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小毅的哭泣事件,洪镇邦似乎更不愿意理会杨思淳。
每日早出晚归,比以前还要刻意的闪躲她,值得安慰的是,小毅仍旧很贴心、也常黏着她。
小毅哭过后的那几天,他总是不放心让小毅单独跟她在一起。
她像个犯人一样,被他监视着、被他怀疑着,那种滋味真是难挨。
他无法不怀疑她、不认为她不会欺负小毅,毕竟她也只是小毅的后母,一般的后母,对于不是自己的亲生孩子,还是会有距离感。
加上前一次小毅和她相处而哭得泪汪汪的经验,即使只有一次、即使她说自己什么也没做,他还是得提防点。
不过,小毅的行为和往常相同,直接对他说明了,之前小毅的难过、哭泣根本与她无关。
慢慢地,日子恢复原状,她成天都陪着小毅,但要见到洪镇邦的人更难!
今晚,他又这么晚没回来,已经凌晨一点了——
她真的很难看到他,可她好见他,想知道他最近怎么样?变胖、还是变瘦?有没有什么心烦的事?
真的很可笑,他们明明生活在一起,自己的确是他的妻子,可是对方的情形,她一点也不知道。
其实,她每晚都等着他回来,想要服侍他,做一个妻子应尽的责任,即使他从不把她当老婆看待。
等了好几个晚上,却徒劳无功,是自己不争气,等呀、等呀,老是等到累得睡着。
不清楚他究竟多晚回家、多早出门?思念的心情,比不在他身边时,还要更加眷恋。
他不愿意见她,但会见小毅,只有这个时候,她才能稍微多看他一眼,却也只有那一眼,因为他会把小毅抱到别的地方,不让她一起过去。
唔……眼皮突然变得好重,她身体里的瞌睡虫开始作祟了!
不行、不行!她得振作一点,唉……怎么越要自己振作,她眼皮越是沉?
咦?她怎么开始觉得视线模糊?东西全都歪七扭八的?
一秒钟、两秒钟,呵……一个呵欠声,不到三秒钟杨思淳己睡倒在沙发上。
凌晨两点多——
洪宅大门被轻轻开启,洪镇邦回到家中,带上门后,转身马上看见睡倒在沙发上的人。
他皱眉,困扰的叹了口气,心想:果然,她又在客厅里睡着了。
他知道她在等自己回来,但他就是不想看到她!
在结婚前,他总是告诉自己,他对她已经完全不在乎,可结婚后,他一见她就心烦。
情绪一直被她牵动,他好恨……十年前,自己的感情被她左右,十年后他的情绪,依旧随她而转。
他对这样的自己感到心烦,对她更感到心焦,在受不了煎熬的情况下,他尽可能不见她,以免坏了脾气。
自己做的应该相当明显,这几天看她睡在客厅,他全视而不见,对待她的态度也非常冷淡。
可为什么她还是要靠过来?为什么她就是要等他回家?
难不成她以为这样子可以赎罪?她以为如此做,他会感动,然后原谅她?再度爱上她?
天方夜谭!他岂是那么容易被打动,他不要她对自己献殷勤,她只需要好好对待小毅,帮助他减轻自闭倾向即可。
真搞不懂她在想什么?他从没奢望过两人再复合时,感情还能犹如十年前交往般的深厚。
望着她安详的睡脸,他决心不理她,随便她怎么做吧!他不会有任何回应。
才想转身回房,他却听见她的梦呓。
“镇邦……不要离开我……当时分手……我也是万分不愿啊……”
他停住脚步,听着她犹如忏悔的语句,不禁怒火中烧。
哼——不愿意?
若真的爱他,再怎么困难重重,应该要告诉他一起解决,而不是选择以可恶的言语逼退他!
看来,他给她的打击还不够多!
沉着一张脸的洪镇邦,冰冷眸光看着熟睡的她,在心里下了一个决心。
* * *
早晨几缕阳光射入房间,杨思淳的眼睛被阳光刺得微微睁开,朦胧之中房间内的景物慢慢清晰。
等到她完全张开眼,旋即吓了一跳,从软床上弹起,一副莫名其妙的神色。
没办法,她感到奇怪,记得自己昨晚是在客厅睡着的啊!什么时候她回到房间睡觉了?
该不会……她猜测——该不会是他将她抱进房里睡的吧?
一看时钟,发现已早上七点,她急急忙忙的冲进盥洗室梳洗,想赶快去准备早餐,让小毅享用。
还好,今天是星期六……要不然上课一定会迟到。
在梳洗的过程中,她不禁想着,不知道今天能不能看见洪镇邦呢?
梳洗过后,杨思淳走出房间,一到客厅就发现,洪镇邦和小毅已经起床了。
“早……早安!我马上去做早餐。”
“不用了!我和小毅吃过了,真摘不懂你,家里明明有佣人,你却每天跟他们抢工作。”
放下报纸,洪镇邦不屑的说着。
“我不是跟他们抢工作……”
她绝对不是跟佣人抢工作,她只是想做个好妈妈、好老婆,做一些可口的食物给喜爱的人品尝。
原本还要继续解释的她,被他冷睨了一眼,便把话吞回肚子里。
“随便你,还有,拜托你一件事,晚上请别再等我回家了!你这个样子我很困扰!”
“可是……我是你的妻子……还是……你关心我,不希望我太劳累……”
才想辩解,但她又想到,也许他开始关心自己了?她天天耐心的等待,打动了他?
听到她一厢情愿的说词,他摇摇头,嗤之以鼻的笑了出来。
“你误会了!”
“哦?”
她误会了?什么意思?杨思淳脸上不免泛起失落的表情。
“一个我不喜欢的女人,老是对我猛献殷勤,让我感觉很恶心,所以我希望你别再让我困扰了!”
唇枪舌剑吐出来的话果然伤人,她自然是被他一番嘲讽的语句给刺伤。
她无辜的脸瞬间扭曲,最后控制不了,在眼眶里挤出薄泪。
几句讽刺的话送给她之后,一见她落泪,困扰得让他眉头深销。
“哭也没用!别忘了你的责任是照顾小毅,帮助他走出自闭的阴影,别净做一些无聊的事情!”
话说完,她的泪落得更凶了……
“真不愉快……”
随后,他吐完恶毒的句子,才想起小毅也在客厅,不管他的话是否会影响到小孩子,他已无法再把说出去的话收回来了。
也是因为如此,他才不想待在家里,看到她,自己什么事都冷静不来,成何体统?他这样一点都不像一个果决的大男人!
老是被一个女人,而且是自己怨恨的女人牵动情绪,真是不像话!
郁闷的他,严厉看了她一眼,毫不留情的说了这句话后,便离开洪家大门。
杨思淳用手擦掉自己的泪水,才注意到小毅眼睛一直盯着她看,小手拉着她的衣服,缓缓晃动,大有安慰的意思。
伤心、难过岂可影响纯真的孩子?她努力的挤出一个笑容,回视小毅不解、担心的眸光。
“我没事的,小毅,真的!”
“他坏坏,小毅不喜欢……”
嘟起嘴巴的小毅,孩子气的批评起自己的父亲。
时间一久,小毅说话的方式不再断断续续,那全是杨思淳细心引导的缘故,加上小毅本身相当努力,所以他的自闭倾向逐渐好转。
但他心中似乎还是有一些阴影,因此还是不喜欢说话,对于完全陌生的人,他都以冷漠的态度相向。
小毅无视于其他人的态度,倒是跟他的父亲很像,但无论如何,小毅的情况确实好很多,让她感到欣慰。
至少,对洪镇邦而言,她还是有那么一点点“用处”。
“小毅,不可以这样说你的爸爸!还有要叫他爸爸,不可以用他来称呼。”
“可是……他对你坏坏……”
“不行!要叫爸爸!”
别扭了好一会儿,小毅点点头,试着挤出爸爸两个字。
“巴……巴……”
她微笑、耐心的等着小毅喊出爸爸两个字。
“加油,差一点点。”
“巴……爸……爸爸……”
“对!没错就是这样,小毅真是乖孩子,以后都要这样叫爸爸。”
她会心的一笑,摩挲他柔软发丝,忽然觉得今天似乎并没有想象中的坏。
挤出爸爸两个字,小毅似乎还有话要说。
“爸爸……对老师……好坏,为什么……你……都不生气?”
“我……我……”
真是的!教她怎么回答小毅的疑问呢?实在太难了!
他会如此对待自己,是因为她当初伤害他。自己所种下的因,当然要自己承担那个苦果,她有何资格生气?
“为什么?”
小毅无心的一直追问。
“嗯,总之大人的事,小毅不会明白的,你现在只要做一个乖小孩就可以了,不要问这么多。”
无法回答小毅,杨思淳只好含糊带过。
反正,再怎么样,她一定会好好努力,让他能够原谅她。
* * *
早晨难得见到洪镇邦,不过一到晚上,他又故态复萌,很晚了……已经十一点钟,他还没回家。
她依旧坐在沙发上等地回来,虽然他早上狠狠的拒绝过她,不过,她不会因此而退缩。
如果因为害怕而退缩,那干脆什么事都别做好了,每件事情都有一定的难度,所以她绝对要更加努力才行。
嗯……今天晚上,她绝不能像之前一样睡着
喀——喀——大门锁传来动静。
没多久,有人走进家门,是洪镇邦回家了。
第一次终于等到,难得早回家的他,让杨思淳非常开心。
“你回来了啊!”
她高兴的从沙发上跳起来,像一只小狗,兴冲冲地跑到他身旁,想要帮他拿外套,做一个妻子的责任。
说也奇怪,平常她一靠近他,他会马上严厉以待、完全闪躲,不让她接近自己身边。
但,他现在居然主动脱下外套,交到她的手上,什么话也没说。
对他突如其来的行为和态度,虽大感不解,可是她却没有想太多,直接反应着她喜悦的心情。
直到她接近他身边,敏感的闻到一股淡淡的女性香水味。
接过西装外套时,看见浅浅的唇印,烙在他衬衫的领子上。
她才发现真的不对劲,为什么会有别的女人在他身上留下了痕迹?
“你怎么了?”
勾起恶魔般可恶的微笑,他冷眼瞧着她一阵青,一阵白的脸色。
哼哼——把她带到天堂最顶层,再推她到地狱最底端,这种游戏令他感到无比快乐。
“没、没有……”
刷白的小脸,明显感到痛苦,可她没办法质问他,为什么他身上会有其他女人的痕迹?
“没有?”
他挑高眉毛,愉快的嘴角挑衅般的问着。
“嗯……真的没有,我、我倒杯茶给你喝。”
垂下眼眸,她躲开他挑衅的眸光,不想多生事端,拼命的要自己忍耐。
她想躲,他偏不让她如意,一把抓住她白皙细瘦的手腕。
“呵……十年来,你睁眼说瞎话的功夫,越来越高明了!”
她看着他,沉默不语,净是满面的委屈,他老早就知道,她会用什么样子的表情来面对自己了。
“别用那种无辜的眼神看着我,有说错吗?你明明看见这里的唇印,难道不觉得奇怪?”
指着自己衣领上的口红印,他恶意逼迫她。
“我……我想……可能是你的女性朋友,不小心留下来的……”
她心里纵使极不情愿正视这件事情,却仍勉强且避重就轻的回复。
他皱起眉头、嘴角微微上扬,真不知道他该笑,还是该生气?她究竟在躲什么啊?
“真受不了你!看到这种情形,你还不明白吗?我没有把你当成妻子!我有别的女人!这些女人的痕迹,是我故意留下来给你看的!别一直做无聊的事情,我说过不会原谅你的!你到底有没有听懂?”
越说越生气的他,毫不怜香惜玉的用力一甩,把她甩在沙发上。
她毫无预警的泪水又掉了下来,掉眼泪似乎成了家常便饭。
被推倒在沙发上的她,知道他是故意的,他故意留下那些证据,来气她、欺负她!
要不然,有哪个男人偷腥后,会留下这么多把柄,让老婆生气、接着吵架呢?
正因为如此,所以她才想闷不吭声……
又哭了……他攒紧眉心、眯起双眼,心里非常困扰。
欺负她,看她痛苦,是他故意这么做,想借着这些行为,来纾解心中对她的不快,但看到她的眼泪,却令他不耐、心烦……甚至不忍?
“不准哭!”
他命令她不能够哭,不过,女人很难控制情绪这种东西,她的眼泪持续流个不停。
“我要你不准哭!听见没!”
威严的声音加上不耐烦的表情,洪镇邦的样子格外吓人,压迫感也随之而来。
“我……也不想……”
泪珠不断往下落,她极力的想克制泪水,却还是无法抑制。
看得恼火的他,简直不知该怎么办,叫她不要哭,偏偏她就是哭得唏哩哗啦。
“你喜欢哭是吧?那你在这里一个人慢慢哭!”
眼不见为净,既然阻止不了她的哭泣,干脆让她哭个够。
不过,他恕不奉陪,转个身走回自己的房间,再也不理她。
他一离开,她趴在沙发上,哭得更凶、更无助。
停止了又哭、哭了又停止,断断续续的情形反复着,眼睛都哭肿了,她仍然停不了伤心。
压在她怀里的西装外套,成了她惟一的慰藉,埋首在他外套里,只能想象十年前的他是怎么呵护自己。
想着、想着她睡着了,他的西装外套也湿成一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