我不想被你隔绝在心门外,当一个懵懵懂懂的傻瓜。」
「根本没有的事,你要我说什么?讨论这种事根本是没有意义的!」滕骐烦躁地爬梳过头发,有些不耐烦了,「我很饿了,快点开饭好吗?」
讨论这种事根本是没有意义的!
睿颖被他的话刺伤了。她的在乎和关心,对他而言没有意义吗?
话一出口,滕骐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他急急把她纳入怀中解释,「睿颖,你别胡思乱想,我刚刚的话没有别的意思,你别想太多。」
睿颖却默默推开他,一个人走回厨房。
瓦斯炉上的水已经滚了,她却对那锅沸水视而不见,因为她仍想着滕骐不经意脱口而出的话,深深的感到挫败。
滕骐一定是遇到什么棘手的事,却因为她的脆弱,所以他才选择瞒着她。她真没用,只能成为他的负担……
水因为剧烈沸腾而溢出锅子,睿颖终于发现了,但她竟拿起抹布要去擦溢出的沸水。
「睿颖!你在干什么?!」滕骐差点被她吓坏,从她背后将她抱开,然后关掉瓦斯炉,最后才把抹布盖到溢到瓦斯炉的沸水上。
「你没事吧?烫到没有?」他握住她的手,反覆检查,忧虑之情溢于言表。直到他确定睿颖没受伤,才呼出一口长气,随即责怪她,「你知不知道你刚刚那样做很危险?那水有多烫你知道吗?要是烫伤了怎么办?」
睿颖负气地把手抽回来放到背后,不回答他。
睿颖的反应也惹毛滕骐了,他冷着一张俊颜转身走回房间,用力甩上门。
「砰!」重重的甩门声,差点震碎睿颖的心。
她觉得又难过又委屈,眼泪落得又凶又急,她跌坐在地上开始无助地哭泣。
他们从来不吵架的,但这次却闹得很僵,她不知道该怎么收拾残局,而滕骐看起来又很生气……天!他会不会再也不理她?
他们两个人,一个是急欲分担对方的烦忧,一个是把责任全往自己身上揽,他们都深爱着彼此,却也使彼此都受伤。
睿颖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直到一双有力的臂膀将她抱了起来。
「对不起,你别哭了,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对你发脾气……」滕骐急切地哄她,她的哭法是那么隐忍,像一把锈掉的刀,慢慢剜着他的心,使他痛彻心扉。「睿颖?嘘,亲爱的,不哭了……」
他吻她的泪,不停地道歉,终于,睿颖压抑的哭泣转为抽泣,最后终于慢慢的平息。
滕骐坐在地板上,背靠着冰箱,睿颖被他抱在腿上,头靠着他的肩,感受他的大手一下一下地轻抚她的发。
「滕骐,究竟发生什么事了?告诉我好吗?你这样让我好担心……」他俩之间一向没有秘密,为什么突然之间滕骐要对她隐瞒?
「睿颖……」滕骐的声音里,涌入了苦涩。
「还是不能告诉我吗?」
望着她忧虑的大眼,滕骐多希望自己可以永远不必面对这个问题,但是他明白,这件事她最终还是会知道。
「睿颖,我……就要到英国去了。」
一说完,他就感觉怀中的人儿全身都紧绷起来。
她愣愣的问:「那……你什么时候出发?要去多久?」
望着她,滕骐困难地吐出——
「下周一出发,要在那里待五年。」
*
滕骐一度以为睿颖听见他要离开五年,一定又会哭起来,但是她没有,只是血色在一瞬间从她脸上褪去,变得好白好白。
「为什么突然说要去英国?什么时候决定的?」睿颖镇定地瞅着他,声音微微的颤抖。
「一个多月前,教授找我去参加伦敦的资研学会,我在那里遇见艾德·海曼,他是着名的海曼学院创办人,艾德找上我,要我考虑转学,他说他对我的研究报告很感兴趣,要提供我一个更好的求学环境,并保障我将来的收入。」他深吸一口气,注视着她,「当时……我马上就答应了。」
一个月前,滕骐打电话给艾德,开口向他借五百万。
他没想到艾德竟然一口答应,并且不要他还钱。他说:「我只希望你重新考虑我向你提过的事,我会保留你的名额,你可以慢慢考虑。」
当时,滕骐没有多想就答应了。
他知道,他欠下的这个人情太大,他不可能不偿还。
但滕骐不想让睿颖知道,他是为了她才欠下这个人情。他不要她的心里有任何包袱,睿颖是个单纯的人,他不要她为了这件事去恨她父亲,然后对他一辈子抱持亏欠感。
他只要解除她身上所有的枷锁,给她自由,让她去飞。
「所以,你答应他了吗?」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