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礼的准备工作已经就绪,科兹姆擅长组织大型的纪念活动。当然,这是一次最盛大的活动。不过,他没有得到任何具体的指示,所以也容易处理。
所有未来的王后都不再被关进鼠洞——这个公告的颁布完全是另一回事,它不仅仅是变化,它是同传统的彻底决裂。不仅如此,它还要写进国家的宪法,这个公告将变为不可更改的法律。这种篡改历史的行为是史无前例的,科兹姆为此感到心烦意乱。
他沉思着,地质学家的女儿有办法办成这件事,而他却没有这个本事。科兹姆阻止自己继续这样想。她是王妃,不是地质学家的女儿。在这种时候,如果不小心说出对未来王后不敬的话,就会给他带来灾难性的后果。他必须小心,扎·西拉克显然深深迷恋着他的未婚妻。
当然,她拥有最妖娆的身材,很容易挑起男人的情欲……闪闪发光的金发多么迷人……
科兹姆严厉地制止住这些想法。这些想法会使他的脑袋永远离开他的身体。他曾经赞成过这种刑法,不过经过周密的思考之后,他现在觉得砍头与老鼠洞一样都是过于极端的措施。也许王妃的温和沉稳在扎·西拉克身上起了作用,也影响了他的思想。
今天是个繁忙的日子。酋长要主持公开法庭;议会要延长到下午;还有一个代表团的事情要处理。然而,酋长看上去非常轻松,一点都不着急。他的手指不再像个节拍器一样机械地敲打椅子扶手,现在它们好像在随着轻松悦耳的音乐在扶手上跳舞。
科兹姆摇摇头,许多事情他都无法理解。早在检查液压千斤顶以前,扎·西拉克就改变了对地质学家的——不对,是王妃——的看法,而且显然相信了她。这一切是如何发生的,对于科兹姆来说完全是一个谜。不过扎·西拉克的判断是正确的,千斤顶在巨石的压力下折断了,根本不关阿曼达的事。
尽管如此,扎·西拉克很可能因此而送命。如果他没能跃过深渊,爬上山顶的鹰巢,在那里用图章戒指内的发射器召来直升机,那么扎比亚今天就没有统治者了。科兹姆可能会失业。他一想到可能出现这样可怕的后果就不寒而栗。
而他冒这样的风险只是为未婚妻采集奇怪的水晶石!科兹姆认为这样做毫无意义。水晶石看上去赏心悦目,不知缘何它们周围的空气都带着清新芬芳的味道,但从本质上来讲它们毫无价值。扎·西拉克为什么要把它们镶嵌在金戒指上,这看起来……科兹姆强迫自己停止这种批评性的想法。金子确实给它们增添了价值,不过他仍认为把这种戒指当作未来王后的结婚礼物显得太寒酸了,但酋长无疑有他的道理。
科兹姆惊恐地注意到扎·西拉克已经有五分钟没开口了。科兹姆紧张地咳了一声,“我确实派了个信使去找王妃了,阁下。”他生怕犯错误。
扎·西拉克仁慈地笑了,“没关系,科兹姆。王妃准备好自然就会来的。”
这是另一件让科兹姆烦恼的事。自从示巴女王的纱衣之夜过后,严格执行计划、严格遵守时间的习惯就不再受到重视了。科兹姆怎么也想不通,扎·西拉克为什么听任王妃按自己的意志行事。这样下去会有什么后果呢?科兹姆不愿再想下去了。他安慰自己说,扎·西拉克无所不知,他那样做一定是英明的。
通往市政大厅的门打开了。王妃走进来时,科兹姆和扎·西拉克立即站起身来。她真是一个罕见的美女。她穿着一件色彩朦胧的淡紫色长袍,随着她的走动,薄薄的衣衫在她婀娜的身后飘拂起来,勾勒出美妙诱人的曲线。
科兹姆努力把思想拉回到合适的位置。这件袍子当然极为庄重,它长及脚面,两只优雅的长袖轻拂着她柔软匀称的手臂。王妃定会给酋长增光添彩。科兹姆一开始认为这桩婚姻是个错误,因为它既不能与他国结成联盟,也不会扩大本国的贸易范围……不过,只要是见过王妃的男人,很快就不再坚持这个观点了。
阿曼达走向扎·西拉克时,朝科兹姆微微一笑。凡是了解他的人,都知道这个矮小粗壮的男人是多么可爱。他有时不太自信,但她会帮助他学会独立行事。他总是急于取悦他人,急于把每件事情办好,而且他还认为扎·西拉克是个智慧的源泉,所以他是个不可多得的私人助手。
阿曼达向她深爱的男人展开灿烂的笑容。他的眼睛看着她,眼神像天鹅绒般柔和,一抹微笑出现在他的唇边,弯成了一道性感的曲线。他牵起她的手,领她来到他座位旁的椅子前。阿曼达又一次对他的触摸带来的快感感到惊异。他的皮肤带给她暖意,他细长柔软的手指带给她力量和温柔。
“为什么要我到这儿来?”阿曼达不解地问。他居然让她到这儿来,这里本是他倾听人民心声的地方。
他的眼睛闪动着恶作剧的光彩,“我要你无处不在。”
她大笑起来,“我不能出现在科兹姆先生面前,他会感到震惊的。”
“对,我不敢肯定科兹姆还能经得起几次震惊,当然我们会考虑到他的感受。不过这件事情同你有关。”
他扶她坐下,自己也在她身边坐下,朝科兹姆抬了抬手。
科兹姆先生摇响了铃铛。
门开了。
阿曼达想象不出什么事情同她有关。只见莫卡猛地冲进门来,孩子气的脸上满是兴高采烈的神情。他先鞠了一躬,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赞美和吹捧扎·西拉克的英明和慷慨。
“你可以向王妃报告了。”扎·西拉克冷冷地打断了他。
莫卡立即领会了这个提示,“我带来了好消息和坏消息。”
“坏消息是什么?”阿曼达问,心想他不会又打着王宫的名义订购了一大堆东西吧?
“我们找不到那些山洞。”莫卡悲哀地宣布。
“那就证实了那些山洞并不存在,”阿曼达表了态,“你干得不错,莫卡。我想我当时是在追逐虚幻的彩虹,不过我想确定一下。谢谢你。我很高兴这件事终于了结了。”
扎·西拉克紧紧握住她的手。她也紧握住他的手。这个秘密就永远存在于他们两人之间了。
莫卡高兴得满脸放光。“如果是那样,”他快乐地说,“就只剩下好消息了。”
“好消息是什么?”阿曼达问道。
“您的保镖为您做了一件天大的好事。”
对阿曼达来讲,这当然算是一条消息,但她无法相信它是好消息。
“您的保镖已经抓住那个男人了。他说了许多荒谬无礼的话,都是针对您这样的金发女性的。”莫卡继续说道。
在这里?又听到这种话?阿曼达恼怒地想。
“他说您愚蠢,说您是笨蛋,说您是条母狗。”
阿曼达被激怒了。
扎·西拉克探过身来小声说:“查尔斯·阿诺德被开除后不服气,他提出了上诉。我拒绝了他。显然他认为他因此就可以想骂谁就骂谁。”
怪不得查尔斯·阿诺德到阿尔卡巴布来,他是想借侮辱扎·西拉克的未婚妻来发泄怒气。阿曼达对她的保镖感到十分满意。
“我的保镖是怎么处理他的?”
“正如您所知道的,像您这样的金发女性在扎比亚非常受尊重。”莫卡热情地说。
“我早知道扎比亚是一个迷人的国家。”阿曼达以同样的热情回答。
“所以我们把他骂人的话写在牌子上,挂在他的脖子上游街示众。老百姓对他很不满意,他们呸他,向他扔骆驼粪……和臭烘烘的垃圾。”
“噢,天哪!”阿曼达可不能确定阿诺德是否应该受到这种侮辱。“他是个狡猾讨厌的小人,但我最好去看看这个可怜的家伙,别让他受到伤害。”
“如果我是你的话,我就不会那样做。”扎·西拉克淡淡地说。
莫卡极其赞同他的话,冲他咧嘴一笑。“我们还做了一些难以形容的事,那正是他需要的东西。”
阿曼达的脑子里立即出现了老鼠洞的可怕景象,她噌的一下站起来。“马上带我去找他!”她命令莫卡。
“王妃!”科兹姆惊恐地猛然站起来。
扎·西拉克向科兹姆递了个眼色,站起身来准备陪她一起去。“一旦她不服管束,你是制止不了她的,科兹姆。你能做的惟一事情就是尽量满足她。”
“英明,非常英明。”科兹姆咕哝了一声,但掩饰不住对事态如此变化而感到的苦恼。
莫卡引着他们来到王宫的回廊上,沿着回廊他们走进一个小院子,这里通向一个花园。阿曼达突然闻到一股令人作呕的味道,她忍住没说话,但心里已决定要改造这里的污水排放系统。莫卡推开一间屋子的门,后退一步,让阿曼达看见里面的人。一股恶臭扑面而来。
“我们在他身上涂了阿魏胶,”莫卡骄傲地宣布。“他自己都受不了这股臭味,更不用说别人了。这种恶臭是植物自然散发出来的。这难道不是一种很好的惩罚吗?”
查尔斯·阿诺德一副可怜相,他跪在地上哀求道:“曼迪,看在上帝的分上!做点什么吧!帮帮我!”
她屏住呼吸。“莫卡……”她喘了口气,无法分享他孩子般的喜悦,尽管这种惩罚对阿诺德这种人来说是一个巨大的威慑力量。阿诺德应当知道用卑鄙的手段陷害别人会得到什么报应。不过这就足够了!“把他带走……让他洗掉身上的胶。”她憋着气说。
“噢,谢谢你,曼迪。谢谢,谢谢,谢谢。”阿诺德语无伦次地说着,显然他已经到了忍耐的极限。
阿曼达想起过去他对她的侮辱。“查尔斯,以后请记住,我的名字是阿曼达,不是曼迪。”
“阿曼达王妃,”莫卡更正道。“很快就会成为陛下。”他加了一句以增加分量,然后他拍了拍手,保镖们从院子里涌进来。“好了,孩子们,”他欢快地说,“把他带走,扔进那个无人生还的井里。”
“不!”阿曼达忙喊道,“我的意思是带他去洗个澡,用硬毛刷子、洗衣皂、除臭剂……”她又喘了口气,这恶臭令人窒息。“抱歉,查尔斯,你是我见过的最唐突无礼的人,从中吸取教训吧。以后要公正地对待他人。现在我必须走了。”
扎·西拉克挽起她的手臂,严厉地补充了一句,“他的臭味除掉之后,莫卡,他必须离开扎比亚,永远不得返回。”
“也许他离境前就不用洗澡了,阁下。”莫卡急切地建议道。
扎·西拉克约束住他的热情,“按王妃的吩咐做,莫卡。”
“是,是!她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您的意愿就是我的意愿,噢,最仁慈的、最慷慨的……”
没等他赞美完,扎·西拉克赶紧拉着她离开那儿。“你付他多少钱?”阿曼达小声问。
他轻声笑了,“这样一个能干的年轻人应该得到报偿,他将你的一件麻烦事变成了这样好的结局,我亲爱的。阿尔卡巴布的人民从心里接受了你,把骆驼粪扔到这个小人身上真是大快人心的事。也许莫卡又编出了一个新的传奇:有个满嘴脏话的外国人企图诋毁美丽的王后……”
那天晚上,阿曼达与扎·西拉克呆在他的私人套房里。她舒舒服服地蜷缩在蓝色天鹅绒沙发上,问起参加婚礼的客人。
“你没注意到杰贝勒·哈费不在名单上吗?”阿曼达迷惑不解地问。
扎·西拉克朝她微微一笑,“杰贝勒·哈费实际上并不存在。那天在蒂尔哈姆村外的帐篷里,我曾经暗示过你。”
阿曼达惊讶地摇摇头,“扎比亚的第二号人物是虚构的?”她觉得难以相信。
“那还是很久以前,当时的局势动荡不安,我需要一个绝对忠实于我的人,一个我能托付一切的人。我找不到这样的人,所以我创造出杰贝勒·哈费。”
“你说过他是你的一部分。”阿曼达自言自语,现在她才意识到他对自己是多么坦诚。
“我必须过一种隐居的生活,”他解释道,“这样我就可以根据需要扮演双重角色。这变成了一个传奇,并且流传下来。它使扎比亚的人民更有安全感。”
谁也没见过他的真面目,阿曼达沉思着,人们只见过他身穿黑斗篷,用兜帽遮住脸。“没有人知道这件事吗?”
“连科兹姆都不知道。”
“那你如何向人们解释他不能参加婚礼呢?”
“在我们的婚礼和蜜月期间,杰贝勒·哈费将负责照管好这个国家;我们回来时,他不得不死去。他已经扮演了他的角色,完成了他的使命。”
“我不愿意杰贝勒·哈费死去,”阿曼达说,“他是个好人,他是你的一部分。让他退休住在乡间的寓所里不好吗?”
扎·西拉克苦笑了一声。“别说了,你总是有你自己的想法。我们回来后一起决定杰贝勒·哈费的命运吧。”
扎·西拉克走过来,握住她的手,将她从沙发上拉起来。他的手臂环绕着她,紧紧拥着她。他的黑眼睛里闪烁着一种阿曼达从未见过的光辉。
“现在你就是我的杰贝勒·哈费,”他温柔地说,“比他还强,阿曼达,远胜于他。我终于找到了生命中的真正伴侣。我绝对信任你,我知道你也绝对忠实于我,就如我忠实于你一样,因为我们像一个人,好比我曾和他是一个人。我们已合为一体——不论精神,内心,还是灵魂。”
他彻底向她敞开了心扉,没有锁闭装置,没有神秘的面纱。他的眼睛就是天上的星星,她还需要慢慢探索,但那是属于她的。她要和他一起走在人生的道路上,彼此理解,彼此分享欢乐和痛苦,共享爱的甜美芳香。
阿曼达搂住他的脖子,把他的头扳向自己,他们爱着,吻着……品味着属于他们的未来……未来盛满了甘醇的美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