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他上哪儿去了。”她没好气的瞥他一眼继续生闷气,她一早起来就等了半天,就是等不到凌月魄来找她,一问之下知道他出门去了。
“放心,大少爷那么在乎你,他不可能把你丢下太久的。”管仲宇安慰道。
“他哪一点在乎我了?”张菱玲毫不领情的一翻白眼,“我只是一名侍剑。对他来讲可有可无,他才不在乎我呢。”
“你真的这么认为?光是你能当上大少爷的侍剑,这一点就可以看出来他对你和别人是不同的。”管仲宇连忙纠正她错误的思想。
“是哦,哪里不同,因为大少爷只会找我麻烦。”
“那是因为大少爷喜欢你。”管仲宇忍着笑道,他很明白凌月魄对自己欣赏的人会有什么样的招待。
“你是说,大少爷老是整我是因为他喜欢我?”张菱玲怀疑的瞄着他。
“我就是这个意思……大少爷。”见凌月魄进来,管仲宇连忙起来向他打招呼。
“你们在这儿聊此什么。”凌月魄拿下纱罩含笑问道。
“聊你的坏话。”张菱玲抢着回答。
“我的坏话?”凌月魄可讶异了,“怎么我也会有坏话可以让你们讲吗?我以为我全身上下就只能找到好话来夸奖呢!你不介意将我的坏话说给我听听吧?好让在下开开耳界。”他有礼的询问。
凌月魄失笑的看着她孩子气的举动,转头朝管仲宇笑道:“仲宇,人你可约好了?”
管仲宇点点头应道:“约好了,明日午时,韩守仁会在‘洛宾酒楼’的芙蓉厅房与大少爷会面。”
“大少爷,你明天要去跟那个韩守仁见面啊?”张菱玲好奇的问,她单“蠢”的脑袋一次吸能装一件事情,这会儿她早忘了刚才的闷气了。
“是啊!”凌月魄微微一笑,他很喜欢看她眼神闪着好奇时的神情。
“那我也要去吗?”
“你想去吗?”他反问。
“想!”张菱玲忙不迭的直点头,这等王见王的大戏岂能错过?
“那就一起去吧。”轻轻一笑,凌月魄很仁慈的成全她的心愿。
“真是的,明天中午就要和人家谈判了,你还有那个闲情逸致待在房里休息。”
吃过午饭,张菱玲硬是将凌月魄死拖活拉的扯出“冷香院”,边数落他边往目的地“洛阳绸缎庄”走去。
“就是因为明天才要和韩守仁会面,时间还长得很,你又何必一定要这么早就出门呢?”凌月魄完全是当作饭后散步的跟着她出来。
“笨蛋!你不知道制敌先机吗?所谓知己知彼,百战百胜,人家要跟你抢生意,你不好好摸清他们的底细,到时要怎么跟他们斗?再说,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秧,这你都不懂?要知道,兵败如山倒,一着棋错满盘皆输,要不先做好事前准备工作,到时候大势一去,那你就真的只能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将一间好好的店铺拱手让人了!”
她头头是道的唠叨着。
笨蛋?听到这个向来与自己绝缘的词儿,凌月魄大感新鲜的轻笑两声,不过见她得这样内行,他也不禁颇为惊异,“玲儿你读过兵书?”
“那当然!什么孙子兵法,开穆遗书我可全都读……”看过了没错!她真的有看过,不过也仅止于图书馆看过封面的程度而已。
凌月魄俊脸掠过一阵茫然,“孙子兵法我是知道,但……武穆遗书?”
糟糕!这下真的是风大闪了舌头了!在这个时代岳飞都还没出生呢,哪来的遗书?看来大话还是不能乱说。
“呵呵!”干笑一声,张菱玲忙顾左右而言他,“说到兵法,诸葛孔明肯定是古往今来最厉害的人,你说是不是?”
见她转移话题,凌月魄也不追问,只是一阵沉吟,他忽然问道:“玲儿你家住处?除了双亲,家中可否有兄弟姊妹及其他亲人?你何以会孤身一人来到长安?”这个问题他以前也提过,不过她没有回答。
“干么?”张菱玲奇怪的回头看他一眼,“身家调查吗?”
“只是好奇罢了。”凌月魄淡然一笑,眼中神采微晃。
“好吧,告诉你也没关系,我住在台北,除了父母之外,我有一个哥哥和姊姊,我是老三,亲戚一大堆说也说不完,不说也罢,至于怎么来到长安,说来话长,有机会再告诉你。”她说得含糊不清,颇有语焉不详之嫌。
“台北?”凌月魄敛眉微思,想不出那里是哪里。
张菱玲忽然紧张的拉着他,指着前方一家颇为气派的绸缎庄低声问道:“大少爷,你瞧,是不是那一家?上面写的草书我看不懂。”
凌月魄抬头看了目的地,随即低头瞧着她,“既然看不懂,你怎么知道那是草书?”她总是一再令他感到惊奇,她到底还懂此什么呢?
“会让我看不懂的就只有草书了,其他的我是一看就懂。”她大言不惭道。
凌月魄为之失笑,“原来如此,没错,那一家就是‘洛阳绸缎庄’,请问玲侍剑,再来你打算怎么做呢?”
“呃?”张菱玲茫然的回望他,打算怎么做?这她怎么会知道?瞪着凌月魄好一会儿,她忽然讲了个言不及义的话:“大少爷,我发现其实你也蛮可怜的。”
“为什么?”微一怔忡,凌月魄眼放异采的盯着她悲悯的双眸。
定定的看着凌月魄,张菱玲若有所悟说道:“你瞧,你每次出门都得戴上帽子遮住脸庞,要不然肯定不得安宁,因为你实在是长得太……怎么说,让人疯狂?也不对,总之,你长得太漂亮了,除了瞎子,没有人会不欣赏你的美,所以啦,除非戴上帽子出门,要不然你就得像猴子一样,受人指指点点的让人随意欣赏……”将他比作猴子好像不太恰当,她暗自窃笑一下接着道,“搞不好还有人想拉拉你的手,摸摸你的脸或者偷偷拔你一根头发……呵!”二十世纪的偶像明星不就是这样吗?凄惨喔!想到这里,她不由深感同情的凝望着纱帽里的凌月魄。
凌月魄眼神惊异的闪了闪,显然让她说中了某一项事实。
“对了,就连在自己家里,你的一举一动也都会成为人人注目的焦点与话题,像我刚到邀月轩当差时,虽然还没见过大少爷你,但对你的大名我可是如雷贯耳,这样的你一点隐私都没有,而那是很让人痛苦的一件事。”她心有所感道。
看了看四周,她忍不住大大一叹,“看吧!连你遮着脸都能让别人忍不住多看一眼,可想而之你拿掉纱帽之后将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还好他不是生长在传播媒体发达的二十世纪,要不然他肯定会觉得干脆死了还比较安静!她暗忖。
凌月魄只是静静的看着她,莫测高深的深邃眼神牢牢锁着她,像是要望进她的心里。
“大少爷,我这几日其实想了很多,我觉得虽然所有的人都喜欢你,但那多半是受你俊美的脸庞所吸引,再加上你向来待人谦恭有礼,所跟你所接触的人,想不喜欢你都很难。
“不过,我很怀疑,到底有多少人能了解你内心的想法?有几个人能看到真正的你?因为,我一直觉得大少爷你的笑容里,总有一丝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淡漠与寂寥,有时候你人虽然就在我眼前,但我常会有一种错觉,好像你离我好远,那种感觉会让我有点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如何把你拉回来……很奇怪吧?但我就是有那种感觉。”她感到一阵心疼与怜惜,这种陌生的感觉让她微皱眉头,无法体会出这是什么样的情绪。
凌月魄还是没动,但面纱后的他却已是神色动容,神采尽放的眼中闪着一股温柔的激动,但他只是静静的,静静的看着径自沉醉在自己心绪里的张菱玲。
她拍拍脸颊想拍去心中那股隐隐作祟的情感,“所以,虽然大家都想亲近你,但却又不知道要如何去除你周围那股无形的隔阂,久而久之,就变成了每个人都对你百依百顺,言听计从,只差没把你奉若神明,这种集三千宠爱于一身的生活虽然鲜艳亮丽,但也未免太无趣,所以太顺利的人其实一点意思都没有!”她颇为感慨的摇头,“看来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太平日子过久了,实在也是很伤脑筋的。”而且早晚会得老人痴呆症!她暗笑,但这句话她可不敢说出来。
静默片刻,她忽然笑了起来:“真好笑,你知道为什么我会忽然说出这些话吗?其实自从跟在大少爷身边后,我就一直有种怪怪的感觉,而这种感觉来到洛阳后就更明显了,一直到昨天我陪着大少爷去找那些织娘会谈之后我才真正的明白,因为大少爷和那些织娘虽然一直有说有笑,但是在你真诚的笑容里,却带有一股寂寞,那是一种不被人了解的寂寞,而且,你知道我为什么会发现到吗?其实很简单,记得我刚从昏迷中醒来的那一天吗?”说到这里,她露出一个悠然神思的表情。
“在我醒过来的那一刻,你曾对着我露出笑容,不同于以往的笑容,那真是全天下最真挚动人的笑容了,再加上你那晚对管庄主他们的神态是那么的轻松自然,充满愉快,然后我又想到长安时,你也只有对着谷总管和二少爷、小姐、老爷、夫人他们才会表现出真正的睚我,至于在其他人前,你总是将自己掩藏在面具之下……”她独脚戏唱了半天,终于迟钝的发现她戏中的男主角怎么从头到尾都一声不吭?也不由奇怪的看着凌月魄,有点怀疑他是不是站着睡着了?
“大少爷?哈罗!你还在吗?”她朝他挥挥手,最后忍不住伸手去掀开他的面纱,无意一下子望进了他激情的眼眸,吓得她手一松连退两步,“大……大少爷,你……”
“我怎么样?玲儿。”凌月魄声音虽沙哑,但却出奇的温柔,一种加了料的温柔。
“你……你……呀!天啊!我居然站在大马路上和你说这些废话?”愣愣,张菱玲总算后知后觉的清醒了过来,她震惊又愕然的瞪着凌月魄,“大少爷!你怎么也不提醒我?糟糕!快点,我们到‘洛阳绸缎庄’去!”她转身想走,却让凌月魄一把拉住。
“不是废话。”他说。
“什么?”
“我们回去。”
“什么。”
洛宾楼不愧是洛阳首屈一指的大酒楼,气派又豪华,在精致的芙蓉厅里,凌月魄和韩守仁首度会面谈判。
张菱玲精神奕奕的坐在凌月魄身侧,她神情戒备的盯紧着和韩守仁一起来的韩硫箴,因为韩硫箴脸上那对凌月魄毫不掩饰的情欲让她看得非常高兴,甚至反感。
就这样,从头到尾她就只顾着虎视眈眈的盯人,连凌月魄叫了她好几声都没听到。
“玲侍剑!”
“啊?剑我忘了带出来……呃!”听见久未出现的称呼,张菱玲着实猛然吓了一跳,有一点搞活经济不清楚状况,半晌她才茫茫然的转头往凌月魄望去,“大少爷,你叫我?”
凌月魄好气又好笑,他温柔的叫了半天她理都不理,反而是稍微大声又冷然的一叫就把她给叫醒,看来这丫头神游太虚的功力也颇深厚。
“我们该走了。”他忍不住轻拍她的粉额含笑道。
“走?”张菱玲更茫然了,她指指气得脸色发青的韩氏父女,“我们不是来和韩大爷讨论事情吗?”
“已经谈完了。”凌月魄淡然的朝韩氏父女微一点头,拉着她就走。
韩硫箴恶狠狠的瞪着让凌月魄圈住的张菱玲,她布局了大半年才将凌月魄给引来洛阳,没想到一向独来独往的凌月魄这次居然带了个女子同行,且状甚亲密,不过,她不会让那女子成为自己的阻碍的,她阴阴的笑了。
张菱玲让他半拉半扶的拥出酒楼,终于忍不住问道:“谈得怎么样了?为什么他们看起来好像很生气?”
“你不是一直在旁听着吗?”凌月魄剑眉一扬,好笑的看着仍迷迷糊糊的她。
“呃?这个……”张菱玲微窘的瞄他一眼,忙扯开话题,“大少爷,你还是赶快戴上纱帽吧,很多人都在看你了。”她指着站在路上的一堆“惊艳”者。
凌月魄毫不在意的瞄了一眼,淡然道:“没关系。”
“没关系?什么没关系?”张菱玲错愕的瞧着他。
“我现在已经不需要纱帽了,所以他们爱看就让他们去看,我没关系的。”凌月魄微笑道,望着她眼里有着难以言喻的神采。
“你没关系?”张菱玲苦笑嘀咕着,“我当然知道你没关系,有关系的是那些无辜可怜的闺女千金。”
“你希望我戴上吗?那我戴上好了。”凌月魄见她一脸不自在,体贴的戴上纱帽。
“啊……”张菱玲手抬到一半又垂下,她其实并不喜欢对着面纱讲话,但为了预防那些见了他可能会为他心醉然后心碎的织娘,也为了自己一点莫名的私心她还是觉得别让人见到他那张俊脸比较好。
不过,他干么忽然不需要戴纱帽了?这个凌大帅哥当真怪得莫名其妙。
“韩家小姐希望我娶她为妻。”静了半晌,凌月魄忽然冒出这样一句话。
“啥?”张菱玲猛然一惊停步,错愕不已的瞪着他。
“这是韩守仁开的条件,如果我想让绸缎庄继续经营下去的话,那么,我就必须迎娶韩硫箴为妻。”凌月魄浅浅一笑,很高兴看到她脸上的慌乱。
“这是哪门子的条件?”张菱玲叫道,她大感紧张的问他,“你……你不会真的答应了吧?”一想到他可能跟韩硫箴成亲,她的心就莫名的揪成一团。
“我当然不可能答应。”凌月魄以一种想当然的语气回答。
“哦……”放心的吁了口气,她忍不住嘴角轻扬,“就是说嘛!这种事怎么能答……啊!那你不答应,那个韩大爷怎么说?”韩守仁不可能很好心的就算了吧?
“他要我走着瞧。”他微微一笑,好像这句话是最好笑的笑话似的。
“呃?那要怎么办?”很老套的威胁,不过也很实在,所以不能大意!张菱玲心中如是想着。
“看着办喽!”凌月魄潇洒的耸耸肩,完全不当成一回事。
“看……”这种回答真是会令人气结,不过她还是按捺着性子,“我说,大少爷,就算您要看着办,请问——您打算看着‘什么’来办?”
“或许赔钱了事吧。”凌月魄轻松的回答,不过他当然不会这么轻易的就放过韩守仁,否则凌家在洛阳岂不是威风尽失,再没立足之地了。
“赔钱?”张菱玲怔然诧道:“可是……我听管大哥说,光是违约金就多得足可买下任何一间绸缎庄,我们赔得起吗?总共要赔多少?”
“我们的绸缎庄确实赔不起,数目大约九十万两吧!或者更多些。”他老实的承认。
没错!绸缎庄是赔不起,只不过他在洛阳并不是只有这么一间店铺而已。
张菱玲张大了口,随即像是想到什么又问起来,她微皱眉道:“这——是白银还是黄金?”
“当然是白银了,如果是黄金,那可就是近五百万两银子之多了。”
“哦。”她稍微换算一下,黄金跟白银的比数约是五比一,想到这她不禁大松了口气,登时眉开眼笑。
“你问这个干什么?”凌月魄不解的瞥了她一眼,奇怪她为什么忽然那么高兴。
“没什么?”她好心情的挥了挥手,笑眯眯的问:“对了,大少爷,你为什么不愿娶那个韩小姐?她长得很漂亮啊!”心情一好,好奇心就来了。
“哦,这也没什么,因为我决定要娶你为妻。”他也笑眯眯的回答。
显然凌大少爷是杜甫的知音,偏好“语不惊人死不休”的调调。
张菱玲脚下猛一个踉啮,差点没跌倒,“你说什么?”
“我要娶你为妻。”斩钉截铁的语气强调了他的决定。
天崩地裂也不过如此,张菱玲生平头一遭,很没面子的脚一软,倒入凌月魄的怀里。
“你一定是疯了!”喝了一口茶压惊后,张菱玲严肃的朝凌月魄宣称。
“为什么大少爷疯了?”管仲宇问。
白了管仲宇一眼,张菱玲不理他,自顾正经的向凌月魄道:“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忽然跟自己的侍女求婚的。”
“求婚?你说提亲?”凌月魄剑眉微扬。
想了想,她点点头,反正这两个词儿意思相同,差不多啦!
“我并没有跟你求婚。”凌月魄气定神闲的绽唇一笑。
“呃?”张菱玲一怔,随即不悦道:“那要不然你有在路上跟我说决定娶我为妻是什么意思?难不成你只是闲着无聊寻我开心?”
如果是那样当然最好,但……为什么她突然觉得心头酸酸的?
“当然不是。”凌月魄凌月魄俊脸略带严肃的微微摇头。
莫名其妙的松了口气,她可奇怪了,“那人到底是什么意思?”
“我只是告诉你我的决定罢了。”凌月魄悠悠一笑,款款深情尽藏眸中。
张菱玲一脸茫然的转头问管仲宇:“请问,你家大少爷是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大少爷决定的事,你只能接受,不得拒绝。”管仲宇忍着笑解释,“所以大少爷根本不需要跟你求婚,既然他想娶你,那你就等着下嫁就是了。”
“什……什么?”这只狂妄的沙文猪!
“难道没人跟你说大少爷是很任性的。”管仲宇偷偷的在她耳边加了一句。
张菱玲气得是一翻两眼瞪,只差没发火而已,顺了顺气,她尽量心平气和的问:“对不起,就算大少爷您‘决定’娶我为妻好了,我能不能请问一下,您下这个决定的原因是什么?总该有个原因吧?”
“当然有。”凌月魄温柔的凝视着她,黑亮的星眸有着说不尽的情意。
“那……那……原因是什么?”
按着胸口,张菱玲脸红心跳的轻喘不已,不行了!她快窒息了,昨天的凌月魄已经很奇怪了,但今天的凌月魄更奇怪!让他这么一凝视,她就觉得双脚发软,心都快蹦出来了。
管仲宇为了看好戏,很努力的忍着笑静立一旁,他可不想杀风景的笑出来然后让凌月魄给赶出厅去。
“……什么?”看着凌月魄朝自己走来,张菱玲不由惊慌失措的退了两步,他坐着的时候明明是人畜无害的模样,怎么一站起来就让人倍感压迫?“你……你别过来。”
凌月魄直走到她身前两步远才停下来,他伸手轻轻的抚着她红通通的脸颊轻声道:“可还记得昨日你在街上说的那番话?”
张菱玲根本没有反应,只能呆呆的望着他,倒是管仲宇思忖着她说了些什么话。
凌月魄也并不期望她能有什么反应,径自一笑续道:“你说得没错,由于我得天独厚的相貌,便让我从小到大受尽各种宠爱与纵容,人人都喜欢我,没有人舍得让我吃苦受委屈,就算我做错了事或惹了麻烦,也没有人会责骂我,就连现在,我也能靠着我的相貌而事事一帆风顺,受人逢迎。”
“但是,每个人看到的都是我的外表,而没有几个人能注意到我的才能,明白我内心的想法,甚至连爹爹与娘都不知道我在想什么,更别说是星魂与照雨了,这让我感到很痛苦,连带的让我对自己的长相起了近乎自卑的想法,于是在十岁那年,我要求爹爹给我一顶纱帽,从此,我只要出房门就一定戴着纱帽,当然后来只有出门的时候才会戴,到如今我整整戴了十五年了。”
“你戴纱帽是因为对自己的长相感到自卑?”张菱玲觉得开始头昏了,如果连他都会对自己的长相感到自卑,那其他人岂不就都该因羞愧而自杀了?
“现在当然不会。”凌月魄好笑的看着一脸不可思议的张菱玲,若不是碍于管仲宇在旁边,他真想尝尝看她那红嘟嘟的唇是否如她的人一般清新甜美。
看着他们含情脉脉,深情凝视的样子,管仲宇忽然觉得自己实在煞风景,不过也很无辜,若不是还有事等着和凌月魄商量,他“也许”会很好心的放弃继续看戏而离开。
凌月魄退离了两步,看着表情明显放松的张菱玲,他温柔的笑道:“其实我只是想和一般人一样,受人平等的看待,偶尔有人会责骂我,甚至是打我都行,这样我就会觉得我只是一个平凡人。”笑了笑,他继续道:“我虽然很早就懂事了,但那时毕竟年纪还小,思想不够成熟,很多事并不是我能理解与接受,所以当然会有些奇怪的想法。”
听完凌月魄的话,张菱玲总算肯定他果然有被虐待狂,不过,她不肯定胸口传来的阵阵抽痛是什么,只知道这种痛楚令她很难过,这是心痛吗?她不知道。
张菱玲忍不住问道:“你……你说这些与你想娶我有什么关系?”她开始怀疑的思索起这之间的相互关系。
凌月魄笑了笑,仍旧悠思,“随着我愈来愈不快乐,每个人都慌了,人人想尽办法讨好我,想让我开心,但是我却依然无法高兴起来,直到有一天,中清拿了一把刀给我,笑嘻嘻的对我说,只要我在脸上划上两刀,那所有的事就都可以迎刃而解……
“什么?他疯了不成?”张菱玲大叫,紧张兮兮的审视他的俊脸是否有伤痕。
“他没有疯,他只是了解我的心结所在,他也是第一个明白我的人,所以他以这种方法来帮我解开心里的症结。”凌月魄微笑的看着她。
“哦?那……你真的自己割了两刀啦?”她真无法想像在这张完美无缺的脸上多了两道刀痕是什么样的情形,唯一肯定的是,她一定会可惜又心疼个半死。
“当然没有!我才没那么笨。”凌月魄翻翻眼,轻轻的笑了起来,“不过,经过中清如此的开导,从此我恢复了正常,而爹爹和娘也了解了我的心事,长大后,又陆续遇上了仲宇及应傲他们,我总算是有几个真正了解我,生死至交的知己好友、生死与共的好兄弟。”
他侧头和管仲宇交换了挚情的一眼,各自会意的笑了起来,浓厚坚诚的情谊尽在不言中,张菱玲含笑看着他们情谊交流,不过,听了半天,她虽然深受感动,但还是不明白这跟自己有何关系。
回眸望向凌月魄忽然切入正题,“我虽然有几个知己兄弟,但却没有半个红粉知己。”
“呃?哦——然后?”她慢两拍的会过意来。
“直到昨日你说的那番话,我终于发现,原来我寻觅了半生的红颜佳人就在我的身边,所以我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我都要将她留在身边,而最好的方法就是将她娶回来,伴我生生世世。”
对于向来含蓄的凌月魄来说,这可算是他最深情透骨的告白了!管仲宇在一旁想着。
“呃?那个红颜佳人不会刚好就是我吧。”张菱玲苦笑道。搞了半天,原来“祸根”是昨天那段连她自己都莫名其妙的话,而话居然就因为这样就决定娶她?这是什么思考逻辑?
凌月魄眉飞色舞的灿然一笑,一扫方才深情似海的温柔,反而摆出一个金童也似的纯真无邪的容颜,“当然是你啦,玲儿,我想你不会怪我擅自决定吧?你是这么的善良,应该不会怪我吧?”
管仲宇眼神一亮,他可是很清楚,当凌月魄露出“金童式”的无邪笑容时,通常那就表示有人要遭秧了。
“呃?问题不是这个……”张菱玲微一怔忡,他扯到哪儿去了?
“好……不是!我生气不是因为这个原……”现在是什么情形?她按着太阳穴头痛的想。
“你还在生我的气吗?难道你真的不肯原谅我……”随着可怜兮兮的声音,凌月魄垂下眼睑,隐藏笑意盎然的双眼,俊俏的脸上更是布满落寞与失意,令人看了好生不忍。
管仲宇开始为张菱玲祈祷,根据他自己及众多受害者的经验,他实在没信心她能抗拒凌月魄刻意装出来的可怜样。
“呃。”不出他所料,凌月魄这一招哀兵政策,果然让张菱玲很轻易的充满心疼与罪恶感,“你别这样,听我说,那个……我没有生气,只是……”
“你真的没有生气?”凌月魄眼一亮,发光的俊脸直瞅住张菱玲的心,“你肯原谅我了?真的吗?”
“真的……”望着她灿烂的笑颜,她也不由自主地受到牵引而展开笑容。
“那好极了!等这里的事处理完,我们就回长安准备婚礼。”凌月魄笑逐颜开道。
“好……”她跟着嫣然灿笑……等等!她忽然感到愕然。
“婚礼?什么婚礼?”
“当然是我们的婚礼啊!”凌月魄一脸笑盈盈的,当真是心花怒放,他温柔的安慰她,“你放心,我一定会为你办一场全长安最风光的婚礼,你说好不好?”
“好……不好。”猛一怔,她发觉情况似乎愈来愈脱胎换骨出自己所能控制的范围,她不由得略感乱与惶恐的大叫,“你别开玩笑了!我不可能嫁给你的!大少爷,你听我说,我不是这个时代……”她决定把一切实情都说出去——
“我知道,我知道!”凌月魄非常温柔的打断她的话,然后拿出足以风靡天下的招牌笑容安抚她慌乱的情绪,“头一次难免紧张,我保证没事的,只要你安安心的等着做我的新嫁娘就行了,其他的由我来处理,你别担心。”
“啊?……可是……”事情急转直下,张菱玲已经开始头昏脑胀了,完全捉不到重点。
“有关细节我们改天再谈,现在我有事要和仲宇商讨,你先进去休息好不好?”凌月魄四两拨千金,轻易的将她的话给拨了回去。
“细节?天啊!不是,大少爷你听我说——大少爷!”呜……那也按呢?
你就认吧!管仲宇怜悯的望着她,暗叹凌月魄再一次赢得胜利。
这种事怎么发生的?
张菱玲焦躁的在房中来回蹬步,实在搞不清楚事情怎么会发展到这种地步。
连着躲了凌月魄两天,她还是没能想出一个解决的办法来,倒是她那一头长发让她给扯掉了好几根,她其实很慎重的仔细考虑过了,没错,她承认自己是很喜欢凌月魄,但她可从没想过要嫁给他,毕竟,她充其量也只能算是来唐代作客罢了,早晚要回去的。
再说,嫁给一个像他那么漂亮的老公也未免太没安全感了,虽然说嫁给他这个主意似乎很棒,至少他很赏心悦目——呃?不对!想到哪里去了?总之,这是绝对不可以的!真不知道事情怎么会弄成今天这个局面。
说来说去,都该怪那两个“如愿笨婢”!搞什么飞机嘛!把人家的愿望弄错了也不赶快来带她回去,害她现在陷入这种令人心烦意乱的困境里——哎哟!难不成自己再也不能回二十世纪去了?要不然怎么都两个月了,那两个笨仙子为什么还没出现?还是说她们根本忘了她这个倒霉鬼了?
啊!糟糕!搞不好真的像电视上演的一样,天上方一日,人间已数载?天哪!如果真是这样那她怎么办?难道要她一辈待在这个时代?
想到这里,张菱玲不由惨白一张脸,冷汗涔涔的跌坐在床沿,着实被自己的一堆假设给吓着了。
不行!她不能待在这里坐以待毙!对了,得赶快回长安去。不管怎说,长安总是她第一个接触到的古城,不是有句话叫“从何处来,往何处去”吗?所以还是回长安比较保险一点。
打定主意,她跳了起来就往大厅冲,决定通知凌月魄一声就返回长安城,不管他答不答应,反正她是走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