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步未停,一行人已翻身下马.
叶清鼎率先疾步往前走,但心却如铅一般的沉重.
一股强烈不祥的预兆紧紧地揪住了他的心,凌家大门外挤满了议论纷纷的人群,朱门却紧紧深锁,一点也不像办喜事的人家该有的景况.
他终于穿过人群,推开大门,门内一片萧瑟,空气中隐隐充斥着一股剌鼻的血腥味....
叶清鼎心中一凛,急忙奔进屋内,不禁被眼前的景况震慑得说不出话来,更吓白了脸.
一条条死尸杂乱地倒在大厅、回廊、厢房中....凌家上下二十余口人,竟无一幸免于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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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不到冷傲霜欢欢喜喜迎回新嫁娘,又见原本张灯结彩的望月堡突然将大红喜幛和灯饰全取了下来,永安村民无不惊讶莫名,纷纷跑来打深消息,但全不得其因,只能无奈地带着担忧的心情离去.
而堡内,更陷入了一片愁云惨雾中.
所有的人皆群聚在大厅堂内,全因堡主的失踪而忧心不已,面色凝重地等着总管叶清鼎作裁示.
一向老成持重、喜怒不形于色的叶清鼎,如今他也是愁容满面、眉头深锁.
堡主遇劫生死未卜,凌家也惨遭灭门,一连串的不幸接连而至,倒教饱经世故的他也乱了方寸.
他与老堡主虽名为主仆,却情如兄弟;在老堡主临终前,更将冷傲霜托付于他,万一冷傲霜有个三长两短,教他怎么有脸去九泉之下见老堡主夫妇呢?
更何况在他心目中,冷傲霜的分量丝毫无逊于他的亲生儿子叶千雪,这会儿他就像自个的儿子惨遭变故般的忧心如焚.
「我该死!」叶千雪痛责自己,眸中净是对自我的嫌恶.「我未尽到保护堡主之责,害堡主遇劫,我无能!我该死!他们为什么不干脆毒死我算了?」
「这不能全怪你们,对方心思缜密、计画周详,刻意使用气味与茶香相同,且孳性微弱的顶骨散来对付你们,如果他们不使剧毒,岂有得手的可能?」叶清鼎和声安抚.
另一名护卫李成恨声地说道:
「卖茶的杨老爹罪无可赦,我们那么信任他,没想到他却出卖我们!」
「算了!他遭人要挟,也是迫不得已的.大家别去找他麻烦,以后凡事小心就是了.」叶清鼎忧心地低叹:「现在最迫切的是──一定要尽快找回堡主.」
叶千雪满怀希望地猜测:
「堡主只轻啜了口茶,应该中毒不深,以他的功力,应该能逃得过黑衣人的追杀.」
叶清鼎认同地点头,亦道:
「至少,我们并未发现堡主的尸首,这就代表他应该还活着,但最怕的就是──他们已经捉住了堡主.如果真是这样,那就表示他们别有目的,堡主一时之间倒也不会有生命上的危险.」
「我们望月堡从不与其它门派争权夺利,更无仇家,爹,你想会是谁想对堡主不利呢?」叶千雪阴郁地问.
叶清鼎皱眉思索,却毫无头绪.
「我想不出来,只知道这件事的背后一定隐藏了极大的阴谋.凌家被灭门这档子事,也绝对跟这事脱不了关系,对方显然志在必得,而且心狠手辣,一点也不留情.」
一想到凌家凄惨的画面,叶千雪眸中射出两道森冷的寒光,咬牙立誓:
「不找出凶手,我誓不为人!」
「没错!」叶清鼎以宏亮的声音说道:「凌家灭门之仇不报,我们望月堡将来将无法在江湖上立足,更会影响到堡主的声誉,所以大伙誓死也要找出凶手!」
「是!一定要找出凶手!」
众人皆被叶清鼎的豪气决心所打动,纷纷高声附和,一时间群情激动,个个脸上皆露出一派坚定不移的决心.
直到叶清鼎扬手示意,场面才再度恢复了平静;他如鹰般锐利的双眸缓缓扫过众人,满意地颔首道:
「很好,我就是要你们有这番的斗志和决心!」微顿,他很快地作了指示:「虽然敌暗我明,但我们也不能一味地采取被动、继续空等;现在首要之务是要主动出击,设法查出黑衣人的底细,并尽快救回堡主.千雪,留下足够守卫望月堡的人手,然后将其它人分成四组,循四方去寻找堡主的下落并打深消息,十日之后回堡复命.」
「是!爹!」
见众人跃跃欲试,叶清鼎又很快接着说道:
「还有,大家要谨记于心的是──对方或许并未得手,堡主也很可能已经负伤逃逸,所以我要大家对外隐瞒堡主失踪的事实,以免敌人乘虚而入.对外就宣称咱们这次的行动完全是为了要追查将凌家灭门的凶手,懂吗?如果有人说错,知道该受什么样的惩罚吧?」
「是!总管!」
众人衔命而去,只剩下叶清鼎愁眉不展地端坐在大厅上,思索着下一步该如何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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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桑家生活了几天,冷傲霜已经见识过不少奇怪的事物.今儿个桑慕绮头一回带他上街,他更是大开了眼界,对眼前发生的一切叹为观止.
台北真是个进步得教人不可思议的地,方冷傲霜忍不住地想....如果有一天,他能将这些东西带回望月堡,替永安村民带来这许许多的便利,那该有多好啊?
有了日光灯,他们就不必点着晕黄的煤油灯;有了水龙头,他们就不用每天一早要到溪边去提水;有了瓦斯炉,就不用再辛苦地劈柴生火;有了电话,就可以千里传音、互通讯息....还有,不需要马儿拉就能跑的车子,那速度也只有风驰电掣能形容了,然而这一切,完在令他赞叹不已啊!
当然,布这许多好的一面之外,最令他遗憾的就是──台北人似乎完全不懂礼教为何物,无论男男女女,都穿著非常贴身的衣物,叶无遮掩地裸露出身体的曲线,甚至有些恬不知耻的姑娘家,竟穿著奇怪的肚兜和短不能再短的亵裤满街乱跑,实在令他不忍目睹啊!
想到这,他不禁幽幽叹了口气.在桑慕绮的坚持下,他也只有脱下长袍马褂,换上她口中的牛仔裤和T恤,原因是──这样比较不会引人侧目.她还说现在的台北人流行蓄长发,所以他得以保住一头青丝,幸好如此,否则要他顶着一头杂乱无章的短发,以后回望月堡时,还真不知该如何面对众人惊讶的眼光.
依旧是那句安慰自己的老话──既来之、则安之.在想办法回望月堡之前,他也只能入境随俗、委曲求全弓.
桑慕绮带他走到路口,看到川流不息的车阵,冷傲霜再度惊讶得瞪大了眼睛.
「瞧这恐怖的马路,你们台北人一定个个身怀绝技,否则如何安然地来来去去呢?」
「过马路不需要会轻功,只需要红绿灯.喏,绿灯了,走吧!」
她指了指交号志,然后一把勾住他的手臂,带他穿越路口.
冷傲霜意外地看见那些车全停了下来,不禁赞叹地颌首想着,看来台北人的心中,终究还有一些礼法的存在.
「慕绮,我们要去哪呢?」
「银行啊!」
他当下脸一沉,不以为然地脱口问道:
「妳当真要我去抢银行?」
「嘘──」她四下张望,深怕被人听到.
桑慕绮恶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中直嘀咕:抢银行也只不过是她乍然见到他的「神力」时,闪过脑际的一个梦想罢了,她怎么可能真的要他去做嘛!在她的定义里,「梦想」就是──永远都不可能实现的事.
倒不是说她桑慕绮有多奉公守法、刚正不阿,而是....做坏事可是要有胆量的.万一一个失手,可是要被拖出去枪毙的!一想到这,她所有的「奢想」全烟消云散了.
她没好气地低嚷:
「那只是开玩笑的话,你到底有没有幽默感啊?我桑慕绮看起来像是那种心术不正的人吗?」
当然不像喽!她肯收容他这来路不明的陌生男子,正代表她心地善良、富同情心,只除了....
冷傲霜惋惜地轻叹.如果她能再温柔点、矜持点,不就更加完美了吗?
「我很高兴妳并不真的打算这么做,因为就算妳是,我也不会帮妳的.一个人必须仰不愧于天、俯不怍于地,贪赃枉法,乃天地所不容,我冷傲霜───」
「饶了我吧!」桑慕绮以一声痛苦的呻吟打断了他话,并老实不客气地赏了他一个大白眼.
哦!她真的快受不了!这家伙每次逮着会就向她说教,听得她一双耳朵都快长茧了.她现在总算知道为什么当学生的时候,每天都有读不完的四书五经,因为,那些古代人实在太啰嗦了!
几天来的相处,冷傲霜已对她率直得迹近无礼的态度不以为意了,他和声追问:
「那我们到银行去,到底有何目的?」
「我相了一辈子,好不容易给我中了一张统一发票,虽然只有区区两百块,但多无小补啊!所以,我现在就是要去银行领奖的.」
他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展颜一笑道:
「妳一定很开心吧!这几天妳老是提钱,这下有了两百块,生活就不愁了.」
「哈──两百块!?你以为两百块能够让我们俩活几啊?」她冷嗤:「凭你的食量,就算粗茶淡饭,最多也只能撑两天!」
「是吗?」冷傲霜毫无概念.
「喂,冷傲霜,说实话我桑慕绮对你真的够仁至义尽了,你知不知道我为了照顾你,几乎花光了我所有的积蓄.」这么夸张不实的话,她说来竟脸不红、气不喘.「所以从明天起,你得开始自食其力,出去工作赚钱回报我了.」
别提桑慕绮好心地供给他食宿,光说他在不知情的情况下所破坏掉的电话、电视机,以及那面被他轰了个大洞的墙,还有因生火煮饭而煄黑的天花板,他出去工作做点补偿,似乎也是天经地义的事.
冷傲霜毫不犹豫地应允:
「当然好!但我人生地不熟的,该去哪里谋生呢?」
「这你放心!我已经托朋友替你找到工作了,她老公的工地需要一个搬建材的工人,以你的内力和轻功,爬鹰架就跟吃饭一样简单,你一定做得来的.」
桑慕绮开朗的笑容感染了他,即使他还不全然了解,冷傲霜亦笑着说:
「全依妳!」
他的允诺乐得桑慕绮眉开眼笑,慷慨地说:
「待会领了钱,我请你吃鸡腿饭去!」
进了银行,她留下好奇四处张望的冷傲霜,径自跑到柜台去领统一发票;很快地她领了钱,刚走到冷傲霜身边,突然听到一阵骚动.
「不要动!这是抢劫!,不想死的就给我乖乖听话!」
一时间,尖叫声四起,场面一片混乱....
桑慕绮忍不住暗暗低咒:她究竟倒了什么楣,连到银行领个钱也会碰上「抢劫」?就为了区区的两百块而赔上条命,那也太不值得了吧!
无父无母的她早已学会如何安身立命、保护自己,于是她立刻机警地拉着冷傲霜蹲了下来.
「不淮叫!趴下!全部都给我趴下!」持枪的歹徒不断地扬声喝令.
抢匪共有两名,一个很快地控制了银行里所有的人,一个则迅速地翻进柜台,将成叠的千元大钞一个径地往大提包里塞.
桑慕绮害怕得紧紧抓住冷傲霜,心里直念着佛号,希望这一切尽快过去;但突然间,她感觉冷傲霜似乎想挣脱她的手,她很快地瞄了他一眼,发现他紧握着双拳,眸中燃着怒火,立刻猜到他想做什么.
于是她更死命地拉着他不放,低声劝阻:
「你别逞英雄,这一切很快就会过去的,反正他抢的又不是我的钱.」
冷傲霜同样压低声音响应道:
「我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结伙抢劫,却什么也不做啊!」
桑慕绮急切地劝阻:
「拜托,你搞清楚,他手里拿的可是枪耶!就算你有盖世神功,也挡不住子弹的啦!」
他们之间的耳语竟引起了歹徒的注意,他瞪向他们,像疯子似的大叫:
「不准说话!再说老子就毙了你!」
就在这时候,原本被抢匪用枪抵住头的银行警卫突然有了动作,悄悄地伸手摸向腰际的佩枪.
只可惜,他的运气不够好,抢匪及时回过头,发现他的举动,立刻毫不犹豫地朝他扣下扳机.
霎时,尖叫伴随着枪声响起,只见警卫连佩枪都还不及抽出,腹侧便中了一枪,应声倒地.
冷傲霜看着鲜血自他腹部汨汨地涌出,不禁惊叹:好厉害的暗器啊!
「你自个找死,怪不得我!」那抢匪就像只噬血的怪兽般邪邪地一笑,准备再补上一枪,结束警卫的性命.
冷傲霜再无法保持缄默,终于甩开紧拉着他不放的桑慕绮,站了起身喝道:
「住手!」
抢匪很快地瞪向他,咬牙说道:
「看来,你也想陪他一块死,好,老子成全你!」
他将枪口转向冷傲霜,毫不迟疑地扣下扳机,顿时震耳的枪声响起.
「冷傲霜!」桑慕绮恐惧地尖叫.
尖叫声四起,其它的人质莫不为他而感到惋惜,但下一秒间,惋惜的尖叫却变成了惊讶的轻呼.
只见冷傲霜纵身一跃,就像脚上穿了弹簧鞋一样,一跃头已几乎顶到了挑高的天花板;不但让他躲过了子弹,并在同一个时间快如闪电地窜至抢匪面前,快得让人来不及眨眼.
不待他有所反应,冷傲霜一个举足地朝他踢去,只见那抢匪就像被一辆疾驶的卡车迎面撞上一般,整个身子成弓形地朝后飞了出去,硬生生撞上粉白的墙才停了下来,像堆烂泥似的瘫在地上晕了过去.
忙着拿钱的另一个抢匪见情势不对,他拋下钱袋,举枪对着冷傲霜连开了几枪,再度引起一场混乱.
混乱中,只见冷傲霜几个侧滚、跳跃,然后一路「飘」至他面前,让他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撞鬼了?
他目瞪口呆,浑身颤抖得连枪都握不住;冷傲霜伸手在他的身上轻轻一点,他立刻就像木雕泥塑般的动弹不得.
室内一片寂静,没有人相信自己方才所见的一切.
除了桑慕绮,她跳了起来,兴奋地大叫:
「天啊!冷傲霜,你真是酷毙了!」
冷傲霜赶至受伤的警卫身旁,点住他的穴道,和声安抚:
「我暂时替你止了血,放心,你会没事的!」
「不要动!」他们的枪口一致对着冷傲霜.
见他们手上拿着的「暗器」,冷傲霜自然将他们视为抢匪的同伙,忙提气运功,朝他们挥出双掌.
那些警察竟然就像受超级强烈台风侵袭一般,被他的掌风吹得七零八落.
冷傲霜趁此机会掠向他们,轻易地夺下了他们手中的暗器.
「天啊!」桑慕绮失声尖叫.
冷傲霜立即和声安慰:
「慕绮,别担心,我没事!」
「没事才怪!」桑慕绮头皮发麻,因为袭警可是重罪一条啊!「你怎么连警察都敢打?」
「警察?」冷傲霜吶吶地问:「难道他们跟抢匪不是一伙的?」
「当然不是!」桑慕绮急切地解释:「警察就是官差啦──衙门的官差!」
「什么!?」冷傲霜尴尬、懊悔不已,忙对着那些面露惊悸的警察抱拳致歉:「不知者无罪,在下如有得罪之处,尚请各住官爷见谅,实在是因为...」
他话还来不及说完,门外突然冲进更多的武装警察,不由分说地持枪将他团团围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