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搜!」带头地一声令下,拥进房里的上兵立刻在房间内搜查起来,连床下也下放过。
「你们这是做什么?」沈静先稳了下被吓著的心神后,沉声问。
「瞧瞧,这是哪家的姑娘,长得还真是标致哪!偏偏大爷我今晚没空,真是可惜了。」
「头儿喜欢,还不简单?将她带回去,等今晚事情忙完了,再好好享受,不也行吗?」
「呵呵呵!有理,这事就交给你办吧!」
「小的办事,头儿尽可以放一百个心,包管你一回府,大美人就在床上等著了。]
沈静让他们把话说完后,才冷笑的开口,「敢在沈家人面前这么放肆的,我看全天下就只有你们两个了。]
「你们是何人的手下?」
「姑娘是沈家的人?」带头的头儿闻言脸色大变,这沈家连严大人都要卖上几分面子,当真叫他们给得罪了,一状告到严大人那里,他们绝对会没命的,「你们还不给我住手。」连忙斥暍街在房内四处搜查的士兵。
「不知姑娘是沈家的什么人?」带头的不敢再稍有不敬,礼貌的问道。
「家父是沈万利,你说,我是沈家的什么人?」沈静用著沈翎平常傲气的口吻道。
「你是沈家小姐?』带头的倒抽一口冷气,突然转向适才进谗言的士兵怒道:「你不要命了,竟然敢对沈小姐不敬,还不跪下向沈小姐赔罪。」
「是,沈小姐,小的有眼无珠,一时无状,冒犯了小姐,请小姐恕罪。」当真跪下就磕起头来了。
「如果没事,你们可以走了。」沈静下逐客令。
「是,对下起,打扰小姐你休息了。」见她无意追究,带头的忙领著人到别间房搜查去了。
沈静吁口气,一颗心还七上八下的直跳个不停,窗口竟就忽然跳进来一个人,吓了她好大一跳。
「赫!」
「静,是我。」来人低声叫,同时琅跄了下。
「翼哥哥,你怎么了?」沈静连忙上前扶住他。
[只是受了点伤,没事的,别担心。」
沈静扶他到床上躺好,「我去请大夫。」
「不可以。」沈翼捉住她的手,不让地去,「不可以请大夫,不可以让人知道我受伤的事。」
沈静看向他,微蹙著眉道,「那些士兵是来找你的吧!」沈翼点头。
「我知道了,你好好在这里休息,我不会让人进来的。」
「谢谢你,静,又欠了你一次。」一直靠意志力支撑著的沈翼,这才敢放下心来闭上眼。
又欠了你一次?
沈静皱起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难道……可能吗?
他们长相并不相同啊!
* * *
「静,你没事吧?那群臭官兵有没有欺负你?」沈翎不待敲门便急匆匆的直闯而入。
「我没事。翎姊,你来的正好,我有事想请你帮忙。」沈静在沈翎来得及看到躺在床上的沈翼之前,放下床帐。
「什么事?」
「帮我送封信给楚楚姑娘。」想来想去,目前能找的也只有楚楚姑娘了,翼哥哥的伤不治不行,相信诛严党内该有大夫才对!
「楚楚姑娘?好啊!我替你送。」
[只是送信,翎姊,答应我,送完信,你得马上回来。」沈静要求道。
「静,诛严党是我崇拜的偶像耶!不让我跟她说话太没道理了。」沈翎抗议道。
「翎姊,你想想,官兵今晚的搜查是为了什么?肯定是诛严党又行动了。这时候去和诛严党人接触是很危险的事,如果不是万不得已,我根本不可能让你在这时候去找楚楚姑娘,这对你和她,都是一件很危险的事,你明白吗?」
「好嘛!我知道了,我送完信马上回来就是。」沈翎泄气的道。
「谢谢你,翎姊。」沈静将一封信绘有图案的信交给沈翎,嘱咐道:[一定要亲手交给楚楚姑娘,在交给她之前,若是有人不让见,亮这图给他看,应该就可以见著了。若是还不让见,或是有什么状况,你就将信烧毁,别让人看到里面的内文。」
「我知道,我会见机行事的。」
「那就拜托你了,翎姊。」
「静,能不能告诉我,这信里写些什么?」沈翎好奇极了。
沈静摇头。
「我就知道。」沈翎不悦的说。
「翎姊,有些事情知道了并不是件好事。」沈静语重心长的说。
「那也比当胡涂虫好啊!」
「翎姊,拜托!总有一天你会知道的,我现在真的不能说。」沈静很为难,翼哥哥若是想让翎姊知道,就不会瞒到今天了。
「好啦!我不问就是了,瞧你,眉头都快打结了。」
「翎姊,谢谢你。」
沈翎摆摆手,「我走了。]
「翎姊,千万小心。」沈静送她到房门口。
「你才是,这客栈不比家里,我出去之後,你房门一定要拴上,像刚刚我进来,轻轻一推,门就开了,这样很危险的,知道吗?」
「是,我知道了。翎姊,带娟儿一块去,你自己一个人我不放心。还有,快去快回,我等你。」
「知道了,我可以走了吗?」沈翎几乎要叹气了。
「可以,务必小心。」沈静不放心的再次叮咛。
「我会啦!走了。」沈翎说完赶紧回身就走,再这么十八相送下去,到天亮这信肯定还送不出去。只下过是送封信嘛!瞧静紧张的,像是她要去刺杀严嵩一样,真是的!
* * *
沈翎出去送信後,沈静纠著一颗心等待著,既担心因为伤口发炎而开始发起高热的沈翼,又担心沈翎到盈袖楼去送信会有危险,心口像有十五个水桶吊在那儿:心慌得不知如何是好。
时间一分钟一分钟地过去,该回来的沈翎还是不见人影,沈静开始坐立不安了。
「静,怎么了?我没事的,不用替我担心。」醒过来的沈翼察觉到她的焦虑,勉强忍住不适开口安慰道。
「翼哥哥,你醒了?」沈静拿下他额上已经变热的毛巾,换上另一条拧乾的冰毛巾,「不,你不能起来,你正在发著高烧。」
「我没有替你惹麻烦吧?那群士兵有没有再来?」
「没有。」沈静替他换上冰毛巾。
「静,究竟怎么了?你为什么这么不安?」沈翼拧眉问。
「翎姊还没回来。」
「翎?她去了哪里?什么时候出去的?」沈翼皱眉了。
「你受伤,需要看大夫,所以,我请翎姊送信去给楚楚姑娘,请她替你找信得过大夫来医治,可是,翎姊已经去了两个多时辰了,翼哥哥,我好担心翎姊,她会不会是发生什么意外了?」
「等等,你要翎送信去给楚楚?为什么?」沈翼不解的问。
「她也是诛严党人,不是吗?」
「你知道?谁告诉你的?」沈翼大惊,抓著毛巾坐了起来。
「翼哥哥,现在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我担心翎姊,她早该回来了,可是列现在还不见人影,肯定是出事了,怎么办?」
「别急,你先告诉我,你在信里写了些什么?」
[只说了你受伤的事,还有所在的位置。」
「没提到任何诛严党的字眼?」
「没有。」
「那应该不会有事才对!」沈翼舒了口气。
「可是为了取信楚楚姑娘,我在信封上绘了你们组织的标记,信里也写上那对暗语,若是让人瞧见了,一定会起疑的。」沈静忧心忡忡的说。
「静,你快离开这里。」沈翼突然命令道。
「那你呢?」
「我在这里等翎回来。」
「不行,我怎么可以丢下你不管。」
「静,严老贼是只老狐狸,信若是落在他手上,事情就不妙了。今晚我夜闯皇祠,单是这项罪名,就够严老贼藉题发挥查封咱们沈家了。」
「所以,该走的是你,我留在这里等。」沈静接口。
「静……」
「翼哥哥,你听我说,我留下来,即使被抓,没有证据,谅他们也不敢对我怎样的;可是你不同,你身上的伤便是最好的证据,就算你能编出好理由,严嵩一向是宁可错杀一百,他不会放过你的。」
「静,我不能让你冒险,万一他们刑求你呢?你不知道他们用起刑来有多残忍,你二疋受不住的。」
「你放心,当真受下了,我可以咬舌自尽,不会供出什么的。」
「我就是怕你会这样。」沈翼激动的说:「不许,我不许,你立刻离开这里。」
「翼哥哥……」
「静,就算会丢掉性命,我也不愿意让你受到一点伤害的。你快走,回静心园去。」
沈静沈默了,望了他许久後,才道:「翼哥哥,这也是我想说的话。」
「静……」
「翼哥哥,你若是能走,就请回静心园去吧!我想来想去,就那儿最安全,而且,有奶娘照顾你,我也比较放心。求求你。」
沈翼想了一下,毅然道:「我们一起回去。」
「那翎姊怎么办?」沈静不放心的问。
「回去以後,就说是和她走散了,要总管派人出来找。」
「这样好吗?」沈静迟疑的。
「总比咱们这样乾等好,对吧?如果沈翎真被严老贼抓了,回家要救人也快些,是不?」
「好吧!我们先回家。」沈静同意道:「现在就走吗?」
「现在就走。静,你去要阿福准备好马车,我们大大方方的从大门出去。对了,顺便到我房里,把行李拿过来,我得换件衣服,这衣服也得毁了才行。」沈翼吩咐道。
「好,我马上去。」
* * *
强撑著瞒过沈翼受伤的事情离开客栈,坐上马车,两人的心还是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深怕被人拦下来,一直到家门口在望,两人才算是松了口气。
直奔进家门,还来不及下车,总管已经闻讯而来,说是老爷请他们一进门就去见他。
「有什么事明天再说,我累了,少来烦我。」沈翼摆出不高兴的脸道,想尽快打发掉所有的人。
马车一路颠簸下来,奸不容易止住的血又沾湿了他的衣裳,虽然他有先见之明穿上深色衣服,月亮也肯帮忙,悄悄的躲进云层里,可是仔细看,还是能看出来的,何况,晕眩愈来愈严重,他不知道自己还能硬撑多久不倒下去。
「可是,翼哥哥……」
「少罗嗦,静,我们走,到你的静心园去。」沈翼转身扶沈静迈步住静心园方向走,表面上看起来像是他扶著沈静,事实上,是他靠在沈静的身上。
「翼哥哥,你还好吧?」沈静低声问,身上沈重的负担让她不得不担心。
「还可以。」沈翼甩了下头,想甩去昏沉感,岂料这一甩,却引来另一阵强烈的晕眩,脚步不由得跟琅跄。
「小心!」沈静忙扶住他,「你真的不要紧吗?」
「没事,咱们快点到静心园去,再待下去,真的非穿帮不可。」
「好。」
「少爷,静小姐,请留步。」总管叫。
「又有什么事?不是说了,有事明天再说吗?」沈翼不悦的瞪向总管。
「老奴只是想告诉少爷,别到静心园去。」
「为什么?」问的是沈静。
「因为……静小姐听了以後,请别太伤心,静小姐的奶娘她……她让闯进静心园的盗贼给杀害了。」
「什么?」沈静恍如青天霹雳般愣在当场。
「什么时候的事?」沈翼沉声问。
「应该是少爷和小姐出门的那天晚上,是翎小姐派回来传静小姐口信给奶娘时才发现的。」
「奶娘……」沈静身子晃了晃,「总管,我奶娘现在在哪里?」
「照老爷的吩咐已经厚葬了。」
「厚葬了?我连她的最後一面也见不到?」沈静说完,人就昏了过去。
「静……」靠著她勉强撑著站立的沈翼哪扶得住她,两人顿时跌成一堆,沈翼一个晕眩,也跟著昏了过去。
总管忙著过来要扶,才发现不对,急吼吼的叫起人来。
可以想见,接下来,沈家是如何忙成一团了。
两个人都昏了过去,找沈翎的事便因此搁下了,而可怜的沈翎便因此而被掳离了京城,改变了一生的命运。
* * *
「东西没有到手?」
「没有,老贼在皇祠内设了机关,幸而沈兄及时搭救,我们四人才得已逃脱,不过,沈兄却因此而暴露了身分,恐怕也受了伤。」
[这么说,严老贼必定猜到今晚混进严府的是我们的人了。」
「恐怕是的,所以,才会十万火急的派人来催严世蕃回府。」几个人中唯一的女子开口了,「王大哥,你刚刚说,沈翼受了伤,严不严重?他人呢?」
「当时情况混乱,我们四人又都受了伤,沈兄便要我们先走,由他断後。所以,我也下十分清楚,只是在走之前,我似乎看见他让一支乱箭给射中了,就是不知射中什么部位,严不严重?不过,庆幸的是,他并没有让老贼给抓住,我看见他往东边逃了。」
「被箭射中?那一定很严重了,我去找他。」女子说著就要走。
「楚楚,不得轻举妄动。」
「可是,义父……」
「你忘了义父说过的话了?要成大事,就得放下儿女私情。现在沈翼这个方法失败了,接下来就只有靠你在严世蕃身上下功夫了,这时候,你的一举一动更要小心,不能引起老贼的一丁点怀疑。所以,义父要你忘掉沈翼,去爱严世蕃,然后嫁给他,听到了吗?」
「义父……」楚楚不敢置信的叫,「我不要,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若是你还承认我是你义父,就照我的话做,否则就当是我白养了你。」
「张大人……」
「你们别管,为了自己的私情,不顾大局,我张居正没这样的女儿。」
「义父,你对楚楚恩重如山,你要楚楚做什么,楚楚都不敢有怨言。就算你要楚楚去死,楚楚也不会有第二句话。可是,就只有这件,义父,楚楚求你,不要逼楚楚嫁给严世蕃,楚楚求你,义父。」楚楚跪下来泪流满面的哀求。
「你以为义父不心疼你吗?如果不是已经没有办法,我又怎么忍心牺牲你一生的幸福?」张居正扶起她痛心的说。
「义父……」楚楚哭倒在他怀里。
「乖孩子,义父知道要你嫁给他是委屈你了,可是,若是因为你的委屈而能为民除害,这种牺牲也值得的,不是吗?难道你忍心看更多的百姓流离失所,更多的忠良被残害吗?」
「义父……我答应,我答应你就是。」
「奸孩子,义父以有你这么深明大义的女儿为傲。」
两人相拥而泣,其他四个旁观者更是感动得掉下英雄泪。
这件事,对日后张居正顺利接掌朝政,不可谓影响不深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