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二十三日星子特性:丰富的求知欲、拥有医学方面的卓越天分、注定在爱情上失意。
天蝎星——档案二:
十月二十九日星子特性:性情略为急躁、具崇高人格与充沛精力、天生的梦想家。
××
悠扬的乐音回荡在咖啡馆里,这是间有独立包厢的咖啡馆。
关了门的包厢,两边站了那两个一路安静无声的随从。
“他们这样跟着你,不无聊吗?“茵琦搅拌着服务生刚送进来的热咖啡,她好讶异、不清楚瑞斯在外婆身上施了什么魔法,居然让外婆点头同意他带她出来喝咖啡!
“这是他们的工作,没办法。”瑞斯看了他们一眼,回头面对茵琦,耸了耸肩。
“你为什么不好心的放他们在家休息?”
“如果可以,我比谁都希望能把他们放在家里,但若我执意要他们留在家里,他们对我母亲不能交代。”瑞斯的表情有些无奈。
“我以为他们听你发号施令。”看来,这位“末代王子”似乎有个很厉害的母亲。
“不尽然,我母亲跟我的命令若有冲突,他们通常会顺从我母亲,因为大致上我会选择妥协。”
“你该不会是那种对母亲百依百顺的男人吧!”茵琦心想,这种乖乖牌“王子”,她应该—一保持一点距离,以策安全。
“要看什么事,大部分的事,在我愿意妥协的范围内,我会假装看不见。我向你保证,我绝对不是那种会躲在母亲身后寻求保护的男人。我只是不喜欢争吵,而且母亲只有一个。”
“你干吗跟我保证?”他的口吻让茵琦忍不住想—一抗拒,只是,究竟为何抗拒,她又不清楚。也许是想低抗他不时流露的温柔与情意、抵抗他总是用那双绿色眸子盯得她心慌意乱!
“因为你看起来很担心的样子。”瑞斯浅笑,她说话的拒绝口吻,真的很像外婆。
“我……我哪有……”她有点心虚的否认。
他总是这样,老用那双比X光还厉害的眼睛看她,害她连想要否认,都找不到足够的力气。
“没有吗?”他抓住她的视线,不想错过她脸上多变的表情。
很奇怪,有时候他会觉得她十分透明,几乎是个藏不住心事的人;有时候他又摸不透在她遥远的表情底下,隐藏了什么思绪。如同他们先前散步回她家的路上,他很想知道那时的她,脑子里有什么想法,为何她脸上会出现迷茫困惑的神情?
难不成要她写切结书,保证她没任何担心吗?茵琦没回他话,她低头喝了一口咖啡,其实是想要回避他的凝视。
抬起头,茵琦自动换了一个话题。
“我不在客厅的时候,你跟我外婆说了什么吗?“茵琦仍想不通外婆的”同意“,往常别说是跟男人出来喝咖啡了,连讲个稍微久一点的电话,都会引来外婆的侧目与不满。
“你离开客厅不到一分钟,我能跟外婆说多少话?我——”
“拜托,你别外婆、外婆的喊好不好?好像我跟你很熟。”茵琦没等他说完话。
“但我却觉得认识你很久了。”相较于茵琦的淡淡“火气”,他在陈述感受时,称得上平静。
“你—一”她打算说他不可理喻,却让手机铃声止住话。
“对不起,我接个电话。”致歉后,瑞斯才接了电话。
“我是瑞斯,请说。”
唉,真是有教养。听他接电话,茵琦不禁这么想。
瑞斯突然覆盖住传话端,问茵琦:“小琦,你介不介意我让朋友过来这里?”
他居然喊她“小琦”?!这又是一个她想抗议的话题,不过他现在正说着电话,并不适合争论。所以,茵琦仅是摇摇头,表示她不介意。
她没花心思注意他跟对方的谈话内容,反正她听不到另一头的声音,就没想留意瑞斯说了什么。
挂了电话,瑞斯问:“你不好奇要来的人是谁?”
“你的朋友我又不认识,何必好奇。”
“不对,我这位朋友,也是你的朋友。”
“蓝闵渝要来?”他们唯一共同认识的人,就只有蓝闵渝了。“他知道我跟你在一起吗?”
“知道。你不希望他知道我们认识?”
“没有,只是觉得怪怪的。”
“我拜托他影印一份外婆的病历给我,我会另外找时间跟你解释清楚外婆的情况。”
××
车上的空气有些沉闷,她真的不晓得该跟蓝闵渝聊什么。要不是瑞恩桑德斯,她猜这辈子她都不会跟蓝闵渝,单独在密闭的空间相处。
瑞恩桑德斯那家伙拿了蓝闵渝送来的病历后,就要蓝闵渝送她回家,也不问问她愿不愿意让他送,简直可恶至极!
她究竟在气什么?这个问题像雷一样打进她脑袋。
对啊,她在气什么呢?气那个高贵的王子,不肯亲自送她回家、气他若无其事的将她让给另一个男人—一
不行,她对他的感觉未免太多了点,也许从第一眼见到他,她的感觉就是泛滥状态—一不!她不能任由那些感觉主宰她,她不能让自己陷入无法回头的危险里!
“你怎么认识瑞斯?”闵渝问,不时将目光挪向坐在旁边的她。
“今天不小心遇到的。”
“你们今天才认识?”闵渝很惊讶听到这样的答案,在咖啡馆里,他们两人给人的感觉像是很熟的朋友,虽然他们说的话不多。
坦白说三个人在咖啡馆时,相处起来很尴尬,至少闵渝认为尴尬。一个是好朋友、一个是自己喜欢的女人,面对他们在一起的情况,闵渝不太晓得该用什么态度面对他们。
但瑞斯的态度却十分坦荡,还让他送茵琦回家。令闵渝想不懂的就是这一点,他明明看见瑞斯眼底不一样的光芒!凭着男人对男人的直觉,他知道瑞斯对茵琦的态度是特别的。
“蓝闵渝,我外婆真的—一”
“茵琦,你才认识瑞斯一天就喊他端斯,为什么一定得连名带姓的喊我?”
“我—一蓝闵渝,我知道你对我很好,可是我对你没有那种感觉。”
“意思是,你对瑞斯有不一样的感觉吗?”
“唉—一不是那样,他的名字太长我记不住,所以才那样减他。”她何必跟他解释那么多,八成是他带点伤感的口气,让她觉得就算对他没感觉,也不好太无情。毕竟,他很照顾她外婆。
“你对他没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吗?”
老天!他们果然是好朋友,连问的问题都差不多!在瑞恩桑德斯的家里,他也曾拉着她的手问——你对我有没有一点点特别的感觉?
“蓝闵渝,我们能不能别讨论我的感觉?我比较关心我外婆。况且,我不认为我会对一个才认识一天的人,有什么特殊感觉。”这句话回答得不甚确定。
但有件奇怪的事她很确定,她发现她似乎没中午刚得知外婆状况时那么难过,说不出为什么,可能是一整天情绪的大起大落,让她有些弹性疲乏。
不过更大的可能是,她在咖啡馆里,看瑞斯认真翻阅外婆病历的模样,给了她一份心安,让她觉得似乎还有一线希望。
瞥见她有些恍惚的模样,闵渝低声叹气,然后说:
“既然瑞斯愿意帮你在不可能中找一丝可能,你就先别难过。瑞斯是个好医生,除了医术高超之外,他对待病人也好到让人佩服。”
“你好像很崇拜他。”
“同样身为一个医生,我期望有一天能成为像瑞斯那样的医生。”
“瑞斯的医术真的很好吗?”
“他是个享誉国际的心脏权威,救活过无数被其他医师宣布不治的心脏病患,只要是他不放弃的病患,就一定还有希望。”
“是吗?可是他告诉我,是他要你跟我说我外婆已经—一我外婆真的还有希望吗?”此时此刻的她仿佛也不那么确定了。
就像蓝闵渝说的,瑞斯只是在不可能中找一丝可能—一也许她不该过度乐观、不该太早心安。相反地,她应该要有心理准备,她的外婆随时都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离开她。
“我没办法给你答案。”其实,他很清楚,瑞斯只是再做一次确认。同样都是医生,他能理解瑞斯看那份病历时,隐约流露着淡淡无奈与气愤的表情意味着什么。
但他好奇着,究竟为了哪种原因,瑞斯才会又一次检视病历……
或许茵琦才是让瑞斯明明晓得没希望,却又不想放弃的原因。就像他因茵琦的关系,盼望着瑞斯到台湾吧?
××
回到别墅已经一个多小时了,瑞斯靠着二楼卧室阳台的栏杆,杯里的烈酒不知空了几回,又满了几回。
他厌恶那种无能为力的感觉!明知不可为又偏要强求,从来不是他的做事态度。
就算闵渝没再影印一份病历给他,他也晓得自己会做出错误判断的机率微乎其微,甚至可以说是毫不可能。
可是这一回他真的强烈希望自已也许出错了、也许茵琦的外婆并非毫无希望1
当了这么多年医生,他很明白生有时、死有时这个道理,人不一定能胜天,尤其在“生命”这回事上。
但这回,他真的恨不得能倾其所有,改变他认为已是无法更改的结果!
为什么呢?其实理由再简单不过了——他不想看小琦掉眼泪。
第一次在医院看到她,只有短短一眨眼的时间,他在她眼里看见难以忽略的光亮,仿佛在她眼前的世界只存在美好与希望。
第二次遇见哭泣的她,他远远透过玻璃窗看,看不见原来在她眼里的两簇明亮,只看见仿佛无尽的伤心。那时的他,不明白她为了何事难过,却无法克制地跟着她一起难过。
后来她在他怀里,哭得那么无助,在当下他就只有一个念头,无论花多少代价他都愿意,只求能除尽她的伤心。
所以明知道希望渺茫,他仍是拿着病历次又一次地看着。甚至叫以说,病历中的每个字已经像铅字,牢牢刻在他脑袋里了。
但遗憾的事,仍然无法改变—一他找不出其他医疗的可能性。
不能改变既定的状况,等于是让茵琦一定得面对失去亲人的伤痛。他只见过外婆一面,却已经喜欢上老人家的率性与坏脾气,这大概就是所谓的爱屋及乌—一
他爱上她了?爱能在一天之内发生吗?
唉,看他对茵琦的感觉,不是比喜欢更强烈的爱,他这一天之内的反常行为与念头,又该作何解释?
望着花园,瑞斯思量着。
一会儿,瑞斯想到闵渝,唇边跟着泛起一阵叹息。
世界上的巧合实在过多了,他跟闵渝喜欢上的竟然是同样的女人!
瑞斯又重重叹了一口气,友情与爱情,他都不愿割舍。
他让闵渝到咖啡馆、让闵渝送茵琦回家,其实是想让一切透明化、想坦然面对闵渝、想公平竞争
以往事情牵涉到他跟闵渝之间的友谊,他都愿意毫不犹豫地退让。惟有爱情,他说什么也没办法退让。
茵琦第一眼给他的感觉,太过强烈、太过不寻常,让他没办法放手。
然而他不能不深思的是,人在一瞬间爱上的感觉,好比谁在沙上的沙堡,没有稳固的根基,也许一阵浪来了,就能轻易将一切冲毁。这是当外婆问他“打算喜欢多久”时,撞进他脑子里的念头。
瑞斯忧虑着,今天对小琦过于强烈、冲动的感觉,万一有天淡了,反而会带给她伤害。所以,外婆问完他之后,他思虑再三,也只能给一个”我还不知道“的答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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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卧室,他拿起电话按下重播键。
“喂。”
“小琦吗?我是瑞斯。”
“你怎么知道我家的电话?”深夜十一点多,茵琦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电话铃才响了一声,她就接起,没想到打电话来的人是他。
“你之前在我这里拨了一通电话回家,我只需按下重播键,就知道你的电话了。”
“有事吗?”
“明天我想带你跟外婆出去,你有时间吗?”
“干什么?”
“小琦—一”挣扎了一下,他实在不想在电话里说,虽然现在很晚了,可是你能不能出来一趟,我有话想跟你说。”
“一定要现在说吗?”
他紧握话筒,质疑着究竟是想见她,或是他真希望在这时候告诉她实情?
“瑞恩桑德斯·格奥尔特·维希四世,你干吗突然不说话?”她不知道喊他的全名,是不是在炫耀她已经记住他长长的一串名字,还是只想让他知道,她终于记住他的名字了。
她在床上辗转难眠,想的全是他跟外婆的事,她也分不清楚到底是哪一个占据她的心思多些?
“你记住我的名字了?”瑞斯微笑。没有哪个人只是记住他的名字,就能给他如此鲜明的快乐感受。那股形容不出的快乐强度,让他脱口而出:“方茵琦小姐,我真的喜欢你。”
“嗯—一”怎么会变成这样?换成她没办法说话了。
“我想见你!十分钟后,我到你家门口等你,你若不出来,我会等到天亮。”
就这样!茵琦盯着断了线的话筒好半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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糟糕,他忘了将病历带出来。
既然是早晚要“决定”的事,他认为早一天说、晚一天说的差异并不大。趁着见她的机会,他想把事情说清楚,可是他居然忘了带病历……
唉,他满脑子只想着能再见到她,倒把真正重要的事给搁在一旁了。
“上车吧。”
打开门,茵琦就看见已经在门外、开了车门等她的瑞斯。她四处转了一圈,没看到他的跟班。“你的跟班终于听你的命令,乖乖留在家里了?”
“没有。”瑞斯眼神飘往巷口外一辆没熄火的黑色轿车,“我要他们另外开车。”
茵琦设再说什么,上了车。
她原先想的是,干脆让他等好了,她不相信他会等到天亮。
心是熬过十分钟后,她的身体就完全不听她的指挥,径自由床上一跃而起。她随便套上衣服,就往门口走。
开门的前一秒钟,她想着:是她的身体想看那个男人,不是她!
但不消秒,她立刻推翻这一下堪称是世界上最烂、最自欺欺人的想法,只是她抵死不想承认,她想看他!看那个有一双绿色眼睛、不时放电、害地迟迟无法入睡的男人!
坐上车,他没再多说一句话。
茵琦不打算问他要去哪里,既然坐上他的车,她就选择相信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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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之内,她已经进出这别墅两回了。
他一路没说一半句话,脸上是再严肃不过的表情。
其实也好,他不说话,她就能将更多注意力分散到周遭环境上。前一次她在仓促间离开这里,没仔细留心这栋大厦。
这一次,她则是自车子驶进花园大门后,便睁大了眼睛看,从大花园车道两旁美丽的假山假水到进入大厅的玄关摆设……有钱人的生活,果然是极尽奢侈之能事!
这一刻,她真觉得他们之间的距离太大、太远了,如同她跟“严家“的距离—一
茵琦甩甩头,不懂怎么会莫名其妙想起“严家”!
是瑞斯一路上过于严肃的表情使然吗?让她感受到一股沉甸甸的压迫,仿佛有什么很不好的事,就要发生……
一直跟在他身后东张西望的茵琦,没发现走在前头的瑞斯停下脚步,一下于头便撞上他刚转过来的胸膛。她发出一记闷声,瑞斯则出她意料之外用左手挽住她的肩膀,再伸右手抚了抚她的额头。
接着,被他锁在胸怀前的茵琦,听着他吐出一串她听不懂的语言,才知道他说话的对象不是自己。
“对不起突然停下来,害你撞到我。”他拉开一点距离,低头看着不及他肩膀的她。
茵琦的第一个反应,不是回他话,而是看着那两个听完瑞斯刚说的话后,旋即消失的跟班。
她转头对瑞斯说:“你不说外国话,我真的会以为你是道地的中国人。你刚刚说的是德语吗?好像很有趣!我从来没听过德语。”她完全没意识到此刻过于亲密的姿势,所有心思全在那句听不懂的德文上。
“如果你愿意,我可以教你说。”她娇小柔软的身躯,贴在他胸前。
这一秒她是清醒的,清醒的靠着他—一这想法让瑞斯渴望能紧紧收住揽着她的手,但他不想吓着她,因为他接着想要的,会远远超过让她贴紧着自己的念头。
“不要,听起来好难,我才不想伤脑筋。”她嘴上说不要,却很想问他,怎么用德文说他的名字?
“可不可能有那么一天,你会为了我学德文?”他低声说,努力克制着想碰触她唇瓣的欲望。
如果她不是“她”、不是能在瞬间汲取他所有情感的方茵琦,他会毫不犹豫以野人的方式占有她的身体。
他不是圣人,也有过不少女人,有些女人对他来说,纯粹仅是身体上的关系,当然也有些女人能引发他“喜欢”的情绪。只是从没一个女人,才用了一眨眼的时间,就唤醒他整颗心。
他不会以往常对待女人的方式对待她,然而也还没想清楚该拿她怎么办?一天的时间,太短了。
“大概不会吧。“她低下头,不敢再看他的眼睛,他看她的样子,像是打算亲吻她—一
“小琦,你是个勇敢的女孩吧?”他用手托起垂首的她。
”什么意思?“她不得不再度看他,她发现他眼里的情绪不同了。
“因为等一下我要告诉你的事,需要你的勇气。”
“是我外婆—一”
瑞斯点点头,拉着她的手,往卧室走。他要告诉她的,比她原先知道的,还要糟。
上午在医院里他跟闵渝说的“结果”,其实还太乐观。在今天晚上看过外婆后,加上看了附在病历内的检查报告,他认为外婆拖不过两个月,也许连要拖上一个月都嫌勉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