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杜展毅见到放在车盖上的音乐盒时,震惊得连手中的车匙都掉到地 上。
他颤巍巍的拿起音乐盒,打开它,盒里传出来音乐。他又迅速地将它合上。
“雅雅,你在那里?”他向停车场四周搜寻,没有发现任何人。
但他仍不死心地大声地吼了一声:“雅雅!你在那里?”
还是没有回应。
“雅雅!你不要故弄玄虚了,我知道你还在,你出来,有什么事,我们应该做个了结。”
一辆红色的跑车从转角处窜了出来,速度之快,几乎要撞上他,但是一个紧急煞车,跑车在他面前停了下来。
车窗摇了下来,果然是陈雅。
她看了他一眼,打开车门,示意他上车。
杜展毅知道事情是该做个了断的时候,于是,拿着音乐盒,他没有丝 毫犹豫的就上了车。
车子驶离市区,在阳明山的后出停了下来。
他见到她手腕上裹着纱布,脸色因苍白而显得更加阴沉了。
“还记得这音乐盒是你送给我的吗?”她朝他吐了口烟;隔着烟雾,她眼中有簇火花在闪动。
杜展毅皱起眉心,眼前的陈雅竟令他感到陌生与骇怕。
他不作回答,只是关心的看着她手腕上的伤。
“你的手怎么了?”
她将手在他面前扬了扬,扯扯嘴角。
“你还关心我吗?你会在乎我吗?”
“雅雅……”
“为了见你,我不得不出此下策,只有这样,我才可以恢愎自由 身。”
“你逃狱?”他早就料想到。
“别说得这么难听,是他们小看了我。”她冷冷笑着。
“雅雅,你这么做根本是不对的!”他知道她在狱中表现良好,为此 还可能会提前出狱。
“是对是错,我自己会判断。”她瞄瞄他。“为了你,我会不择手段 的。”
“雅雅……”他真不知道该拿她如何是好。
“展毅!如果你能懂我对你的爱,你就不该背叛我。”
不懂的人不是他,而是她!
这个问题他不知道回答她多少次了,但她却仍执迷不悟。
“雅雅,我感激你为我所做的一切,可是我们根本不可能的,我一直 把你当成妹妹。”他的回答仍没有改变。
陈雅的心寒了,脸上的表情也结冻了起来。
“我要的不是感激!我也不要你把我当妹妹看!”
“雅雅!”他真不明白她为什么要如此固执。“这世上比我好的男人 大多太多了!”
“但叫杜展毅的却只有一个。”她眯起眼睛重新启动车子,车速之快 令人心惊不已。
杜展毅知道再这么和她耗下去绝理不出一个头绪,而且他也怕旧事重 演,八个月前的那一幕至今仍令他胆战心惊。
只不过当时他们的座位是互调的,也因此他铸下这一生中难以弥补的 错误||使得张悦芬的母亲意外冤枉的死去。
但令他更无法接受的是,当他忙着将受伤的张悦芬送医急救时,陈雅 居然对着警方招供,驾车撞死张悦芬母亲的人是她,在她坚持之下,她被 判了罪。
可是她却没有一句怨言,只因她希望能够打动杜展毅的心,她要他因 愧疚而改变对她的感情。
不料,她的付出却没有得到回应,她依然没有打动他的心;他对她感到愧疚,却仍然没改变对她的感情,怎不叫她心寒?为了爱他,她心甘情 愿付出,甚至只要他一句话,即使要她去死,她都不会有丝毫的犹豫!为 什么她仍得不到他的爱?
更叫她咽不下这口气的是,他竟爱上了张悦芬。
她不会让他爱上任何女人,除了她之外,其他的女人休想得到他!
“雅雅,你为我做的,我会想办法报答你。”
“报答?怎么报答?用钱吗?还是像这样||”她取下菸,迅雷不及 掩耳的往他的手臂用力戳去。
杜展毅咬紧牙根,哼也不哼一声,任那种灼热的痛感蔓延全身。
嘎!陈雅猛踩住煞车,手中的菸也捺熄了,却在杜展毅手臂上留下一 个叫人看了恶心的伤口。
“你为什么不喊痛?为什么不躲开?为什么?”见到他受伤,她像发了狂似地揪着他的衣服,嗥啕大哭出声。
“雅雅!”他实在猜不透女人的心,受伤的是他,她却比他更难过。
“你是故意的是不是?你是故意要让我愧疚的是不是?”她对着他又 捶又打,他却没有还手,任由她发泄。
一直到她打累了,才靠在他肩上啜泣着。
“展毅,我好爱你,真的好爱你!我受不了你不理我,我受不了你跟 别的女人好,我不能没有你!”她碎着声音向他吐露心中的爱意。
杜展毅揉着眉心,被爱也是一个痛苦。
“雅雅!试着长大一点,还有其他男人比我更值得你去爱、去付 出。”
“我不要别人,我只要你!”她固执不变。
他知道如果不把话说得狠一点,他们之间的纠葛永远没有了结的一 天。
“雅雅!我不爱你!”
这句话的杀伤力无与伦比!
在这个时候,他竟还说他不爱她!
她止住眼泪,心中正一点一滴的在淌着血。
“你爱张悦芬那个贱人是吗?”
“雅雅!悦芬她是无辜的。”
“她是无辜的?那我呢?我算什么?我不要脸?我自作多情?还是我 比较贱?”她火爆的说,眼中闪著令人骇怕的光。
车子的门打开,她以一种近乎冰冷的口气说:“下车!”
“雅雅……”他看着她的转变,心里有点不安的感觉;他知道她不会 这样轻易就放弃。但又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真是急死他了。
“下车!”她没有看他,转头看向天际,脸上的表情高深莫测。
“雅雅……”
“放心!我不会再傻了。”她冷冷笑着。“人只要傻一次就够了;不 过,我不会就这么放弃你,不管怎样,我都要得到你,即使你是死了,你 还是我的。”
这句话叫杜展毅由心里打了个寒噤。
她似乎感觉到他的骇怕,大笑出声。
“怎么?怕了?”她看着他。“放心!我不会让你死的,因为我舍不 得。”
“雅雅,你别伤害悦芬。”这才是他骇怕的。
“下车!”她只是重复这句话。
“雅雅,求求你!”他不开口要求还好,这一求,更加坚定了陈雅的 决心。
“下车!”
展毅有如斗败的公鸡般的步下车,车子在他面前像火箭般地疾射出 去。
除了任由她离去,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
知道她不会就此善罢甘休的,而他却无法阻止她,他恨透了这种无 力感。
★ ★ ★
经过医生的彻底检查,梁思涵有肺炎并发症的可能性。
看着针管扎在她纤细的手臂上,林奕暐心疼得胃一阵收缩,那股愧疚 感更深切了。
“先观察几个小时,如果明天早上烧还不退,情况就比较不乐观,但 看她的情形,应该不会有太大的问题,她年轻,抵抗力也许会比较强一 点。”
林奕暐当然听得懂这只是安慰的话,这表示她的情况还没有稳定下 来,仍有恶化的可能。
握着梁思涵的小手,林奕暐的心四分五裂般的疼痛。
如果可以替代,他希望他可以替她承受这一切痛苦。
“思涵,你一定要熬过来,为了我,你一定要熬过来!”
梁思涵仍然没有知觉,继续的昏睡。
林奕暐双膝一曲,对着窗外祈祷着。
“老天爷!请您救救恩涵!我不能失去她,我爱她,我爱她……”
★ ★ ★
遥远的天际像传来天籁,梁思涵整个人、整颗心都飘飘然。
是谁在说“我爱她”?
她是指谁?是她吗?
这声音好熟悉,是林奕暐吗?
他爱她?他真的爱她吗?
还是这一切只是虚声幻影?只是天籁?
不管是什么,她都觉得满足、快乐。
她就像个长了翅膀的天使,在空无的天际飞翔、飞翔……
蓦然间,天云骤变,一道强烈的闪电朝她头顶疾射了过来,她根本来 不及闪躲,那道闪电狠狠地击中她的脑袋,像要撕裂她的头般的疼痛、灼 热……
她想求救,却发不出声音,她要死了是吗?
不!她怎么能这么轻易就死去?
她还没跟林奕暐道歉,她也还没跟他说“我爱你”,她不要这么就死 去,不要呀!
“奕暐……救我……奕暐……”她的手拼命地挥舞着,整个身体因骇 怕而颤栗不已。
林奕暐紧紧的握着她的手,放在唇边吻了又吻。
“我在这儿!思涵,不要怕,我在这儿!”
这句话起了安抚作用,她的脸慢慢的放松开来,唇边泛起一个浅浅的 微笑,像是梦呓般地,以低得几乎听不见的声音说:“我爱你。”
她终于说出口了!
那种疼痛和灼热霎时全消失了,她再度飞翔在天际。
林奕暐像被电击到似地震住了。
他听到她说“我爱你”。
她是在对他说的吗?还是他听错了?
再说一次,思涵,再对我说一次!他心里热切的期盼着。
但回答他的只有梁思涵渐渐均匀的呼吸声。
★ ★ ★
沈小偌打开门,意外的看见伫立在门外的林奕宇。
清晨的他神采奕奕,更显得帅劲十足,风度翩翩。
“Good morning。”他微微欠身,把手中的一大束玫瑰送到她面 前,攻瑰花瓣上还沾着露珠。
像他这样一个男人,她竟大近视的将他误认成牛郎,她真不是普通的 盲目!
不过,她还是不会接受他当孩子的父亲,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爱,他们 之间的身分也太悬殊了!而他也太风流了,这是张悦芬告诉她的。
“吃早餐了吗?我陪你出去一块吃。”他的体贴会令任何女人心动, 即使她也不例外;但她必须强迫自己漠视他的体贴,否则她就不能“明哲保身”了。
“我没有吃早餐的习惯。”它的话才说完,他马上用食指在她面前左 右摆动。
“从现在起,你必须改掉这个坏习惯。为了我的孩子。”
“你以为你是谁?我的事轮不到你来管!”她满脸的怒火。
为了我的孩子?去死吧!他竟只为了孩子,那她呢?他把她摆在那 里?
天哪!她发什么神经?她竟会有如此的醋意?这不像是她,她也不能 让自己变得这么“不可理喻”。
“我是孩子的爸爸,这一点你是否认不了,所以我有权要求你善待我 的孩子。”他理直气壮的说。
沈小偌咬咬牙,有点后悔刚才没有接过他手中的花,否则现在她就可 以把花往他的脸上砸。
“你滚!”她真的不想再见到他。就在她转身准备关门时,他竟抢先 她一步溜进屋子里。
“谁答应你进来的?”她气得想咬他。
他耸耸肩,脸上挂着可恶的笑,一副吊儿啷当的打量着屋内,甚至还 开始批评起来。
“这屋子阴阴暗暗的,又有点潮湿,你住在这儿会有碍健康的。”他 还没有询问她就打开她的小冰箱,然后对着里面存放的东西皱皱眉。
“你怎么这么没责任心!竟让我儿子跟你吃苦?瞧!里面空空的,还 好有鸡蛋。”他说着,取出两枚鸡蛋,卷起袖子,然后问道:“你的锅子 呢?”
“你想做什么?”
“书上写着孕妇最需要蛋白质的补充,而且多吃鸡蛋,生下来的孩子 会很聪明。”他俨然一副行家的口吻。
“看来,你大概生过不少孩子吧!”她挖苦他。
“嗯!我好像闻到一股酸溜溜的味道。”他咧咧嘴,促狭的眨眨眼。
“这一点你大可放心,目前唯止,还没有那个女人有过我的孩子。”
“那我该对天膜拜,让你如此‘宠幸’了!”
“知道状况了!”他还真是大言不惭。“锅子在那里?”
她见识过他的固执和霸道了,没好气地拿出蒙上灰尘又生了锈的平底 锅。
平时,她根本不开伙的,那些鸡蛋也是一个月前员的,说不定早就坏 了。
林奕宇看着平底锅,眉头又皱了起来。
“不行!这样的锅子煮出来的东西怎么能吃?”他顺手将锅子丢到垃 圾筒里。
“你”她如果再不生气,他铁定当她是个死人。
“去去!去把你的衣服整理一下。”他放下鸡蛋,拉起她的手突然冒 出这一句话来。
整理她的衣服?他又想做什么?
难道他想管她的食衣住行不成?
“我要你搬到我那儿去,你太不会照顾自己,我怕我的儿子会遭到你 的虐待。”
“去你的!”她气得脏话都出口了。
他又皱起眉头,然后轻佻的在她唇上轻啄了一下。
“小心你的言行,你没听过胎教是很重要的吗?”
“去”她气得话都说不出来了,而他却还是一副轻松愉快的模 样,更令她火上加火了。
“小姐小姐别生气,等会儿带你去看戏,oK?”他还嘻皮笑脸哩!
沈小娣将大门拉开来,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外面说:“你给我出 去,我不要再见到你!”
她瞄了一下时钟,天哪!她上班都快迟到了。
而他却一副赖着不肯走的模样,甚至大剌剌的就在床沿坐了下来,还 跷起二郎腿。
“你走不走?”
“除非你跟我一起走。”他的顽固大概属世界第一了。
“好,你不走,我走!”她一咬牙,才往前走一步,就传来他佣慵懒 懒的声音。
“小姐,你身上还穿着睡衣呢!”
经他一说,她才发现自己还没梳洗更衣。她要是这么走出去,不让人看笑话才怪。
“怎样?决定了没有?”他十分悠哉的。
“决定什么?”她几乎用吼的了。
沈小偌简直气疯了!她知道他是不达目的绝不放弃。
“快一点,你上班快迟到了!”
“好吧!”她还有第二条路可以选择吗?“不过现在你先出去,我要 换衣服。”
一听到这句话,他眼中的笑意更深了。
“你全身上下,我都见过了,还害羞什么?快换吧!”
“你 你 ”她气得连骂人的话都忘了。
他却笑眯眯的打开她的衣橱,开始替她挑起衣服了。
“嗯……这件有点暗不好,这件太老气了也不好,这件比较清爽,就 这一件。”
沈小偌真的想尖叫,真的……
她到底碰上一个什么样的男人啊!
★ ★ ★
上了车,沈小偌马上有了上了贼船的感觉。
他说要送她去上班,但是车子却驶向相反的方向。
“喂!我上班的地方在那一边。”她提醒他。
“我知道!”他不疾不徐的说:“我忘了告诉你了,从今天开始,你 不必再去上班了,只要安心待产就衍了。”
沈小偌好不容易才熄灭的火气又燃了起来。
“谁允许你这么做的?”如果他不是正在驾驶着车子,她会找他打上 一架的。
“你怎么脾气这么火爆?这样子会影响孩子的!来,笑一个,做几个 深呼吸。”他还笑眯眯的。
她还笑得出来吗?现在她不只气疯了,简直是气炸了!
“我警告你,你最好少管我的事,现在我命令你掉头送我去上班!” 她决定硬碰硬。
“你那个公司的老板恐怕不敢再用你。”他冒出这么一句莫名其妙的 话。
“为什么?”
“因为他一听到你和我的关系,他马上就批准你的辞呈。”
“我和你有什么关系?”她不知道他竟可以如此厚着脸皮将他们的事 告诉第三者。
“你是我儿子的妈不是吗?”
“是你的头啦!”
“小心用词,注意胎教!”他居然还对她耳提面命。
“停车!停车!”她握紧双拳叫了起来。
他真的停下车,结果她一看,才发现他们已经到了他所住的地方。
“走吧!我们上去了。”
“不!”她动也不动一下,看他能拿她怎么办。
“是你答应跟我走的,怎么可以出尔反尔?”他突然用手轻轻在她小 腹上拍了拍。“儿子,你的妈咪还真是个爱说谎的女人。”
他这一拍,仿佛有股电流流过她全身上下,令她想起昨夜他和她在车 子里的那一幕。
他见她脸红得跟苹果似的,笑得更加得意了。
“走吧!再不走,会有什么后果,我可不敢保证喔!”他半威胁半戏 弄的说。
真的是上了贼船了!
这一仗她打得可辛苦了。
★ ★ ★
电话铃响了起来。张悦芬拿起话筒,不由得一惊,彼端又传来音乐盒 的音乐。
她一直以为这个恶作戏已停止了,没想到才停了几天又开始了。
“你是谁?你到底想做什么?”她不知道有谁会这么无聊,而且她也 忍无可忍。
“想知道我是谁,你可以到街角的电话亭来。”一个阴沉的女人声 音。
“我不认识你,我为什么要听你的话?”她反驳。
电话那端传来刺耳又尖锐的笑声。
“你怎么会不认识我?我是开车撞死你母亲的凶手!”
“你”张悦芬心一提。“你不是应该在服刑吗?”
“没错,但我逃狱。”她并不想隐瞒。
“逃……狱!”
“我只是想告诉你有关我和杜展毅之间的事,还有,是该让你知道撞 死你母亲真正的凶手是谁的时候。”
张悦芬对着电话筒瞠目结舌,久久说不出话来。
“我在街角的电话亭等你,不见不散!”卡!她挂上电话,留下握着 话筒呆愣出神的张悦芬。
她和杜展毅之间会有什么关系?
撞死她母亲的人另有其人?
没有多想,她就冲了出去,果然在街角处电话亭边见到一辆红色跑 车。
那跟当时撞死她母亲的车子一模一样。
车门打开来,陈雅瞄了她一眼,做了个上车的手势。
她原本想拒绝,但是身体却不由自主的坐上车。当她听到车门啪一声 被锁上时,恐惧感笼罩住她。
“陈小姐,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只见过陈雅一面,而且那次还是在警察局做笔录,所以她对陈雅并不熟悉。
当初知道她是肇事者,她竟心生怜惜,甚至想撤销告诉,但是却无能为力;因为陈雅不但酒后驾车,而且还将她母亲撞死,也许是该受到一点惩罚吧!
陈雅冷冷的哼一声,从菸盒里取出一根菸点燃,抽了起来。
“你想问的应该是……是什么原因促使我越狱是不是?”她吐了口烟,一双眼睛危险地眯起。
张悦芬的第六感告诉自己,她来者不善!
“我可以十分坦白的告诉你,我会这么做全是为了杜展毅。”
“展毅?你认识他?”她只是好奇,并没有想到其它。
她的天真令陈雅大笑。
“我岂只认识他而已!我跟他是青梅竹马一块儿长大的。我们在车祸 未发生之前还有另一层关系,那就是我和他是很亲密很亲密的男女朋 友。”她似乎不达目的不甘心似地紧接着说:“很亲密的意思你该懂吧? 我相信展毅是个会令女人折服的男人。在床上,他的功夫可是一流的 喔!”
张悦芬的咽喉收缩,觉得反胃想吐,却说不出话来。
陈雅用眼角余光瞄了她一眼,似乎很满意自己的话收到良好的效果, 脸上的笑意更扩大了。
“展毅是个正常的男人,我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找其他女人发泄, 我并不反对。”明明是谎话,但由她口中说出来却似真话。“当初,我会不顾一切为他顶罪,那是因为我爱他,他所有的事业才刚在起步,他的人生不能有污点;所以在事发当时,我要他装成是好心的路人送你去医院, 而我留下来自苜,你把前因后果全都想一次,就会知道我的意思了。”
张悦芬像是挨了打似的挺直身体,胄扭绞成一团。
“张小姐,整个事件中你或许是最无辜的,展毅为了道义不惜一切的照顾你,但是他完全忘了我的存在,我何尝不无辜?在狱中八个月,我所 受的苦并不亚于你。”她说得声泪俱下,字字泣血,莫不令人为之鼻酸。
“我知道时间和距离是感情的刽子手,展毅因照顾你而和你产生感情,我并不埋怨,但是我无法失去他!”她把手腕上的纱布扯开,摆到张悦芬的面前泣声道:“为了要见他,我不惜拿我的生命当赌注,今天我来见你,我没有其他的要求,我只希望你能够把展毅还给我,展毅是撞死你母亲的凶手,我相信你根本无法和他在一起生活,因为在你们之中始终有个结存 在。”
每一字每一句都像把利刃狠狠地划过张悦芬的心。
她不是无辜者,她是天下第一大白痴!原来杜展毅是披着人皮的狼, 亏她还这么相信他、依赖他,甚至爱他!
他像个刽子手,将她的人生和生活砍成了碎片,就像此刻她的心是无 法愈合了!
陈雅将车停了下来,泪眼迷离地望向天空。
“我知道要离开自己所爱的人并不容易,但是我实在不想见你一直被 蒙骗。展毅对我愧疚的表示,他的心里最爱的人是我,可是他因受到良心 的谴责,必须扛起照顾你的责任。他甚至不惜发誓,甚至拿着香菸将自己 烫伤来表明,我不想见他如此痛苦,所以我只有来求你,求你原谅他,求你放开他!”
泪水早已湿遍张悦芬的脸颊,她的灵魂早已被掏空了!八个月来的点点滴滴已由美梦转变成可怕的梦魇。
“我会把他还给你的。”这是她仅记得的一句话,然后她像个幽魂般地飘出车厢。
陈雅满意地扬起唇角笑了。
她不知道自己的演技可以如此洗练,原本她还怕自己会斗不过张悦芬,所以在千思百想之后,她把自己当成剧中的小媳妇角色,没想到竟会大大奏效。
真是天助我也!
杜展毅,现在你已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 ★ ★
这是沈小媾第二次踏进林奕字的屋子。
她还记得那天自己是如何仓皇的逃开,她甚至告诉自己决不会再进来这屋子,没想到事与愿违。
“住在这儿,你可以安心写作,安心度过十个月的怀孕期,你把这儿当成自己的家;而面对我,你应该会显得轻松自在,因为我是孩子的父 亲,是对你最没有压力的人。”林奕宇显得兴致勃勃.
才怪!你才是那个造成压力的人!沈小偌嘀咕。
“我把你的东西拿进去放。”说着,他便提着她的行李袋往上次那间 房间走去。
“等一下,”沈小婿深深吸口气。“你这房子里应该还有其他的房间 吧?”
只要想起上次他们发生的事,她的双颊就发烫。
“有啊:我会尽快请工人来装修。”他似乎对一切的事都计画好了。
“装修?”她愣了一下。
“我想孩子在出生后会需要一间婴儿房,我喜欢把事情提前准备好, 以免到时候手忙脚乱。”
喔喔!他显然误会她的意思了。
“我不是指婴儿房,我是指我住的房间。”
他扬扬眉,对着她红得如苹果的脸笑了笑。
“你不喜欢上次那房间?我记得我们在里面所做的每一件事,这个房 间可以让我们勾起不少回忆。”
“不要说了!”她用手接住耳朵。“你明明知道那是个错误,我真恨 我自己是个大近视,才会把你当成牛郎!我原以为上天眷顾我让我如愿以 偿有了属于自己的孩子,没想到它竟跟我开一个大玩笑!”
“为什么不说是上天特意安排的呢?”
“安排什么?安排你来和我分享孩子?噢!饶了我吧!我就是不要孩 子的爸爸所以才会跟你借种的呀!”她激动得胸部起伏不停,林奕宇发现 自己竟有了不应该在此时有的反应。
她是如此的吸引他,这要是传出去,可能会跌破所有人的眼镜。
“不管你要不要孩子的爸爸,孩子的爸爸却要定了孩子。”他微微一 笑,天晓得他控制得多难受!
“我不会跟你睡在同一个房间!”她对他咆哮。
“错!我们不只要睡在同一个房间,而且还要睡同一张床,甚至 还要做同样一件事。”他的音调低沉柔和,好似在爱抚她。
“你休想!”她连忙后退一大步,双手握成拳,脸胀红。
“我记得昨晚在车子里你的反应并不是如此。”他满眼是调笑之色。
“昨晚也是个错误!”她相信自己脸红得快脑溢血了。
“反正一错再错,不如我们就将错就错,错到底算了!”他调笑依 旧,悠哉悠哉的走进房间。
沈小偌气得紧追上去,想抢走他手中的行李袋,不料他比她更快速地 闪开,这使得她失去重心,整个人扑倒在床上。
就在她想翻起身时,林奕宇已紧紧将她扣住在床上。
“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子有多迷人?”他注视她晶亮的眼睛、绯红的双 颊、微启的樱唇,他的眼神变得迷离,呼吸也变得急促,这一刻如果再不 吻她,他会抓狂的。
沈小偌也发觉到他的生理反应,想到她与他在床上纠缠的情景,竟有 一阵莫名的快感袭向她,不由得令她大惊。
该死的男人!
“我说过的话必定实行。”
她一时还没反应他话中的“实行”是什么意思时,他已慢慢俯头吻住 她。
她终于明白他想实行什么,想阻止已稍嫌迟了些。
★ ★ ★
梁思涵慢慢地睁开眼睛。她的烧已经退了,意识也渐渐恢复了。
她茫然地看着四周白色的墙壁及手臂上吊着的点滴,意识慢慢地在脑 海中拢聚成形。
她在医院!
她生病了!
可是为什么偌大的病房却不见其他的人?难道他真的不关心她了吗?
那在迷迷糊糊中听到的声音真的只是自己的幻想?
林奕暐一定是不要她了!
他不要她了!她应该高兴,该感到解脱,为什么泪水会爬满脸庞?为 什么她的心有着被撕裂的疼痛?尤其那种怅然若失的感觉排山倒海向她龑 卷而来,更令她无法平稳的呼吸。
她只是一味地沉浸在痛苦感伤中,根本没发现有个人影慢慢地移向 她。
“谢天谢地!大少奶奶,你醒了?”嫦姨像中了奖似地兴奋。
梁思涵用手背胡乱在脸上抹过,挤出一丝丝笑容。至少还有嫦姨关心 她不是吗?
“大少奶奶,你可把我们给急死了!”嫦姨拿了条湿毛巾为她拭脸, 才发现她睫毛上还沾着泪珠。
“大少奶奶,你是不是那儿不舒服了?”
“没有,我好多了!”她怎么可以让别人知道她的泪水是为了林奕暐 而流?
“嫦姨,我病了多久?”
“你昏迷了三天二夜了!如果再不醒来,恐怕大少爷也会跟着倒下 去。”嫦姨一边说着,一边将提锅打开,溢出一阵阵香味。
此时,梁思涵才猛觉自己饥肠辘辘。
“大少奶奶,你饿了吧?”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重下眼帘。
都怪自己闹什么脾气,果然闹出问题来,结果人家还不是不管你的死 活!她骂着自己。
在嫦姨的搀扶下,她半坐了起来;嫦姨慈爱地一口一口喂她喝鸡汤。
“还是大少爷细心,这鸡汤是他嘱咐我炖的。”嫦姨叹了口气。“他每天都要我炖鸡汤,结果你都没醒来,我劝他多少也要照顾一下自己,结果他竟说你没醒来,他什么也吃不下。刚才要不是医生强迫他回去休息, 恐怕你见到他会被他的样子给吓得再度昏了过去。”
梁思涵张着口久久说不出话来,像发了傻似地看着嫦姨。
“大少奶奶!”嫦姨以为她又那儿不对劲了,连忙用手在她眼前挥了 挥。
她紧紧捉住嫦姨的手,舌头好像变得不灵光了。
“嫦姨您说……奕暐他一……直在这儿照顾我?”
“大少爷已经有好几个晚上没有合过眼了!他连公司都不敢去,可以 说甚至一步也不敢离开你,只怕你会有什么个闪失。”嫦姨合掌对着上空 拜了拜说:“还好,你没事了,否则大少爷一定会很难过。”
“他为我难过?”她还是难以置信。
嫦姨眼中有些许的不满了,如果不是因为她的痛才有点起色,八成会 拿个什么东西往她脑袋上敲。
“大少奶奶,大少爷为了你的痛,他还每天跪在窗前对着上天磕三个 响头,看见你手臂上被扎了针孔,他心疼得红了眼眶,一个大男人眼眶含 着泪水,你说他难不难过?”
梁思涵顿时像破人狠狠揍了一拳,完全清醒了过来。
原来她听到的声音不是虚幻之音也不是天籁,真的是林奕暐对她的剖 白。
嫦姨见她落泪,明白她心里的感受,抽了几张面纸递给她。
但她的泪水像决了堤似地一发不可收拾。
她还一直错怪林奕暐不要她了,没想到他为她做了这么多事,是她没 心没肝,还拼命责怪他。
嫦姨又递过来面纸,她头也没抬地接了过来拭擦了几下。突然传来一 声重重的叹息。
“思涵!”
林奕暐没想到一进病房就看见她哭得像泪人儿似地,甚至连他走进来,嫦姨走出去,她都没有发觉。
他不明白她为什么一醒来就哭成这样?但见到她哭,他的心都揪疼了。
“思涵!”
她愈哭愈伤心,林奕暐不知该如何是好,只能一再地经唤她的名字。
梁思涵以为自己又神智不清了,直到看见林奕暐削瘦的脸时,她才知道自己没有听错。
望着林奕暐那张满是胡髭、边幅不修的脸孔,霎时间,一股莫名的刺痛窜流心胸。
“你瘦了?……”她伸手去碰触他的脸。
他紧紧将她的手贴在他的脸颊上,温柔细语的说:“只要你没事,瘦一点有什么关系?”
这一句贴心话竟又惹得她泪如雨下。
“不哭!不哭!你身体很虚弱的,哭多了会受不了的!”
他温柔地为她拭去脸上的泪水,她忍不住地笑了出来,那是一种从未 有过的喜悦所引发出的笑。
“又哭又笑,小狗洒尿。”他戏逗着她。
“我以为你生气了,不理我了!”她双眼中尽是哀愁。
“你会怕我不理你吗?”他深邃的眼眸中有着不知名的光在闪耀着。
“我不知道!”她嘟嘟嘴,有点迷茫的看着他。“我只知道,思杰不 该拐跑你的未婚妻,所以你要我顶替她当你的妻子,你又处处显得蛮横、 霸道、不讲理,所以我不得不屈服于你。只是当我发觉你也有温柔、多情 的一面时,我又矛盾又骇怕,我不知道你是不是把我当成你的未婚妻,还是……总之,我很没有安全感,我喜欢有你在身边的感觉,可是我知道总有一天你会讨厌我,只因我是你报复的对象;所以我骇怕那一天的到来,我……我……”她开始陷入恐慌中。
“别再说了。”林奕暐紧紧把她揽在怀里,拭掉她的眼泪;她在他怀 里不停的哭,紧抱住林奕暐。
“你恨我对不对?你并不喜欢我对不对?”
“你别瞎猜……”他紧紧抱住她,恨不得把她嵌入身体,让她成为他 身体的一部分,让她紧贴于怀。“或许一开始我痛恨你弟弟的所做所为, 但是,相信我,我绝不是真的想拿你当报复目标,这一切只是为了我爷 爷。”
“你爷爷?”
“其实我并不赞成这门婚事,可是我爷爷他所剩的日子不多了,加上他十分中意欣芸;为了让他在仅剩的日子里能够欢欢喜喜,我也只好答应这门婚事。没想到欣芸竟会跟你弟弟私奔,这对一向好面子的爷爷会是一项多大的打击!我在苦无对策下,只好冒险让你顶替欣芸。”
她愕然。
“我一直很怕在婚礼上爷爷会认出你不是欣芸,所以特地让王汉家夫 妇当主婚人。”
原来这就是为什么他去向林光义请安时,从不要求她一同前往的真正 原因。
但是只要想到她只是王欣芸的替身时,她就又委屈得落下泪来。
“思涵,在我心中你是你,”他更加心疼地搂紧她。“我很明白我娶的人是谁。”
“可是……”她哽咽地说:“你说过你只是用我的身体替思杰还公 款,还有要我也生一个孩子……”
“当时我气疯了,所以口不择言,如果你替我想想,你就会明白那全是意气用事的情形下说出来的。”
“你真的不是只为了我的身体?”她眼睛为之一亮。
“小傻瓜!你太低估你老公的魅力了吧?我要是想要找女人上床,我只要勾勾手,恐怕别墅大门都会被挤破。”他对她笑了笑。
“那你是指我往自己脸上贴金喽?”她杏眼圆瞪。
“好,我又说错话行不行!”他举起手往自己脸上打了下,想再打第 二下时,手已被梁思涵紧紧握住了。
“不要!”她的眼眸闪动晶莹的泪光。
“到现在你若是还不明白我的心意,我会十分沮丧,而且会很伤心 的。”他轻轻拂开她额上的发丝,温柔细腻的表情令她涌出了泪。
她还会不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