写完了最后一个字,方雪茉封上蜡,以确保信件在历经百年光阴后依然能够完好无缺。
做好她今天唯一的工作后,方雪茉百般无聊地单手支着下颚,卡尔没空可以陪她,因为要给她一个盛大而难忘的婚礼,他几乎忙得连睡觉的时间也没有,为此,方雪茉深感内疚,所以她尽量没事就别去烦劳卡尔,以免真累坏了他。
看着光洁桌面上署名要给“方氏”的信函,说真的,方雪茉到现在都还不敢相信白己居然就要为人妻了,她才二十出头,而且对象还是己经作古的他——若是以她出生的年代来算,没错,卡尔确实是作古了。
她要嫁给他呢!卡尔轻笑出声,一扫先前困扰了她许多天的忧烦情绪。
方雪茉收拾好桌面,起身离开书桌,站在落地窗旁。从这里眺望出去,她可以看到整个“蒙拿别馆”的活动情形,她瞧见了前庭有很多佣仆们正不停歇地为了五天后即将到来的婚礼而忙碌着,除了不断自四面八方涌进“蒙拿别馆”
的贺礼之外,听说婚礼当天,女王陛下还会亲自莅临会场主持仪典呢。
女王陛下耶!这是不是表示陛下她也认同了自己呢?
能得到如此大的殊荣,方雪茉照理说应该会觉得万分雀跃才对,而不是像现在这般忧心难掩,一儿也不像是出嫁在即的喜悦新娘。
是的,忧心。
如果这种紧压着胸口.让人喘不过气来的低落心情就叫忧心的话,此时的方雪茉的确是感到忧心不已,因为卡尔的前任情妇——乔妮·亚斯。
她深感忧心的原因并不是出于嫉妒,而是因为那则卡尔死于情妇手中的记载。
为了不让卡尔分心,她并没有告诉他这件事,但自己却陷在担忧中,坐立难安……
雪茉沮丧极了,她心情恶劣得想尖叫。
就在这个时候,方雪茉赫然听见身后有一连串细微的脚步声接近,她以为是卡尔回来了,一抹欣喜窜过心底,她露出笑容,正想转身给他来个大拥抱的瞬间,一阵莫名剧痛从后脑勺传来,她来不及反应,整个人便己经陷入了黑暗的迷雾中……
☆☆☆ ☆☆☆ ☆☆☆
“爵爷。”
卡尔自一大堆宾客姓氏中抬头,眼底有着明显的不悦,“有事?”他今天就得拟出一份宴客名单给威尔,要不然会赶不上印制邀请函,到时可就麻烦了。
“是。”门僮惶恐地上前一步,“方才有人送简函来,指名要给爵爷,就在这儿。”
“简函?”卡尔一个挑眉,“是谁的简函?”
“是名陌生男子,他并未表明自己的身份,只是吩咐小人务必将此简函送达您的手中。
卡尔皱着眉头,觉得事有蹊跷,“拿过来。”
门僮立刻战战兢兢地把手上没有署名的信封递给卡尔。卡尔挥挥手,“你退下吧。”
“是。”门僮松了一口气,依令退了出去。
卡尔抽出了信封内的一张小短笺,看着上面的字句,他的脸色越发惨白。
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茉莉花凋零枯萎的话,在日落之前,你一定得赶往画在这张短笺后的木屋处,我们等着你,和你的小茉莉花一起,若是迟了,就准备来替她收尸吧。
记住,你只能一个人来,不然……
没有署名,信封内还附上一只茉莉造形的黄金耳饰。
那是他送给方雪茉的小礼物,全英国就这么一对,是他特地请安东做的,方雪茉很喜欢它们,几乎是寸步不离地佩戴着。
如今,其中的一只被取下送至他眼前,这岂不意味着方雪茉就落在他们的手里吗?可恶!卡尔愤怒不已,他气得双拳紧握,连带着手上的信笺也全皱成一团,但这都还不足以宣泄他的怒火。
卡尔怒火难奈地朝桌上用力一捶,该死!是谁的胆子这么大,明知道洁丝敏是他的女人,居然还敢动她!若是让他调查出来是谁搞的鬼,他肯定不会轻饶!
威尔闻声而入,“爵爷,您怎么……啊!”他看见卡尔红肿受伤的拳头,惊呼:“您的手都肿起来了,来人——”
“闭嘴!威尔,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快去拿条绷带来。”
“是,爵爷。”虽然不赞同,威尔仍是去拿了。
卡尔草率地为伤处缠上了绷带后,随即打开书桌的抽屉,从抽屉里头取出了一把小型的连发手枪,然后上膛。
“爵爷,”他不寻常的举动换来威尔的错愕,“您拿这把手枪想做什么?”
“洁丝敏被人绑架了。”
“啊!什么?洁丝敏小姐被人绑架了!莫非爵爷是打算……”尽忠职守的威尔立刻为自己请命,“请爵爷允许小人陪您一道去。”
“你当然也得去,不过,”卡尔的下文令威尔一抹与有荣焉的笑瞬间垮了下来,“你必须带着警察一块儿去,而且,还得要等我出发了以后,明白吗?”
☆☆☆ ☆☆☆ ☆☆☆
伴随着一道不容错辨的泼水声,方雪茉呻吟着醒来。
“你给我起来,装死?”
方雪茉吃力地张开眼,除了感到头痛欲裂外,她根本就看不清眼前晃动不停的模糊身影。
那声音的主人瞧方雪茉一副爬不起身的软弱样,心中又是一阵狂怒火气,她抬起脚,不留情时便往方雪茉的小腹踹下,“你这个装模作样的贱人,再敢给我装死,我马上就尝你一顿鞭子吃,起来!”
“好痛!”方雪茉疼得连眼泪都流出来了。
“够了,别玩得太过火,不要忘了,我们还得仰赖她把卡尔引过来呢。”这次开口说话的声音很明显是个男人,而且听起来很耳熟。
“哼!你不提挺好,一提起来,我又是一肚子的火气,全都是因为这个贱人,”她又踹了方雪茉几脚,“若不是她,卡尔大人也不会不要我,我恨她!恨她!”
在她的暴行下,方雪茉简直生不如死。
“不要再让我说第三次,乔妮·亚斯。”
乔妮冷哼一声,才不情不愿地饶过了他。
“你是乔妮?”方雪茉努力挣脱出迷雾,她赫然发现自己的双手正被反绑在后,整个人呈弓曲姿态躺在满是灰尘的地板上,好不狼狈。
而高傲地斜倚在柔软的沙发椅内,一身暗红打扮的乔妮则是一脸怨恨地直瞪着她,那宛若要吃人的表情不禁令方雪茉头皮发麻。
接着,她看到他,一个戴着小丑面具的神秘男人。
“她是乔妮,那你呢?你又是谁?”
“我?你不妨可以称呼我为‘复仇者’。”
“复仇者?”方雪茉费力地撑起身子,“你和卡尔有仇?”
神秘男人发出一连串尖锐刺耳的狂笑声,“仇吗?不!应该是恨才对!我憎恨着他!如果没有他,他的爵位、财富,甚至是至高无上的权势都应该是属于我的!”他要卡尔死,唯有如此,他才能够取回本该是他的一切。
“你的?”方雪茉突然灵光一闪,“你是科特?!”
乔妮惊呼一声,“死丫头,你怎么会知道?”
科特随手将取下来的面具往后一丢,他嘴边噙着笑,但笑意却未曾延伸到眼底,“你很聪明,人也长得漂亮,只可惜活不长久。”
不过却足够替他引来卡尔那颗痴情种了。
科特自方雪茉的肩后望去,一脸气急败坏的卡尔正半靠在门框旁不停喘着气,他眼底显露的杀气在见着科特的身影后,瞬间变成不能置信的迷惘与错愕。
“说实话,我没料想到你居然会比我所估计的时间还要提早到达。你一定是把她看得很重要对吧?卡尔。”
卡尔?方雪茉猛一回头,不可思议地圆睁着杏眼,果真是他。
感动之余,方雪茉也不免气他的愚蠢,“你这个大笨蛋!
来这里做什么?这里很危险,你快点回去。”
“你的意思是要叫我抛下你,”卡尔一脸无惧地走进来,蹲在方雪茉面前开始为她松绑,“不顾你的死活而独自一个人逍遥快活吗?原来在你眼里,我竟是如此寡情的人,你很重要,要不是因为场地不适合,我非狠狠地用鞭子痛抽你一顿不可。”
方雪茉一得到自由,立刻扑进他怀里,“人家是担心你嘛,你真舍得拿鞭子抽我吗?”如果他敢回答“是”,她获救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换个老公。
卡尔轻拧她的鼻尖,“会舍得才怪呢!我疼你都来不及,又怎么舍得让你受一丁点的伤害?要不然,我根本就懒得走这一趟。”
方雪茉鼻头微酸,“我今天有没有向你说过我爱你?”
“有!清晨时候你就已经说过一遍了,不过我不介意你再说第二遍。
方雪茉自动地献上热吻,“我爱你,你这个大傻瓜。”
“我也爱你,你这个小呆子。”
“你们恶心够了没?”一旁的乔妮看得是怒火中烧,她从未见过卡尔如此温柔的一面。她霍然从袖中掏出一把手枪,用枪指着方雪茉,“分开!我不准你和我的卡尔大人靠得那么近,马上给我分开!
卡尔一扫先前教人沉醉的柔情似水,将怀中的方雪茉搂得更紧,他眼神冷漠地瞪着乔妮,“只要你把枪放下,我可以不跟你计较今天所发生的任何事。”假若她再继续执迷不悟的话,他会不顾念以往的情分,亲自把她送进地狱去。
卡尔脸上的冷冷寒霜冻得乔妮心痛不已,“难道我对你不具任何意义吗?”她也爱他啊!为什么就只有她的爱得不到回应?为什么?
“我以为我们当初就己经说得很清楚,你贪图的是我的钱,而我则需要你的身体,维系在我们之间的就只是个交易,其余的什么也不是。
乔妮嫉妒地着相偎的一对俪影,“你不要我了?你只要她?”
“你还不明白吗?乔妮,我根本就没爱过你,就连喜欢也沾不上边。”
方雪茉在心底向乔妮说了无数句对不起,她更加地贴近卡尔,相信只要身旁有他,他便能为自己挡去所以的狂风暴雨。
乔妮一时受不住刺激的大笑起来,“你不爱我了,不爱我了——”
“卡尔。”乔妮突然陷入疯狂的神情令方雪茉觉得不安。
“没事的,别怕!就算是死亡也不能把我们俩分开。”
“那……如果死掉的就只有我一个人呢?”
“蠢话!你舍得丢下我独自离去吗?”
“若天命难违呢?”
“去他的天命难违!我不允许,绝对不允许!你要是真敢丢下我一个人,当你不再呼吸的那一刻起,我发誓我一定会立刻自我了断,然后追上你,狠狠地痛揍你的小屁股,我说到做到,不信的话,你不妨可以试试。”倘若这世上再也没有她,他宁愿一死,也不愿意一个人苟活着。
“你不可以!即使没有了我,我也要你好好地活着.”
“那你更要好好地保重你自己。”
方雪茉哽咽了,“傻瓜!你真是个大傻瓜!”
卡尔与她额碰额、鼻尖碰鼻尖,笑说:“傻瓜配呆子,不正是绝配吗?”
“那你们就一块儿去死吧!”
乔妮正要扣下扳机,手中的短枪却被一旁冷眼看待这一幕的科特所夺,“急什么呢?”科特举起了枪身,指着卡尔的胸膛说:“我们都还未讨论出结果来呢,对吧?亲爱的‘弟弟’?”
“我很惊讶,为什么会是你?”长年来,他一直当科特是自己最得力的左右手,虽然兄弟间难免会有意不合的时候,但卡尔怎么猜也猜不到科特居然会对自己生出一股恨意,而且还深刻到想杀掉自己的地步。他们不是好兄弟吗?为什么到最后竟会演变成手足相残的悲哀局面?
“你不该出生的!因为有你的存在,我的价值完全被否定了,兰奥·罗齐格亚的继承人理应是我才对,只因为我的母亲是平民,是父亲所豢养的情妇,所以我的身份就不被承认,而将本该属于我的爵位传给了你,这很不公平,不是吗?”
“你想杀我,就只是为了侯爵这个头衔吗?”
“只是?”科特一阵狂笑,继而揍了他一拳,“你懂什么?
一出世就赢得所有人的宠爱,拥有兰奥·罗齐格亚的继承权,享有无数财产、权势的你是不会懂的,不可能懂的!为了要把你从那个位置上拉下来,我暗中计划了很久,我要杀了你!然后再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卡尔拭去唇角的血丝,“杀了我也难逃法律的制裁。”
科特笑得更猖狂了,“杀了你之后,我就是继任的兰奥·罗齐格亚侯爵了,他们敢拿我如何?”
“对!杀光他们!”已经陷入半疯狂状态的乔妮在一旁煽动他,“整个‘蒙拿别馆’就是我们的了,杀了他们!杀!
杀!”
科特如她所愿地扣了扳机,震耳欲袭的枪声蓦然响起,惊动了屋外一群飞鸟,飞鸟吓得四处逃窜,而腹部中枪的乔妮更是一脸的惊讶与愕然,不明白科特为何有此举。
“为什么?我们……”一口鲜血倏然从她口中喷出,“我们不是朋友吗?为什么?”
“你不是很爱卡尔吗?我这是在实现你的愿望啊!你放心好了,”科特又朝她开了一枪,“他很快地就会去找你了,你就先走吧……”
“你……”乔妮不甘心地闭上双眼,她仍逃不过死神的召唤,含恨而终,结束了她华美而多歧的一生。
“笨女人。”科特低咒一声,他生平最讨厌别人指使他了,而乔妮刚刚好就犯到了这个忌讳,也算是死有余辜了。
一记枪声打落了原本被他握在手上的短枪,也一并轰掉了他脸上的得意笑容。
“卡尔?”科特看着自己空空如也的手掌,以及眼前犹冒着白烟的枪管,感到万分错愕。“你怎么……”
“这种小玩具我多的是。”卡尔一手用枪指着他,一手则扶起了方雪茉,“去拿条绳子来,洁丝敏!”
“噢!”捡起了之前用来捆绑她的粗绳,途中经过倒在一片血泊中的乔妮,虽然她们从一开始便是敌对的态度,但看到她竟落得如此凄凉的下场,方雪茉也不免觉得欷吁不已。
“我果真还是赢不了你。”科特认命了。
卡尔将他双手反绑起来,“你仍然是兰奥·罗齐格亚家族的一份子,我会要他们从轻发落的,‘哥哥’。”
这是卡尔第一次如此称呼他,也是他唯一能够赐予他的“慈悲”。
这个时候,忠心的威尔领着警员匆匆赶到现场。
“爵爷、洁丝敏小姐,你们都没事——科特大人?!”威尔当场愣在原地。
“嗨!威尔,”科特高举着被绑住的双手,笑容满面地和他打着招呼。在“蒙拿别馆”,也就只有这个老好人是真心把他当作是一位主子来看待,并不会像其他的奴仆一样,尽拿些冷嘲热讽的话来讥笑他、鄙视他,背地里总是瞧不起他卑微的身世;他是真心喜欢这个老人。“好久不见,你的身子骨看起来仍旧是那么的硬朗,近来好吗?”
“托、托科特大人的福,我近来很好……”为什么是他?
“那很好。”科特被两名警察架着走,在行经卡尔的身边时,他倾身向前,用只有卡尔才听得到的耳语说:“您放心,‘卡尔侯爵’,我绝对不会令兰奥·罗齐格亚之名蒙羞的。”
“科特,你……”他想做什么?
他抛下一抹微笑,像个从容赴义的死士般走出了他们的生命。
“不应该是这样的,”威尔望着科特不曾回头的背影,科特幼时纯真无邪的稚语仿佛清晰地萦绕在耳边:他是那样地活跃聪颖,那样地惹人心怜,威尔一点儿也不明白,到底是什么改变了他?“科特大人是个好孩子,一直都是。”
卡尔轻拍他的肩膀,破天荒地安慰他,“我知道,我们回去吧。”
几天后,从监狱传来科特服毒自杀的消息,卡尔这时才明白,科特早己经有了死亡的觉悟。
卡尔带着威尔和一些家仆,亲自到监狱的停尸处领回了科特的遗体,并且将他葬在兰奥·罗齐格亚一族的墓园内。
☆☆☆ ☆☆☆ ☆☆☆
婚礼过后的某天,方雪茉把前些日子写好的信件放入了一只绘饰着族徽檀木盒里,看着丈夫卡尔为它封上蜡油。
她不放心地问:“它们真能平安送达安东的手上吗?”
婚礼过后,不知道是因为何种缘故,安东居然失踪了。
为此,方雪茉焦急得像只热锅上的蚂蚁。她不仅仅是为安东的安危,更是为了书信的送往很有可能会中断而深感忧心。
安东到底上哪儿去了?没人知晓这个谜底。
卡尔倒是不像方雪茉那急躁难安,反正把所托之物全差人送上“德里”就对了,虽然目前仍无法精准地掌握到安东的下落,但他总该回家吧?待安东安然返回“德里”之后,他一定能明了他们送上礼盒的意思。
“你别担心,洁丝敏,安东会收到这只礼盒的。”
“你为何能够如此肯定呢?卡尔。”她反而不像卡尔一样乐观。
“因为你在这里啊。”
“咦?我吗?”方雪茉听得是一头雾水,书信到底能不能平安送返与她的人在不在这里又有何关联呢?“我不懂,为什么?”
“因为我和安东做了个‘约定’……”此话一出,卡尔忽然惊觉自己居然在不知不觉当中,轻易地透露出他和安东之间某人不为人知的“小秘密”,霎时,卡尔恨不得能咬断的舌头。
“喔?”方雪茉脸色一变,不再先前的慌张急躁,她微微勾动了嘴角,眼中有一种非打破沙锅问到底的强悍坚决,“是什么样的‘约定’啊?卡尔。”
她就知道!她就知道那日安东突然将镯子转赠给自己的举动绝非是一时的偶然,原来所有的解答全在他身上!她今天非逼得他说出来不可。
“快说!不然就不准你进房睡觉。”
不准他进房睡觉?那不等于要他禁欲?不行,他会憋死的。
“洁丝敏,”卡尔脸上溢着笑,可怜兮兮地和她打着商量,“换个惩罚好不好?”
方雪茉倒也好说话,“行!那就罚你不准碰我。”
嗟!换汤不换药,结果还不都一样。
“洁丝敏……”
“你到底说是不说?”
“我……”他若是说了,恐怕下场就不只是如此而已。
方雪茉见卡尔面有难色地犹豫着,她脾气一来,忍不住大发娇嗔,“卡尔·兰奥·罗齐格亚!你好样的!你就一辈子死守住那个见鬼的‘约定’好了,哼!”
说完,她扭头就走,远远地将卡尔给抛在身后。
卡尔急忙嘱咐下人一定要把檀木盒送往“德里”后,随即慌张地追了上去,“洁丝敏……”
“不要叫我,我现在不想和你说话。”
“洁丝敏……”
她硬是加快了脚步,“听不见。”
“洁……”
不知道过了多久,方雪茉的亲人们收到了这样的一封信。
给我最亲爱的爹地、妈咪、堇哥哥和蒲小弟:
你们好!我是你们最疼爱的雪茉。
在你们看到这封信的时候——请不要怀疑,我知道这封信总有一天会送达到你们手中,虽然很让人感到难以置信,但是因为某种不可思议的神奇力量,我竟然穿越了时空,抵达了我目前所属的世界——一百多年前的大英帝国。
因此,也请你们千万别为了我的安危而担心,我很幸福,这就是我所要传送给你们的讯息。当然更要感谢我的好友安东,他还有个中文名字叫卫恒,若不是因为有他的协助,来替我跑这一趟路,做我的信差,你们就无从得知我的近况如何了。
我很快乐,永远都不要怀疑这一点,我被一个男人深深溺爱着,他叫卡尔·兰奥·罗齐格亚——是名侯爵,既有钱又有势,而且还是女王陛下最宠信的臣子与侄儿,套句现代话来说,他是个不折不扣的金龟婿,待在这个时代里,只有我欺负别人的份,根本没有人敢来欺负我。
在写这封信的时候,我己经有baby了,我希望baby能是个小男孩子,有着卡尔漆黑的发丝与一双湛蓝的明瞳,但卡尔却说他喜欢小女孩,最好是长得像我一样漂亮,和爱跟他撒娇。总之,他(她)会是我们心爱的小宝贝,我与卡尔满心期待着小baby的降临。最后随信附上我们请人绘制的画像,和几份坐落在英国境内的庄园图画。依照卡尔的说法,这些图画是要给你们的聘礼,也是卡尔的一点心意。他对于独占我一事感到愧疚,我心亦然。我爱卡尔,像他爱我一样的深爱着他,所以请你们能够原凉我的不孝,我实在没有办法割舍得下他。我想这样的心情,爹地、妈咪,和堇哥哥你们一定能够体会吧?
我爱你们,即使我的人己经不在你们的身边,但是我们会活在对方的心中,永远。
不能尽孝的雪茉·方·兰奥·罗齐格亚
附记:我曾听何妈说过,闯了祸就只会眼泪来敷衍了事的狡猾妈咪,在非常状况下会突然发起爽来把人狠揍一顿,这是真的吗?
“这丫头……”于心琳漾着笑,轻拭眼角的泪水。她知道,这将是自己最后一次为爱女掉眼泪。
一旁的方雪堇则是心急地拆开了画轴上的封蜡,想一探能让雪茉如此痴迷,甚至为了他而决定不回来的神秘男子究竟是生成何种俊雅绝伦的面貌。
“啊!这个男人,他……”方雪堇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名站在雪茉身旁的男人,就是在多年前特地来警告雪茉有难的外国男孩!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方雪堇觉得他快疯了。
“他?”方剑峰也凑过来想看看女婿的真面目。瞧他一身贵气傲然,眼底尽是对雪茉的深情爱意,他心中顿时对这女婿生出了一股好感。“嗯,很出色的孩子。他有什么不对劲吗?”
方雪堇深吸了一口气,“记己不记得我曾经告诉过你们,那年从吴德泰那个人渣手中把雪茉平安救出来的其实是另有其人?”
“事情闹得这么大,你想有谁会不知道来着?”方雪蒲送给他一记“你在说废话”的眼神。整个“吴氏”还是他一手搞垮的呢,难不成他又想炫耀自己当时的丰功伟业吗?真是爱现。
方雪堇突然爆出了惊人之语,“他就是救了雪茉的那个人。”
“啥?!”
众人的表情不一,但都是震惊的成分居多。
“你耍人啊!堇哥,”方雪蒲率先发难,“小茉姐不是说她的丈夫还在十九世纪吗?既然人在一百多年前的世界,他怎么可以跑到这里来拯救小茉姐呢?你是睡傻了吗?堇哥。”
“是啊!阿堇,”方剑峰是第二个发难的人,“看他们的年纪相当,他不会是雪茉的救命恩人啦。”他记得那人应该大雪茉很多岁才是,“大概是你认错了,你再看清楚些,就会慢慢地发现并不是他了。”
于心琳接着说:“阿堇,你一定是累了——”
“我很确定我的神智没有任何问题,而且没有认错人,更不会觉得累。就是他,我能肯定。”方雪堇蓦然明白卡尔当初所说的那句话。原来,他早己经策划好这一切,雪茉的失踪绝非是突然,而是源自百年前的一桩“阴谋”啊。
“卡尔,”方雪堇依稀还记得他的名字,他遥望着窗外蔚蓝的晴空,被气流吹散的厚密云层好似化作他俩鹣鲽情深的身影,“我们家的小宝贝就交给你照顾了。”
“阿堇,你真能肯定是他?这怎么可能?”
“就是呀,堇哥,你该不会是在唬弄我们吧?”
“阿堇,你要不要上医院检查一下自己的身体?妈咪看你的脸色实在是很糟糕喔。”
“顺便去一趟精神科吧!检查看看堇哥脑袋是不是有问题?”
“阿蒲,你在胡说些什么啊?”
“我没说错呀。”方雪蒲一脸的委屈。
于心琳抡起拳头,“你还说!”
“啊!爹地救我,妈咪要揍我。”
“妈咪,”方雪堇袖手旁观地坏坏笑着,“让他死。”
“哇!堇哥,你怎么可以这么狠心呢?还不快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