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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凤来仪 第四章

  不要看我,千万不要再看过来了!

  晓星不着痕迹的将脸尽量避开仪月探究的眼光,没察觉到自己的脸快要钻进柔妹丰满的胸脯了,引来后者咯咯娇笑。

  他警觉的巧妙移开,心里有苦难言。真是前有狼,后有虎呀!避得了凤仪月,却躲不开姚柔妹的纠缠,他突然不晓得两者哪一个对他的威胁最大了。

  对于凤仪月,他有种连自己都弄不明白的奇妙情愫存在。

  他承认初见面时,便为她的美貌心动。毕竟他看过她秾纤合度的动人裸躯,还抱过她软绵绵的玉体,而他是个正常男人,如果要强说对今生拥抱过最绝美的佳丽无动于衷的话,无疑是自欺

  欺人。

  但除了三不五时回想一下她娇美柔软的胴体外,她宜嗔宜喜的娇靥,总在他最没防备时冒出来,尤其是那双慧黠灵动的眼眸,老是不愿放过他,徒然困扰他的心。两人是没有结果的。他不断提醒自己。

  伯靡有意促成她与季抒的婚事,这点他老早知晓。虽说双方还没有正式缔结婚约,但这是早晚的事,凤仪月几乎当定了季抒的妃子,成为他的表嫂,他实在不应该再想她。

  然而思绪如风,完全由不得人做主。如果可以不想,他当然是不愿想,偏偏凤仪月就是不放过他。中午一别后,他想尽办法不跟她碰头,谁晓得季抒为庆祝不久前的一场胜利,以及欢迎姚族和凤族勇士的到来,下令举行宴会,还要他非得参加。在这种场合,他总不能再蓬头垢面的现身,如此精明的凤仪月不疑心才怪。仗着之前她并没有看到他的真面目,他索性堂而皇之的露面,穿上草上飞不可能穿上的华丽衣服,摆出轻浮的贵族架势,希望可以瞒骗过她。

  无奈。凤仪月放着满桌的山珍野味,不理会周遭男人投向她的爱慕眼光,以及女人投向她的妒意,仿佛他是她看中的猎物,以一种玩味的探究眼神追捕着他。像现在,身为主人的季抒温柔体贴的劝她加餐,她却是心不在焉的朝他一笑,随即又将眼光挪回他身上。

  她到底晓不晓自己在干嘛呀!晓星气闷的想。

  季抒将她安排在最接近主位的席次,昭告着对她的重视,注视她的目光亦是温柔含情,这笨女人却不懂得把握,罔顾姚英妹、红香及早娘嫉妒的眼光,频频眷顾他,真是不明白她心里在想什么!

  但气归气,对她大胆、不避嫌的执着眼光,晓星心里还是生出一种难以言喻的欢喜。

  她该不会认出他来吧?

  想到这个可能,他不禁冷汗淋淋,又觉得不可思议。他一直是蒙面的,凤仪月怎么可能认出他?且两人不过相处一晚,其中有大半时间她还是昏睡的,她究竟凭哪一点怀疑他是草上飞?

  虞晓星和草上飞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个体,除了季抒知道真相外,没人能窥出两者的关联,凤仪月不可能会晓得!

  心里虽这么想,对于仪月不放弃的探究眼光,还有每当柔妹靠近时,闪动在她眼睫间的火光,还是让晓星提心吊胆。

  要不是她紧盯着他不放,他才不情愿利用柔妹逃避她。毕竟这样玩弄一名真心待他的少女的感情太不厚道。

  想到这里,晓星当机立断的决定该是终止游戏的时候。他抬首望向高挂穹苍的明月,那样圆满的月色,仿佛是为了弥补昨夜被暴风雨破坏的美丽,显得格外耀眼璀璨。

  搭建在主营区前方空地的营火熊熊燃烧,芳香的食物烧烤气息扑鼻而来。但他没心情享受环绕住他的欢乐气氛,任性的从座位上站起来。

  “晓星,你要上哪?”硬跟他挤在同一席位上的柔妹不依的娇嗔,小手拉住他衣角。

  “柔妹公主。”他俊雅的嘴唇扬起一抹安抚的浅笑。“我有点私事要解决,请容我失陪一下。”

  “什么私事?人家也要去!”她骄蛮的不肯放手。

  他耸耸肩,脸上笑容不变,眼神透着轻嘲。

  “这种私事只适合一个人解决,公主不会想参与的。”

  像是突然明白他眼里的嘲弄,柔妹脸红红的放开他,仍不放心的交代,“要快点回来喔。”

  他朝她颔首,微笑的转身离去,目标是围绕营区的树林。

  这样总可以避开风仪月了吧?虽然显得懦弱,但偷跑是他能想到的最好方法了。仪月望着他的背影,脑中闪过数个念头,立刻明白他是借机溜走。她嘴角轻轻扬起,她正想找机会跟他独处,没想到他会为她制造良机。

  她侧转向同席的堂妹。“我肚子有些不舒服要告退一下。”

  “要不要紧?”她担心的问。

  “没事的。”她轻声道,眼光瞄向正在应付英妹的季抒,悄悄溜出席外,朝晓星离开的方向紧追而去。

  ◆◆◆明月当空,清风袭来,仪月走进充斥着各种虫鸣的树林里,失去了晓星的影踪。好快的身法!她就知道虞晓星不像外表那般简单。在那张看似轻浮,刻意显得无能的俊美脸孔下,隐藏的是耐人寻味的高超本领。他以为瞒得过她,却不晓得他那双眼眸里的心虚,早已泄漏了他的秘密。

  仗着胸前挂着的夜明珠,即使在幽黯的林子里,仪月仍能轻易视物。何况今夜月光皎亮,更有利她的搜寻。

  她竖起灵敏的耳朵,在虫声卿卿的树林里查探可疑的声响,寻找他的去向。可恶!

  仪月踩过满地落叶发出沙沙的声响传进隐藏在她右前方第二棵树后的晓星的耳中,令他不由在心里诅咒起来。没想到这女人如此难缠,竟然跟到这里来!她到底想怎样?!

  “我看到你了。”仪月清脆的声音响起,“男子汉大丈夫这样躲躲藏藏算什么!”“你一个姑娘家,追着男人进林子里,又算什么!”晓星不客气的反讥,从树后出来。

  皎洁的月光慵懒的穿掠微风轻拂过的树隙,在晓星浓眉蹩起的怒容上映出零乱。细碎的光影。

  她注视着明灭不定的阴影,想象着那是罩在他脸上的巾子,想象他只露出一双眼、其余脸孔都消失在蒙面巾下的样子。

  然后,她发现那双冒火的眼瞳就如记忆中草上飞的眼睛那般明亮,心里更加肯定。“你跟着我干嘛?”他不耐烦的问。

  “我找草上飞。”她不喜欢跟他拐弯抹角的耍手段,索性挑明的道。

  晓星眼一眨,呼吸紊乱了一下下,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但他也不是三言两语就被套出话的傻瓜,他很快地弯起嘴角,堆满虚伪的笑,拱手道:“既然仪月公主找的人不是在下,晓星还有事待办,请容我告退。”

  她要是任他像蛇般滑溜的溜走,她就不是凤仪月了!她脚尖一点,很快拦在他身前,英气勃发的眼眸直勾勾的睇进他眼里,锐利得像要看穿他所有的伪装。“我知道你就是草上飞,你瞒不住我的了。”她自信的眼神,让晓星在气结之余,更有莫名的悸动。

  他很快做了个深呼吸、挥去不该有的遐思,脑中思绪电转。

  仪月从他眼皮轻微的跳动,看出他正在转主意打发她。

  “为什么不肯承认?”她不解的问。“我又不会揭露你的身分。”

  不会?那她以为她正在做什么?!

  晓星淡淡一笑,高大健壮的身躯朝她走近一步,暴露在月光映照下的脸容有抹轻挑的笑意,强烈的男性气息危险的直逼过来。

  他闪闪发光的两眼充满炽烈的火焰,穿透黑暗的夜色,展现霸气十足的邪恶紧盯着她。

  仪月感受到他眼中辐射出来的强劲热力,顿时乱了心跳和呼吸。在黑夜的森林里,他褪去了文明的外表,刚毅俊美的脸容,发散出难以驾驭的狂野气质。她从不认为自己是轻易被男色迷惑的花痴女,但眼前的男子有种令女人很难抗拒的邪恶魅力,让她无法轻易转开眼光,像只被蛛网困住的小生物,束手无策的瞪住他不怀好意的俊美脸容。

  “想找我就直说,何必编出个草上飞?”他低哑的嗓音暗示意味浓厚,仪月立刻警觉起来。

  “你胡扯什么!”她不悦的娇叱。

  “不是吗?”他更加大胆的贴近她,英俊的头颅倾向地,两张脸的距离不到一手掌宽。

  仪月好不容易镇定的心神,被他刻意的挑逗再次打乱。他满是侵略的男性温热鼻息不合礼仪的吐在她柔嫩的颊肤上,温暖的感觉拂乱她的心,引起身心一阵莫名搔痒。

  “我没有!你本来就是草上飞。”她的抗辩仿佛是一句软弱的叹息,晓星轻浮的逸出不在乎的笑声。

  “美人儿,你说什么便是什么,反正我们都晓得你真正想要的是什么。”仪月在惊骇中生出一丝疑惑。她想要的不就是确认他是草上飞吗?可是听他这么一说,她却失了主张。为何她执意要找草上飞,执意认定眼前危险的男子便是她的草上飞?

  她的?

  仪月感到头晕目眩起来,她慌乱的抬起眼,绵密的睫羽如陷进蛛网的蝶儿不安的挣扎煽动。

  晓星眼里的光芒,恍如带着闪电魔力的能量,掠夺了她所有的矜持和理智,教她无法别开眼,不去看他邪气的俊脸。

  他喑暗的瞳眸似乎能穿透黑暗的夜色,看穿她每个连自己都羞于承认的思维。随着他的头越俯越低,仪月禁不住双膝发软,无法自制的倾向他的怀抱。

  男性掌心里的热力透过单薄的衣料传到她的皮肤,她惊愕的瞪视他,感受到他身上强大的力量。他果然不像他刻意展现的那般无能!她的心惊喜着,万般柔情涌上双目,而这震撼了晓星。

  他感觉到一直引以为做的理智正逐渐远离,他知道自己一定会后悔的,却无法不向她眼中如月光般柔和的情意俯首称臣,被她如花的丽颜吸引。

  渐渐的,他的眼里就只剩她粉柔的唇瓣,鼻端闻嗅着属于她的少女馨香。他的唇贴上她,一阵夹带着甜蜜的软柔触感占领了他所有的知觉。他忍不住进一步贴合,男性的本能使他鲁莽的开启他不该沾手的宝藏……噢,那是教人即刻死了都甘愿的甜美,那样心甘情愿的奉献,那般义无反顾的驯服……她软绵绵的胴体,婀娜多娇的完美曲线,完完全全紧贴住他的男性需求,任他取用,占有。

  取用、占有?

  取用这不属于他的甜津,占有这不该是他的女人?

  该死,该死!

  为什么他竟被她迷惑得忘了本性?还是贪花好色就是他的本性?

  他原本只想吓吓她,没想到受到惊吓的,反而是自己!

  该死,这该死的女人究竟有什么魅力,让他忘了自己的身分,还有她该死的身分!

  尽管心里气愤不平,晓星却没有立刻推开她。他灼热的掌心顺着她柔滑的背脊滑向她圆翘的臀部,刻意施压,让她感受到他勃起的欲望。在她惊愕的喘息时,柔情蜜意的吻瞬间变得具有侵略性,无情的卷掠起狂风暴雨,摧残她这朵娇美的小花。“这就是你要的吗?高贵美丽的仪月公主。”他轻挑的点着她的唇道,低哑的嗓青充满暧昧。“编什么草上飞骗我,其实只要你说一声,我随时愿意为公主效劳。这样,这样,还是这样……”他以嘴唇和手,恣意轻薄她惊呆的娇躯。当男性的指尖摸向她柔软的胸脯时,仪月警觉的阻止他。

  晓星发出没有温度的笑声,发亮的眼瞳里有光无热。仪月沸腾的血液骤然降温,一阵怒气在胸腹间急速翻升。

  “何必假正经呢?”他眼底的嘲讽令她心寒。

  “你来找我,不就是想这样吗?”他自大的继续道。“所有的女人都一样,高贵的公主尤其爱我这样,我领教够了。”

  “你说什么?”她为之气结。

  “难道不是吗?”他色迷迷的说,像是一点都没有察觉到她因愤怒而僵硬的身躯,变本加厉的对她上下其手。“不管是凤族公主,还是姚族公主,都耐不住寂寞的找上我。我呢,是来者不拒,只要大家开心就好。”

  仪月的怒气终于被彻底挑起。

  这该死的家伙到底拿她当什么?还拿姚柔妹跟她比!

  一股夹杂着嫉妒的怒焰流窜在她血管里,她眼冒凶光,不假思索的扬手打向那张挂着浪荡、下流笑容的可恶俊脸。

  在手掌碰撞脸的清脆声响后,是她恼羞成怒的娇叱:“下流!”

  虽然有心理准备承受她的一巴掌,晓星还是觉得脸上辣热的疼痛不好受。毕竟他不常挨打,何况是被盛怒中的女人甩一巴掌。

  但糟的还不只如此——这也给了他一个教训,就是千万不能惹火女人。

  仪月在打了他一巴掌后;余怒未消,气愤的推开他壮硕有力的身躯,趁他摇摇晃晃的退开时,踢向他胯间。

  好个阴毒的女人!

  他慌张的往后闪,避是避开了,但一脚踩到树根上,让他一个失足往后跌,跌成四脚朝天。

  他狼狈的模样略略消去了仪月的怒气,她于心不忍的想上前探视,晓星却一副见到鬼似的惊恐样,朝她大喊:“你这个蛇蝎女人别过来!我受够了!”

  从来没见过如此孬种的男人!他怎么可能是她的救命英雄草上飞?!

  气愤自己一时的鬼迷心窍,竟把野雉误当成凤凰,还让个浪子给轻薄去,仪月满腔的热情顿时化成冰冷。她气愤的一顿足,转身奔离害她丢脸的树林。

  独处在暗寂的树林里,远方的嘈杂喧闹不知何时淡隐下来,月光透过树梢洒落,引起独自舔伤口的晓星注意。

  他抬起眼,星辰般的明亮眼眸,穿过头上稀疏的树叶,望见伴着一颗明星的圆月。那温柔圆满的月光,像仪月含情的眼眸。可是他知道,过了今夜,这圆满的月即将残缺,直到下一次的月圆时候。

  只是他和仪月没有另一个月圆,就像伴在明月身旁的灿星只是偶然的经过,准晓得下次是否还有幸陪伴明月一起出现。

  他就像那颗星,而且他清楚明白,即使是那般美丽的明月,也无法挽留住他流浪的心。他只能撇下心里深切的遗憾,告诉自己这种结局是最好的,总比投下感情后,无法割舍的痛苦要容易忍受。

  提起疼痛,他揉了揉额角的肿胀,接着碰触脸颊上即使是清凉的夜风也拂之不去的热辣,有点自虐的享受着这疼,仿佛只要还能感受到疼痛,仪月就没有真正离他而去。哎,他在想什么?!

  晓星挥开不该有的痴念,那么凶的女人,他还想她做什么?

  虽然是他故意惹恼她的,可是她的反应也太强烈了。两人间可没有深仇大恨,她犯不着攻击他的命根子呀,害他撞到头,真是的!

  肉体上的疼痛也就算了,要命的是他的男性自尊狠狠被撞了个瘀青,不晓得下次碰面要拿什么脸对她!

  但想到她迷蒙的眼光,为他开启的红唇,他心头夹杂着羞愤的怒气奇异的消失,身体发热了起来。他嘴角漾起一抹满足的笑意,即使是高傲凶悍的凤仪月,也难逃他的男性魅力,而且她是那么甜,比他亲近过的任何女子都甜。

  他微笑的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这修长、宽厚的手掌,曾经抚过她柔软圆润的曲线。当他将曾经有过的触感,和昨晚与她裸裎拥抱取暖时的视觉。触觉印象相印证时,那股令他全身暖和和的灼热潮流立刻冲击向他。

  他纳闷自己得花多长的时间,才能将她的美、她的娇忘记。

  这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喔!他咕哝着。

  “晓星。”熟悉的呼唤自下面传来,打断了他的思绪。

  他低头往树下瞧,与一双充盈着坦荡、友爱光辉的炯亮眼眸对个正着。他迅速涨红了脸,心虚的像个潜进屋里偷东西,却正好和回家的主人撞个正着的小贼。他不自然的清了清喉咙,朝下面的人喊这:“季抒,你怎么来了?”

  “来看你呀。欢迎我上去吧?”月光照出季抒灿烂的笑颜。

  晓星没有反对余地的垂下树藤。倒不是轻视季抒的能力,而是让未来的天下公主像猴子般爬树,总是有失体面。

  季抒抓住树藤,几个起落便到达晓星身边,一手拿着用两个巴掌大的树叶包着的食物,摊在晓星面前。

  “你匆匆离席,没再回来,也没回自己的营帐,我想你必然是为了避开姚柔妹的纠缠,躲到这里来,我担心你没吃饱,带这些给你。”

  晓星看他一眼,季抒闪亮的眼眸里有抹不曾出现过的探询意味。他心一惊、继之又想到,聪明如季抒怎么可能不怀疑呢?他自嘲的掀了掀嘴角。

  “你的脸怎么了?”季抒不动声色的问,眼光从他俊脸上的掌痕,污迹,移向显眼的红肿。

  “很狼狈吗?”晓星摸了摸脸,反将更多的脏污涂到脸,惹来季抒一阵轻笑。原来他跌倒后,没有做任何清洗,只以手随意揉了揉伤处,反将手中的脏污给涂在脸上。晓星很快就明白了自己的错误,耸了耸肩,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他不在意,却有人不想糟蹋带来的食物。季抒建议道:“你先清洗一下,咱们等会儿再谈。”

  晓星顺从的飞身下树,几个起落便找到熟悉的水源——流经林中的小溪。略做清洗后,他施展轻功回到搭建树屋的巨树上,却在外头找不着季抒,料定他必在树屋里。季抒向来觉得树桠让他坐不安稳,不像他就喜欢躺在上头,悠闲的观赏满布穹苍的星辰。他进入简陋的屋内,季抒坐在他睡觉的床榻上,见他进来,微微一笑,算是招呼。晓星不客气的享用他带来的上好漳腿肉,季抒体贴的递过去一瓶酒,晓星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

  “你还没告诉我,你脸上的伤是怎么一口事。”

  尽管料到季抒不会放弃这话题,晓星还是呛到了。

  “能让你紧张成这样,想必是不太容易回答吧。”

  晓星责难的看季杼一眼,无言的责怪他为什么不肯等他吃完再说,这下可让他没胃口了。季抒却只是笑,像是对他的反应感到有趣。

  “你明知故问。”晓星被他看得不自在,别开眼,垂下眼睑,仿佛正专注的倾听屋外风与夜的对话。

  “我只晓得……”季抒的眼光变得犀利,“你走后,风族的仪月公主也跟着不见人影。”“你怀疑我跟她在一起。”他平静的陈述,眼睑始终合着。

  “我不用怀疑。”季抒的口气有点冲。他并不想这样,只是想到凤仪月气冲冲回来后,更显心不在焉的态度,心里就是有疙瘩。

  他不是自大狂,不至于认为全天下的女人都得将他放在眼里。姚柔妹及许许多多女子对晓星的心仪,他从来不曾在意过。只是仪月,该死的,她是凤族的公主,才貌冠绝天下,偏偏伯靡又曾向他建议过这桩婚事,他忍不住在乎了起来。

  “她应该是跟你在一起。”他郁卒的咕哝。

  “你在乎?”晓星并不意外。换成是他,他非但在乎,还在意得要命。

  “不晓得。”季抒轻喟出声,眼光显得迷惘。“她跟我之前认识的女孩不一样。她不像早娘那般柔媚温驯,也没有红香的骄纵任性,更不似英妹公主的悍猛。”“或许你还该加上流云的机伶善变,狐媚惑人!”

  听出他语气中的愤懑,季抒苦笑,“你还在意那件事?都已是陈年往事了,何况你很清楚是她来找我的。”

  “为什么找的人不是我?”晓星喃喃自问。“我的心意她难道不明白吗?为什么这样伤我的心?”

  “或许她认为如果她找的人是你,你决计不可能放手。”

  “没错!”晓星咬牙切齿的回答,脸色阴暗。“我怎么可能让心爱之人成为一个——”“或许就是这样。”季抒打断他的话,也打散心底深处的愧疚。“她虽然是我们的师妹,可是她的身分却是个女奴。师父训练她的目的,不过是要让她成为出色的间谍,有助于复国大业。流云一直知道这点,也早准备好做任何牺牲……”

  “但是在牺牲之前,她决定将玉洁冰清的身体交给你,而不是我……”

  “晓星……”“你不用说了!”他断然拒绝他的进一步解释。“早在知道她献身给你时,我就对她死了心。我心里明白,如果她爱的人是我,不会这样残忍的对我。流云从小就仰慕你,那是再明显不过的事实,你又不是笨蛋,当然也知道,只是对于你明明什么都知道,却还是让爱你的流云做这样的牺牲,为你做尽肮脏事,铲除所有阻碍复兴夏室的阻力,我不免为她不值。但想想我自己,跟她又有什么不同?用尽权谋,不惜连自己也赔上,结果是不是也同她一样被你遗忘?”

  “我没有忘了她!”季抒狼狈的道。

  “你是说,在你有了诸如早娘、红香和英妹公主这些美人的爱慕之后,你仍会为她留一个位置?”

  对他刻意没有提到凤仪月,季抒只是眨了下眼,眉头蹙拢的道:“只要她愿意,我乐意照顾她。”

  “问题是,流云是否愿意成为你众多嫔妃中最卑微的一个?”他的目光投向漆黑的夜色,“如果她够聪明的话,她会要求恢复自由,一块属于她的土地,从此远离。”“成为我的妃子有那么令人难以忍受吗?”季抒气闷的问。

  “如果你不能宠爱她。全心全意的爱她,那会比死更难受。”晓星喑暗的眼眸襄有着压抑,淡淡的悲凉在浓密眼睫间的阴影处扩散。“女人失去了爱,会像花儿迅速枯萎。尤其若她为你生了个锋芒毕露的儿子,却因为她的身分使得孩子受到排挤,无法得到应有的尊重,那时候她会更加痛苦,恨自己为什么要将个无辜生命带进她凄苦的人生,陪她一起受苦。”

  季抒被撼动了,他知道晓星说的其实是他自己和他母亲的遭遇。他曾陪晓星经历过丧母之痛,了解晓星最沉痛的悲伤。

  若不是大舅父的喜新厌旧,也不会造成晓星之母饱受心痛和被人欺陵至死的坎坷一生。晓星之所以要隐藏实力,让人以为他只是个生有俊美外表、没什么才能的贵族庶子,也是为了避祸,不想同胞手足嫉妒他的才干,引来杀机。

  但他绝不会像大舅那样薄情呀!季抒对自己说。为了兴复夏室,他势必纳有功于夏、有意嫁给他的每一族公主为妻,好拢络各方面的势力。他会尽量要求自己对每一位妃子做到公平,不会让他的女人遭遇晓星母亲那样不幸的命运。何况流云跟他情谊深厚,他更不忍心让她受任何委屈。

  “晓星,你认为我是那种薄情寡义的人吗?”他喟叹出声,希冀得到表弟的认同。“我怕你太过多情,也怕你根本无心打理那些琐事。”晓星意味深长的看进他眼里。“等到你成为天下公主,政事将占据你绝大部分的心神,你有多少时间可给后宫的嫔妃?各族年年都会进贡美女,新人都来不及应付了,还理得了旧人吗?搞不好,一年都见不到一次呢。季抒,只怕你要辜负满园春色,让痴情的花儿自开自落,枯谢一地。”“我不纳新人总行了吧?再说,我可以立一个宽厚聪慧的王后随时提醒我,为我打理后宫。”季抒争辩道,并有些纳闷他们怎么会讨论到这里来?复国大业未成。他父王仍在,说这些好像都太早了。但他仍忍不住加上一句话,“凤族公主是最好的王后人选!”晓星迅速将脸转开,频做探呼吸,以免自己失手掐死季抒。

  但就在他努力控制体内嗜血的冲动时,季抒重拾话题,“你还没回答你脸上的伤是怎么回事。你若再不说,我真要怀疑你把话题扯这么远,是不想回答我这件事了。”答对了!晓星咬牙切齿的在心里回道,有点怨恨季抒的聪敏。他就不能笨一点,让他混过去吗?

  他保吸一口气,挑衅的扬高一边眉毛,“如果我说是被凤仪月打的,你是不是可以放宽心了?”

  “她为何打你?”季抒愕然。

  “一言难尽。”他虚弱的答,希望季抒懂得见好就收,别再追问了。

  “我洗耳恭听。”

  偏有人这么不识相!晓星气馁的瞪他。然而季抒倔强不退让的表情,显示出追根究底的决心。

  “简单的说,就是凤仪月认定我是草上飞,为了打消她的怀疑,我当然得使些手段,结果便挨了她一巴掌。”

  “你使了什么手段?”

  “你不会想听的。”他咕哝道,转开眼光不看季抒。“反正我表现得一点都不符合她心里那位品德高尚、英勇神武的草上飞,她自然对我死心了。”

  “凤仪月可不是这么好打发的人。一旦起了疑心,我不认为她会这么容易释疑。”“就算她还怀疑,也没机会缠着我证实了。”晓星当然明白这点,但他以为只要他离开一阵子,她终究会忘了草上飞,对整件事释然。“反正我很快得赶赴戈邑进一步对付寒萨。对了,在草上飞去戈邑时,别忘了要把虞晓星派离这里,免得让有心人起疑。”“我知道。你已经想到要如何瓦解戈邑的兵力了吗?能不能缓些日子再去?我担心你这时候离开,我很难应伺姚族的柔妹公主。加上凤仪月之前对你的怀疑,以她的聪慧,想瞒她不可能。”季抒忧心忡忡的道。

  “那也是以后的事了。”眼前的事都烦不完了,以后的事以后再打算!

  “谁说是以后的事。”清冷悦耳的声音自树屋外传来,晓星和季抒两眼望两眼,不约而同的暗叫糟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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