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那件事”没发生以前,杨蕙瑜打死也不相信,而且从脚底开始认为这种长相问题只有在文艺爱情片里——因为没有剧情了,就突然蹦出一个与男或女主角长得一模一样的人物——才会发生。在现实世界里,吃饭都来不及了,谁还会去在意长相问题?怎么可能嘛!
怎么可能……吗?
事情回归到两个小时前——
杨蕙瑜怀着极度兴奋的心情,顶着一大早花光本钱上美容院做出来的飘逸发型,穿上昨天不顾形象、誓死抢夺到的淡粉蓝色套装,脸上涂了彩妆,脚上踏着新鞋,欢天喜地的来到宏宇企业。
原本只是存着不小心多买一张的心态寄上履历表,因为她死忠的相信,像这种颇具名气的大企业所需要的人才一定是要有高学历,不然就是要有后台可以靠。虽然它的征才广告上学历要求的只是专科毕业而已,可是她坚信那都是随便写写的,一定没那么好混进去。
所以,接到宏宇企业寄来的面试通知时,她当场呆立在自家门口,足足有十分钟之久。她死盯着面试通知单,一个字一个字的看,还作注音分解,甚至怀疑自己根本不认识读了二十三年的中国文字。
不过,当杨蕙瑜解读成功之后,她顿时激动不已,绕着十坪大的小套房乱吼乱叫的跑了十圈。
但是——
所有的美好远景都在面试的两个小时之中逐渐破碎、幻灭。
当透明的玻璃门打开之后,一名穿着深色西装的男子便迅速地迎了上来,在对方脸上闪过一丝惊异之色时,杨蕙瑜就该明白事情有点儿不对劲,可是喜悦冲昏了她,她毫无危机意识地跟着走进了虎穴。
当偌大的办公室里只有她一个人时,她就应该要有防备之心,可是办公室的装潢吸引了她所有的注意力,她当时是盲目的。
“你就是杨小姐?”铿锵有力的声音在身后突然出现,杨蕙瑜赶紧收起呆若木鸡的表情,立即扭头让视线迎向来人。
“是,我就是。”
从门外进来的是一名女性,一身深色系的套装、一头利落的短发、一副无框的眼镜、亮白的肌肤、纤合度的身材、直挺的背脊,让杨蕙瑜一下子又张开了嘴巴,看得呆了。
“你好,我姓励,你可以称我励秘书。”励雅芸浅笑着在杨蕙瑜正前方的办公桌后坐了下来,“我看过了你的履历表,不瞒杨小姐,以你的学历、资历,根本不可能进入我们宏宇企业,杨小姐是聪明人,应该知道这层道理才对,是吧?”
杨蕙瑜一听,当下收起崇敬的表情,板起一张脸。
“既然如此,贵公司为何要寄面试通知给我?难不成是太闲了,故意耍这种伎俩来羞辱人?”
“杨小姐先别生气,”励雅芸扬起嘴角,“你误会了我的意思。事实上本公司现在正面临一个棘手的状况,需要你的协助和帮忙。”
“我?”杨蕙瑜不可思议地指向自己。
“我们会付一笔可观的酬劳给你,事后也会替你安插一份职务……”
“等等!”杨蕙瑜伸手阻止励雅芸继续说下去。“像我这种‘没资格’踏进宏宇企业门槛的人,会有什么能耐帮宏宇这个‘大’企业的忙呢?”
“杨小姐还在介意我刚才说的那番话?”励雅芸好笑地看着杨蕙瑜。
“介意?不!我怎么有资格介意大企业的秘书小姐对我的羞辱?”杨蕙瑜皮笑向不笑地扯扯嘴角,还在“大”字上加强语气。
“这是合约。”
充满敌意的视线直勾勾地盯着远向自己的红色本子,杨蕙瑜根本懒得抬起手去接。
“励秘书,我想是我无缘进入这家大企业做事……”
“杨小姐,我看你还是先坐下来,我们好好谈谈吧。”励雅芸朝右手边的沙发比了个请的手势。
“没什么好谈的,我拒绝这场面试。”说完,杨蕙瑜扭头转身就要走。
“杨小姐要小心,一踏出这扇门,可能会惹祸上身。”励雅芸语意暧昧的暗示。
杨蕙瑜怀疑地回头看。
“今天适逢公司旅游,办公室里空无一人,你一个外人在这个时候来我们公司……有何意图?”
杨蕙瑜一惊。
“我收到了通知要我今天来面试。”
“哦?”励雅芸抬抬眉毛,“谁通知你的?要找哪一位?怎么会挑公司没人的时候面试?”
“我行得正、坐得稳,什么也没拿。”杨蕙瑜气得转身怒瞪励雅芸。
“可是这办公室里有你的指纹,公司的监视器也录下你的身影,只要我说少了东西,”励雅芸浅浅一笑,“你想警察是会相信我呢,还是相信你?”
“你……你设计我!”杨蕙瑜这时才有如大梦初醒,眼睛瞪得好大。
“只是一种手段而已,杨小姐。”
眼里全是励雅芸得意的笑容,杨蕙瑜恨不得冲上前去,赏她两个巴掌,以泄心头之恨。
“我只是来找工作!”杨蕙瑜大叫。
“我们是要给你工作啊。”励雅芸敲敲摆在桌面上的红色本子。
“你这是强迫接受!”杨蕙瑜高声反驳。
“我也不希望用这种手段,如果你能接受,那一切不就都很顺利?”励雅芸摊开两手,一副很无奈的模样。
“这是卖身契!”杨蕙瑜指着红色本子。
“你先看了再说。”励雅芸将红色本子递给杨蕙瑜。
“再说?”杨蕙瑜忿恨地接过合约书,“不论说什么都一定得接受不是吗?根本没什么好说的。”
“你可以谈条件啊,因为我们是这么的需要你。”
杨蕙瑜不屑地冷哼一声,随即翻阅合约书,一条一条的细看。
大约五分钟以后,杨蕙瑜抬起茫然的脸看向励雅芸。
“我不懂……这份工作是什么?酬劳高得吓人,又一大堆禁忌、限制……这到底是什么工作?”
“其实很简单,主要是希望你能换个身份……”
“你们是人蛇公司?”杨蕙瑜大叫。
“不,我们不是,这份工作主要是请你改装变性……”
“变性?”杨蕙瑜捂住嘴,瞪大眼,“你们是做地下整容的,专门帮偷渡客、黑帮分子变换身份?”
“杨小姐,你的想象力太丰富了。”励雅芸僵硬的弯起嘴唇,“事实上,问题是出在我们董事长的儿子身上,他突然失踪,不留只字片语……”
“绑架?天哪!你们原来是要找肉票的替代人,你怎么可以这么藐视他人的人权,以为用钱就可以买到所有东西?有钱了不起啊!”内心那股澎湃的正义感适时的激昂起来,支使着杨蕙瑜大声斥责。
励雅芸一瞬间变了脸,神情严谨,目光冷峻。
“杨小姐,可否请你听完我的话之后再发言。”
这不是个疑问句,而是个命令。杨蕙瑜倏地闭上嘴,在励雅芸的威势之下,她乖乖地坐到沙发上,犹如一个品学兼优的模范生。
“主要是几天之后,有一个大案子要由他出面签约,由于这件案子是他提出来的,而对方合作的意愿颇大,牵扯的利益也非常地庞大,所以对方要求必须由他亲自出面,但是现在他人不见了,因此需要找人代替他。”
“你的意思是……我喽?”杨蕙瑜怀疑的指向自己。
“是的。”
“怎么可能!”杨蕙瑜不敢置信,“你刚才说的是董事长的儿子吧?我是女的耶!儿子指的是男人,这中间的差异是非常的明显。”
“因为你和他除了性别以外,长相、身材几乎同出一辙,很容易让人误以为是同一个人。”励雅芸拿出一张照片递给杨蕙瑜。
哇!还真是不可思议的像耶!
杨蕙瑜盯着照片,忍不住摸摸自己的眼睛、鼻子、下巴……
“所以希望你能帮这个忙。”
“可是……我什么都不知道,对你们公司、合作的案子也不清楚,根本无从帮起。”杨蕙瑜颇为难地皱紧眉头。
“这你不用担心,我们自有一套作法让你能快速地进入状况。”励雅芸自信满满地扬起头。
“我是女的耶!”
“外貌是可以掩饰和改变的。”励雅芸一点都不担心。
“一定要他本人出现?”
“没错!”
“非得由我扮演他?”
“完全正确。”
杨蕙瑜想了一下,“我还是觉得不妥。”
“那好吧,我马上叫警察来。”励雅芸无所谓地耸耸肩。
“等一下,你这样太恶劣了!”杨蕙瑜大叫。
“可是决定权是在你身上啊。”励雅芸一脸无奈。
杨蕙瑜苦恼地抿着嘴。她根本没有办法拒绝,对方简直是赶鸭子上架!
见杨蕙瑜久久不答话,励雅芸自动替她下了决定,她叫刚才带杨蕙瑜进来面试的男人——陈忠——进办公室,向他交代:
“这件事不能给其他人知道,就由你带她去选购西装、衬衫,把所有行头都买齐,以她的身材……应该不至于有太大的问题。”
“是。”
喂喂喂,这样讲话太伤人喽!
未待杨蕙瑜发作,励雅芸突然转而对她开口:
“你手上的合约书别忘了签名,有什么问题请赶快提出来。”
“啊?”
“既然没问题就快点签了吧。”
励雅芸把笔拿给杨蕙瑜,后者一时反应不过来,被动的写上自己的名字。
励雅芸满意地点点头。
“一切就绪,你可以走了。”当下她就对杨蕙瑜下了逐客令,“你带她出去。”
“是!”陈忠从头到尾都对励雅芸必恭必敬的,好像把她当成慈禧太后一样。
难怪她气焰那么嚣张。
杨蕙瑜闷闷地在心里埋怨,但仍是乖乖的跟着陈忠走出了办公室。
就这样,短短两个小时——一百二十分钟内,杨蕙瑜糊里糊涂地就把自己出卖了。真是愈想愈不甘心!
“难不成以后面试还得要带录音机?”杨蕙瑜仰头轻叹,无语问苍天。
这种遭遇如果讲给邱苓听的话,她一定会骂她骂到牙齿掉光。
“唉!真是出师未捷身先死,常使英雄笑到泪满襟。”杨蕙瑜边摇头晃脑,边自言自语的踏上回家的路。
???
接下来的日子紧凑得让杨蕙瑜深切的感觉到自己是生活在二十世纪末的人类,走在资讯时代的尖端——她差点儿没被刺死。留了六年的长发,一把剪刀动几下就干净利落了,所有男性用品在两小时内全部买齐,还另外配了三副墨镜,买了五只价钱可以砸死人对方还会笑的手表……效率好得令人佩服,杨蕙瑜一天下来,只能瞠目结舌个没完,久久合不上嘴巴。当然绝大部分是因为今天所花的钱,她干二十年也赚不到这个数目。
唉!上帝有时候还是有点给他不公平的。
“这是江宇清的个人基本资料,还有公司蓝图、简介。”励雅芸将一叠五公分厚的纸放在杨蕙瑜面前。
“这么多?”
“里面还有这件案子的相关资料。”励雅芸瞄了一眼杨蕙瑜紧紧纠结的眉头,丝毫不予同情。
自从签下合约书之后,杨蕙瑜觉得眼前的女强人愈来愈严厉;行为举止要管,服装仪容要骂,就连眼神她都有意见——不准乱瞟、不准黯淡、不准呆滞……杨蕙瑜简直快受不了她了。才短短三十二个小时耶!励雅芸就变得这么龟毛,一个笑容也没再给过。
“两天以后,对方就会从美国回来,你要尽快熟读,别出了差错。”
“两天?太赶了吧!”杨蕙瑜极力地摇头,“我怎么可能一下子就把公司、案子还有这个人搞熟?”
“所以你还有两天的时间。”
这就是励雅芸给的答案。杨蕙瑜非常地不以为然。
“另外,你明天就搬到江家去住。”
“什么?这么突然,合约上也没有注明!”杨蕙瑜用力地甩头。
“所以我现在告诉你了。”
又是这一套。
“不行!我租的房子租约还没到期。”
“亏的钱我们会补给你。”
“不是钱的问题,江宇清的双亲都还健在……”
“你是要我让他们消失?”
“消失?没那么严重啦……”杨蕙瑜原本想笑,但是一触及到励雅芸认真的眼神,正微微拉开的嘴角便僵在原地。
“江宇清本来就是和父母住在一起,既然你接下这个身份就要尽责,不要随意推拖。”
“这是气氛问题,很尴尬耶。”
“你的职责就是必须要去适应。”励雅芸说得理所当然。
哇靠!这么鸭霸!
“又不是我愿意接下的……”
“字是你签的。”
“是你设计我……”
“你也没反对呀?”
“我能反对吗?”
“不能!”
励雅芸最后的回答让杨蕙瑜一下子说不出话,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一句漂亮的反驳。
唉!真是憾恨!
“现在不早了,赶快回家睡觉,江宇清的眼睛是没有黑眼圈衬底的。”
天生黑眼圈有罪呀!
“哼!我想江宇清一定是因为受不了你才跑的。”这是杨蕙瑜认为最恶毒的一句话了,说完之后,她还心跳加快、手心冒汗外加头皮发麻。
她真是不中用!
“很可惜,他并不是为了我跑走的。”
突然,励雅芸的口吻变得苦涩,在她转过身去的刹那,杨蕙瑜不经意瞄到了一双受伤的眼神,那是女人为爱受苦的专有神情。
“他抛弃你?”
励雅芸不语,沉默了一阵子才回答:
“他不可能看上我,我们只是纯粹上司和下属的关系。”淡然的口吻直叙,励雅芸适时的收起感情,“好好做好你分内的工作,不干你的事别多管、多问。”
“哇?怎么变得那么快。”杨蕙瑜碎碎念着。
“改掉这个习惯!”
励雅芸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杨蕙瑜的面前瞪着她,着实吓了她一跳。
“你……你干么突然……”
“江宇清从不把话含在口里。不要把女人特有的小动作表现出来,演什么就要像什么。”
“喂,你不要老挑我毛病好不好?才这么短的时间,怎么可能说改就改?你也太机车了吧!”杨蕙瑜终于忍受不住的爆发。
“这种用语也改掉,江宇清说话不会这么没品。”励雅芸又指出了一个缺点。
“喂,你根本是鸡蛋里挑骨头嘛!”
“称呼别人的方式也要改掉,江宇清不会用这种方式称呼别人,太没有礼貌了。”
“改改改,什么都要改,我就不信江宇清是个完人,永远零缺点。”杨蕙瑜扯着喉咙大吼。
“不要大吼大叫,江宇清从不那么做。”
撂下这一句话,再道声晚安,励雅芸就从容不迫的离开小办公室。
怒气冲到阿里山山顶最高的那一棵树上,杨蕙瑜双拳紧握,久久不能自已。她真的受不了励雅芸那傲慢、自以为是的大老板态度。
“江宇清又不是神,哪有那么清高,我就不信他不是吃米长大的。”
“少爷是吃汉堡长大的,他从小在美……”
“你不说话没人当你是哑吧?”杨蕙瑜扭头瞪向一直站在沙发边的陈忠,把怒气发泄到他身上。
“你准备一下,我载你回家。”陈忠当下拉紧脸,语调冷然。
“你们公司的人变脸都在比速度的!”
“励秘书交代在一天之内搬到江家,希望你明天能打包好。”
“我今天晚上不用睡啦?”杨蕙瑜没好气的反驳。
“随便你。”
“又随便我!”杨蕙瑜气得把资料用力地放进袋子里,“最好真的都能随便我,不准我有黑眼圈,又不准我睡觉,她真的够专制、独裁。”
“不管怎么说,你明天就是要搬进江家。”
“她以为她是谁呀!为什么我一定得听她的?”杨蕙瑜十分气愤。
可惜……她就是一定得听励雅芸的!
???
尽管昨天受了一肚子的乌拉气,今天杨蕙瑜还是乖乖地把自己的所有行李都带到了江家。
原本她也没奢望会有一群人来迎接她,可是现实中的场面也太太太……冷清了吧!打从一进门,就只看见一个阿桑在整理庭院,他连眼睛也没抬一下,瞄也不瞄她一眼,她仿佛来到了十分干净的蛮荒边境。
“这里有人住吗?”
“江董事长和夫人外出,”陈忠一路没停过,直直走到二楼,“你的房间在右边第二间。”
“江宇清之前住的?”
“不,少爷的房间在你的左边。”陈忠打开房门走了进去。
站在陈忠后面的杨蕙瑜一看到房间之后,立即发出了一阵赞叹:
“哇靠!比我的套房还大,太奢侈了。”杨蕙瑜小心翼翼地踩着白色长毛地毯,脑袋不停地来回巡看,“天哪!好大的床……喔喔?还有书柜和书桌,哇靠!连冰箱和电视机都有,这简直跟饭店一样嘛!”
爱不释手的到处摸,杨蕙瑜爱死了这个房间。
“请你注意你的说话……”
“哎呀!没差啦!又还没到正式的时候,那时候我就会注意了啦!”把自己摔向偌大的床,杨蕙瑜兴奋的大叫:“真是太棒了,都不会掉下来耶!”
“杨小姐,注意你的举止……”
“浴室浴室,”杨蕙瑜突然从床上弹起来,匆匆跑过陈忠身边,“不知道浴室长什么样?”
“杨小……”
“哇!”
一声惊天动地的欢呼令陈忠不由自主地捂住耳朵。
“好大喔!真的好大,还有按摩浴缸耶?”
“杨小姐,请你克制一点。”陈忠终于受不了的伸手拉住杨蕙瑜的手臂,将她扯出浴室。“请你音量放小一点,不要吵到董事长和夫人。”
“他们不是不在吗?”
看陈忠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杨蕙瑜马上明白了是怎么一回事。
“喔!他们是假装不在的,对不对?”
陈忠表情有些尴尬,似乎是默认了。
“他们是很讨厌我喽?”
“谈不上什么讨厌,董事长和夫人又不认识你。”陈中心连忙转移话题,“昨天买的东西全都放进置衣间了,你要不要去看看?”
“他们的个性怎样?是不是很难相处?对我假扮他们儿子这件事是不是很反弹?”杨蕙瑜像个八卦记者一样拉着陈忠问。
“也……也不算是反弹啦……要不然能怎么办呢?也难怪董事长要发这么大的脾气。”陈忠颇为无奈。
“不过我挺佩服江宇清的,堂堂大少爷竟然能为爱情抛弃一切,真是有胆量。”杨蕙瑜衷心地对江宇清刮目相看。
陈忠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好啦!江宇清只是跑了,又不是天塌下来了,等这件事过了之后,一切就都会平顺啦?”用力拍拍陈忠的背,杨蕙瑜怀着极兴奋的心情,开始动手整理自己的东西。
不料,陈忠的一席话又让杨蕙瑜的心猛烈的剧跳起来。这一次不是兴奋,而是惊恐。
“今天晚餐你要和董事长同桌。”
“什么?”疑似突然失去了十根手指头的惊声尖叫响彻屋内。
“别那么大反应。”陈忠怪怨地揉揉耳朵。
“他们不是不喜欢我吗?”
“往后的了两个月都要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总不能相见不相识吧,而且打声招呼也是应有的礼貌啊!”见杨蕙瑜面有难色,陈忠扯扯嘴角,“又不是要你跟他们很熟,你别怕成这个样子。”
“我最不会应付长辈了。”
“放心啦!董事长不会刁难你的。”
???
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杨蕙瑜如临大敌地僵坐在座位上,不知所措的来回看着董事长江严仿佛便秘了十几天的晚娘脸,和看似弱不禁风到风吹了就会跑的董事长夫人方文媛。
杨蕙瑜冻在餐桌前,注视着欧巴桑把一盘盘热腾腾的菜端上桌。
唉?就连欧巴桑的表情也是严肃到不像是端着菜,反而像是捧着炸弹似的。
“你就是今天在这儿大呼小叫的杨小姐。”
江严一开口就让杨蕙瑜一下子红了脸。
“是……是呀。”
“还习惯?”
“很好,很好。”杨蕙瑜用力地点头。
之后,三人就再也没话说了。一顿“静静”的晚餐开始上演,过程中只让杨蕙瑜觉得食不知味,一直连想到死囚在狱中享用最后一顿饭时的心情。
“饭菜还对味吧?,”
江严突然的开口,令杨蕙瑜心跳加速,她迅速地抬起头,嘴角还挂了一片菜叶。
“可……可以。”杨蕙瑜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吸入菜叶。
“感谢你答应帮助宏宇企业。”
尽管江严的口吻中没有一丝丝感谢的成分,杨蕙瑜仍然把微笑挂在脸上,客气地回应:
“哪里哪里。”
“有缺什么或不满意的,你可以直说。”
“好的好的。”
“杨小姐对房间还满意吗?”
方文媛比较有诚意的笑容一下子就赢得了杨蕙瑜的好感。
“可……”
“现在是什么处境!她现在是什么身份?你是糊涂了还是没脑袋?”
江严忽然对方文媛破口大骂。后者立即缩了脖子,低下头去,宛如受害者一样。场面一下子僵住了,冷空气弥漫。
现在是什么情形?
杨蕙瑜暗地里吞了几次口水,眼睛左右来回的看着江严和方文媛。
“她现在是谁!我们儿子叫什么名字难道你忘了!事关重大,如果失败了,你能负什么责任?凭你能吗!”江严的怒容里掺杂了一丝不屑的态度。
杨蕙瑜看向方文媛,直觉的认为一场家庭斗争即将上映。
不料,方文媛仍是一味地低着头,像只懦弱的小绵羊,静静的不说话。
“什么事都不用负责,还让儿子跟人跑了,你是怎么当妈的?儿子没出息,你这个作妈的也一样!”吼得跟狮子一样,江严一连串话没一个字咬错。
用得着骂得这么凶吗?杨蕙瑜略皱起眉头。方文媛怎么都不反驳?
“弄得现在一个家的样子也没有,你成天只会吃跟睡,只懂得玩乐、逛街,你的大脑还在吗?我看装的全都是豆腐渣,你到底活着是干什么,说呀?”
哇!怎么这样讲!
“说呀!白痴。”
喂喂喂,这样说太过分喽!
“说呀!你……”
“喂?你骂够了没有?就算骂只狗也不用这么毒吧,更何况她是你老婆耶!照你这种骂法,我倒要问你,你有没有人性啊?”音量一点也不逊于江严,杨蕙瑜脑子还没理性思考,兽性就先爆发出来。
江严似乎是被她震慑住了,但是,商人终究是商人,历练可是不容小觑的。他只是抬一抬眉毛,就没了下文。反倒方文媛像世界末日来临似的,瞪大眼、微张嘴、面露恐惧,那副不敢置信的模样连婴儿都知道这个女人现在的情绪反应。
“你是在跟我说话?”江严一下子降了温,声音冷得可以冻伤人。
“对不起,或许我说话太冲了,可是你也不用把你太太骂得这么不堪吧?”
“这件事恐怕还轮不到你来插手。”江严的态度襥得可以。
“这叫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骂得实在太难听。”
“这是江家的家务事,不用你这个外人来管。”
“嘿!你刚才还叫你老婆注意我现在的身份,难道现在你就不需要注意了?标准是你定的,这么随心所欲?”
“对!标准就是我定的。”江严一副理所当然,“这是我家,我是一家之主,当然是我说了算。”
“哇!你怎么这么专制。”杨蕙瑜听得烧旺了火气。
“这是江家。”
“不姓江的也是人啊!你太独裁、太自以为是了。”杨蕙瑜完全没了理智,她直觉的认为自己有义务要教训教训眼前这个狂妄自大的老先生,“家不是你一个人的,没有了你太太,根本也不算一个家。不要认为自己很了不起,在家里每一个人的地位都是一样的。”
“在江家就是不一样。”
江严给的答案惹毛了杨蕙瑜,她气愤地站了起来,伸出食指直直地指向江严,音量全开的用力斥责:
“你怎么那么食古不化,简直比希特勒还恶霸!也许在公司你是万人之上,但是在家里,你也只是一个平凡的爸爸,没什么了不起。”
“请看清楚你现在站的是谁的地方。”江严的口气严峻。
“也请你先想清楚我为什么会站在这里。”杨蕙瑜用力地踏一下地。“你有求于我。”
“别忘了你是跟我签约的。”
“是!所以也请你搞清楚我现在的身份,弄清楚我现在有权利也有义务为‘我的’家庭贡献一分心力。”
“你只要扮演好你的角色就行了。”江严似乎微微动了气。
“我是很尽责的在扮演我的角色啊,爸!”最后的称呼杨蕙瑜喊得特别大声。
“其他的事不用你来多管。”江严瞪向杨蕙瑜。
“我现在可是你的儿子江宇清呢,爸!”
“宇清绝对不会这样跟我说话。”
“那很抱歉,现在的江宇清是我,爸!”
“够了!别再叫我了。”江严怒不可抑地一掌拍向桌子。“江家以前是我当家,现在也是,以后也绝对是。你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干涉我的家庭。”
“爸!”杨蕙瑜不怕死的又再叫了一次,“请你千万要记住,你还有‘我’这么一个儿子在呢!”
“你给我闭嘴!”江严大吼。
“非常抱歉,我天生嘴巴闭不住。爸!”
两双眼睛互相对瞪,谁也不让谁,在一旁的方文媛怕得早已经把一半的身体缩在桌子底下,看起来像是被桌子咬住,差点儿被吸了进去似的。
最后,也许是印证了“年轻就是本钱”这句话,也或许是江严开始觉得这样的对瞪是很没有意义的一件事,总之,他先移开了视线,然后恶狠狠地对杨蕙瑜撂下警告:
“我容忍你的无礼,不过希望你不要给我捅楼子,也不要再这样没大没小,这里终究是江家的地盘,你的言行最好小心一点。”
哇靠!还恐吓咧?
不过未待杨蕙瑜反击,江严就已经快速地转身离去,似是不把她放在眼里。
“我从来没有看过这么狂妄的男人。”杨蕙瑜转头对方文媛抱怨,不料却看见后者仓皇失措的模样。
“喂,江太太,你用这只剧颤的手指着我,又用这么难看的表情瞪着我,这样很伤人耶!”
“你……你……”
杨蕙瑜耐心的等着方文媛说下去,可是人的忍耐是有限度的,而杨蕙瑜的限度又特别短,所以——
“江太太,您‘你’了半天也该说出第二个不同的字了吧!”
“你顶……顶……”
“第三个字?”
“你顶撞……撞……”
杨蕙瑜大概了解对方想表达什么了。
“你不觉得他骂得太过分了?再怎么样,你们也是夫妻,他怎么可以一直骂你白痴,语气还那么挑衅?一家之主了不起啊!一家之主又怎样?”
咦?她的手怎么不抖了?
“天底下有多少个家庭,多少个一家之主,就他最了不起呀!”
咦?她的手怎么掉下来了?
“江太太……江太太……”见对方动也不动,一股不祥的预感冲上了脑门。
天哪!不会吧!她居然昏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