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鬼的,他们不是黑道吗?!
为什么连茶道这么风雅的事情,也要插上一脚?!
绫小路步不由得在心底暗暗惨叫着,一点也不想踏进茶室一步。
“太奶奶,我现在的衣着,恐怕不适合踏进茶室吧?”绫小路步现在只抱着能拖一时是一时的心理,拼命想要阻止抚子太奶奶。
“绫小路小姐何必拘泥于形式问题,喝茶注重的还是自己的心。”麻衣奶奶不明白绫小路步的心理挣扎还当她真是为了没有适当服装的问题而裹足不前。
麻衣奶奶的话,点醒了绫小路步一件事,倏地,小脸亮了起来。
“没错、没错,喝茶最注重的便是一字曰‘心’。我现在是初来乍到,心绪浮动不平,根本没办法达到‘和敬清寂’的“清”字,如果真踏进了茶室,根本就是侮辱了茶道,何不等过阵子,我的心情平静了,再进行茶会也不迟?”
绫小路步勉强搬出茶道的本义——“和敬清寂”,再以自己心神未定,无法达到“清”字所讲求的心无杂念,试图说服众人。
为了逃出茶道这玩意儿,要她说什么都没问题。
听到她的回答,抚子太奶奶的眸光闪了一闪,眼前这娃儿,想来社子里还有几滴墨水,居然还说得出千利体提倡的茶道本义。
绕小路步转头看向自己身后那个,从头到尾没吭半句话的男人,希望他能开口救救自己,她可一点都不想踏进茶室可!
他跟自己算是共犯耶!如果她被抓包,他也脱不了关系的。
许是接收到她求救的讯号,时雨承太果真开口道:
“太奶奶,绕小路小姐才刚刚下飞机,就直奔而来,她大概是真的累了,何不过几天再举行茶会?”
没错、没错。过几天、过几天。
最好过他了两个月再举行条会,到时她人就不在这里了。经小路步拼命点着头,非常赞成时雨承太的意见,但他的下一句话,却差点让她跌破眼镜。
“……等经小路小姐休息够了,我们正式举行一次茶会,把绫小路小姐介绍给太奶奶的那些茶友,岂不是更好?”
天啊——他在说什么鬼话?!
“这听起来不错……那就照你说的来办吧!”
抚子太奶奶点点头,这事就此定案。
喂喂喂——我没有答应啊——
绫小路步在心底哀嚎着,但似乎没有人听得到的的心声,就见时雨承太后角微微勾起,扬起一抹淡不可见的笑痕,道:
“我很期待那一天的到来。”
虽然心底已经不知道把他骂过多少次,但绫小路步表面上仍是维持着,一派大家闺秀的风范——
“是吗?既然时雨先生这么说了,那我也只有献丑了。”
水银姐行事准则二:就算委托人捣乱,也要以完成任务为第一优先。
呵呵呵……笑啊!继续笑啊!绫小路步拼命保持着笑容,否则,她好怕自己会不小心失手杀死委托人。
不知道男人的脖子合起来会是什么滋味?
“好了,会面就此告一段落,绫小路小姐,我这就带你去你的房间休息。”
“那就麻烦时雨先生了。”她非常忍耐地向他道谢,天知道她多想扑向前,把时雨承太杀了。他不帮忙就算了,为什么还要扯她的后腿?!
而且,她有种预感,他根本就是耍着她玩,想看她出糗罢了。
“绫小路小姐,很高兴与你会面。”慈样的麻衣奶奶,相当开心地与绫小路步道别着,看得出来她的确很喜欢绫小路步。
“我也非常高兴。”
绫小路步恭敬地一一与三位长辈道别,这才起身与时雨承太一同离开。
在离开之前,她忍不住多瞧了时雨承太的父亲——时雨继太一眼。这位父亲大人从头到尾没开过口,沉默到几乎让人察觉不到他的存在。
只除了……他偶尔会以相当复杂的眼神瞧上她一眼、除此之外,他的态度只是一径地沉默,像个旁观者般看她与其他人的互动。
这与她所知的时雨继太非常不同。
四年前还是太刀盟盟主的时雨继太,绝对是个野心十足的人,虽然年逾六十,但他绝不是会因年岁增长,而磨损志气的人。
再说,四年的时间,有可能让一个野心分子,变成如今这老僧人定的模样吗?!
有问题,非常有问题。
但问题是到底出在哪里,绫小路步就说不出来了。
随着时雨承太的脚步,两人穿越重重深合,正当绫小路步以为,自己会迷失在这似乎永远走不完的回廊时,时雨承太终于停下了脚步。
“就是这里了。”
推开拉门,绫小路步的行李已然寄达,那一大箱的行李,也由专人处理妥当,绫小路步只需把衣服拿出来穿上即可。
绫小路步走进内室,一确定没有人监视他们,立刻卸下大家闺秀的面具。
“时雨先生,你怎么可以随便为我答应要举行茶会?!”
“我记得……我向迅雷保全要求的人,可是一个精通日文,以及茶道的保嫖。难道你现在是要告诉我,你办不到吗?”
时雨承太的态度悠哉,仿佛他已经笃定了,绫小路步不可能说,自己达不到他的要求。
“我身为迅雷保全的保镖,怎么可能砸了自家招牌?!”绫小路步大声说着,怎么也不肯让时雨承太看扁了。
是的,眼前的绫小路步是自旁人所假扮,而她,正是绫小路步的替身。
而真正的绫小路步,现在还好好地在东京的绫小路家中。因为,一个月前的炸弹事件其实另有后续。
绫小路家后来收到了一封恐吓信,言明除非解除婚约,否则绫小路步绝对无命能活到嫁与时雨承太的一日。
而当时知道两家即将结亲的人并不多,甚至也没其他人晓得,绫小路步何时会从东京出发至京都,再加上事后种种迹象显示,让时雨承太不得不认定,这件事或许是自己人所为。
而为了以防万一,也为了保护绫小路步,他们才远渡重洋,找上台湾的迅雷保全,请求迅雷保全的协助。
迅雷保全,是台湾一家非常知名的保全公司,其中,以他们的人身保全业务,最为台湾的达官贵人所信赖。
他们的零失事率,正是让时雨承太所看中的一点。
其实,时雨承太之所以会找上迅雷保全,还有另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甚至连时雨承太自己,也是前阵子才知道,自己与拥有迅雷保全的欧阳家,有某种特殊关系,正是因为这层关系,时雨承太才肯信任对方。
“但你只说懂茶道是为了以防万一。”绫小路步不由得气弱下来,因为这的确是时雨承太事先就要求过的。
“现在就是万一。”时雨承太丝毫不认为有何问题。
“要不然……我们来打个商量,只要不对外举行茶会,太奶奶那边,她想看我‘表演’几次都可以。”绫小路步讨好似的问道。
虽然她一点都不想再碰那些茶具,但两害相权取其轻,她也只有认栽。
“已经来不及了。” 时雨承太坏心摇着头,表示是她自己放弃机会,现在想反悔是不可能的事。
“连点商量都不能打?”绫小路步可怜兮兮地问道,哪还看得到半丝冷漠女保镖的模样。虽然她事事向迅雷保全的首席女保镖——水银看齐,但人性哪是能轻易扭转过来的?!
因此,绫小路步的真实性格,三不五时就会冒出头,让她的表面功夫破功。
“如果我让你逃过这一劫,我又有什么好处?”
蓦地,时雨承太突然冒出这么一句。
“你还能要求什么好处?!我现在会这样还不都是你害的?!既然我们成了共犯,你就应该尽力掩护我啊!怎么任由我一个人,在你的家人面前自生自灭?!”
说到这个绫小路步就觉得火大,从没见过这么不合作的委托人,自己在一旁纳凉就算了,怎么还硬把她的处境越弄越糟?
看着眼前龇牙咧嘴的小猫,时雨承太一点也不觉得自己被冒犯了,反而觉得相当有趣,这还是第一次有人敢这么对待他呢!
因为太刀盟的势力庞大,再加上他是继承太刀盟的不二人选,因此,从小人人就对他敬畏不已,生怕惹他一个不快,就准备永远从这世界上消失。
别说是反抗他了,就连敢在他面前大声说话的人,也是十根手指头数得完。
所以眼前的绫小路步,特别地让时雨承太感到有趣。
她就像是一只不知死活的小猫,胆敢大捋虎须,全然不晓老虎并非不动,而是小小地享受着猎杀前的玩乐时光。
当老虎玩够了,小猫就会在瞬间被拆解入腹。
她还在张牙舞爪,时雨承太不由得开始想象,到时候小猫会有什么反应,依她这“活泼好动” 的个性,一定会很精彩吧!
“喂喂喂——你在笑什么啊?”虽然帅哥笑起来绝对是赏心悦目的,但绫小路步却只被他笑得心底直发毛。有问题,绝对有问题。
“告诉我,你有多么不知死活?”
这算什么问话?!绫小路步水眸圆睁,有一瞬间曾怀疑他是不是在说笑,但下一秒这个怀疑就被她自己结推翻了。
从见面以来,绫小路步一直都有种被他玩弄于股掌间的感觉,虽然从没抓到实质的证据,来证明他真的是以玩弄她为乐,但时雨承太绝非善男信女,她还是小心为上。
“你何不先说说太刀盟里,有多少人晓得我的真实身份?”她指的是自己并非绫小路步的事情。在搞不清楚时雨承太所思为何前,她宁可先岔开话题。
“只有我一个。”时雨承太答得爽快,意思就是她只能倚靠他一人了。
“不会吧?!”她大惊失色。“你的人缘有差到这种地步吗?居然连半个可信任的人也没有?!”
“真是抱歉啊!我的人缘就是这么差。”时雨承太怒极反笑,这只小猫似乎真的玩过头了。“你是不是想让茶会提前举行?”
“呃……”发觉自己似乎踩到地雷了,她连忙陪笑。“别这样嘛!我只是想搞清楚自己有多少盟友啊!”
“来不及了。”时雨承太坏心地道:“三天后就举行茶会,亲爱的未婚妻。”
“别这样嘛——”绫小路步哀哀惨叫着,但时雨承太的身影已然远扬。
既然木已成舟,绫小路步也不打算再去求他了,她粗鲁地盘腿坐在榻榻米上,哪还看得到半分大家闺秀的风范。
“唉……本以为到了关西地区,可以跟那些鬼玩意儿离远点,没想到到头来我又得表演了。都逃了三年,没想到现在我却自投罗网。”
绫小路步为难地托着下巴,不知该用什么方式,把那场茶会给混过,如果混不过的话,她又要用什么方式,来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呢?
天啊为什么这男人的心胸如此狭小?!
三天后
在众人的赞美声中,茶会完美地落幕。
茶会非常的成功,事实上是太过成功了,以至于绫小路步在茶会结束之后,就被淹没在参与条会的太太小姐们之中,完全脱不了身。
当她好不容易从人群中挣扎出来时,已经是半个多钟头后的事情。
“天啊……那些人怎么热情到这种地步啊。”绫小路步喃喃抱怨着,经由刚才一番推挤之后,她热得以手代扇,努力想为自己据些凉风。
秋季的京都,其实平均温度根本不到二十度,但她现在却冒出一身热汗,由此可知,那些婆婆妈妈们有多么热情。
绫小路步娇小的身影,努力不着痕迹地往外溜去,但走没几步,她有些放心不下地,又回头瞧了那群婆婆妈妈们一眼。
只见那些婆婆妈妈正围着抚子太奶奶,及麻衣奶奶聊得开心不已,一时间似乎还没注意到她先开溜了。
绫小路步见机不可失,抬脚就想赶快离开这块热情过头的区域。
可她才又走没两步,就一头撞进一堵坚实的胸膛里。
“痛……”她吃痛地揉揉额际,但不过一秒钟的时间,倏地闪人脑中的一项认知,马上使得撞到额际的痛楚,远不如她此刻的震惊。
她居然完全没发现到,对方是何时站在她眼前的。
如果来人是想要她小命的人,恐怕她现在痛的不是额际,而是连命都丢了。
“没想到你嘴里直嚷着不肯进茶室,实际表演起来,倒是挺有模有样的。”似乎没注意到她的僵硬,时雨承太只是轻松地说道。
以她三天前推三阻四的态度,时雨承太还真以为她不懂得茶道,亏他先前还挺期待,看看她要怎么收拾残局。
可惜,少了一场好戏可看。
“你不是没有出席吗?怎么知道我表演得好不好?”绫小路步不由得拧起眉。是啊!他怎么会知道?
“我有出席,只是你没看到我罢了。”
事实上,时雨承太非常怀疑,绫小路步在茶会进行当中,除了眼前茶具外,可曾拨出一丝一毫的注意力,在其他人事物身上?
那专注的模样,似乎是把全副的心神,都投注在自己的每一个动作上,就连任何一个容易忽略的微小细节,也都做得尽善尽美。
当时的绫小路步,就像是换了个人似的,娴熟的动作,仿佛她早把每一个步骤做过千百遍,如同身体的反射动作一般。
时而承太不得不承认,迅雷保全派出来的这个保镖,的确是有两下子。
但是……她最大的考验,还没有到来。
“没看到你?这怎么可能?!”绫小路步一点也不相信他的说法,眼前这男人怎么可能会被任何人忽视?!
不说别的,他现在光只是静静站在她眼前,就有一种令人难以错认的魄力辐射而出。想忽视他?下辈子吧!
“不说这个了、你身上这衣服——”时雨承太越看她身上的和服,就越觉得眼熟,他最近似乎有见过类似的小振袖。
“这个啊,是我跟东京那位小姐借来的。”绫小路步笑着向时雨承太展示,这件漂亮的小振袖。“东京的那位小姐”指的当然是真正的绫小路步。
绫小路步今天出席茶会所穿的和服,正是相亲照片上的樱色小振袖,再加上相仿的发型,猛一瞧,还真跟相亲照片上的人物一模一样。
这下抚子太奶奶总不会再说,她长得不像照片里的人了吧?!
再回头瞧瞧人群聚集处,抚子太奶奶看起来的心情也非常好,这回的茶会,可大大地为她争了口气,也难怪她笑得嘴都合不拢了。
“穿上一模一样的衣服,再加上相同的发型,看起来就跟相亲照片上的绫小路步非常相似了。你觉得我跟照片上的人像不像?”绫小路步笑着问道,对于今天的装束,她可是非常有自信。
这个原理就跟学生穿制服是一样的道理,统一的制服、统一的发型,如果这时有十来个学生打从眼前走过去,乍看之下,绝对分不出谁是谁。
时雨承太的目光,从她身上那精美的小振袖,滑到她刻意盘起的发髻,再落在她刻意上过彩妆的小脸,这才开口道——
“你的妆太浓了。”
说着,时雨承太抬起手,就打算抹去那以人工雕出来的绝美彩妆。
“你别毁了我的妆啊——”绫小路步几乎要惨嚎出声,连忙拉住时雨承太妄动的大掌。“这个妆可是我花了两个钟头的时间,根据那张相亲照片,再一点一滴复制到我脸上的,你可知道这个牧有多厚?!你可知道我上了多少层的粉底,才勉强做出这张“面具”的?!你现在随便乱动,我待会儿岂不是要顶个大花脸走出去?!”
绫小路步现时哀哀惨叫的模样,简直要让人以为发生什么惨案了,保持了好一阵子的专业形象,至此完全破灭。
“以后别化这么厚的妆了,很丑。”终于,时雨承太暂时饶她一命。
“是是是,我知道了,我下次会注意的……”
这厢热热闹闹为了彩妆的存亡,而展开一场拉锯战,而那厢,抚于太奶奶正打算拉绫小路步回到人群中,再让自个儿风光一下。
但一看到两个小辈,不知何时竟偷偷躲到一旁,讲起了悄悄话,看那股亲热劲儿,似乎还有好阵子的话可讲。
老太太了然地打消拉人回来的主意,就让两人多相处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