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人的脸上一直挂着笑容,直到一名女子站到他们面前,新郎脸上的笑容不由得僵住了,而新娘的脸色更是铁青。
在今晚的喜宴上,他们都刻意避过女子所在的地方,没过去敬酒,更没去打招呼,本以为女子早该离开了,但没想到,该来的还是来了。
“恭喜你们,祝你们新婚愉快。”挂着完美的笑颜,女子的声调甚至是带着笑意,就像任何一个前来祝贺的普通宾客。
女子今晚的装扮,是十足十的艳光照人,大有把新娘比下去的气势。
她穿着一袭剪裁合身的小礼服,勾勒出诱人的线条,赛雪的肌肤在桃红色布料的衬托下,更显得晶莹剔透。而踩着一双三寸高跟鞋的美腿,当然也毫不吝啬地在众人面前展示。
描绘精致的彩妆,将女子漂亮的柳眉、樱红的小嘴及深邃的眼眸,给妆扮得更加美丽,一头总是挽起的黑发,难得地放下,也增添了她的柔媚。
这样美丽的女人,根本就是所有男人的梦想。
“小洁……”新郎看着她,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我说你啊!既然跟美美结婚了,以后可要好好待人家喔!否则,身为美美朋友的我,可是不会放过你的。”练洁笑着警告新郎,看在旁人眼中,练洁就像是新娘的姐妹淘,完全看不出她与新郎曾有过一段情。
“我、我知道了。”知道练洁没有惹事生非的打算,陈政明也松了口气,但想到两人过去的感情,面对练洁不免会有几分心虚。
毕竟,是他先背叛他们的感情。
“美美……要幸福喔!”练洁转头向新娘祝贺着,眼神复杂。
美美是她的朋友,但没想到就在练洁把男友介绍给美美认识后,陈政明竟然要求分手,理由是美美比你更需要我。
他说,她重视工作比重视他多;他说,像她这样的工作狂不会了解爱情;他说,她并不需要男人,因为她只需要工作……
分手后没多久,练洁得知他们即将结婚的消息,而让他们这么急于步入礼堂的原因是,美美怀孕了。练洁的视线往下一扫,决定不提这件让三人都尴尬的事。
“我、我会的……”新娘示威似的抚着平坦如昔的小腹,非常清楚自己与练洁的友情,终将不复存在。
她必须承认,自己是使了点手段,才能得到今日这场婚礼,但美美并不觉得后悔……即使她付出的代价是友情。
实际上,她根本没有怀孕,会说自己怀孕,只是想让陈政明负起责任。
因为美美知道,当时陈政明之所以会跟自己在一起,不过是因为练洁忙于手头的工作,而他又被练洁撇在一旁,觉得寂寞罢了。
练洁根本就不爱陈政明,何不把他让给真正爱他的自己?!
仗着这一点,美美才能彻底忽视,自己抢人男友的愧疚感。
“很好。”练洁轻声说道,让人猜不出她的真实情绪。
虽然练洁多想痛骂他们、甚至想在喜宴上大闹一番,但多年来在职场上磨练出来的理智,终究还是让她忍住了这股冲动。
她不再是那个初出茅庐的小丫头,不会再因为一时的情绪起伏,而容易激动、失态,她才不要为了这两个背叛者,而损坏她的格调。
她可是练洁,一个事业有成的新女性,她拒绝因他们显出嫉妒的丑态。
所以,她干脆大大方方地来参加他们的喜宴,她要让他们知道,她练洁不是非他不可的!
“我该走了,明天一早还要开会呢!”练洁假意看了看表,随口找了个理由,漂亮退场。
从头到尾,练洁意气风发、神情自若,一点也不像是刚失恋的人。
看着那踩着高跟鞋离去的窈窕身影,新郎不由得呆了。
这个女人……真的曾经爱过他吗?
走出喜宴会场,练洁再也无法忍耐情绪失控,她离开人来人往的大马路,选了条较少行人的小巷漫步着,顺便稳定过度激动的情绪。
她竖高大衣的领子,不让人看到她此刻的表情,虽然才要步入初秋,但她仍不嫌热地把大衣的扣子全数扣上。
练洁不是傻子,她当然知道今晚的服装,对于男人是多大的诱惑,因此,即使她现在再怎么心思烦乱,仍不忘保护自己。
高跟鞋敲击着地面的声音稳定响起,天知道她必须花上多少的意志力,才能不在喜宴上失态,所以她喝了一点酒,借由喝酒的动作分散自己的注意。
而现在,酒精正在她体内快速运行着,练洁感到有几分微醺,她的步伐也有些蹒跚,但如果不仔细看,倒也看不出来。
“那个混蛋……我想追求事业上的成功有错吗?!为什么女人非得为了男人而放弃事业……”练洁忍不住泪流满面,她并非无情,只是她伪装得太好了。
从小到大,练洁一直是品学兼优的好学生,这样的她,自然有她自己的理想与抱负。而除了事业有成之外,她也希望自己能有一段美满的婚姻。
不知为何,虽然年轻貌美的她追求者众多,但她的失恋率,却也居高不下。
男人们离开她的原因,永远都是她把工作看得比恋爱重要。
练洁不懂,虽然她的事业心的确重了些,可她对于每一段的感情,也都是很认真的去经营,为什么那些男人都认定她只是个工作狂?!
她只不过是偶尔为了工作,而约会迟到、老是记不得情人的生日,或是他们的认识纪念日,还是其它零零碎碎的纪念日……
像这类琐事,她这个女人都不在意了,为什么那些大男人,却一个记得比一个还牢,好像她不记得情人生日,是什么罪大恶极的事。
“呜……可恶、可恶、可恶……呜……”越想越难过,练洁终于忍不住痛哭失声,她在一根电线杆旁蹲下身,让哭泣的脸埋在双掌里。
她已经懒得去算自己是第几次失恋了。
“小姐,你要算个命吗?”
一个苍老的声音,悠悠地传来,突来的声响,吓得练洁差点跌倒在地,当然,酒也被吓醒了泰半。
“谁?”练洁也顾不得脸上的泪痕未干,先找到刚才说话的人再说。
毕竟,在这种天又黑,路上还见不到什么行人的情况,练洁其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遇到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
练洁站起身,发现电线杆旁有一个凹进去的小小的空间,一张小桌,就摆在那里,除了一盏小灯外,就是靠电线杆的灯光照明。若不仔细看还真容易忽略。
“小姐,你想算命吗?”老人又问了,不同于一般算命摊子满是金钱龟、改运符令、与八卦罗盘的布置,在晕黄的灯光下,一把红线是小桌惟一的摆设。
如此简单的算命摊,反倒引起练洁的兴趣。
“比起算命,我现在其实比较想要改运。”练洁低声嘟哝着。“为什么我一直没办法好好谈个恋爱呢?难道我的桃花运不佳吗?”
“原来是为了恋爱苦恼啊。”老人瞧了瞧练洁,又道:“小姐,其实你的桃花运已经很不错了,只是……你的桃花运还不足以吸引到命定的那个人,所以你才会老是失恋。”
练洁瞪着眼前的老人,她说得这么小声,怎么他全都听到了啊?!
“这样吧,小姐,你我会在这里相见,也算是有缘,我就教你一个增加桃花运的方法。”说着,老人不知从哪里拿出一小方红纸。
“来,在这里写下你的生辰八字。”老人把红纸翻了面,露出白色的部分。
练洁看着那张纸,心底其实还有几分犹豫,但到最后,想要遇见Mr.Right的想望,让她不再犹豫。她接过老人递来的笔,写下生辰八字后,再递还给老人。
接下来,老人拿出一小块木片,压在她的字迹上头。
“这个啊——可是春天的桃木呢!俗话说,春天百花盛开,也是生命最蓬勃的时候,拿来增强桃花运,可是再适合也不过。”
老人以桃木片为中心,用红纸把桃木片包裹起来,就像在包装礼盒似的,一折又一折、一折又一折……
最后,一个漂亮的八角形就出现了。
“小姐,这个纸八卦你往后就随身带着,自然可以为你招来桃花运。”老人把色彩红艳的纸八卦交给练洁。
练洁接过纸八卦,小小的八角形,看起来还真像是八卦罗盘,但拿在手上,却又没什么重量。她不由得怀疑,这么一个小东西,真能招来桃花运吗?
“你就带着吧!过阵子你自然会知道它有没有效了。”老人呵呵笑着,仿佛看穿她的心事,是件再简单也不过的事情。
“老人家,请问我该付多少钱?”练洁问道。像这类的幸运符,恐怕不便宜,她已经有了会荷包大出血的心理准备。
再者,人家都把东西做好了,她若不付账,似乎有些过意不去。因此,她顺手掏出一张千元大钞,这价钱应该足够了吧?
“这一回我不收你钱,等到你真找到那个命定的男人后,再回来酬谢我倒也不迟。”老人摇摇手,没收下练洁递出的千元大钞。
“那……谢谢您,老人家。”
离开那小小的算命摊后,练洁顺手把纸八卦放进大衣口袋里。
原本激荡不已的情绪,在与老人谈过话后,不知不觉间竟被抚平了,她慢慢步出小巷,回到大马路上。
练洁觉得有几分昏沉沉地,酒意似乎又开始发酵,最后,她放弃步行的打算,随手招了辆计程车。
坐上计程车,练洁在说出地址后,便陷入沉思。
她想着方才的事情,突然觉得有几分奇妙,她一向不相信这些算命的事情,但从那老人口中说出来的话,似乎煞有其事,让她莫名其妙就收下那个纸八卦。
练洁从大衣口袋掏出那个纸八卦,就着车窗外飞逝而过的路灯灯光,打量那小小的八角形折纸,若不特别说出它的功用,这就只像个小巧的装饰品。
“算了,反正也没损失什么,就姑且带着吧!”
她这时还不知道,两个本来没有交集的齿轮,从她收下纸八卦的那一则开始,便紧紧相依了……
“……所以说,你希望由我来处理这件事?”封毅不置可否地说道,他悠哉地坐在阳台外的日光椅上,欣赏眼前青山绿水的优美风景,从头到尾,眼光就是没落在他身旁那位男子身上。
“表哥,我知道你一向不喜欢亲自出面,但这回连家族里那些老头子,都急得不得了,除了你之外,我实在找不到适合的人选。”丁爝蹙眉,知道自己若想说服堂哥,非得把握这惟一一次的机会。“根据这几年的账本,我可以合理的怀疑,那家分公司绝对有内贼,但我们却迟迟查不出那个人到底是谁,除非……”
“我们能派个人进分公司卧底调查?”封毅挑起一眉,接下丁爝未竟的话语。
“没错,就是这样。”丁爝点头,却没有把握自己已说服了封毅。
翔晋集团的前身,是由封家的巨翔航空,与丁家的晋国快递合并而成,当年的企业联姻,更是震动了全台湾的商业。
因为这不仅代表两大势力,从此合而为一,更代表台湾将产生一家,全新的、极具竞争力的大型集团。
晋国的快递事业可以用更低廉的价格,与外国进驻台湾的快递公司竞争;而且翔的空中运输,也从中得到更加稳定不坠的声誉。
在合并之后,翔晋集团的总裁一职,自然是落在当年企业联姻的两人身上,直到封毅的出生,更紧密结合了封家与丁家的事业体。
在封毅成年后,理所当然的,他接掌了翔晋集团总裁的职务。
只是,虽然封毅的经商手段一流,但他不喜公开露面、不接受任何媒体采访、甚至连翔晋内部的社刊,也没公布过封毅的相片,如此注重隐私的做法,更增添了这个男人的神秘性。
就连与封毅一同长大的丁爝,也不能确定自己真了解这个表哥。
“表哥,如果可以的话,我甚至愿意亲自去调查,但我只要一出现,恐怕只会打草惊蛇,所以我才希望由你来调查。毕竟,就算是分公司的高阶主管们,也从来没有见过你的脸。”丁爝指出最重要的一个事实。
多年来,封毅进翔晋集团总公司的次数,也是屈指可数,至于处理公事时,则是利用电话或是e-mail来传达消息。
若说翔晋集团的总裁是个藏镜人,可一点也不为过。
有些新进公司的小职员,根本不记得还有总裁的存在,因为他们都只见过丁爝这个副总裁,有的人甚至以为丁爝就是翔晋的总裁。
封毅与丁爝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影与光——
一个在幕后做下决策,一个则在幕前执行决策。
多年来都是如此,他们一向分工愉快,也不想改变这现况。但如果情况真糟到能令两家大老都开始烦恼的话……
他似乎也只能亲自出马了。
“我懂了,那你希望我用什么身分进去?”终于,封毅转回头,看向身旁的表弟,一旦做下决定,封毅也没打算拖拉,直接询问丁爝有何计划。
丁爝会拜托他出马,想必他心底也有了腹案。
“那家分公司名为晋源企业,主要是经营物流的项目,日前有名中阶主管调进总公司,所以他们正打算拔擢一名女性小主管,来顶替这个职缺。现在只要我们以转调为由,让你来顶那个缺就可以了。”
时间点相当凑巧,难怪丁爝会想出这个空降部队的主意。
“要我当空降部队吗?!”封毅挑起了眉,不知那个女性小主管,在发现自己的职位,竟被一个空降部队给抢了后,会不会怨恨起他啊?
墨浓的眉下,一双黑澈的眸底满是兴味。他已经多年不与外人接触,如今竟要从职员的工作做起,想来他这隐者也不得不与人群接触了。
一想到自己才一出场,恐怕就会先惹来那小主管的怨恨,就不知这项调查,是否值得他牺牲至此。
“没错,事实上,我还打算把那个小主管,调到表哥你的身边工作。那个女性小主管名叫练洁,进入晋源工作已两年多了,爬升的速度极快——”
“但她却爬得太快了?”封毅这下非常确定,那个名叫练洁的小主管,一定会恨死他的,不但职位被空降部队给抢了,现在还要协助他这个抢了她职位的人。
在任何正常的状况下,她都绝对有资格怨恨他的。
“是的,根据传闻,练洁的工作能力虽佳,但她似乎爬升得过快,远远超出一般常理,我们相信,练洁跟那个内贼必定有关系。”
“关于内贼,我们有任何线索,或嫌犯吗?”
“目前我已锁定了三个高阶主管,他们都有权力调阅晋源的账本,若想乘机在账上动手脚,也不是不可能的。”
“他们的名字。”
“这三个人分别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