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儿稳健的往前跑着,马背上的佳人紧张兮兮的揪着缰绳不敢放。裹着棉布的小手吃力的握紧缰绳,摇摇晃晃的马步让她没有安全感。
如何能不紧张?她甚至有些害怕了。
这是她生平第一次骑马,而且还是用这种分腿跨坐的羞耻姿势!虽然她没骑过马,从小也见了不少贵族之女骑乘的姿态,她知道好人家的女孩定是并腿侧坐的;可是他却说侧坐危险,除非要教马学乌龟的速度前进,否则一般稍微有点脑子的人都不会那样子坐。
同骑的尹琉星坐在她身后,修长的手臂横在她身边两侧操控缰绳,一边也护持着惶惶不安的蒙面佳人。
为了转移自己紧张的心情,她在他手臂上写下疑问——
你不先回家一趟吗?
他瞧她一眼,“不了,刚才萦心——喔,就是那个在我拼命时很没良心在一旁喝茶的女人,也就是我义妹说我家冷面阿爹正想逮人帮他跑一趟东北当信差,我才不会苯到自投罗网。反正留了纸条,也算有交代了。”阿爹什么都好,就是将亲生儿子当铁打的操这点勖让人诟病。
他们不会担心吗?突来一个颠簸教她缩了下肩膀。
“我打十二岁起就在外头跑了,有时出一趟远门要一、两年才回得了家,他们早习惯了……”他突然拉住缰绳,让马儿改奔跑为踱步,“你很紧张?你怕马吗?”看着她揪住自己袖子不放,他有些懊恼的皱了皱眉,心想,要是小脚姑娘当真点头说是,岂不是不能骑马了?这样一来,不就得换他抱着她走了吗?
他的心绪经由身体的触碰点点滴滴流进心中,她不禁心中暗恼,她宁可不要他的帮助,也不愿让人视为累赘!习惯性的一咬牙后,想都没想便挣扎着要下马;马儿受到惊动,烦躁的放足奔跑了起来。尹琉星低斥了声,紧紧捞住她的身子怕她跌下,一边还要忙着安抚坐骑。
“老天,小脚姑娘,下马是有步骤的,你知不知道?而步骤一就是要先等马儿停下来呀!”好不容易让马儿安静了下来,尹琉星紧接着处理情绪不稳的另一个。“怎么了?刚刚不是还好好的吗?你说啊——”喔,不对,她不能说话。“这样,你写在我手臂上吧……嗯?没反应?睡着了吗?小脚姑娘?该不会是我一身汗臭味,薰得你难受吧?马儿踏的步伐大小不合你意吗?风吹来的强度惹你不开心?还是……你想下马方便?”
她隔着面纱赏他一记大白眼。
这姑娘究竟是怎么啦?突然间闹什么脾气?尹琉星暗地叹了口气,心想,她也许是真不喜欢骑马吧?只得认份的将她抱下马,并且解下了马背上的包袱。
他一向是随遇而安的人,走路或骑马对他来说并没什么差别,反正拥有一身高明轻功的他是不怕会误了跟父亲老友的约期啦,安步当车偶尔也是一种乐趣;放马儿自行循着原路回去,他长手一伸,准确的拉住正欲离去的蒙面佳人。
放开我!她挣扎不休,尊严受挫让她不想再与他同行了。
“小脚姑娘,你究竟怎么了呀?”难不成是那个来了所以心情不定?他真是大感莫名其妙。
愤然甩开他的手,她有些赌气的背过他就走,一步、两步,然后左脚绊右脚就往前跌下——尹琉星连忙上前扶起。
“你到底是怎么啦?又不是不抱你……瞧你一双脚儿弄得这么小,走起路来又颠颠倒倒的,活像是只能看不能用似的,就是我再冷血,也不会让你用那双小脚走这么长一段路的,你实在不用将自己摔得一身伤来引出我的罪恶感。”他抓住又要躲开的小手,挑眉问道:“你不喜欢让我抱吗?难道你喜欢用背的?可是那样你很容易腰酸背痛耶!不然,这样好了……”他弯身将手臂横到她臀下,腰一挺,轻松将她抱起,让她可以坐在自己的手臂上。
“这样有没有比较舒服?忍耐一下,这一路上多是羊肠小径,实在不利马车行走,要不然也不会让你这样活受罪。”毕竟是娇弱的姑娘家,他以为她是受不了马上的颠簸跟天气的炎热。“忍耐一点喔,你乖,等到了下一个镇上,我再请你好好大吃一顿,补偿你一路上的辛苦。”打小在一屋子女人的阴影下成长,要爱护老弱妇孺的观念根本就在他脑海里生根了。
闻言,她翻了个白眼,倒也无力去追究方才内心受到的那一点伤害了。
真不知道这个家伙怎么老喜欢用自己的想法去解释别人的行为?要是她再拒绝他的好意,接下来又会解释成什么?
再者,她跟他有熟到这种地步吗?每次听他瞎扯,都有种错觉像两人已是老夫老妻似的,天晓得他们根本是今天才刚认识!
她局促不安的坐在他有力的手臂上,手儿扶在他肩膀上,两人贴近的距离让她有些羞窘。
“出门在外的,江湖儿女不拘小节,别想太多。”
咦?她好生诧异。这一次,这家伙竟然能猜到她心里在想什么?难不成……难不成他也跟她一样可以探知别人心中的……
“你抓得我肩膀都要痛死了,我怎么可能猜不出你的想法?”他的声音可怜兮兮的,瘪起的嘴角好似受了多大的委屈。莫怪人家说,不可以随便欺负姑娘家的,因为会有报应嘛,而他现在已经受到教训啦!
“嘻。”她忍俊不住地轻轻咬住下唇,当然也不忘记松开指头,放他无辜的肩膀一马。
对不起,我没注意到。她在他肩膀写道。
“没关系,幸好你发现的早,在我被你掐死的前一刻放我一马。”得了便宜还卖乖八成就是这样。
我只是不希望被你当成累赘,我……你放我下来,我能自己走的。她伸手推着他。
“小脚姑娘别在意呀,你并不比一个娃儿重多少。”说着,他还真将她在手上轻抛了下。
引来她一阵惊呼,也让她再度将手儿搭回他的肩膀上,他才恶作剧得逞似的笑了出来。
“瞧,这么轻呢,就是抱着你使轻功也不费力的。好啦,乖乖的,琉星哥哥这一路上本来是很无聊的,好不容易拐个人结伴同行,又有不少黑衣老兄可以拿来玩玩,你不会狠心想剥夺我的娱乐吧?一个人要是没有娱乐,就是吃饱穿暖也不会幸福快乐;好啦,看在我包吃包住又能当马骑的份上给点面子不要抛弃我啦,呜呜……你都不知道我有多可怜,我阿爹不爱我,一天到晚赶我出家门,我好可怜,你都不知道——”
我是不知道你有多可怜。
但是她很确定,要是不打断他,他很有可能一直讲到天黑,然后他们就得露宿野外。她没好气地想。
他鬼叫:“喂,没良心的小脚姑娘,一般人听到这里都会掉下个一两滴眼泪,顺便安慰安慰我一颗可怜少男心的,才不会有人问我到底有多可怜!”
你不是要让我当马儿代步的吗?那你还不走?再拖下去我真要抛弃你了。她在他肩头写道,用他说过的话来警告他。
“呜,不要抛弃我,我要做了,你抱好……”
将包袱丢到她怀里,他当真使起轻功飞奔了起来。只见他跑得轻松,速度却不输给疾速奔驰的良驹。
瞧不见外在的景物,但隐约能感觉到他的步伐并不慢;她静静的伏在他肩上,近乎规律的跃动让人心情平静,再加上怕热的他转挑树荫下走,徐徐吹来的凉风更是使她昏昏欲睡。
坐在他的手臂上的确是比骑马来得舒适,起码没了刚才马上的颠簸。这点,自己该要好好感谢他的体贴的,因为是他特别顾及到了自己的感觉。虽然她很明白他想帮自己的原因不过是想“自找麻烦”。
他是在自找麻烦没错。
一个蒙面的神秘姑娘,身后还跟着一票同等神秘的黑衣人。是聪明人都不会主动去招惹她。可是他实在太无聊了,一想到要千里迢迢到华山去找那秃头老道下棋、瞎扯兼练功,他就觉得无趣到想大吼大叫,而这小脚姑娘的身上就像插着一块“我很有趣”的牌子,让他不注意都难。所以在得知她是慕容文沁的朋友之后,想都没想,拐了她一同上路。
但,说到蒙面嘛……他低垂下眼睫,从这个角度看下去,刚好可以穿过面纱的缝隙,瞧见她面容上一小块肌肤,雪白透明到分毫不见毛孔,无暇如一块上等的美玉;他又微微侧了脸,意外的窥见她一张樱红菱唇,柔软的唇瓣轻阖着,浅浅弯了一个仿若微笑的弧度。他无声的咧嘴笑着,心里正想再多瞧些,右眼突地一黑——噢,他居然被打了!他错愕得像吞了三斤的石块。
小小的手掌拍在他偷窥的眼晴上,虽然不疼,可还是很伤他的自尊心。
“呜,你打我,我我我——”他好伤心,小脚姑娘竟然对他动心动脚。
不小心的!别以为她不知道他的小动作!
他哇哇大叫:“借口,你一定嫌我跑得不够快,所以才痛扁我出气。可是人家已经很努力了嘛,天都还没黑,就快要到下一个镇上了耶,就是一路骑马也不见得会比我这样跑来得快!呜,我很努力了,你还不满足,你一定是贪心的女人,我阿娘说,贪心不足蛇吞象,可是你又不是蛇,所以不能吞象,可是你又那么贪心,这么一说……难不成你想吞我?呜呜,我好可怜,被阿爹赶出家门也就算了,还遇到一个荒淫无道的女淫贼,逼我做牛做马也就算了,还想把我生吞活剥?呜,你不要掐我的脖子啦,要记得对我温柔一点喔……”
欠扁找死又不要脸——她今天总算知道为什么好友沁沁只要一提起他,就是这八个字。
拍拍他的头,她指头在他肩上写下安抚——
你乖,我会很温柔,快到镇是不?跑快点喔,快点到客栈就能休息了喔。她哄着。不知道为什么,虽然认识他不久,但已经很能习惯他闲来没事的“发作”。
“这些都是甜言蜜语,你一定想要趁我放下戒心之际,把我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
她无言以对。这样那样又那样这样,到底是怎样?虽然她听得不是很懂,但也知道绝对不是什么正经的言辞,自然也没笨到回问他。
“你看你看,你默认了喔,我就知道,你……咳,小脚姑娘不要掐我,忘了我还在跑着吗?”用武之人最忌讳在运功时被掐住气脉,要是一个不小心,轻则功力暂失,重则走火入魔。不过以他武功之深,是不太可能有以上的情况发生啦,只是仍是不小心呛着,咳了好些会儿才顺了气。
是他的错觉吗?这姑娘刚刚似乎“不小心”压着了他颈后的穴道,才会害他呛咳不止。他怀疑的瞥她,可她仍只是毫无所知的打他的肩膀,警告他别闹了。
应该是误打误撞吧?他想。
毕竟一个缠足的姑娘是练不得武的。
※※※
小小的镇上少有外来客,仅在还算热闹的市集旁有着一间名为“常来”的小客栈。才进到客栈里,他们就发现了个不小的问题。
“只剩一间房?”尹琉星怀疑的问。不是他看不起这常来客栈,只是以往也来过几次,每次来不是见店小二拿着抹布打苍蝇,就是那胖掌柜独自趴在柜上打瞌睡,难得有客人上门来住房的,偏远小客栈突然住满了人,实在教人不得不怀疑是不是镇上挖出了黄金?
“是是。”掌柜搓着两只肥肥的手掌,紧张的笑着,肥孜孜的脸上还挂着一滴冷汗,一双绿豆大小的眯眯眼直往门外的某一点瞟着。
绝对有问题。
尹琉星缓缓一勾唇,笑得像牲畜无害。
“没关系,一间就一间吧,我家小娘子身体不太好,睡一间也好有个照应,无所谓。”他扶起了在椅子上休息的佳人,指示店小二带路。
有什么不对劲吗?她不解的微微侧着脸蛋,感觉得出他情绪的变化,像是突然间有了什么防备似的,但因为还有外人在,他没说,她也就聪明的没问,甚至没戳破他的谎言。任他扶着自己上了二楼,进了客房。
“客倌,这茶是我……我刚才泡的,很香、很醇、很……呃,总之您……您趁热喝了吧,我先下去了,您人老远来的,我就不打扰您了。”
待掌柜一离开,门才阖起,她即刻噗哧笑出。
老天,真是个不懂说谎的人哪,他们从头到尾都没提到一句是从哪儿来的,再加上又没坐骑,掌柜的怎么会知晓他们是打大老远的来?况且听他这样结结巴巴地介绍那壶茶,就不相信谁还敢碰?
突地,一阵倒水的细响教她讶然的愣了下,还来不及阻止,就见他“噜噜”喝掉了大半壶。老天,那水定是有问题的呀!这人不是挺机灵的吗?怎么现在糊涂成这样?她愣然的不知如何反应。
“啧,跑了好几个时辰渴都渴死了,好不容易有喝的,竟然是搀了迷魂药的茶水,真是让人不得不抱怨。”他细碎的抱怨道,然后不解的看着她高举在半空中的手,“怎么啦?你也想喝水?可这是加了料的,不卫生又难喝,你还是忍着点,晚一点我再到街上去找东西来给你吃。”他还以为她也想要喝水。
呃,他,不怕那迷魂药吗?她有点反应不过来。
尹琉星皱眉看她,“真的很渴吗?可是你喝了这个,会睡得跟小猪一样喔!”
怕爱玩的他兴致一来,真会倒上一杯给她尝尝,她赶紧摇手兼摇头,拉过他的手臂写道——
迷魂药,你不怕?
“怕什么?小时候常吃呀,每次我捣乱,我阿娘不是一把迷香弄昏我丢回房里,就是拐我吃下各种迷魂药,让她耳根清静一两天。那么多年下来,身体早有抗药性了,哪还能被这种一般的药给弄昏?”他理所当然的说,口气仿佛是天经地义,甚至还有点沾沾自喜了。
她不禁咋舌。这还真让人惊叹不已,怪异到极点的亲子关系。
“好了,别玩了。你换件衣服,梳洗一下,我们出去吃点东西,再回来休息。”
还要回来休息?她又呆了。
不会吧?她以为,既然知道了这里不对劲,就要想办法避开的!
“那当然,总得搞清楚是谁想找我们晦气的吧?再说,方圆数十里之内,也只有这么一间小客栈了,我从小娇生惯养,睡不惯野地,别想我会陪你露宿荒郊野外。”
怎么听来像他颇自豪自己的娇生惯养?她翻了翻白眼。
两人简单的梳洗了一番,他抱了她从二楼高的窗子跃了出去,直待吃饱喝足了,才又抱了她翻窗回来。大门不走偏爬窗,因为他说,要是店家知道他们没被迷昏,会没面子,心理会有受伤的感觉,所以“不得已”只好辛苦点爬爬窗子兼练身体——虽然她对以上的说法很不以为然。
虽然天才刚黑,但尹琉星顾及三更半夜里可能会有的“激烈运动”,就迫不及待想上床补个眠先睡饱再说。
可是……
她急急拉住他,在他手上写道——
你要睡哪里?
他瞧她一眼,语气里尽是理所当然,“有床不睡要睡哪?当然是睡床呀!”
你睡床,那我要睡哪里?
他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同一句话,“有床不睡要睡哪?当然是睡床呀!”
这白痴!她咬了咬牙。
床只有一张,只能有一个人睡!
带笑的眸里飘起一抹邪光,他痞痞的说:“我的睡相很好,保证不会抢你的枕头、不会卷棉被,更不会把你踢下床去,一起睡有什么关系?再说……我的小娘子,你可能忘了,这房是我花钱租的,出钱的是大爷,我这大爷不睡床,难不成你要叫我睡——”就是隔着面纱也能感受到她不满的瞪视,他语气一弱,嘟着嘴喃道:“睡椅子就睡椅子嘛,作啥摆脸色?存心吓得我晚上睡不着觉咩?一定是嫉妒我的花容月貌,故意要扰乱我的美容觉计划……”没良心的小脚姑娘,鸠占鹊巢,活生生的例子!哼哼!
“咳。”说够了没有?这人!她警告似的轻咳,隔着面纱又瞪了他一眼。
“咳?受寒啦?瞧,都是你不乖乖上床才会受到报应,这下子知道错了吧?不过我大人有大量的原谅你,别太感动了。”他坏心的故意将眼不能视的她一把抛上床,还暧昧的横过身子要帮忙拉棉被。
他他他他……
突然让人从椅子上拦腰抱起,一阵天旋地转之后,她惊呼一声,人还没反应过来就让一具身子压制住,慌张之中,她本能的手脚齐发胡乱的攻击他,却一个不小心踢掉了一只金莲小靴,雪白的罗袜在踢动间松脱了,小脚儿顺势踩上了他的胸膛,炽热的心跳隔着薄薄的裹脚布温热了敏感的脚底,她又低呼,忙不迭地要缩回脚儿,没想到却教他一掌捉住!
轰!她当场吓傻了。
“好小的脚儿,活像菱角儿似的。”一只小巧的脚儿捧在手心,还不足整只手掌的一半大,只消五指一合,轻易就能握裹住。他一脸惊叹的欣赏着,并且以带着厚茧的拇指细细搓揉着,仿佛在感受着它的真实性,浑然不觉这是种多么亲昵的举动。
“让我拆开来看看,好吗?”他问着,感觉像是跃跃欲试。
回过神来的她第一个反应就是大力的摇头,面纱下的丽容像要着火似的;长年裹在布稠里的娇嫩肌肤异常的细致敏感,小小的触碰对她来说都是极大的刺激,更别提像他如此无礼的冒犯!
贝齿咬着菱唇,她尝试着想要自他手上抽回小脚,他却不肯放开。这样的姿势太过暧昧,他正握着她一只小脚儿,她被迫必须朝他仰卧着,并且弓起抬高的一只腿,为此,她又羞又恼,娇软的身子还紧张的微微轻颤着。
他没真心想要侵犯她,她心里是晓得的,可是仍然有股被欺侮的委屈,她手足无措,也无从抵抗。
“呜……”终于,她发出一声无助的低泣,强忍的泪水再也关不住,纷纷自眼角沁出,凝成透明的泪珠滚落,泪水湿了粉颊、湿了面纱、湿了枕巾,也终于引起了他的注意。
尹琉星总算放她一马。见她这般委屈的模样儿,懊恼的想说些什么却什么也说不出口——他没想要弄哭她的,纯粹是想逗弄她……好吧,他承认自己是有些恶劣,甚至有些该死的心猿意马,要不是她突来的泪水,他很有可能做出一些会让自己后悔莫及的事来,而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这神秘姑娘的长相!
她抽抽噎噎的哭着,像个孩子。
“你……别再哭了。”
尹琉星有些烦躁的低喊,为了自己那教人失望的自制力。
她扯起棉被就将自己裹成一只布粽子,滚到床的角落里持续嘤嘤低泣着。压抑的泣音听来好心伤,仿佛要将这一段逃亡的辛苦化成泪水宣泄而出。
她不会说话,平常仅能以几句代表情绪的单音0来表达意思,而这一次的哭声,几乎是她所能发出的最长声音了。听着她无措的泣音,尹琉星心里升起一种古怪的感觉,像是有些熟悉,像是曾听过这个清婉的声音……他甩了下头,试图甩去这种古怪的想法。他知道自己该动用那从未遭遇敌手的口才好好安抚她才是,而不是继续在原地发呆。
何况,她的哭泣的确教他难受。
“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他试着回想每次妹妹那宝贝儿子哭泣时,她是怎么哄的?“别哭了喔,你乖,乖孩……呃,乖乖,不哭了,都是我不好,不哭了喔!”在不惊动她的情况下,悄悄的把她连人带被抱进怀里,他耐心的安抚着,难得正经的嗓音沉沉柔柔的哄着她,甚至还主动帮她拉好险些掉落的面纱。
“乖乖,不哭了,刚刚是我不小心的,不是故意要让你讨厌的,你可别生我的气,都是我不好,我保证以后绝对不会了……你不哭喔,小脚姑娘乖乖喔,哭哭会丑丑的,乖姑娘不哭……”
他像哄孩子般哄着她,持续地轻拍着她的身子,知道哭声渐止,直到她窝在自己怀中沉沉睡去……
不知不觉中,心里某个角落搀入了一种连他也不明白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