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邪神之卷 第十章

  骆秋冥自御药房里偷出来的药草果然神奇,鹿臻儿的情况逐渐稳定下来。骆春謣阴郁的脸跟着开朗起来。

  姜松被宫芸芸毒杀了,看在骆秋冥劝阻的份上,骆春謣将她软禁起来,一等她临盆后便会将休书送上,彻底与宫芸芸画清界线。

  休怪他无情,是那女人先使毒计想杀了他。

  “春謣,鹿姑娘醒了。”花灵走出房间,笑着告诉骆春謣这个好消息,而他想也没想便迅速奔进房。

  他等了三天了……

  这三天他简直度日如年,害怕万一她醒不过来怎么办?幸好他的恶梦过去了,臻儿总算自鬼门关前回到他身边。

  “臻儿!”

  躺在床上休息的鹿臻儿一听见那熟悉的声音,不禁勉强的撑起身体。

  “别勉强自己。”骆春謣连忙扶住她,将她虚弱的身子揽进怀里。“臻儿,你总算醒了,可知我有多害怕吗?我怕得连觉都没办法睡。”

  他这破天荒的关怀一时叫她傻眼,怎么自昏昏沉沉中醒来,那原本冷漠的男人变得如此体贴她?

  有些让人不敢相信,也有些难以适应。

  “还好你没事。”拉起她仍有些冷凉的手贴近唇边,此时他才能真正感受到她真的回到他身边。

  “春謣哥……”

  “累吗?如果你累,我就不吵你。”

  她摇了摇头,放松身子的靠在他怀里。“只是不懂为何你突然变了?”

  曾经,她以为这辈子都必须带着破碎的心面对他的无情薄幸,而现在他却让她感受到前所未有的疼惜与怜爱,这让她不禁对未来充满期待。

  “我没变,只是以前我不认对你的那份爱意,但现在我却坦白的面对它。臻儿,以前我太无情了,从不在乎你的感受,只是自私的伤害你,希望一切还来得及,我要你知道我的爱。”

  爱?

  他在承认爱她?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以前她求他给予一丝一毫的爱情时,他是那么的不以为意。而现在他愿意用心爱她了?

  如果她还在昏迷中尚未清醒,那么她宁可永远不醒来。

  “春謣哥……”

  “你愿意原谅我,让我爱你吗?”

  她的眼角泛出泪光,声音微颤的说:“我这辈子只求你爱我……”

  “臻儿……”他低头爱怜的吻住她,生平头一回,他倾尽爱恋的爱一个女人。原来,爱情的滋味这般甜蜜……



  “谢谢你,如果不是你,臻儿不会回到我身边,这杯酒我先干为敬。”骆春謣设下酒宴,满怀诚意的对着药神道谢。

  以前的他是绝不会这样对人衷心感谢,但从鹿臻儿甘愿舍命救他后,他的人生观有了改变。这世上还是有让人愉快的事情存在,他不该因为冷卉娘的伤害而对这世间心灰意冷。

  所以他以往的阴沉退散许多,这也归功于爱情的魔力吧。

  “我说过,我救不了她,这回你该感谢的是他。”药神指着坐在另一边轻搂住花灵的骆秋冥。

  “你们两人都是我该道谢的人。”骆春謣话一说完又仰头干了一杯。放下酒杯后,他想起什么似的,对着药神问道:“我只知你是药神,还不知道该如何称呼你?”

  “是呀,见了几次面,你到底叫什么名字?”骆秋冥也好奇的跟着问。

  从来不将真实姓名吐露的药神,面对眼前这两个让他莫名感到好感的男人,他毫不隐瞒的说:“我叫骆夏祯,你们可以直呼我夏祯。”

  “骆……夏祯?!”

  三声同样惊讶的叫声响了起来,霎时让人一头雾水,他狐疑的看着面前的两男一女,不懂他们何以反应如此激烈。

  他的名字有什么问题?何以他们如此惊讶?

  骆春謣、骆秋冥以及花灵互相望了望,眼里是同样的惊疑和震撼。

  药神竟会是夏祯?!

  骆秋冥吞了吞口水,猛然伸出手朝骆夏祯的衣襟扯去。

  “你做什么?”他干嘛扯他的衣襟呢?他们可同样是男人呀!

  骆夏祯一脸惊愕的想阻止骆秋冥的无礼,但骆秋冥一个使劲扯开他的衣襟,露出赤裸裸的胸膛。

  同时间,三人六只眼一致的朝着他裸露的胸口直勾勾的望去……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无端被骚扰,骆夏祯涨红了脸,忿忿的将衣服拉好。这些人太失礼了,怎能扯开他的衣服还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胸膛。

  真是太莫名其妙了!

  难得发火的他现在可是满腹的不悦。

  “你果然是夏祯!”

  三人同时大叫,骆夏祯还未回过神时,骆春謣两兄弟便迎面扑了过来将他给抱满怀,差点害他喘不过气来。

  “咳!你们到底在搞什么?”

  “夏祯!真的是你!”

  “你身上有水晶白龙,你真的是夏祯!天啊!简直像在作梦!”

  “呃……你们怎么知道水晶白龙?”不习惯被大男人抱,骆夏祯试图推开他们,但还是又被抱住。

  “当然知道,因为他们是春謣和秋冥,而我则是花灵。”花灵惊喜难抑的流下欢喜的泪水。虽然她也开心得想上前抱住他,但她不想惹骆秋冥又醋劲大发。

  听见花灵的话,这下换骆夏祯呆在原地了。

  他们是他的大哥、秋冥和灵姊姊?!

  一直寻不到他们的消息,以为骆家就只剩他一人了,没想到会有重逢的一天,原来他们都好端端的活着。

  他忍不住要叩头谢天。

  骆夏祯反抱住他们,开怀的感受着久违的亲情。

  “太好了,没想到药神会是夏祯。来,喝酒,今天一定要好好的庆祝一番!”骆春謣举杯开怀的一仰而尽。

  “爹在天之灵一定会很安慰的。”

  “可恨的是我不能替他报仇!我竟连是谁毁了骆家都不晓得!”骆秋冥愤慨的拍了下桌子。当年他还是个小孩子,压根不知毁了骆家的女人是何人,这是他一直耿耿于怀的事,他恨那女人、他想杀了那女人,却偏偏不知道她是谁。

  “你别恼了,在六年前,我就已亲手结束她的性命了。”骆春謣拍拍他的背安慰着,杀父之仇已报,由谁下的手并不重要。

  “你杀了她?你知道她是谁?”

  “当然知道,她就是阴月堡的冷卉娘,我杀了她后才继任为堡主。”他被冷卉娘折磨了九年,那段痛不欲生的日子,他永远也不可能忘掉!

  “什么,是她!”骆秋冥和花灵异口同声的大叫,没想到杀了干爹谷青曜的人竟也是毁了骆家的元凶!

  “该死的冷卉娘!”骆秋冥忍不住咆哮着,因为冷卉娘,他的人生差点完了!他困在仇恨里无法自拔,如果不是花灵一直守在他身边,他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

  “秋冥,我才要问你,你怎么会冷卉娘的武功?”

  “我干娘和冷卉娘师出同门,我干爹也死在冷卉娘手中,干娘希望我能为他报仇,所以给我师门的秘笈,要我好好练武好击败冷卉娘,可是当我想找她报仇时,才知道她已死了。原来是你杀了她。”

  “喔,原来是这样,我还以为你是她的孽种,真是抱歉。”骆春謣歉疚的说。

  他相信一切恶运都过去了,从此会是充满希望的未来。

  因为他的心已燃起光明之灯。



  床帷轻掩,鹿臻儿柔美的勾唇笑着,倚在骆春謣温暖的怀里。

  “我不曾像今天这么快乐过,跟离散的手足重逢,你又安然无恙的回到我身边,你说还有什么比这更让我开心的?”

  “看你开心,我也跟着快乐。”这是实话。这么多年来待在他身边,很少瞧见他笑,他总是冷漠阴邪、沉浸在冷卉娘的恶梦中醒不过来,而现在她能瞧见他发自内心的欢乐,她真的替他感到庆幸。

  “臻儿,你再忍耐一段时间,等宫芸芸生下孩子后,我会休了她。”

  “你说什么?你怎能……她可是你的妻子呀!”鹿臻儿骇然的瞪大眼。休妻?这对一个女人的伤害不是男人可以理解的。

  “你见过哪个做妻子的这么想杀她丈夫?何况,我对她没有丝毫感情。”

  “是你先负她……”

  “我知道,这桩婚姻是因为我的野心才结下的,我承认那是个错误,而今要修正错误,就只有休了她。”

  “她太可怜了……”

  “你差点被她害死,竟还为她说话?”骆春謣不解的看着她,为何她能对一个欲致她于死地的人宽宏大量呢?她的心里没有怨恨两字吗?

  “身为女人,我同情她。如果我是她也许也会……”

  “不,你不会。”他捧起她的脸细吻着。“你不会怨我、恨我,就像我曾无情无义的待你,你却依然死心塌地的守着我,甚至为我舍身。这样一个用生命来爱我的女人,怎么可能会像宫芸芸那般的对我?你视我为生命的全部,所以我可以为了你不顾一切的伤害其它人。”

  “我不要你伤害别人,只要你将我放入心里我就好满足……”

  “傻丫头,你这么不争不求更叫人心怜。”他俯身吻上那雪嫩无瑕的肩头,似凝脂的肌肤总能让他心荡神驰。

  “春謣哥………”

  “我想爱你……”让他的温柔像大网绵绵密密的覆盖住她,而不是像以往只是情的纾发。

  头一遭,让他用心拥抱吧



  骆夏祯暂时停留下来,为花灵、宫芸芸安胎,为鹿臻儿调养身子。

  看着王大娘忙进忙出,骆春謣问道:“王大娘,你手上的药是给谁喝的?”

  “这是给鹿姑娘喝的安胎药。”

  臻儿………怀孕了?!

  骆春謣愕然的睁大眼,一时间有些无法理解。

  “堡主,难道你还不知道吗?”

  “怎么可能?”

  “是药神交代的,绝对不会错,昨天他为鹿姑娘把了脉后,就交代我今天开始多准备一份安胎药。”王大娘纳闷的瞧了眼他怪异的样子,端着药离去。

  她怀了孩子……

  骆春謣失神的看着前方,不知骆夏祯已走至他身后。

  “如果你不想让她生下孩子,我可以配打胎药给你。”

  骆春謣被突如其来的声音惊了一下,更为他的话而僵硬了脸色。

  看来他什么都知道。是呀!在药神面前,这事哪有可能瞒得住。

  “你帮不上忙吗?”他怀着一丝希望的间。

  骆夏祯摇摇头,“若是五年前遇上我,也许还有希望,但现在……我无能为力。”

  无能为力?连他都这么说了,这事肯定没有转圜的余地。

  骆春謣神色更加黯然。缓缓举步离开。

  她怎么会怀孕?不应该呀!



  花灵害喜的情形愈来愈严重,每天吐得让骆秋冥看得好心疼,他几乎寸步不离的守着她。

  他们形影不离的样子、那期待孩子降临的喜乐让骆春謣好羡慕。

  他也想守着臻儿,陪她迎接两人的孩子,但……他做不到。

  骆春謣满怀心事的走进房里,看着她充满母性光辉的笑脸就更教他为难。

  “春謣哥。”

  “今天有没有好点?”他漫不经心的抚着她的发,心里充满挣扎。

  “我没事,你别担心,只不过有些恶心感和疲累罢了。”

  “臻儿,你没喝我差王大娘熬给你喝的补药吗?”如果有喝,她就不会怀孕。

  鹿臻儿没料到他会突然一起这事,支支吾吾的说:“有……有呀。”

  瞧她这副模样就知道她在扯谎,她压根没按时喝药。

  “春謣哥,你到底怎么了?知道我怀了孩子后,你好像很不开心?为什么?难道你不要我为你生儿育女吗?”

  他了解她的期望有多大吗?看着他娶妻,她暗自忍下所有的痛苦,看着宫芸芸怀孕,她多渴望自己也能为他生下一儿半女。

  唯有如此,她的爱才能圆满。

  当她知道自己怀孕后,那兴奋之情笔墨难以形容,她期盼早日当母亲。但他的反应何以如此冷淡?

  难道他说爱她只是一句谎言?难道他一点也不希望她替他生下子嗣?

  “春謣哥?”

  “别胡思乱想,我当然希望能与你生儿育女。”他将她搂进怀里,不让她瞧见他眼里的痛苦。

  “真的?”为什么她莫名的感到心悸?

  “真的,如果能生十个、二十个,我都会很开心。”

  “讨厌,你将人家当母猪呀!”鹿臻儿为他的话笑了出来,忍不住轻捶下他的胸膛。

  叩叩叩!

  门口传来敲门声,骆春謣的身子不由自主的僵了下,偎在他怀里的鹿臻儿自然感受得到,她抬头不解的望着他,却见他撇过脸唤人进屋。鹿臻儿心里的不安加深,说不出原因,反正她就是觉得不对劲。

  王大娘端着药走进房间,鹿臻儿轻喘了一下,暗自嘲笑自己太过紧张兮兮。

  “堡主,我来喂鹿姑娘喝药。”

  “不必了,我来就好。”骆春謣伸手接过药碗,望着黑黑的药汁,他拧眉失神着,直到听到鹿臻儿的呼唤,他才猛然回神。

  “春謣哥,你今天怪怪的,是发生什么事了吗?这些日子我没办法像以前那样寸步不离的守着你,如果有事,你要跟我说。”

  “没有,这些日子很平静。”他淡然的应着,低下头吹凉热气蒸腾的药汁。

  鹿臻儿望着他体贴的举动,她发现自己愈来愈爱眼前这男人了。他渐渐懂得疼她、哄她、宠爱她,当一个女人,这样就是幸福了吧?

  甜甜一笑,她伸手接过药碗,二话不说仰头喝光。

  她一向怕极了药味,但为了好好的生下孩子,说什么她都要以快乐的心情喝下药才行。

  “臻儿……”看着她迅速的喝下药,骆春謣的心仿佛有人拿着针在扎,他冲动得好想夺下碗,但来不及了,她已喝光。

  “第一胎我想生个男孩。”她舔了舔唇边的药汁,看着他天真的说,“最好是跟你长得一模一样的男孩子,然后第二胎再生女孩好不好……春謣哥?”

  他竟然落泪……

  为什么?她从不曾见他有过懦弱的一面,更别说是落泪了。

  到底怎么了?

  鹿臻儿惊讶的瞧着他,心猛地狂跳起来,她有着非常不好的预感,今天的他实在太怪异了。

  “春謣哥,你在瞒我什么事?”她惶惶然的坐起身,却感到下腹一阵剧痛,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好痛!好痛!

  为什么她的腹部好痛?

  鹿臻儿怔愣的朝下身看去,只见点点鲜红渗出裙布,她不敢置信的瞪着空空如也的汤碗。

  一个残酷的念头在她混乱的脑海里闪过——

  “你……你让我喝打胎药?!”天啊!他怎能这么残酷?那是他的孩子,他的孩子呀,下腹部的剧痛让她忍不住瘫在床上,鲜血不断的流出,她的心却比身上的痛更痛。眼泪汨汨而下,是控诉着他的无情与残忍。“你怎能……我要孩子!你不要夺了他……求你……”哭哑的声音里尽是哀与怨,骆春謣再也压抑不住,他捂住双耳,狼狈的奔出房间,无法承受她的心伤。

  “喝了?”

  门前伫立的身影传来冷冷的话语,骆春謣牙一咬,点头道:“喝了,接下来就拜托你。”

  骆夏祯叹了一口气,拿起一桶热水进屋。这是他行医以来第一次毁了一个生命,但这是逼不得已。



  她的泪干不了。

  作梦也想不到口口声声说爱她的人会绝情至此!

  他怎能杀了他的孩子?她是那么的盼望有个孩子,但他的狠心,一个小生命就这么没了……

  泪又滴落,带着无比的心痛。

  窗外阴霾的天色就像她的心情一样,晦暗了无生气。

  骆春謣悄声的走进房间,他以为她累得在睡觉,但一拨开帘子随即被她哭肿的双眼揪疼了心。

  鹿臻儿望了他一眼,不语的撇过脸不再看他,晶莹的泪水却止不住的滑落。

  “臻儿………”

  “我不要听你说任何话!你出去!”

  “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他端了一碗肉粥走近床沿,想扶她起身喂她吃一些。从昨天小产后到现在整整一天。她滴水未沾、饭也不吃,叫他担心不已。

  “我不要吃!”鹿臻儿用力推开他,他踉跄了一步,手上的碗不小心滑落,碎了一地。“你既然狠心杀了孩子,又何必在乎我的死活!你明明知道我有多渴望生下你的孩子呀!你明知道的……”她伤心的控诉着,泪水如山泉般的涌现不止。“你讨厌我是吧?所以宁愿杀了他也不肯让我生下来?”

  “我确实不要你的孩子。”

  骆春謣残忍的话让鹿臻儿痛心至极,她是那么的爱他、相信他,怎能忍受这绝情的对待?

  “虎毒不食子!你怎能那么狠?我恨你!”

  她愤恨的哭骂出声,拿起悬挂在床柜上的短剑,怒然的往骆春謣身上刺去。

  鲜血迅速渗出染红了他的衣袍,鹿臻儿一愣,这才回过神,她吓得松开手中的短剑,惊惶的瞪着那渗血的伤口。

  她不是有心伤他的!她只是……一时失去理智。

  “春謣哥!”

  在她的惊叫声中,骆春謣感到眼前愈来愈昏暗,腹部痛得让人受不了。他扶着床柱,勉强撑住身体。

  “你怎么不躲?我……我真的不是有意伤你!”看着自己闯下的祸,鹿臻儿真是又气又恼。

  “我杀了你的孩子,就让……我赔他一命吧……”

  眼前突地一片白茫茫,骆春謣闭上眼,腿一软整个人向后倒了下去。

  “春謣哥……不!不!”

  庭园里的落花随着凉爽的风,悄悄地飘入房内,轻撒一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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