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经理,你有什么公事要与我讨论的,快点说吧。」她一屁股往楼梯上坐了下去,脸上尽是不耐烦。
虽然他很欣赏她率真而不矫作的举止,但是对她这满是不屑的神情还是不能接受,睨了她一眼。
「最近公司有一项人事异动,想问问看妳有没有想去的点。」他也在她身旁坐下。
黎雯有些皱眉地嘲讽。
「就为了这件事,要让你这位忙得不可开交的堂堂总经理亲自来一趟,未免太慎重了吧,这种小事叫业务同我说就行了。」
「话很酸哦!」
「本来就是,还是你最近缺乏设计灵感了,所以兼当外务,看能不能想到新的设计灵感。」
「放心,我的灵感从未枯竭过,这只是个借口而已,最主要的是我想见妳。」
好露骨的表白呀,教黎雯不由得脸上一阵绯红。
「你──怎么讲得这么白?」
他淘气地扬唇。「怎么,害臊呀!」
惹得黎雯一股怒意直往上升,别过脸去死鸭子嘴硬地道:
「谁说的!」
看到她这副气咻咻的娇俏模样,他不自觉地抿唇而笑,忍不住一番调侃。
「好了,别生气,看妳这一副娇俏可人又灵秀逼人的模样,实在想不到妳这么会生气,这可是和妳的气质不太搭哦。」
转过脸对他悻悻地干笑两声。
「嘿!嘿!你很会拐弯骂人嘛。」
柯毅伦高举双手求饶。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
「鬼才相信!」
他放下双臂。
「言归正传,这一次人事调动,我想调妳回总公司,要不然就是东区的总店。」
「回总公司?」黎雯百般纳闷和不解。
他点头。「是的,我调出妳的人事资料看过,也到妳的学校查看过,发现妳在校的成绩相当优秀,所以我想调妳到我身边当助理。」
「我拒绝,免谈。」她不经考虑就马上回绝。
「难道妳不需考虑一下吗?」
她站起身,拍拍身后的灰尘。
「有何好考虑的,要找办公室的内勤工作,我早在毕业前就有一堆服饰公司等着我去了,哪还需等到你来发掘我。」
「那到总店去呢?」
「不要,那儿的客源有限。」
见她一副不肯妥协,只好自知地吁口长气。
「那好吧,我知道妳的意愿了,我会调妳到别的点去的,希望妳到时能配合。」
「到哪儿都好,只要别在你提的那两点,最好是钱愈多愈好。我要回去看柜位了,被你这么一搅和,我可能少赚了两三万,以后没事别净往我这柜位巡察,换别的点去吧。」
她又很习惯地把柯毅伦丢在原地,径自离去。
柯毅伦本想开口叫住她的,但是话才到嘴边又吞了回去,欣然地欣赏她高挑窈窕的身影离去。
他对她愈来愈感到兴趣,而且欣赏,这么直接而不矫作的女孩,在现今的社会是很难遇到的。
才一回到柜位上,李雅萍又马上溜了过来。
「喂!黎雯,刚刚妳们那位倾国倾城,迷倒众女性的帅哥经理又来找妳做什么?」
黎雯皱眉地瞅她一眼。
「妳可真心急!」
「嘿!嘿!别这样嘛。」
黎雯双手不停地整理柜上的衣裳和饰品,不太愿意回答她。
「快说嘛!黎雯。」
「也没什么呀,他只是顺道来告诉我最近要人事调动而已。」
「嗄!调动。」
「是的,这样妳还有其它的疑问吗?」
「那……那……有没有说要调妳去哪里?」
「没有!」黎雯不耐烦地答道:「哎哟!妳快回妳自己柜位去啦,我的老客人来了。」
李雅萍转身见两位客人迎面而来,才心不甘情不愿地离开。
☆☆☆
「天呀!你怎么又来了?」黎雯头痛地尖叫。
柯毅伦仍打着他那阳光般灿烂的招牌笑容,手里拿了一大束的香槟玫瑰。
「妳好像很讨厌看到我?」顺便将手中的玫瑰花塞到她怀中。
「干嘛?送我呀!」
「不送妳送谁?」
「不觉得太浪费了吗?」
「不会,这是投资。」对她眨眨眼。「今天可以陪我吃个午餐吗?」
闻言,她狠狠地瞥他一眼。
「才一束鲜花就要我陪你吃饭?」
「算是邀请,小姐!」他举起双手郑重声明。
「拒绝!我有餐券,百货公司有员工午餐。」
「这么狠心?」他孩子气地噘着嘴。
「要不然这束花还你好了。」
柯毅伦差点忍不住地笑出,摀住性感的唇畔,笑道:「不!不必了,我要走了。」语毕,朝她眨了一眼,便转身翩然离去。
看着他踏着轻缓而稳健的脚步离开,万般心思纷纷升起,不自主地将怀中的玫瑰花搂得更紧,深深吸取着花朵的芬芳……花香扑鼻令她心神更是乱如麻,神思也是昏沉沉的。
「喂!还闻,吃饭了啦。」李雅萍粗鲁地直叫。
心神忽然被打醒,从花束中抬起头,一对秀眸正悻悻地盯着她看。
李雅萍不耐饿地叫着:「快啦!妳到底要不要去吃饭呀?去晚了就没好菜了。」皱眉地瞅着那束玫瑰。「他可真是大手笔,怎么,妳心动了没?」
黎雯把花放好。「怎么可能。」拿起餐券。「走了啦!不然真的如妳说的,去晚了都没菜了。」
☆☆☆
夏天的阳光真的很迷人,尤其是现在,午后刚过三点,暖洋洋的微风拂过二楼阳台外的树梢,树上小小的白色花瓣斜斜地飘了下来,空气中不时飘浮着淡淡花香气息。
柯毅伦勾勒起一抹没有任何弧度的笑容,拾起飘落在他设计稿上的花瓣。
难得偷得浮生半日闲却灵感涌现让他闲不下来的,在家中不停地挥舞着彩笔。
放下手中的彩笔和设计稿,站起身遥望一片的绿草如茵、花团锦簇和精心布置的花园。
嗯,西侧花园的景观该重新设计布置一番了,不然和其它三处小花园无法搭配。
最近找个时间和工匠、花匠们讨论一下好了。
脑海中正描绘一幅花园蓝图构思时,电话铃声大响。
他忙不迭地接起电话。「怡姿,有紧急的事情吗?我不是说没重要事不要打到这里来吗?」
电话彼端传来慌张急切的声音。
「总经理,不好了!」助理怡姿慌道。
「什么事让妳如此紧张,是公司要倒了吗?」他笑说。
「不是啦!是大鸿百货员工发生集体食物中毒呀。」
柯毅伦大惊。
「那黎雯呢?」
「她也不能幸免,这会儿正在台心医院的急诊室。」
「严重吗?」
「不清楚耶!」
「算了!我现在马上过去,拜!」柯毅伦慌忙地收线,拿起桌上的车钥匙匆匆出门。
☆☆☆
柯毅伦紧张地在忙乱的急诊室内寻找黎雯,他气急败坏地东找西望。
真没想到这间医院急诊柜台的服务小姐对待访客的态度这么恶劣,就算她们因为工作量大,忙得人仰马翻,也不该恶言相向,不肯替他查寻病人,还叫他一床一床地在急诊室内穿梭找寻。
放眼望去,有一大半的病人全是穿着大鸿百货公司制服的专柜小姐和员工,见他们个个脸色苍白,早送到的人较幸运的有病床可躺,晚一步的人则只能斜躺在走廊上的休息椅打着点滴。
柯毅伦内心焦急得不得了,他已经几乎找遍全急诊室,仍不见黎雯的踪影,更不知她情况如何。
刺耳的救护车警铃声再度响起,陆续地又送进一些病人。
整间急诊室内弥漫着刺鼻的药水味,和恶心呕吐异物的酸臭味,夹杂成一股极为难闻且令人作呕的味道。
柯毅伦摀着鼻,不断地继续寻找。
眼尖的他好不容易在转角的洗手间旁,发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她正病恹恹地倚着墙,脸色发青,摀着唇捧着小腹。
「黎雯!」他紧张地叫着,赶忙向前。
黎雯睁开疲惫的眼睛,勉强地朝他挤出一丝笑容。
「你怎么来了?」
这里的味道更是难以入鼻且恶臭冲天,柯毅伦皱紧眉头,蹲下身,抚摸着她的额头。
「黎雯,妳人还好吧?」他心疼死了。
她勉强笑道:「泻了十五次吐了七次,连胆汁都吐出来了,你说要不要紧?」
他一阵惊骇。「这么严重,为什么不躺在病床上呢?」他慌道。
她虚弱的手指一比。「你也看到了,哪里有空床?」
「就算没空床,那些护士小姐也该安排妳到空气好一点的位置休息呀。」柯毅伦有些生气。
「先生,我能找到这位置算不错了,难道你没看到还有人坐在地上打点滴的。」
「但是这里这么──」
「臭!」她抢先说:「没错,但最起码离洗手间较近。对了,能不能麻烦你去帮我买包卫生纸,我带来的这包已经只剩下五、六张,一会儿肯定不够用。」她脸色愈来愈难看,额冒冷汗,伸到手袋内准备拿钱。
他又气又慌的,深怕她有任何不测,遂二话不说地抱起黎雯,走向柜台,朝柜台人员问道:
「小姐,麻烦妳替这病人先办住院手续好吗?她的情况很严重。」
「先生,我们医院目前满床,没有多余的空床。」一名柜员不客气地当面回绝。
他悻悻地咬牙,然后激动地咆道:「把黎雯的帐结了,我要转院,妳他妈的混蛋!」生平第一次骂脏话居然会是在这种情形下。
被他抱在怀中的黎雯也被吓了一大跳,怎么柯毅伦他一副饱读诗书、很有学士修养的模样,居然也会骂三字经!
「看什么!立刻把帐给我结了,我要办转院。」他仍是一副怒容。
一向自视甚高的柜台小姐,被他这么一吼,全傻楞住了。
气得他恨不得当场掐死这几名白痴,要不是他双臂抱着这娇弱的病美人,他真的会这么做。
见她强忍着身体的不适,就不禁教他更心疼地将她抱得更紧。
这些人是干什么的呀,全是米虫、白痴,结个帐需要这么久吗?黎雯她必须赶快离开这里,找间较好的医院医治才行。
不耐久候之下,他索性丢了迭钞票在柜台上,咆道:「这些应该够付医药费吧。」即抱着黎雯拂袖而去。
☆☆☆
一片谧静祥和,偌大的特别病房内窗明几净,有的只是鲜花芬芳沁人的花香味,丝毫没有一丝医院特有的刺鼻药水味。
透明的落地玻璃窗加大了宽广的视野,一眼望去远山含笑,广袤讲究的卉林幽邃,绿柳轻垂,湖光辉映,波光潋滟,繁花锦簇盛开。
林园中有不少病患和访客散步其间。
黎雯隔着玻璃窗,饶富趣味地打量着林园中的人文景色。
已算是熟悉的敲门声在门板上响起,柯毅伦未等邀请就已经先行打开了门扉,侧着身子仍做敲门状。
黎雯回过身子,摆摆头睨了他一眼。
「我还没请你进来呀。」
他恍若未闻地走向她,顺便把手中那束香水百合交到她手中。
「今天好点了吗?」黑眸直勾勾地盯着她那张如水中皎月般光华,灵秀文雅的脸蛋,黑白分明的瞳眸水灵灵地滚转,浏海下的瓜子脸仍略显苍白。
讨厌他这般的直盯着她瞧,不甘示弱地回瞪他一眼,却不小心地瞥见他深邃黑黝的瞳子下的深深柔情。
害得她心跳一阵加速,头晕目眩全身无法动弹,就像有股电流倏地流窜整个体内。
见她有些不稳,柯毅伦以为她身子仍虚弱得紧,慌忙地扶她到床上休息。
「我没事啦。」她抗议。
「那为什么妳看起来像站的很不稳。」他霸道地硬押她上床。
「那是因为──」本急欲反驳的,但脱口前又硬把话收了回来。
柯毅伦一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等着她的解释。
总不能说是被他那带着电流的电眼给电到吧?不悦地瞅他一眼,不看还好,一看又害得她心跳紊乱。不可否认,他是一位可以令女人着迷的男人,薄而性感的唇瓣充分地展露出他独特的男性气息,感性优雅又似难以亲近的淡漠感,反而缔造出一分神秘的诱惑,让女人无法自拔……
「哎呀!反正我没事啦。」黎雯随便打发他。
「确定?」
黎雯轻微一颔首,略显不安地手指扭绞着雪白床单,双颊不断沁出红彩。
「还说妳没事,瞧妳脸色一阵青一阵红的,我去请医生来。」
「喂!不要。」急忙拉住正欲转身的柯毅伦慌道:「我没事,我只是觉得有些热。」
「热!?」柯毅伦十分讶异地望着她。
「是的。」她猛点头。
这下他更铁定她身体一定有问题,这室内空调温度开得这么低,连穿长袖的自己都觉得有些寒意了,而这丫头只穿着单薄的病服,居然还喊着热。
「有什么不对吗?」黎雯十分疑惑地看着他一脸纳闷神情。
「妳确定妳会热?」他小心地问着,心想,这丫头该不会是拉肚子拉到连脑子都坏掉了吧?
从他的神情意会到了他的疑惑,惹得她一脸窘迫,连忙找理由搪塞。
「哎呀!你没瞧见我盖了厚被子吗?」
这件在她口中称为厚被子的棉被,充其量根本只能称薄被或床单而已,而她居然会称为「厚被」。
「黎雯,妳把这床单称为厚被未免太牵强了吧?」
「哎呀!我的体质较为燥热呀,你别问那么多了。」她胡乱地挥着手。「对了,你一天到晚窝在医院里,难道不用工作了吗?」
进来好半天了,现在才重视到他,他随意拉了张椅子坐到床边,丢给她一记懒洋洋迷人的笑容。
「我是老板,有随时放假的自由。」
「哦──我还以为你是兼差的。」她调侃。
「不!我是Seven-Eleven,全天候二十四小时的。」柯毅伦顺势调侃自己一番。
黎雯先一怔愕,意会后才大笑了出来。
「这比喻太苛刻了吧,不过倒满恰当,谁叫公司是你的,你唯一赖以为生的吃饭家伙。」
他俏皮地挥挥手指。
「NO!NO!NO!我是工作狂,舍不得浪费时间。」
她狐疑地瞄着他全身上下,眼里尽是不信。
「是吗?我怎么看不出来?从我一认识你,你就是这一副玩世不恭,毫无工作狂或是生意很忙的模样,每天就这么一副悠哉游哉的德性。」
「嘿!此言差矣,这只是妳看到的,妳没看见的时候,我可是忙得跟机器人没两样。」
朝他俏皮地噘噘嘴,啐道:「鬼才相信呢!」
柯毅伦双眸中含着情意地瞅着黎雯,看着她那粉嫩的脸颊上已经稍微恢复了昔日粉彩,总算较为宽心。
他真不知道黎雯要到何时才会了解他对她的情意,何日才会肯试着接受他。
这种等待对方了解明白的日子真不好过,何时他柯毅伦也会沦落到这种等着对方响应的苦涩日子里?
也许是报应吧!谁叫他让太多女人伤心呢。
黎雯望着他突然安静下来的表情,奇怪地观察着、纳闷着。
柯毅伦发觉到自己的失态,赶忙摒弃心中的那分苦涩。
「有事吗?」刚好顺这个势开口。
「我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我想应该可以出院了。」
「不行,我刚来的时候顺便问了一下护士妳的情况,她们说妳今早还有一些轻微腹泻的情况发生,而且检体报告也还没出来。」他霸道地回绝。
「拜托!只是轻微的腹泻而已,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她嚷着。
「小姐,妳不仅是严重的食物中毒,还变成严重脱水,体重一下子急减八公斤,还不是没什么大不了的?」他大声夸张地在她耳边提醒,深怕她忘记。
黎雯不服气地反驳。
「反正我要出院,再住下去我的客人都跑光了。喂!我还要生活呀。」
「妳是要钱还是要命?」柯毅伦气得在她耳边大吼。「这次住院期间,妳的薪水照算,而且还有底薪三成的慰问金和分红,所以大致算来和妳以往的薪水出入并不大。」
「我不要,我不要你给的特权。」
柯毅伦气结地吸口大气,双瞳忿忿地盯着她,从衣袋内拿出一份公文丢给她。
「特权?在我的公司内没这两字,这是公司对员工的福利政策,在妳入院前两天已通过的决议,只是还没来得及发布公文,妳就已经入院了。」
「那住院费用呢?」
「由我私人负责。」
「不是公司?」
「公司没这条文,有的只是慰问金。」
看她一副又开始盘算的表情,不用说也知道在计算什么。
「别算了,妳这小犹太再算下去肯定又吵着马上出院,我已经预付了一个礼拜的费用。」
「不行,我不能用你的钱,而且我和你又毫无关系。」她一口回绝。
他不以为然地扭扭颈项,抬起一条腿跨于另一只腿上,一手撑着下颔,露出一记帅得迷死人的带电笑容。
「妳当我女朋友不就有关系了。」
闻言,她脸上倏然变色,娇嗔地大喊:「嗄!才帮我付医药费就要我当你女朋友,门都没有!」
对于她这种回答柯毅伦并不觉得惊讶,依旧是一副不急不徐无所谓的表情。
「没关系,那就当作是一种投资好了。」
气得黎雯猛对他嗤鼻一番。
☆☆☆
「哈啰,黎雯。」
何晶媚一个头在门缝间探呀探的。
「妳要嘛就进来,不要进来就出去,别在那边装神弄鬼的。」她没好气地说着。
何晶媚一脸愕然地耸耸肩,显得很无辜地走进门,然后一手关上它。
「妳吃了炸药吗?」
「比吃炸药更严重。」
「那是谁惹妳了,我看八成又是那个世纪大帅哥。」
「是交往过多的美女后,心情想改变一下,所以才改泡自己旗下小姐……」黎雯念出手中一本八卦杂志的内容,寒霜的脸上见不到一丝柔和。
「黎雯……」何晶媚头皮发麻地看着黎雯。
她激动地将杂志往墙壁一丢,气得怒吼。
「太过分了!这些记者根本不知道自己在写什么,上面居然还登有相片,事实真相不搞清楚就断章取义。」
「黎雯,别生气。」
她咬牙地忍住在眼眶里打转的泪珠。
「太过分了!」
黎雯终于忍不住地哭吼出来,豆大的泪珠更是如雨下般的掉落。
从未见过黎雯这般忿怒又委屈的何晶媚,被她这副模样给吓得不知该如何安慰o
一会儿,黎雯突然从病床下来,开始整理行李。
「黎雯,妳在干嘛?」何晶媚慌忙地问道。
她一边擦泪,一边擤鼻。
「我要出院,如果我再住下去,不知道会被渲染成什么样子。我还要待在台北呢,如果这件事被我那在乡下种田的老爸给知道了,不把我揪回去相亲嫁人那才怪!更别提会再答应让我出国留学了。」
「妳确定要出院?」何晶媚一脸为难。
「废话!妳快来帮忙呀,妳总不希望见到我那SPP的老爸带着锄头来家里吧,我可不希望被他打断我一条迷人修长的腿。」
黎雯的话令何晶媚不禁瞟了个白眼,想起大学时,黎雯的老爸开了一辆全新洁亮的奔驰三百,远从台南乡下来台北找女儿,一进校门是煞羡不少人,但是当车主一打开车门走下来时,全场的人差点没晕倒。
满口金牙的黎伯伯居然出门不忘锄头的,随身携带,真是不忘「本」呀。
搞得黎雯差点不敢向前「认亲」。
连她自己也被黎伯伯吓得始终不敢到黎雯家去作客,因为黎伯伯告诉她说那辆奔驰已是他家车库最不起眼的车子,喜欢的话可以随时送她,但是条件是一定要下乡去和他那已三十三岁仍未婚的小儿子相亲。
妈咪呀!当年她也才二十岁,要她去和一位大她十三岁的男人相亲,太夸张了。
也就是因为黎家有钱得令人咋舌,黎伯伯才会丝毫不考虑,眼睛连眨也不眨的,捧着现金就买下现在她和黎雯所住的豪华公寓,当然啦!黎雯是房东。
「晶媚,妳到底在发什么楞呀!」
何晶媚回神,打了个寒颤。
「没事,我来帮妳了。」
☆☆☆
柯毅伦身着紧身莱卡上衣,充分展现了他壮硕迷人的运动员体格。
优雅地朝柜台内的护士小姐抛了个慵懒暧昧的眼神,所有护士小姐为之骚动,纷纷报以爱慕的眼神。
柯毅伦正要往特别病房走时被叫住了。
「柯先生,黎小姐已经出院了。」
他先是一阵惊愕,很快回神。
「何时出院的?」
「昨天下午,你离开后不久。」
「哦?」他一阵匪夷所思。
「和常常来看她的一位小姐一同办出院的。」这护士小姐热心地报告着。
「是吗?」
「是的。」
「谢谢妳告诉我这些。」同时报以她又一记勾人神魂的迷人笑容,顺便将手上的花束递给她。「这束花就送给妳好了。」
「我?!」护士一阵惊喜。
他轻点下颚,即神采飞扬地离去。
柯毅伦以最快的速度前往黎雯在人事数据上所留的住址前去。
为何黎雯昨日才答应他继续住院,怎么他前脚离开医院,后脚就跟着办出院?一路上柯毅伦百思不得其解地来到目的地。
希望是他眼睛看错,不然就是资料写错了。
怎么看眼前这栋豪华花园公寓,都不像是黎雯这甫出校门的清寒学生所能住的地方,说是隔壁那栋陈旧、油漆剥落的公寓还有可能。
驻足犹豫了好久,柯毅伦才决定一试。
还未进到大门就已经先被警卫拦下来,仔细盘查一番,在确定他的来意和证明之后才放他通行。
从警卫口中得知,黎雯确实住在这里没错,而且还是最豪华的一间公寓。
在门前停下了脚,他毫不犹豫地就按下门铃。
一阵轻盈悦耳的门铃响后,跑来开门的是一位年纪和黎雯相仿,一身麦色肌肤和雀斑的卷发小姐。
柯毅伦又是一阵冗长的纳闷。
「进来吧,柯先生,黎雯她人不在。」她对他甜甜地笑着。
「不在!」他愕然了一会儿,随着她走进屋子。
何晶媚替他倒了杯蜜茶,招呼他坐下,自己也在他对面坐了下来。
「黎雯她──到哪儿去了?」
「回台南去了。」
「台南!?」
何晶媚双手撑着下巴,像个花痴似的盯着他看,看得柯毅伦有些不自在。
「柯先生,你好帅啊,我肯定你如果不当服装设计师改行当明星,一定是大红大紫的。」
「谢谢夸奖,对了,小姐妳是──」
何晶媚兴奋地说:「我自我介绍一下,我叫何晶媚,是黎雯大学四年的同学兼同居人,不过她也是我的房东。」
「房东!这房子是黎雯的?」口吻里有些不大相信。
何晶媚猛点头。「嗯,黎雯她家是台南首富,富甲一方,田地、不动产、现金多的数都数不清。」俏皮地瞄着他。「不相信是吧,黎雯看起来斤斤计较的。」
柯毅伦不可否认地点头。
「因为她老爸是传统的农家子弟,所以思想传统又保守,认为女大当嫁,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能让黎雯到台北读大学已经很偷笑了,更别提还让她出国留学了。后来经过一番激烈的抗议,她老爸才放软下来,答应让她出国留学,条件是学费自己想办法,他不会资助她半毛,为的是要让她知难而退。」
「所以黎雯才拼命地赚钱?」他终于能了解其中的原因了。
「是呀,她今年如果不能出国,就得乖乖地回家相亲,准备结婚。」
「不可能吧?」
「怎么不可能,黎雯高中才一毕业,就一堆媒人婆准备上门提亲了,要不是黎伯母认为黎雯年纪尚轻,再留个一两年再嫁也不迟,才没让她这么早就相亲。幸好没多久联考就放榜了,她一举考中了北部的知名大学,在老妈老哥的帮忙下才能顺利地北上读书。」
柯毅伦一副打死不肯相信的模样。
「这是千真万确的事情,别怀疑,黎伯伯本来就不打算让黎雯书读得太多,让她读大学已经很勉强了。」
「难道她父亲一直想将她嫁掉?」
何晶媚点点头。
「没错,因为黎雯是她老爸最小的女儿,和最大的儿子一差就差二十岁,所以很担心如果哪一天他老了,一命呜呼哀哉,就来不及看见黎雯觅得好归宿。又怕他死了,这些大哥给妹妹的嫁妆不够丰富,嫁到别人家会受苦,所以啦,一直要在他有生之年将女儿嫁掉。」
「没搞错吧?」
「先生,如果你年近五十才又得一子或一女的,你会不会担心他的未来?」何晶媚反问道。
柯毅伦耸耸肩。「也对。」他换个坐姿。「那她这次怎么突然回台南了?」
何晶媚幽幽叹道:「还不是因为你。」
「我?」他不解。
「这期的八卦杂志喽!」
柯毅伦还是不太明白。
「她老爸看到杂志,以为黎雯在台北生活靡烂,一火大,连续十二通金牌电话,硬将她召回台南审问去了。」
「嗄!」他心想,黎雯有个什么样的家庭呀?
「要她台南的地址吗?」
「OK,事情因为我而起,我想我有必要亲自去一趟才行。对了,妳要一同下去吗?」
「我!」晶媚一脸惊惶恐怖,连忙地摇手。「不!不了,你自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