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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虎谋皮 第九章

第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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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伏
  晓蓝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的在跳起来。
  拿起话筒来的时候,
  她的手居然很不争气的颤抖。



  “那姓乔的小子回香港去啦?”晚餐桌上,贺明伦不经意地问,一面往自己碗挟了块红烧肉。

  “嗯。”晓蓝答得漫不经心。乔威是昨天上午和她说再见的,而她已经想他想得食不下咽了。呵,天,一直到了现在,她才真正体会出什么叫做“一日不见,如三秋兮”。

  “你今天中午和他一起吃的饭啊?”

  “中午?”晓蓝愕然。爸爸在说什么呀?

  “是啊。你昨晚和他出去,所以我想你们大约是今天中午见的面吧。既然他是下午三点的飞机……”

  晓蓝的心往下沉了一沉。“你——怎么知道他是今天下午三点的飞机?”

  贺明伦耸了耸肩。“公司里的主管都知道啊。他的飞机几点起飞又不是什么秘密。”

  晓蓝的脸色变得苍白了。乔威是今天下午才走的?那么他为什么昨天就和她道别呢?还表现得那么依依不舍?难道说他有什么事情瞒着她?

  “我——我们今天早上见过面。”察觉到父亲还在等着她的回答,晓蓝含糊其辞地应付了过去。贺明伦不大满意地皱眉。

  “你和乔威之间到怎么样了?”他问:“我知道你是怎么想的,可是那小子到底是怎么个打算?现在闹得新闻都上报了——”

  “爸!”遇到这样的问题,真教晓蓝手足无措:“这种事情叫我怎么说嘛?没有谁能保证恋爱的结果一定完满呀!乔威他——”她直直地看进了父亲的眼睛:“他对我很好,真的。”

  贺明伦长长地叹了口气。“那个男人在追求女人的时候不殷勤?他现在对你的好怎么作得了准呢?”他忧伤地放下了筷子,显然已经胃口全无了:“你确定他不是在玩弄你吗?晓蓝,你们两个没有——”

  “没有没有,爸,真的没有!”晓蓝猛烈地摇头:“也许你很难相信我,可是乔威——并不真的是外头传说的那种花花公子。他有他的深度,也有他的体贴,并且还很有幽默感。他……”她悲伤地咬了咬自己下唇:“爸,对不起,我知道这些日子以来,你一直在烦恼着我,可是……”

  就在这时电话铃响了。晓蓝站起身来,走过去拿起了话筒。一个熟悉的声音从电话那一头传了过来:“晓蓝吗?是我何宗仁。你好吗?”

  “宗仁?”接到他的电话使她意外。他们的分手不过是一个星期以前的事而已,她绝没想到他会在这么短的时间里便再和她联络:“有什么事吗?”

  “没事就不能打电话给你吗?”他的电话那头笑了起来:“事实上,我是有点事要和你谈。好不好出来一赵,我请你喝个咖啡什么?”

  请我喝个咖啡?”晓蓝迟疑了。乔威临走前所提的最后一个要求,就是叫她不要再和何宗仁见面。她虽然不曾直截了当地说好,但其实也等于已经给了他承诺了。可是——可是这实在没有道理嘛!宗仁是她的好朋友,一直待她像个大哥哥一样……

  “怎么,你今晚不方便吗?”他问:“不会吧?乔威已经回香港去了,不是吗?我想你今晚应该有空才是。好不好,晓蓝,出来一趟?我真的有事要和你说。很要紧的。”

  “我……”她咬紧了自己下唇。不和何宗仁出去是没道理的,一点道理也没有?难道只因了乔威的关系,她就连一个男性的朋友也不能有了?谁说男人和女人在一起就只能是情侣,是恋人?在现代这多元而开放在社会里,当然不可能再有这样封闭的感情方式,而乔威迟早必须面对这一点。她可不打算因了他的缘故,就将自己封进一个狭小的社交圈子里头,除了他以外,就不晓得世界上还有其他的东西了!

  深深的吸了口气,晓蓝笑着开了口。“好啊。”她轻快地说:“老地方见面吗?”等乔威回来以后,我再和他解释清楚自己的立场好了。她对自己说,一面起身回房去换衣服。行经餐厅的时候,她看见贺明伦眼底闪着欢悦的光芒。喔,天,爸爸八成以为我和宗仁有“旧情复炽”的可能了,她懊恼地想,一头钻进了自己房间。



  半个小时以后,她和何宗仁已经在他们常去的那家小咖啡厅里坐定了。待者送来了他们所要的咖啡,在桌上点起了小小的蜡烛一根。

  “暴殄天物!”他咕哝着,抬起头来看着晓蓝。

  “你愈来愈漂亮了,晓蓝。”他称赞道:“这一向过得好吗?”

  晓蓝微微地笑了一笑,侧着头颅假装努力思考这个问题。可是不想也就罢了,这一侧头,她才发现自己的日子真是难说。快乐吗?当然。可是快乐中有着更多的困惑,更多的疑惧,还有不一定和摆荡……今天晚上,又加上了对乔威的思念,以及父亲的不赞同。她虽然相信乔威是喜欢自己的,可是这其中又有着太多的乍信乍疑。别的不说,就拿他回香港去的事来谈吧:他明明是今天下午才走的,为什么昨天就和她道别了呢?

  笑意从她的脸上逐渐隐去。她困惑地摇了摇头。“我不知道嗳,宗仁。”她老老实实地说:“是不是恋爱中的人都是这样摆来荡去的呢?我……”她抿了抿自己的嘴唇:“我不知道要怎么说才好。我的心情好乱啊!”

  “想他了?”他谅解地问。

  晓蓝无言地点了点头。何宗仁的眉头皱起来了。

  “我觉得你愈陷愈深了,晓蓝。”他深思地道:“听说你甚至还上了报纸?唉,这样不大好吧?你陷得愈深,对他的期待就愈多,但是——但是那个人值得你这样去期待么?你知道他对女人的——”看见晓蓝怛垂并头颅,他不忍心地住了口,没再往下说。

  “这些我都知道。有关他的事情,我听得太多了。但是……”晓蓝低低地开了口:“唉,不要谈他了好吗?”她取过桌上的杯子,浅浅的啜了一口:“你不是说有事要和我谈的吗?我等着呢。”

  何宗仁笑了。“噢,那个。”他搔了搔头:“提到这回事,恐怕我又得把老板给扯出来了。”

  晓蓝不解的皱了皱眉。“怎么说?”

  何宗仁拿起咖啡来,喝了一大口,然后坐直了身子。“我被调到高雄的分公司去了,晓蓝。”他直视着她的眼睛:“今天才接到的消息,而我下星期一就得到任。”

  “下——”晓蓝惊喘:“那不只剩三天而已?怎么会这么急?又为什么把你调到高雄去呢?”

  何宗仁笑了。“所以啦,这其中大有文章。我事先一点风声也没听到,而我自己可也没申请过要到高雄去。你倒是说说,谁有那么大的神通说要调人就可以调人呢?”

  “你——你是说——乔威?”

  “还会有谁?”

  “可是——可是为什么呢?”晓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这没道理嘛!你一定是弄错了,乔威他不会——”

  “没道理?”何宗仁挑起了一边的眉毛:“我觉得有道理得很呢!有我在,对他可挺不便的,不是吗?只不过——”他深思地摸着自己下巴:“他那一条神经接错了线,居然会认为我的存在对他构成了威胁?我们只不过偶然约个会,连情侣都算不上。”

  晓蓝艰难地吞了一口唾沬。何宗仁的推测诚然是唯一的可能,而乔威的占有欲她已经见识过了。“宗仁,我恐怕——恐怕那是我惹出来的祸。”她怯生生地说:“那一回,嗯,就是我上一回见过你以后,乔威和我大吵了一架,猛问我对你是不是当真的。我那时气昏了,就……”

  “就承认了?”

  “嗯。”

  何宗仁摇着头笑了。“原来如此!我说嘛,老板大人怎么会——高雄?嘿,如果可能,我看他会把我给送到澎湖去!妙极了,晓蓝,我收回刚才所说的话。我们可怜的老板亳无疑问,已经被你迷得昏头转向了。”

  “他?”晓蓝不信地摇了摇头:“不会的。我只是不能明白,他是怎么会知道你这个人的?他只知道你的名字。”

  “那还不够么?”何宗仁好笑地道:“你以为征信社是用来作什么的?对乔威而言,要想打听出一个人的底细,根本是只消几通电话就可以解决的事。”

  看见晓蓝拧着眉头坐在那儿,他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嘿,别这样。你知道我对这码子事并不生气。我到高雄去是独当一面,对我而言其实是一种升迁,对我的将来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如果光凭着我自己的能耐去爬,还不知道要到那一年才能得着这个机会哩!只是这个变动来得太快,使得我一时间不能适应罢了。”

  “我一点都不知道!”

  何宗仁笑了出来。“你会知道才有鬼!乔威那么骄傲的人,怎么可能告诉你说:他用这种办法把情敌给一脚踢开?我想他或者以为我走以前不会再见到你了。我本来也真不想找你出来的,因为要做的事太多。但是……”他的脸色变得严肃了:“但是我关心你,晓蓝,而我觉得你有权利知道这一切。你知道,我一直担心你和他之间的交往。当然那是你自己的选择,但是看着你这样走进陷阱里仍然教我不安。不,让我说完。”他阻止了晓蓝的打岔,一口气接了下去:“可是现在,我开始相信你对乔威而言是与众不同的了。可是就因为如此,你自己更要小心谨慎才是。明白我的意思吗,晓蓝?”

  她感激地对着他微笑。“我明白的。”

  何宗仁握紧了她的手。“好好保重,晓蓝。”他温和地说:“我们以后见面的机会不会太多了。”



  晓蓝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夜里十点多了。想到和何宗仁这样的老朋友分别在即,她免不了有着许多的不舍。但也因为他们之间的局势已然变得如此明朗,她乃能真心喜爱他的陪伴。而他今晚告诉她的消息,使得她对未来的期待又多了一分。或者,那幸福并没有原先所以为的那么遥远?或许,她和他之间真有可能?或许或许!呵,他要到什么时候才会回来呀!

  她一路想着乔威一路回家。进门的时候,她的眼中有梦,她的嘴角含笑。贺明伦的眼睛发亮了。

  “你和宗仁玩得很开心吗?”他满怀期待地问:“你们都聊了些什么呀?”

  “爸——”她迟疑了,不知道要如何透露这个讯息:“你不要乱想嘛!宗仁只是一个好朋友而已,待我就像个大哥哥一样。而且——而且他今天是来向我送别的。他——”她深深的吸了口气:“他被调到高雄去了,下星期一就要到任。”

  贺明伦震惊地坐直了身子。“被调到高雄去了?为什么?怎么会的?这太突然了!”

  “我知道。宗仁说他是今天才接到的命令。他自己事先也一点都不晓得会有这回事。他说——”晓蓝咬紧了自己下唇:“他说……”她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但贺明伦眯起了眼睛。

  “是乔威搞的鬼,对不对?”他不悦地道:“这种突如其来的人事异动,只有他大老板才有办法?这家伙究竟在做什么?滥用职权,好表示他的权威啊?”

  “爸,你不要这样想嘛!”晓蓝忍不住要为乔威辩护:“宗仁说这个变动对他只有好处,可以让他多吸取经验什么的。只是调派来得太突然,使他有些不能适应而已。乔威没有亏待他呀!”

  贺明伦哼了一声。“没有亏待他!宗仁这一被调到高雄去,你们见面的机会就少了!乔威——”他深思地眯起了眼睛:“难道他是为了——”他抬起询问的眼睛看向自己女儿。发觉晓蓝心虚地涨红了脸,贺明伦的双臂在胸前交叉起来了。

  “这很不像乔威。太不像了。”他几乎是在自言自语:“他一向是公私分明的,怎么会——”他狐疑地看向女儿俏丽的脸:“难道说他对你——”他说着又不怎么相信地摇了摇头:“这太教人难以相信了!晓蓝,你说他真的对你很好?”

  “欸。”

  贺明伦深深的皱起了眉头,吐了一口长气。“或者他现在真的对你很好……而且,就目前的迹象来看,他好像还对你挺认真的。可是他的热度能维持得了多久呢?”他忧伤地的摇了摇头:“我还是觉得何宗仁教人放心多了。宝宝,如果你现在是和宗仁在一起,我是一点烦恼也不会有的。”

  “对不起,爸爸。”她只能这么说。

  贺明伦疲倦地揉了揉脸颊。“说这些有什么用?女儿的年纪大了,要和谁去恋爱,我这个作老爸的也管不了呀。好了好了,去睡吧,都十一点了。”

  晓蓝无言地点了点头,转身朝自己房里走去。才走了没两步,便听见父亲在后头叫她。“对了,晓蓝,我忘了告诉你,乔威今晚来过电话。”

  晓蓝霍然回过头来。“他来过电话?找我吗?”

  “当然是找你,难不成他还会找我?”贺明伦没好气地道。

  一抹不祥的预感爬上了晓蓝、心头。“爸。”她小心翼翼地问:“你——跟他说了些什么?”

  “没什么啊。就说你和宗仁出去了。”

  血液从晓蓝的脸上全部流走。她的脸色变得像纸一样白了。她已经知道乔威的占有欲有多么强烈,而他要求她不要再去见何宗仁的话犹在身边……

  “他——他听了以后有什么反应吗?”她无力地问,几乎害怕起那个答案来;可是若要她不问,那除非是天塌下来了!

  “什么反应也没有。”贺明伦耸了耸肩:“他沉默了好半天没有说话,然后就把电话给挂了。也没说他打电话来是为了什么。”

  晓蓝紧紧地闭上了眼睛。在这一刹那间,她的心突然失去了所有的凭借,只是不住地往下沉,往下沉,往下沉……她无法想像乔威会气成什么样子,也无法想像他会把她给想像成什么样子。她仿佛看见自己这两日以来才渐渐成形的梦想正在崩塌,而幸福的泉源正在蒸散……

  “晓蓝?”父亲担心地叫她:“怎么了?是很重要的事吗?”

  “重要不重要,现在都已经不相干了。”她低低地说,竭力控制着自己的眼泪:“反正他不会再打电话来了。”

  “因为何宗仁的缘故吗?”

  她无言地点了点头。“他不希望我再和宗仁见面,而我——”她自嘲地笑了起来:“怎么说?算是被他逮了个正着吧?他那么骄傲的人绝受不了这个的。好极了,爸,你可以放心了,我和乔威之间是彻头彻尾的完蛋了!”

  贺明伦担心地看着自己心爱的女儿。“他既然不希望你和宗仁见面,那么你今晚又为什么要和宗仁出去呢?”

  晓蓝深深的叹了口气。“因为宗仁一直是一个好朋友啊,而我相信自己可以把这个立场解释清楚。爸,你知道,乔威并不是不讲理的人……我只是没想到他会打电话给我,毕竟他才去没有几天——”而且她一直还很难相信她对他真的有什么意义。她对自己说,一面又忍不住叹了口气:“算了,爸,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反正他不会再打电话来了。”

  “你确定?”

  “嗯。”

  贺明伦走了过来,环住了她的肩膀。“能——能这样结束掉也是好的。”他温和地说:“我知道你现在未必会同意我的话,不过悲伤总有过去的时候。或者到了那个时候——”

  “爸。”晓蓝打断了他:“不要安慰我,好吗?我一直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一直都应付得很好。”她咬了咬下唇,竭力和威胁着要涌出眼眶的泪水作挣扎:“我只是——需要一点时间而已。”她仰起脸来,露出了一个悲伤的微笑:“也许不止一点时间,但我会撑过去的。”

  是的,我会撑过去的。稍后,当她回到自己房里,躺上床时,她再一次地自己保证。这世界上每天都有人失恋,她贺晓蓝既不是第一个,当然也不会是最后一个!如果失了恋就活不下去,那么人类早在一百万年以前就绝种了!



  话虽如此,她的思绪仍然一次又一次地绕回乔威身上。尽管她告诉父亲说,她和乔威已经完了,但是内心深处,她仍然有着那么一点希望:她和乔威正在演的那出戏。他仍然需要她来帮他摆说杜可妮,不是吗?总不会因为生她的气,就连杜可妮的事都不管了吧?而,只要她还见得到她,接触得到他,她总能将事情解释清楚,征得他的谅解吧?可是——可是如果他气得连见都不要见她,连戏都不要演了呢?

  晓蓝不安地在床上翻了个身。她的思绪一向是很清楚的,可是一牵扯到乔威就完全乱了分寸。今晚和何宗仁道别的时候,她的心里盛满了新生的信心,眼眸中装载着初绘的梦想;乔威真的待她与众不同,不是吗?只要想想昨天早上在他办公室里,他们两人亲热的镜头……

  晓蓝不宁地再翻了个身,脸颊因记忆而臊热了。她一时间恐惧着她和乔威之间已经没有未来,一时间又无法相信他们两人之间的牵系可以就此断裂。她的情绪在摆荡中愈继愈是混乱,而她焦虑的心灵拒绝向睡眠妥协……晓蓝在床上翻来覆去,隐隐听得客厅里的老钟敲了十二点,十二半……

  她或者是迷迷糊糊地睡着了。因为铃声响的时候,她并不曾反应过来。等她终于从不宁的梦境中惊醒,辨认出那刺耳的响声乃是自家的电话,跌跌撞撞地爬起来接的时候,那铃声已经止了。晓蓝从房可口探仕头去,正看见父栽拿起了听筒。

  “喂?”贺明伦只说了一个字,便就回过头来看着晓蓝。他的表情非常怪。“不会再打电话来,嗯?”他咕哝着,将话筒递给了晓蓝:“这小子难道不知道现在已经是夜里一点了吗?”他一面说一面摇头,自顾自地走回房里去了。

  晓蓝的心脏开始不听使唤地狂跳起来。拿起话筒来的时候,她的手居然很不争气地的颤抖。

  “喂?”她摒着呼吸道。

  “晓蓝?”电话那头传来的,是她不敢相信自己可以再听到的声音:冷冷的,带着种压抑过的愤怒。“你可真不好找呀!”

  喔,天,是乔威!果然是乔威,居然是乔威!狂喜和不信同时涌进了她的心底。晓蓝突然间再也站不住了。她手软脚地就往沙发上坐倒:“你——知道现在几点了吗?”她呆呆地问,简直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说些什么。

  “废话,我当然知道!”乔威冷笑:“我还怕自己打得太早,你还在外头没有回家哩!怎么样,你跟何宗仁玩得开心吗?”

  晓蓝紧张地咽了一口唾沫。“乔威,我——”

  “哈,你打算开始解释了,是不是?”乔威截断了她:“来啊,说啊,顶好再加上一点眼泪,看看能不能说服我!你有什么天大的理由非去见那个何宗仁不可?晓蓝,我要求过你不要去见他,而你也答应过了的!”他的声音愈提愈高:“可是我前脚才离开台湾,你后脚就跟着出门去和他约会!没有男人陪你,你日子过不下去是不是?还是你们两个早就安排好了,只等着我这个眼中钉走开好幽会?你到底把我当成什么样的傻瓜?”

  “乔威!”晓蓝惊喊:“你在胡说些什么呀?我告诉过你的,我和何宗仁已经吹了!而且——”

  ““你说过”,“你说过”!”乔威再一次截断了她:“你说过的话我凭什么要相信?第一次见到你的时候,我就觉得你那种纯洁的气质好得不像是真的,偏偏还是被你的演技给骗过去了!你骗了我一次,还想再骗我第二次吗?告诉你,贺晓蓝,门儿都没有!我已经看透你了!你甚至等不到我走就对另一个男人投怀送抱!你根本只是一个人尽可夫的婊子!”他几乎是在电话那头吼了,而晓蓝简直不能相信自己的耳朵。

  “乔威。”她不敢置信地低语:“你——你刚刚说了什么?”

  “我说你是个人尽可夫的婊子!和杜可妮、和狄玲没有两样!你这个小——”

  “乔威!”她喊,手抖得几乎握不住话筒:“你……你不是……不是当真的吧?你真的……真的知道自己都说了些什么吗?”

  “废话!我从来不说我自己不相信的话!”



  晓蓝紧紧地闭上了眼睛,一言不发地将电话挂了回去,游魂一样地走回房间里,将自己抛在床上,开始了沉痛的、不可抑遏的啜泣。乔威竟然会对她说那样的话,竟然会用那么难听的字眼骂她,还——将她和杜可妮相提并论!将她和他恨之入骨的杜可妮相提并论!天哪,天!这教她如何受得了,教她如何受得了呢?

  今晚稍早,当她判断乔威不会再打电话给她的时候,她虽然知道他会生她的气,可是心底总还有希望,觉得事情或者还不会太糟,觉得她总可以把事情解释开来的;可是现在——现在——

  她不知道自己哭了多久。只知道哭到最后终于筋疲力竭了。倦意淹没了她,使得她终于沉沉地睡了过去。然而,即使是在睡梦之中,她的双眉依然是紧锁的。更休提脸颊上纵横的泪痕,以及那一对哭肿的眼睛了。

  贺明伦走进她房里的时候,看到的便是女儿这付可怜兮兮的样子。他的嘴角抿紧了。乔威那个混蛋究竟对他的宝贝做了什么好事,使得这个孩子如此悲伤?

  低下身来,他轻轻地拍了拍女儿的肩膀。晓蓝昏昏沉沉她睁开眼来,本能地揉了揉眼睛。“什么事,爸爸?”她问:“出了什么事吗?”

  贺明伦叹了口气。“你的电话,宝宝。”他说!“乔威打来的。”

  晓蓝直直地坐起身来,仅存的睡意这会子全给赶到九霄云外去了:“我不想跟他说话。”她闷闷地说。

  “他就怕你不肯接他电话。他说你挂了他的电话。”

  晓蓝耸了耸肩。“他还说了些什么?”

  “只说他要跟你说话。”

  晓蓝拉过被子来裹着自己,再一次躺上床去:“我不要接。”她倒下头来,整个人翻到里头去了。

  贺明伦摇着头往外走去。但要不了两分钟便又回来了。“他坚持要和你说话嗳,宝宝。”他说:“我想你最好还是起来接一下电话吧?”

  晓蓝坚定地摇了摇头,而后抬起眼来直视着地的父亲。“在他用那么难听的话骂过我以后,他凭什么以为我还会想跟他说话?”她咬着牙道:“对不起,爸,麻烦你再跑一趟好吗?”

  贺明伦叹了口气走出她的房门。晓蓝看了看表:凌晨六点钟。她将脸孔埋入枕头里,知道自己休想再睡了。

  贺明伦的脚步绕了回来。晓蓝抬起头来,询问地看了父亲一眼。贺明伦点了点头。“他把电话挂了。”他深思地道:“你知道么,宝宝,我想他……喝了不少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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