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馨在酉时进了紫禁城,还未回宫梳洗换装,就被皇太后宫里的太监总管安公公给接进慈宁宫去。
艾馨知道这次她私自出宫,算起来还是让皇额娘差李卫把她给「逮」回来的,这下见了太后,真不知会被怎么数落,于是想从安公公嘴里套点风声。
「我出京的这些日子,太后可好?」
安公公扶在艾馨的轿子旁,一副有口难言的样子。「回格格,太后还算好,只是……」
「她生我的气?」艾馨有点紧张。
「那倒不是,反而是为了香妃的事,被颖妃、庆纪、令贵人她们烦得头疼不已,时常喊头疼。」
艾馨怪道:「皇阿玛几时又册封了一个香妃?」
「不是万岁爷的香妃,是小和卓的香妃。」安公公笑道。
艾馨恍然明白,原来是那名回疆女子。「听说她美丽如花,而且全身还香喷喷的。」
「是有这么一说。」安公公低声道:「香妃一入宫后,简直是应验了『六宫粉黛无颜色』那句话!」
艾馨噗哧一笑,这话听起来有点夸张,她又笑问:「那我皇阿玛是否从此『君王不早朝』了呢?」
安公公闻言急忙道:「格格可别误会奴才的意思,万岁爷圣明,岂会被美色所迷惑,不过是后宫的嫔妃们争风吃醋罢了。」
「那皇额娘呢?」
「也在慈宁宫里。」安公公回道。
「废话!」难不成皇后也像她这般贪玩吗?
「奴才愚昧。」
「我是说,皇后现在是争风还是吃醋?」艾馨挑明了问。
「依奴才观察,皇后的心都在格格身上,打从格格出京那天起,皇后的心就一直悬着,后来曾有消息传回说格格受了伤上药王山庄,皇后更是急得不得了。」
「谁这么多事?」艾馨有些恼怒的问道,不知是哪个多事人向额娘打小报告的?肯定是唐逸飞传消息回来给阿玛时被其它人给探得了消息。
「奴才不知道。」安公公低下头。
艾馨进了慈宁宫,一请过安后,太后立刻吩咐送燕窝、莲子汤上来给馨格格,皇后也握着她的手直说:「你瘦了一圈,李卫是怎么伺候的?还有,你的伤都好了吗?」
「皇额娘,我已经没事了,而且也觉得这一趟出去晃了一圈挺好的,我哪有瘦了?」
太后慈蔼地笑问:「玩得可好?」
「算是见了世面。」艾馨保守的回答。
皇后却语带埋怨的说:「人家贝勒、贝子,领军打大小金川、平回部,?的是建功晋爵,你平白无故的劫人家贺太医的处方笺上少林,?的是什么啊?只为了见世面?这会儿你可见识到江湖的险恶了吧?!吓得额娘我魂都飞了。」
艾馨看见太后抿着嘴偷笑,因此放了胆说:「儿臣还不是让皇额娘派李卫给抓回来了。」
「不是李卫李大人,别人还抓不住你呢!」皇后睨了艾馨一眼,又问:「去药王山庄,见到端木庄主了没有?」
「见到又怎么样呢?她说天不老、情已绝……」艾馨说着,一边悄悄的观察着太后的脸色。
太后只是感伤的说道:「天不老、情已绝……她是看透了爱恨情仇,还是心如死灰?」
「这点馨儿不明白,不如改日再上药王山庄,我替太后问清楚。」
艾馨话才说完,立刻就遭了皇后一个大白眼。
可是,她是真的想再出宫,就算被蒙上杀人的不白之冤,她心里也仍惦着楚皓雪。这对她而言,真是前所未有的一种感受,只要她一静下来就想起他,也不知道楚皓雪现在正做些什么为何他是否也正想着她呢?
???在艾馨被接回宫里后没多久,楚皓雪也回到了京城。
与他们一道回京的唐逸飞却觉得有点纳闷,难道镖局被下毒的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鲁大同的态度跟当初一样,仍是一口咬定是艾馨干的,他坚持说不必追也不必查了,反正天家皇子,就算杀了人有罪,到时再找个代罪羔羊,还不是暗地里就把事情摆平了。
唐逸飞是个不喜欢多做争辩的人,但私底下他还是问了楚皓雪:「这件事,就这么算了吗?」
「我答应过鲁叔不再查了。」楚皓雪把玩着手中的扇子。
「不查了?」唐逸飞很不以为然。「那些镖师的命就这么白白送掉吗?」
「鲁叔知道凶手是谁……」楚皓雪的神情显得有点无奈。
「我知道不会是艾馨,慧空大师不是说像是唐门的毒吗?干脆我去探探唐门算了。」唐逸飞说道。
楚皓雪连忙制止他,「你不要轻举妄动,如果真是唐门的人下的毒,鲁叔不会是这种反应。」
「那是因为他对艾馨有成见。」这是唐逸飞单纯的想法。
「就算有成见,也不至于这么深。」
「那是有难言之隐了?我去问个明白。怎么可以这样随便冤枉格格呢?」
「别去了,如果能说,还叫难言之隐吗?如果能说,当时他何必说要告老还乡?他一生都在镖局里,有乡可还吗?」
唐逸飞不语,算了,看来楚皓雪也有他的苦衷。
「你不打算回宫里了吗?」楚皓雪话锋一转问道。
唐逸飞不语,只是默然地摇摇头。
「跟我回镖局吧!」楚皓雪拍拍他的肩膀,豪气干云地道。
唐逸飞仍是不语,心中已有了决定。再次见到如秋,他已不能割舍下对她的眷恋,就算得不到她的心,能留在她身边也是好的。
???此时的严如秋神情显得有点恍惚,而影响她心情的不是楚皓雪,更不是逸飞。她面前有一个更大的梦魔,那就是唐门的毒蝎女。
原来这个在感情上挫败的女魔头,不但对严如秋?生了同病相怜的情感,更打算把毕生所学全都传授给严如秋。
这天,毒蝎女约了严如秋在林子里相见了。
严如秋执着剑,懊恼的说:「只怪我一时鬼迷心窍,竟会答应你的条件。」
「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毒蝎女冷冷的笑道:「这会儿,艾馨背上毒害镖师们的罪名,楚皓雪难道没有恨她入骨吗?」
「可是镖师们都死了,你说那些药下在酒里不会致命的。
可是……」严如秋红着眼睛哽咽着,恨不得一刀劈了毒蝎女。
自从那些镖师们死后,她一直觉得很内疚,都怪自己当时被恨意冲昏了头。
「我怎么知道你们那些镖师只有拳脚功夫,内功底子那么差!」毒蝎女一脸的无动于衷,反而又说:「反正人都死了,还能怎么办?幸好我已经替你把艾馨那丫头赶走了,你可以跟我回唐门了吧?」
严如秋停了半晌,才坚决地说:「不!」
毒蝎女一愣,随即冷笑道:「从来没有人敢对我出尔反尔的。」
「我不能跟你回唐门,你并没有遵守我们当初的约定,我没有要任何一个人死,我只是要让楚皓雪恨艾馨、离开艾馨,谁知道你会下手这么狠毒……」她激动的对着毒蝎女咆哮。这些日子来,她的良心深受谴责,虽然艾馨走了,虽然楚皓雪绝口
不再提起艾馨,可是她发现楚皓雪跟她的距离更远、更疏离了。
「说了半天,还是为了那个男人。」毒蝎女邪恶地笑道:「你听过云南的蛊毒吗?苗女擅施蛊,把蛊放在情郎的身上,一旦蛊毒发作,求生不得,求死无门……」
「别说了!要我在楚大哥的身上下蛊毒?你以为我疯了吗!?」
严如秋打断毒蝎女的话,她想要的是楚皓雪的真心,不是要他被胁迫、被威逼。
严如秋深吸了一口气道:「贺孟俯的处方笺我已经抄给你了,以后你又可以钻研出更多害人的毒药,我造的孽已经够多了,你不要再来找我。」
「你不打算跟我回唐门了吗?唐门向来少收弟子,我是看中你的资质……」
严如秋根本听不下去,她霍地拔出剑来,长剑直刺毒蝎女的心窝,却因心乱而毫无章法可言。
毒蝎女闪开身子大骂道:「你真是不知好歹!」
她伸手向严如秋手肘的「曲池穴」一戳,她的手臂一震,长剑便应声落地。「我再给你一段时间考虑,你最好乖乖听我的,否则事情一旦揭穿,恐怕你在楚皓雪面前更是?不起头了。」
楚皓雪藏在树林中已有好一会儿了,他听见如秋与毒蝎女的对话,也证实了他的怀疑及鲁大同的包庇。他震惊万分、诧异不已,没想到他心里面,一向最善解人意,柔顺可人的如秋,竟然做出这种违背天理、不可原谅的事……他呆在原地,情愿相信自己是在一场浑沌的恶梦之中;直到看见如秋挥剑时,他才惊醒过来。
楚皓雪无声的离开了树林,林中的打斗、掌风、刀剑声,他都充耳不闻。
在他的心里,严如秋一直就像是他的亲妹子一样,虽然他一直都知道她对自己有更胜于兄妹的感情,但是他万万想不到,因为嫉妒,她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
或许鲁叔是对的,就算得知这样至亲的人犯下了滔天大罪,又能怎么办?是要她抵命?还是将她逐出镖局?或者,就把它当成一个最深沉的秘密,永远的隐藏下去……楚皓雪回到镖局,正厅已摆上了所有镖师的牌位。面对着白烛,他的两行热泪潸潸落下,弟兄们的仇怎么去报?五条人命怎么去索?
鲁大同来到楚皓雪的身边,哽咽地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只因未到伤心处。」
「如秋果然是凶手……我该怎么做?鲁叔,您告诉我,我究竟该怎么做?」楚皓雪既痛又悲。
鲁大同一愣,半晌才回过神。「我以为这个秘密我可以一直瞒下去,没想到你终究还是知道了。」
「我答应过艾馨,要还她清白。」楚皓雪突然说道。
鲁大同惊惶的猛摇头,「如秋是一时胡涂,你不能杀她,更不能因为艾馨而杀她。」
「我不会杀她,她从小和我一起长大,就像我的妹妹,我怎么下得了手杀她?」
鲁大同闻言才放下了一颗悬在半空中的心。「少局主,我看得出来你对馨姑娘的情意,可是她毕竟是高高在上的格格,你要考虑清楚。」
楚皓雪默然不语,在他的感情世界里,身分尊卑、道德礼教,都是难以束缚他的,他只知道他的情是真的、心是热的,皇宫内院的高墙挡不住他,执枪带剑的御林军也拦不住他。艾馨若是愿意,他可以带着她,一匹单骑游走四方:若是艾馨不愿跟他在一起,他也不会强求,只会将这份情感放在心中,让它变成一种关怀、一个回忆……???
艾馨在回宫的第二天才见到干隆。
干隆正在养心殿里看奏折,艾馨到了垂花门外,问了太监:「我皇阿玛现在忙不忙!」
「奴才先去替馨格格通报一声。」
值班的太监正要掀帘子进去,干隆已经听见了艾馨的声音。
「馨儿吗?不是昨天就回来了,怎么这会儿才来?」
艾馨进了东暖阁,跪下请安。「皇阿玛吉祥,听说阿玛忙着香妃的事,孩子儿不敢打扰。」她故意说道。
「你消息倒是挺灵通的,连香妃的事也知道了。」
干隆盘腿坐在炕上,面前的桌上摆满了奏折,旁边还摆着朱砂笔和砚台。
艾馨抬起头来,看见皇阿玛面带倦容,他那一向俊逸的脸庞也出现了少见的苍白。「皇阿玛,有什么事是儿臣能替您分忧解劳的吗?」艾馨问。
干隆笑而不语。
艾馨眼珠子一转,促狭地笑说:「西苑的宝月楼,听说住着一个冷若冰霜的香美人,如今天气已经回暖了,阿玛一定在想,这个冰山美人的心何时才会暖起来,脸上才会有笑容。」
干隆闻言笑出来声来:「朕的心倒是逃不过你的眼睛,不知道以你的鬼灵精怪,能不能?朕博得红?一笑。」「若儿臣替阿玛博得的不止一笑,而是一宵……」艾馨笑脸盈盈的盯着皇阿玛。
干隆本来就对艾馨宠爱备至,今天一高兴便随口说:「以后你就有求必应。」
「君无戏言?」艾馨想再确定一次。
「我倒要瞧你能玩出什么把戏来!」干隆笑睨着这个宝贝女儿。
「就冲着皇阿玛您这句有求必应,馨儿说什么也要把那个冷若冰霜的美人给弄得热呼过来。」
干隆脸色一黯,叹了一声说:「你别白费力气了,阿玛对她可谓恩威并施,但她的性子烈,宁死不屈啊!」
亡酋之妻还有这样的傲骨,倒真是勾起艾馨的兴趣来了,更何况如果真能替皇阿玛「博得一宵」,以后出宫大可不必偷偷摸摸了,说不定还可以替楚皓雪拿到大内自由出入的特权呢!
正当艾馨要退出时,干隆忽然问:「唐逸飞呢?」
「儿臣把他赏给威震镖局了。」艾馨低下头,只希望皇阿玛不会发飙。
「胡闹!」干隆轻斥了一声。
「那么您让儿臣出宫,儿臣再把唐逸飞找回来。」
干隆想了想,说道:「罢了!逸飞本就是江湖中人,他要留要走难以掌握,既然他不跟你回宫,朕也不为难他,你跪安吧!」
???爱情的力量往往会激出一个人隐藏的潜力,起码对艾馨来说就是这样。「为了赢得皇上的一句「有求必应」,她是卯足了劲想取悦香妃;不!应该说是替皇上取悦香妃。
这天,艾馨领了一个宫女,带了一盒精致的糕饼来到宝月楼说要见香妃,伺候香妃的宫女行了个礼:「馨格格请稍候,香主子正在行婚礼。」
「她在行婚礼?!」艾馨闻言差点跌倒。
宫女赶紧解释说:「回人信奉伊斯兰教,一天之中要向西方五次礼拜,从早到晚,分别是晨礼、晌礼、晡礼、昏礼、宵礼」。
艾馨这下才恍然明白,她在椅子上坐下。「那我等一会儿吧!省得要再走一趟,恐怕你们主子又要行宵礼了。」过了半晌,艾馨只见一个瘦高的女子映入眼帘,这女子脂粉未施,但翦水双瞳却像诉说着千言万语。她进门来,见了馨格格却不行礼也不开口,只往厅中一站,便让人眼睛?之一亮,周遭一切尽皆相形失色。
「玛弭尔果然是个美人,难怪我皇阿玛对你情有独钟。」
艾馨笑吟吟地道,并吩咐宫女春喜把带来的点心放在桌上。
香妃望着这个馨格格,不知道她的来意是什么,因此寒着脸不发一语,她始终没忘记自己是个「败酋之妻」,在大清的土地上她是个俘虏。
「你的心情我知道,我也是前几天才被逮回来的。」艾馨亲热的拉着香妃的手在椅子上坐上。
「格格,你是在开玩笑吧?」香妃一怔,终于露出了点笑容。
咦?谁说她冷若冰霜,原来她还是会说会笑的嘛!
艾馨见她一笑,心里也笃定了些。「我才没唬你呢!我数个月前私自出京,途中遇见了唐门的毒蝎女,吓得我额娘和太后赶紧找了个大臣把我抓回来。」
艾馨这趟来,并未聊及其它,就只是一古脑地把她离京后的点点滴滴说了一遍。关内风土民情本来就异于塞外,更何况是江湖中的诡谲多变,听得香妃兴致盎然,原有的一点芥蒂也就消失无踪。
直到香妃该做宵礼的时间,艾馨才离开宝月楼。
春喜大惑不解的问:「格格,您怎么一整晚连一句皇上都没提到?这样怎么撮合他们俩?」
「皇阿玛让兆惠领着千军万马平了回疆,在这场战役中玛弭尔的夫君死了,族人也死的死、降的降,她心里对阿玛、对大清,有多少恨、多少怨!要想打进她心里,得慢慢来,急了反而坏事。」艾馨头头是道的说。
春喜叹了一声,「真搞不懂香妃脑袋里在想什么,万一日子一久,皇上真的对她没了兴趣,被打入冷宫的日子可不好捱,说不定她就得从此一个人孤伶伶的在宝月楼关上一辈子,等到头发白了,脸上爬满皱纹了,身上再香也没用啦!」
艾馨笑说:「可是偏偏男人就吃这一套,你没听说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到。」
春喜点点头,好象明白了。「难怪王公大臣们三妻四妾也嫌不够。」
这时,艾馨忽然又想起了楚皓雪,他应该是回到镖局里了吧!此刻在做什么呢?喝茶逗鸟、饮酒作乐,还是独自凭栏,与她千里共婵娟?
她正怔怔的想着时,御膳房的小禄子突然走了过来,手上还捧着一缸酒。「格格,您要的酒来了。」
「我没有要酒啊!」艾馨觉得有些莫明其妙。
小禄子把酒捧到艾馨的跟前,悄声说:「是桂花酿,楚少局主托奴才给格格送过来的。」
「他人呢?」艾馨又惊又喜,没想到这皇宫内院还真是难不倒楚皓雪,他真的溜进来了。
「他和奴才在御膳房聊了两句,已经走了。」小禄子恭敬地回道。
「你们认识?」艾馨好奇地问道。
「奴才还没进宫时,跟楚皓雪住同一个胡同,经常玩在一起。」小禄子说。
艾馨故意说:「你进御膳房里当差,怎么可以跟同乡私通有无呢?」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小禄子咚的一声立即跪在地上。
艾馨噗哧一声笑了出来,「皓雪几时会再来?」
「奴才下次见到他,要他别来了。」小禄子心里还真以为格格恼了。
见艾馨忽然沉下脸,春喜立刻打了小禄子脑袋一记,「你这只笨猪,格格跟你开玩笑的,你听不懂啊!?下回楚大少来时,记着赶紧来通报。」
「是!是!」小禄子连声答应,一脸惊恐的表情,心中却是百惑不解,这楚皓雪跟馨格格……艾馨突然有些惆怅地说:「你跟楚皓雪说,一个人抱着桂花酿自斟自酌,再美的酒也没滋味了。」
???转眼三个月又过去,干隆的耐心也差不多快要用尽了,这天他把艾馨召来,想问问她香妃现在怎么样了。
「回皇阿玛,玛弭尔对儿臣极是友善。」艾馨回说。
干隆睨了她一眼,「听说她跟你有说有笑的,朕真是又妒又羡。」
「她对儿臣已经没有戒心了,就像亲妹妹一般……」
干隆紧销着眉头,「你对她是有目的、有所求的,她却对你没戒心;朕对她是掏心掏肺的,内苑东西十二宫,连你皇额娘那里的赏赐都没她多,锦衣、玉食,朕哪里亏待她了?其它的妃子只要能得到朕一半的关爱,就感恩戴德、喜不自胜,馨儿啊!朕在金殿上君临天下,威仪慑人,偏偏就这个玛弭尔正眼也不瞧朕一下。」
艾馨听了干隆的一番话,不禁?父皇的多情而深深感动,她想了想说道:「皇阿玛,玛弭尔出生在天辽地阔的回疆,追月、射猎的日子何等自在逍遥,如今身在宝月楼,无论亭台楼阁再怎样富丽堂皇,对她而言与天牢又有何异?」
「朕该如何是好?」干隆倍感苦恼。
「儿臣以为,玛弭尔心中念念不忘的应是她被掳的族人,皇阿玛与其费尽心思的讨好她一个人,不如善待她的族人……」
「善待她的族人?」干隆思忖着。
「儿臣认为皇阿玛可以在西苑南墙外建造回人屋舍,安置那些俘虏。」艾馨提议道。
干隆点头,「就依你的主意吧!」
几个月后,西苑南墙外,果真筑起一栋栋西域式的建筑,有清真寺、街道、市集,俨然就是将香妃的故乡原封不动的搬过来一般。
是日,艾馨陪着香妃四处游览,香妃目光所及皆是回疆风光,她心中震撼不已,几乎是喜极而泣。
「这些都是皇阿玛?你做的,就算他曾经对不住你的族人,如今他也尽其所能的弥补你了。」艾馨紧紧的握着她的手:「说真的,我羡慕你也感激你。」
「感激我?」香妃可不知艾馨为什么会这样说。
「我感激你让我看见皇阿玛深情的一面,也让我看见这世上原来真有用情这样深的男人。」艾馨感触良多。
香妃思忖着说:「可惜我不能入宫,否则我该好好谢谢你皇阿玛。」
「我可以请皇阿玛上宝月楼看你。其实这回回营对你而言,是皇上的用心,对你的族人,是最好的赏赐,皇上并不在乎你的感谢,他只在乎你开不开心。」艾馨微微笑道。
然而这些话听在香妃耳里,却是令她心中百般挣扎;干隆对她的一片心她不是感觉不到,但是亡国丧夫之痛却也令她忘不了,她该如何是好……???
在艾馨还未能获准出宫的这段期间,她与楚皓雪多是靠小禄子居间传递书信以解两人相思之苦。
而如今回回营落成,香妃对干隆也终于有了不同的响应,干隆像一个初恋的少年一般开心;但当艾馨对他提起出宫的要求时,他却迟疑了。
艾馨嘟起嘴巴,不悦地咕哝道:「皇阿玛,您答应过我有求必应的。」
「是皇太后不准,你教朕怎么办?」干隆无奈地说道。其实他身边已经有人把艾馨上次去少林与楚皓雪同行的事仔细回报过了,而他本身虽体会得到相思之苦,但女儿终究是天家皇女、金枝玉叶,与一介布衣相恋实在不妥。
艾馨是下了决心要出宫的,因此又央求道:「要不这样吧,阿玛,您过两天就要去拜谒西陵了,到时带着我去。」
干隆没说话,只是叹了口气。
「皇阿玛……」艾馨不断地恳求着:「难道要我请玛弭尔来替我求情吗?」
干隆拗不过她,只好说:「行了、行了,但朕回宫的时候,你就得回来。」
「谢皇阿玛。」艾馨欢天喜地的跪安退下。
两天后,干隆领着大批人马前往西陵,而他这次出京拜谒陵寝,随行的不但有艾馨,连香妃也一同前往,这看在?嫔妃的眼中,真是令她们又妒又羡,风言风语也因此弥漫了整个后宫内院……而艾馨一出了紫禁城,便策马往威震镖局奔驰而去。
楚皓雪早让小禄子通知她、说他会在路上等着她,且要她经过城镇时,放慢速度。艾馨依着他的话,在经过城镇时渐渐放缓了速度。这时,路旁的酒楼上忽然飞窜下一个白影,这个影子落在她的马上,忽地接过她的缰绳;不过马儿丝毫没有受到惊吓,仍是继续向前奔驰。
艾馨虽吃了一惊,不过马上联想到是楚皓雪;她回头一望,果真是自己念念不忘的心上人。
「你来的时间正好,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喝桂花酿。」楚皓雪两手拉着缰绳,正好让艾馨紧紧的偎在他怀里。
「我才不是来找你喝酒的呢!」艾馨娇嗔着说道。
楚皓雪笑了笑,「就当是我找你喝的吧!」
楚皓雪带着艾馨来到城郊的一处桃花林,此处绿草如茵,花红满枝头。
他解下身上的一个酒壶递给艾馨。「尝一口。」
艾馨接过酒壶,啜饮了一口,便立刻将酒壶还给他。「根本是水嘛!」
「还认得这酒壶吗?」楚皓雪凝望着她笑问。
艾馨看了看,不解他何以这么问,这只是很普通的酒壶啊!
楚皓雪微微一笑,「还记得那天,你就拎着这个酒壶说要请我喝桂花酿。」
艾馨心中一震,她压根儿没想到楚皓雪会留着这个酒壶,霎时间,她心里涌起一种强烈的激动与感动。她用双手环住他的颈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楚皓雪也用力的抱着她,并且温柔的吻住她的唇。艾馨只觉脑中顿时一片空白,整个人仿若化成一阵云雾,而楚皓雪是载她飞翔的清风,他把她带往层层山巅、渐高渐远、渐高渐远……他的唇滑落到她的耳畔,轻声的低语:「爱不爱我?」
艾馨没回答,她只是低语用自己的双唇热烈地响应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