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千秋完美的笑容在见到电梯门外的人之际瞬间凝住,张大眼,惊惶地凝视着电梯门外的人。
陶酣!他怎会出现在这个电梯口?他上下楼不是都走他的专属电梯?
自决定要躲着陶酣后,在她刻意的避开之下,一直成功地未见过他。其实要躲开他也很容易,陶酣位居高位,镜日持在他专属的办公室,鲜少到各楼层走动,若是上下楼也有专属电梯,用不着与人挤着公共电梯。而她只是电台的一名小小DJ,两人在公事上毋需直接接触,除非她刻意选定他常出现的地方巧遇他,要不想在公司碰头也不困难。
但怎么也想不到会在人来人往的电梯门口碰到他。
“千秋。”正以行动电话与人通话的陶酣,在电梯开门之际收了线,向宫千秋打个招呼。
陶酣方才正与胥郡通电话。这支是他的私人电话,除了他的私人秘书知道号码外,照理说没有第三人知道。但胥郡不知何来神通,居然打听到这支电话号码,原以为胥郡有急事待他处理,哪知胥郡只是告知电台中无关紧要且可自行决定之事,还故意慢条斯理的一一陈述,要他裁示,在他耐心快用罄欲收线之时,胥郡才道出此通电话的主要目的——宫千秋受了伤,而且刚刚下了楼。
千秋受伤了!听闻这个消息,他的心一紧。她是否无恙?深深为她担忧的心,驱使他守在这公共电梯口,盼能截住她。
算一算,他也有好些天没见到宫千秋了。不知是他太忙还是宫千秋忙于节目筹措,他俩见面的次数不若以往。以前他总会在公司的任何一个地方遇到到处串门子的她,而现在她似乎很少在大楼各部门走动。听说她的节目快开启,也许正忙于公事。但真的是这样吗?陶酣心中有个声音驳斥着自己的想法,他直觉最近不常见到她并不完全因为公事,而看她此刻闪躲的眼神及急欲离去的样子,更加深了他的疑虑,莫非……
宫千秋敷衍地对陶酣点个头算是招呼,就急忙越过他往大楼外走去,脚步愈行愈疾,仿若身后有人追赶。
她不知如何面对他,可谓害怕面对陶酣。现在还不是时候,她还没做好心理建设来面对这个人,还是赶紧逃离的好。
“千秋。”陶酣叫唤她。
她顿了下,然后像是没听到又继续快步往前走。
“千秋。”陶酣再叫唤了声。她到底怎么了?明明听到他的叫唤,非但未回头还加速往外走。
陶酣不放心地追了上去。
宫千秋听到后方跟了上来的脚步声,也听到陶酣的声声叫唤,但她硬是不肯回头,低着头以极快的速度向前走。
陶酣啊陶酣,明眼人都看得出我在避着你,为何单你看不出来?还不死心地跟在后方?识相些就赶紧放弃这场追逐战吧。宫千秋心中直盼陶酣不要再跟着她。
“千秋,听到我叫你怎么不回头,还愈走愈快?”陶酣跟了上来与宫千秋并肩疾走。
脚长就是有这个好处,她走得气喘如牛,陶酣却是轻松如散步般两三步就追上了她。眼见如此拼命逃也逃不掉,索性停下脚歇会儿。
宫千秋弯腰调息,待气息平稳后,才佯装惊讶对着陶酣说:“真的吗?我都没听到耶,我现在有急事,急着去处理。”意即不奉陪,这样说,聪明如他总该知道她的用意了吧?还不快些放她走。
“什么事那么急,让你任由后脑勺的伤不管而急着去办?”陶酣蹙着眉,神色尽是担忧。
“我脑后的伤没事。”他怎知她脑后有伤?难道放眼庆迎集团还有人比她更爱“广播”的大嘴巴?她受伤不到十分钟,马上就传到老板耳里,还劳驾他纡尊降贵特地追到大楼外来关心员工。现在的老板若每个皆像他一般,那社会上就没有那么多劳资纠纷了。
“但你的伤口好像不如你口中所说的乐观。”陶酣绕至她身后,仔细审视她的伤口。“你脑后的伤肿得如此大,怎么这样任由淤肿继续扩散下去而不做处理,真是不懂得照顾自己。”
“我说没事就没事。”宫千秋口气略显不耐地说道。他怎么如此不上道啊?她都说得那么明白她没事了,还有急事待处理,为何他还不肯放她走?她偏过身不让他看到她脑后的伤口。身体是她的,状况如何她岂会不知?她只是怕痛,每回身体有任何小伤都会痛得呼天喊他哀叫着,但这么点小伤口她心知死不了人的。
“走,先回我办公室。”陶酣拉着她的手往回走。
“陶酣,你做什么?”他拉着她的手走了数步,宫千秋用力甩开他的手。
他想干吗?问也不问就这么拉着她走,也不先问问她是否愿意随行。为何他总是如此霸道,总不问问别人的意愿就擅自替人作决定。她可不是任人摆布的玩偶,任他呼来唤去。
“回我办公室,你的伤口得做处理。”陶酣以怪异眼神睨着她。难道她真要任由脑后的伤口恶化?
“不要。”宫千秋拒绝。
“千秋,任性也该有个限度,你脑后的伤口不如你想象的乐观,它现在已肿得像鸡蛋大,若不做处理,缓果不堪设想,很有可能会有后遗症。”陶酣试着好言相劝。
“我的伤势我自己清楚,用不着你费心。”可恶,居然说她任性,宫千秋甩过头背对着陶酣,手交叉在胸前,用未曾有过的冷漠声调陈述她的立场。
她岂是如此不知分寸之人,身体是她的,受伤程度严重与否与他何干,他紧张个什么劲儿嘛!她只想要一个人好好静一静,为何陶酣这么不识相,死缠着她不放?
“千秋。”陶酣感觉到她的怒气。
她真的很反常,平时的她不会这样失控,现在的她看起来如此烦躁,而且从刚刚至现在,她从未对他正眼瞧过,莫非真如他所想,她正闪躲着他?若真是如此,又是为什么?
“千秋,听我的话,有什么事暂且放下,先处理伤口好吗?”他将口气放软,语气中带着恳求。
“不。”宫千秋断然拒绝。
“不?”陶酣声调上扬。他都放下身段相求,她仍是一个劲的执拗,看来不来硬的不行。
“陶酣,我想我已经充分表达我的意愿,我有事,不奉陪。”宫千秋说完即转身离去。
“宫千秋,你是要乖乖的走上楼,还是要我扛你上去,自己选择。”他语带威胁的在她身后说道。
“你……”宫千秋不敢置信地回头,以恶狠眼神瞪视着他。
他竟敢威胁她!
陶酣交叉双手于胸前,一副他与她周旋到底的态势。
两人就在人来人往的人行道上对时着,谁也不肯妥协。
最后仍是宫千秋败阵,在心不甘、情不愿之下踩着重步伐往回走,经过陶黜身旁还故意以肩用力撞了他一下。
陶酣脸上扬起得意的笑容。这妮子就是如此,稍一威胁即妥协,但眼中仍闪着不肯服输的意思,他敢保证,刚刚她恶狠狠的眼神正传达着“大家走着瞧”的意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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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千秋身若无骨的摊坐在柔软沙发上任由陶酣摆布,晶亮的双眼焦距总是放在远方,当陶酣是隐形人,打定主意以沉默抗议他的霸道。
“力道会不会太重?”陶酣自办公室旁的休息室拿来生鸡蛋及湿布,将生鸡蛋敷在宫千秋的后脑勺上,轻揉伤口,盼能对她脑后的伤口有所助益。听说生鸡蛋白对于消肿有着极大的功效。“若是力道太大造成你的疼痛出个声。”
陶酣见她摆明不搭理他,不禁苦笑。他这样也是为她好,却换来她如此对待。
宫千秋仍是不语。
“陶副总,升化公司吴总来电话。”办公桌上的电话扩音传来秘书的声音。
“接进来。”目前与升化正在谈一件千万元的案子,这个客户可轻忽不得。
“手按着伤口。”陶酣拉起她的手,轻抚住伤口。而后走向办公桌,处理这一通极为重要的电话。
宫千秋心不甘、情不愿地用手抚住伤口。看来他是对的,脑后的伤口在他细心地以生鸡蛋白揉抚之下,真的消退不少;
宫千秋见他忙于公事无暇顾她,才敢放肆的看向他。
录音带中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
今晚,又是个孤寂难眠的夜。我遥望着窗外的星子,思念着在远方的你。远在地球另一端的你,可曾收到我最深切的思念?千秋,我的挚爱,思念你已成我生活的一部分……
每回只要她的脑子一空白,这声音就会轻易攻占她脑海,他好听又深沉的声音让她沉浸在他的爱意之中。他说自己是他的挚爱,在录音带中尽情地诉说他对自己的爱,她也被录音带的内容震撼而乱了思绪。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极力躲避他。
她偷偷地研究起正忙于公事的他。他的侧脸极为好看,有几绺不驯的发落在前额,他有着宽大的额,面相学说这表示此人天生聪颖。一双魅惑人的桃花眼表异性缘极佳,密而不乱的剑眉表其具有机智及权势,直挺的鼻表其为人公正、多福多寿,薄唇主人反应敏捷,也表清心寡欲。这样清秀俊美的五官,再加上他挺拔的身材,还有亿万的身价,这样的人是多少女孩子梦寐以求的对象。学生时代的她常戏说要把这种又高又帅又多金的优质男子列为结婚第一对象,为何真遇到了却如此迷惘,反而选择逃避?
宫千秋深叹了一口气。多想无用,现在她的脑筋被他恼得根本无法正常运行。
陶酣注意到她的注视。自他坐到办公桌前她即不再视他为隐形人,而用一种透着复杂情绪的眼神审视着他。她的注视对他深具魅惑,她难道不知当一个女人如此专注地注视着男人,对男人会造成多大影响?他被她的眼神扰乱了思绪,竟无法专注于公事甲,只好草草结束这通涉及千万元生意的电话,走向她。
宫千秋看到他走了过来,连忙收起恣意的眼神,低下头不敢看他。
“在研究些什么?”陶酣将覆在她头上的布巾拿起,走到隔壁的休息室再拿出另一条干净的布巾,重新沾上生鸡蛋白敷在伤口上。淤肿已不若方才严重,有消退之势,看来这老祖母的秘方仍是有效。
“没有。”宫千秋急忙摇头。他发现了什么?
终于肯开口说话了。陶酣笑看着她的反应,这样表示她的火气消退了些吧?
陶酣坐在她身旁,手仍是轻柔地揉抚着她的伤口。
“千秋,我看你心不在焉的,有心事?”陶酣问道。
“没有。”宫千秋想都没想立即否认。
“你最近脸色很不好,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若真如此,我请胥郡调整工作步伐。”再继续探问。
“我的工作很好,没有什么压力。”怎么回事?眼皮变得无比沉重了起来。到底陶酣对她施了什么魔法?宫千秋感到一股睡意袭来。
他正以轻柔力道规律地轻揉着伤口,属于他的体温穿透布巾缓缓传导到她的头皮,暖暖的、麻麻的感觉从头皮直窜全身,有着难以言喻的舒服,让她紧绷的身躯渐渐放松,长时间睡眠不足的深沉疲倦在此刻一齐涌上,她疲惫地闭上眼。
“那是因为感情?”陶酣再探问着。
等了许久,不见她的反应,低头一看,原来她早已闭眼睡着了,对他的话根本没听进去,更遑论回答。
他拿掉附着生鸡蛋白的布巾,将她的身子板正,为她调整了舒服的坐姿,将她抱在怀里。
陶酣轻轻抚弄着她由紫渐转黑的短发,心疼地抚着她的伤口,手再移至她白净的脸。她的脸颊有些微消瘦,紧闭的眼帘下有淡淡的阴影。
“真不懂得照顾自己。”他叹道,不舍地轻抚着她的脸。到底是什么事让她如此忧心而不珍惜自己?
这么一个女子,居然会如此牵动自己的心,他着实想不到会被外表平凡的她掳获整颗心。
他永远记得第一次见到她的情景。
那时他应邀到一个学生时代颇照顾他的学长罗毅扬的婚宴,而身着高雅礼服的她竟会旁若无人的在树丛中、对着录音机说话,如银铃般好听的声音娓娓道出她想结婚的心情。
多么可爱的一个女孩,当时他心想。
如此一个特别的女孩挑起了他的兴致,他急切地渴望能多了解这个特别的女子,于是他试图去接触她、了解她。愈了解她,就愈被她吸引几分。
她的性格,与他可谓全然相反。
相较于他性格的阴沉,她就像太阳之女,开朗无忧得轻易让周遭人感染到她的快乐、单纯及懒得思考的性子,意外地在尔虞我诈的诡谲职场上获得别人真心的相待。而自己呢?陶酣冷冷地撇了霉嘴角,因环境之故而长期隐藏在虚伪笑容面具下的他,性格多面到连自己都不知哪一面才是真正的自己。
年轻有成竟也成了他最沉重的负担。
跟树大招风的道理一样,因为一个意外而让年轻的他不得不扭起管理集团的重担,人人当他是空降部队瞧不起他,虽然他也是从基层业务代表做起,但优渥的成长背景及出众的外表,使得他即使有再好的能力也会被人刻意忽略。人们选择揭他疮疤,创造一个个不实的谣言企图伤害他,以满足对一个拥有完美生活背景的人的嫉妒情结。
他生性沉默寡言且独来独往,特殊的生长环境加上外在压力,让他有独特的生存之道,别人看他总有灿烂的笑容,看来无能且无害,便认为他是一个脑中无物、空有其表的草包,更是期盼见到庆迎集团在他手中败光,让他背负败光陶冢的罪名,
他对外界给予的评论完全无动于表,因为愈是在意愈是受到伤害,最好保护自己的方法,就是将自己最真实的内在包装在一张张面具之下。因为面具的阻隔,他与外界几乎完全隔绝。
他的真实人生是灰色的,几乎没有变化,有的也只是黑与白之间互相消长而成不同渐层的灰。他不懂喜怒为何物,对周遭环境近乎麻木,他不知隐藏在面具下的真实自我还能存留多久。
直到遇见了宫千秋。
一个与自己性格迥异且行事作风怪异的奇特女子。
是她让他找到真实的自我,学会面对真实的自己,开启了他封闭的生命。陶酣望着她熟睡的面容,脸上不自觉的浮上赞赏的笑容。这个娇小的女子,居然有此魔力深深影响他。未遇到她之前,他生活在混沌之中,有着优渥金钱环境任他挥霍,任他以物质来满足填充心灵的空虚,他心知,这么做只是让他更加沉沦于虚幻之中,但他仍是任自己自生自灭。
他不信任周遭人,所有的快乐与郁闷皆由自己承担。加上环境使然,驱使他以非自我的面貌去面对人生,而渐渐失去原始自我。所以当他看见她拿着录音机记录生活琐事及心情点滴,带给他无限冲击,原来一个人的一切可以这么无伪地诉诸一台小小的录音机。他试着像她一样用录音机来记录自己的一切,包括心情的起伏及最原始的想望,才渐渐找回迷失已久的自己。
她有着直率及不按牌理出牌的个性,脾气大且易怒,常常惹得他不明所以,总爱追根究底地探究他的秘密,而他却不自觉地对她坦白。与她相处完全没有负担,她是他惟一不设防且轻易交付其心的人。自己也没想到自己的心就这么被这个活泼灵动、真诚无伪的女孩鲸吞蚕食的攻占,轻易地爱上了性格与自己完全相反的她。
他宠溺地抱着宫千秋。
“不管你为了什么逃避我,我不会轻易放弃你的。”陶酣在她唇上印上一个吻,为这个宣誓留下印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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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好久没睡得那么好。”宫千秋自黑暗中醒来,伸了个懒腰。
陶酣办公室中的昂贵沙发真是让她愈来愈喜爱,久积的疲惫在这张柔软沙发得到适当的舒解。改天得问问陶酣是否愿意割爱,将这张沙发卖给她。想她近来日趋下滑的睡眠品质,让她镇日精神委靡,原本就不漂亮的皮肤变差不说,连黑眼圈都日益严重。若他肯卖这张沙发,她每天就可睡个充足的美容觉,也许先天不足的她可因此晋升美女之林。
“就这么办,待理清对他的爱意该如何回应时,先问问他肯卖多少。”她用力拍了下坐垫,得意地笑了笑。手摸着坐垫。“咦?怎么触感不同?”
举目望去,尽是黑暗一片,但仍可由窗外远处的微弱灯光判得她并非在陶酣的办公室中。
身后是一大片落地窗,室内除了自己所坐的床外空无一物,原来陶酣又将她带到他房里。宫千秋下了床,在黑暗中摸索记忆中的电源开关。她裸足走向电源开关,虽心知这房内除了床外没有其它摆设,但难保陶n9心血来潮添加个家具而让她摔个狗吃屎,她走得小心翼翼。
摸到开关后打开,室内顿时通亮,突然的强光让她睁不开眼,她用手遮住双眼,待眼睛适应了光线后才看向室内,仍只有她刚刚睡的床,只是床单由全黑更换为全白。
陶酣对她还真放心,就这么住她待在他家中,也不担忧她可能将他公寓中所有值钱家当拿去变卖。但举目望去,能变卖的好像只有那张床,而那正是她的最爱。
她往房外走去,房门接连是客厅,大约五十来坪,一眼望去皆不脱黑白二色,可以想见陶黜对这两个颜色情有独钟。她眼见客厅也没人,心想也许陶酣刚巧有事外出、也许是哪个女伴急召、也许是眼胥郡在一起……
“唉——”她猛甩头。他的行踪去向、与谁在一起与她何干?但一想到他丢下她一人在他的住所,自己却跟女伴或是胥郡在一起,心头便泛起一阵苦涩。
不是决定要避着他吗?还是趁陶酣不在,赶紧离开吧。宫千秋收拾起对陶酣矛盾的心情,转而拿起背包走向大门口,但是才走几步就听到厨房传来微细声音。
“咦?有人?是谁呢?”宫千秋往回走向厨房。
还未走到厨房,即有一股迷人的食物香味从厨房传来。
“哇——好香。”这股食物香味勾起宫千秋的食欲。想想她好像一天都未进食,难怪肚子一接收到食物讯息即不争气的咕叫起来。
嗯——民以食为天,还是先解决肚子问题,至于躲避陶黠还是留待填饱肚子再说。决定后,她举步往厨房的方向走去。
走进厨房,见陶酣卷起袖子、穿着围裙,在炉边烹煮食物。很难想象他这样一个单身雅痞会进厨房,看厨房如此干净,可见陶酣平时少进厨房,今日不知吹什么风,将陶酣吹进了厨房。看他身着围裙的样子并不显得突兀,反而有种居家男人的感觉,此时他的气质不再神秘,而是透着温馨,不知他婚后会不会常下厨帮妻子料理家事?
宫千秋脑海中浮现她与陶酣两人快乐地在厨房中烹煮晚餐的情境,他体贴地帮她切莱、清洗厨具……那个画面,幸福极了。宫千秋意识到自己的荒唐想法,连忙摇头甩掉这个荒谬的想法。她跟陶酣……怎么可能!
“煮些什么?”宫千秋尴尬地不敢看他,越过他走向炉边,手迫不及待的掀开盖子看陶酣到底烹煮些什么,心想不知锅中食物合不合她的味口。
“义大利面。”陶酣将面条放人滚烫的水中。
“喔,看来不错。”宫千秋将盖子放回锅上,赞美的声调显得无力且敷衍。
一听到是义大利面,宫千秋原本饥饿交加的食欲顿时减了大半。不知算不算挑食,只要是非中国传统食物总激不起她的食欲,她爱东方食物甚于西方,大部分的西方餐点她都吃不惯。出国前,大哥听到她将赴美进修,冲口即出,“依你特别的饮食习惯去美国那地方不饿死才怪,还是别去的好。”她岂不知大哥这句话关心成分居多,他是担心挑食的她会饿着自己。他也不想想他都将“变色龙”的雅号封给了她,她岂会因这点小问题而打退堂鼓?她仍是依计划到美国,到了当地不是先找住所或学校,而是先打听纽约唐人街所在,这民生问题就迎刃而解。
“怎么?不喜欢?”陶酣偏头问道。他岂会不知她的饮食习性,这些年对她的认识可能比她自己还更了解她。他知道她爱东方食物甚于西方食物,爱米食甚于面食,但实在没办法,他不放心放她单独在住所而外出购物,久不曾进厨房的他只好翻出冰箱中仅存的食物,将就点吃。
“呃——当然喜欢啊。”她睁眼说瞎话。看他可能鲜少进厨房,若是第一次下厨就得到负面评价,想他一定说什么也不愿再进厨房。
“那就好,你先到餐厅等着,我马上好。”陶黜示意她到外头坐着,他则忙着搅拌锅中的红色酱汁。
“好。”这下子连独自溜出去觅食的机会也没了。宫千秋泄气地走出厨房。陶酣进厨房的次数不多,能煮出多好吃的食物她实在不信,就当日行二善,待会儿敷衍地吃几口再借机告辞吧。宫千秋心里盘算着。
“好了,好莱上桌了。”陶酣带着完成后的喜悦,笑着将淋满红色酱汁的义大利面端至宫千秋面前。
看着他如此兴致勃勃,宫千秋更加确定自己留下来是对的。他似乎很满意自己烹煮的作品,极力将它分享给朋友,盼得到只字片语的赞美。
“试试看。”陶酣将自己的餐盘贵于身前,脱掉围裙坐在她对面,脸上堆满期待。
“好。”即使心中不愿,宫千秋仍是决定吃一口后给他一句称赞。
宫千秋用又子送了一口面进嘴里,还未咀嚼即含糊地说:“很好吃,真的。”特别还在后头加注以加强说服全。
“呵——我知道。”陶酣见她这反应,忍不住笑了出来。
他还看不出她的敷衍吗?性子直爽的她,心里想什么都会表现在脸上,瞒不了人的。他居然不戳破她的谎言。
“嗯。”宫千秋慢慢地将口中的面咀嚼人口。“咦?”口感有些不同,不像之前吃过的义大利面,面条香Q带劲,酱汁的味道也很独特。宫千秋再送了一口人嘴里,然后开始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
不到三分钟,宫千秋已将整盘的义大利面扫光。
“哇,真的好吃。”宫千秋这回是由衷的赞美。想不到陶酣的手艺这么好,能煮出不输大饭店名厨的义大利面,实在了得。
她移动座位坐至陶酣身旁。
“陶酣,想不到你的手艺那么好。”宫千秋边说,眼神边瞟向陶酣身前还未动过的义大利面。
“那再来一盘,吃不够厨房还有。”陶酣看出她的心思,将身前的义大利面推至她的面前。
“那我就不客气了。”宫千秋接收陶酣的面,顾不得吃相优雅与否,没几分钟第二盘又见底。
陶酣看她吃得津津有味,到厨房弄了份陪着她一块吃。
“哇,好饱。”仿佛饿了几个世纪之久,肚子终于得到饱食,宫千秋打了个饱嗝,满足地走到客厅摊坐在沙发上。人说“肚皮紧、眼皮松”,现在正是宫千秋的最佳写照,她的眼皮又复沉重。
陶酣将餐桌上横错的餐具收拾干净后,走至吧台泡了壶铁观音,端至沙发前的茶几上。浓郁的茶香从紫砂陶黜中散发出来,眼皮沉重得快睡着的宫千秋闻到茶香,精神为之一振。
陶酣坐在她对面替她斟了杯茶递上,他知道她习惯餐后来杯茶清胃。
“谢谢你。”想不到陶酣连她这个少为人知的习性也知道,他到底了解她多少?
宫千秋接下茶,先享受茶叶散发出的醇厚茶香,而后饮了一口呈清亮琥珀色的茶液,微涩中带甘润的茶叶,饮后茶香于口齿间留存之韵味久久不褪。
“嗯,好茶。”虽然对茶的了解不着大姐,但她还知道这种回甘力强,喉韵历久不褪的茶,定不是普通的茶。
“托人从大陆带回来的铁观音。”陶酣也替自己斟了一杯,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了个钮,客厅内随即从四方传来悠扬的音乐。
“长城随想二胡协奏曲,你爱这类音乐?”宫千秋一听就知这音乐的曲目。想不到陶酣会喜爱这类传统中国音乐,看他行事作风如此洋派,很难将他与中国传统的东西联想在一块儿。
“不,我并不特别钟爱它,我喜爱搜集各类型的音乐。”陶酣啜了一口铁观音后说道。
“各类型?”宫千秋听到音乐双眼要时亮了起来。
“嗯。”陶酣微颔首。“要不要参观我的收藏?”
“要。”宫千秋猛点头。
陶黜再次拿起茶几上的遥控器,按下一个钮后,客厅角落的吧台慢慢移动隐入一面墙内,吧台后是一大片的CD墙,井然有序地排列在一大面墙上。
“哇——”宫千秋被眼前的CD墙震撼,陶酣的住所是挑高设计,楼层高度约一般楼层两倍高,再加上这宽十几公尺的墙面,一面墙皆摆满音乐CD,这CD量之庞大实在难以想象,少说也有上万片CD。
宫千秋走至墙前,研究陶酣搜集的音乐。她也爱搜集各国音乐,但国内进口的音乐CD有限,尤其是一些具特色的地域性音乐,很少引进台湾,她到纽约后,被纽约许多街头音乐吸引,疯狂的跑遍所有唱片行搜集属于美国本土地域音乐,原以为她搜集的音乐已小具规模,但与陶酣的这片CD墙相比,简直小巫见大巫。
“哇——你也有STOMP的音乐。”她抽起一片DVD端详着。
这个以打击乐为主的乐团是她最喜爱的音乐团体,他们采用日常生活中常用的用品,包括锅碗瓢盆、拖把、扫帚、水桶……搭配编排的舞蹈、队形,在新百老汇形成特殊而且广受欢迎的新音乐。想不到陶酣也有搜集,可见这里真的是各类型的音乐都有。
“可以向你借几片回去看看吗?”看他这么一大面墙的CD,她不想破坏这完整央他割爱,只求能随时让她借些回去听听即可。
“嗯。”陶酣独自在沙发上品茗,对她的要求一口答允。
“咦?这些是什么?”宫千秋注意到墙的角落摆的不是CD,而是一卷一卷的卡带,不是音乐卡带,是空白带上面标着日期。宫千秋好奇地弯下身想拿一卷来瞧瞧。
“等等。”陶酣站起身,脸上有丝不易察觉的惊慌,阻止她碰卡带。
“怎么了?”宫千秋讶于他的反应;赶紧放回手上卡带。
陶酣神情不太自然,虽然他掩饰得极好,但官千秋还是察觉到他的紧张。
陶酣顿了许久后说道:“那些是私人物品,请不要去碰它。”
“喔。”到底是什么东西那么神秘,搞得一向冷静自若的陶酣紧张兮兮?咦?这些卡带好像跟她一直带在身边的陶酣录音带一样,莫非……这些都是他的心情记事,所以才不容她碰触?
好机会,宫千秋灵光一闪。之前一直不知怎么将录音带还给陶酣,这次正巧是个好机会,反正那堆卡带都长得一样且数量繁多,她将背包中的那一卷放回去,陶酣应该不会发现才是。
思及此,她马上选了几片CD,趁着将CD放到背包之时顺手将录音带拿出,看了眼陶黜,他正专注于品茗及观赏窗外夜色。好机会,她蹑手蹑脚地将录音带放回卡带区。
“你在干什么?”他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由声音判断,陶酣正立于她身后。
“嘻嘻……”她神色尴尬地回头,手上仍拿着那卷录音带,望着陶酣干笑着。
“不是要你别碰那些卡带?”陶酣担过她手上的录音带沉声道。
宫千秋仍是尴尬地立在原地对着陶酣干笑。这下子证据确凿,跳到黄河也洗不清了,陶酣一定认为她是个偷东西的小贼。她脑中思索着该如何向陶黜解释。若不将事实道出,只怕陶黜真会认为她手脚不干净,但说出这卷录音带是附在她随身听中,又如何解释她事隔个把月仍未归还?若他问起她有无听录音带内容,她又将如何回答?
唉!烦死了,到底该怎么办?
陶酣挑着眉等着她的解释。
好了,豁出去了,她一向行事磊落,才不想因这个误会而落人口实。
“这……这卷录音带是你……是你留在我随身听中。”宫千秋结结巴巴地说道。
留在她的随身听中的录音带?陶黠抢过她手中的录音带,仔细一瞧,果真是他的。这类的空白录音带是他从日本带回来,台湾市面上并无贩售,难怪他一直找不到最近心情记事的录音带,原来在她手中。
“直接还给我就好,干吗这么偷偷摸摸。难道……”陶酣想起她近来的反常。“千秋,你是不是听过这卷录音带?”他问。
“没有。”宫千秋立即否认。
“千秋,”陶酣笑着伸出手勾起她的脸。“你难道没发觉,你只要一说谎就会脸红,而且话都不禁思考就反射性的回答?”
“我……”她真的如他所说那么不擅于说谎?
“老实说,你有没有听过录音带内容?”陶酣再次问道。
宫千秋垂下脸,缓缓点头。
陶酣满意地笑了笑。
“那么是这卷录音带造成你最近的反常?让你极力躲着我?”陶酣敛起笑容。果真如他所想,既然她在得知他对她的心意后,为何会避着她?
宫千秋猛抬眼惊慌地望着表情严肃的他。
完了,该来的还是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