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中午不吃饭吗?”她纳闷。
“大家都是穷学生居多,好一点的就吃雇主的,但大半都是啃面包。不说了,我也得赶去工作了。”
看她匆匆离开,一间大教室在不到五分钟内就空荡荡的。
雷芷彤柳眉一皱,想到自己在台湾念大学时可不是这样,他们那群家境优渥的同学们不是相约到某某餐厅、饭店吃饭,就是去看电影、逛街血拼。
她蹙眉。算了,她肚子也饿了,不想那么多,她踱步走出校园,却意外的在校门口看到费德勒的车子。
她不解的走向前,看到车窗降下,被她贴上微笑魔鬼的他,正一脸笑意的看着自己,“上来,我刚好办完事,要回去了。”
“刚好?”还是故意逮她回去带小孩?她撇撇嘴角,拉开车门上车,看着他开车驶上路。
“学校如何?”
她点点头,“很好的学校,一进去就有人要泡我,更猛的还有人直接要包下我当专属情妇。”
他微笑的开口打趣,“你的清纯模样是比较吸引那些毛头小子,再说了,大半的气质美女都进了伦大、剑桥跟牛津,也不能多挑。”
她脸色丕变,凶巴巴的吼着,“你是在暗喻我的样子,就只能吸引那些二流学生。”
“呃,抱歉,算我失言。”
他话是这么说,但她从他含笑的蓝眸中可看不到一丝歉意。
“其实这间学校的学生资质不一,大略可分两种,一种就是贵族子弟但不是爱念书的那一种,另一种就是用功向上的穷学生。你觉得你应该属哪一类?”他边开车边问她。
“这种蠢问题还需要问吗?”她给了他一记超级大白眼,她都当了保母了。
他优雅耸肩,“不见得蠢,就怕你是那种中间份子。”
“中间份子?”
“嗯,没本钱不念书却又不爱念书的穷学生。”
“你——”她的黑眸窜出两簇怒火,气得语塞,也不打算再跟他哈啦下去。根本污辱人嘛!
“怎么不说话?”
“话不投机半句多。”
他呵呵一笑,回到家后,看到她连声谢谢也没说就下车往屋里走。
费德勒摇摇头,开车前往公司。
而雷芷彤才刚进屋,舒菲就匆匆忙忙的将奥斯卡塞给她,“不好意思,我两个儿子也下课了,我得赶去接他们,奥斯卡吃完饭就得要午睡,不然,晚上会很难带。”
雷芷彤点点头,看着她边说边往门口走去。
她也突地想到一个问题,难道工作的人生活步调都得这么匆忙?
在接下来的半个月中,雷芷彤对这个问题有了肯定的答案。
以她为例,早上搭公车到学校上课后,就得忙着应付三个人——彼得、西恩、黛安,他们每天总会到她的教室一次。
彼得想约她外出,西恩则是一天比一天提高金额想跟她上床,而天天喝醋汤的黛安想找人堵她,即使她已经说得够白了 她对彼得没兴趣。
但被醋海淹没的黛安还是天天找她碴。
好不容易上完课,熬到中午返家,她得先从来去匆匆的舒菲手中接过奥斯卡,再忙着张罗他的中餐,接着陪他上床午睡,然后,他睡了,她也睡了。
“嗯嗯……吃吃、玩玩。”
大半的时候都是奥斯卡先睡醒再将她摇醒的,而她也只得一边打发他,一边写功课。
但雷芷彤发现女人心海底针,小孩子的心也是海底针,他要哭就是要哭,问了一百个钟头也问不出来他为什么哭?
小娃儿也会要脾气、乱扔玩具、又叫又闹,尿片没包好,弄得浑身尿味他也不肯去洗澡,一大堆的状况让她老是陷在搞不定的状态下。
所以,她也常常拨越洋电话请教妈咪,但妈咪也不太会,总得找孔奶奶来个三方通话。
到后来,妈咪便劝她回家,要她别折腾自己了,她舍不得。
她也想啊,但她很清楚回家后,爹地会用什么眼神看她,她就咽不下这口气,更何况,她还得先赔那个微笑恶魔一百万英镑才能走人。
唉!这件事她一直不敢跟妈咪说,因为这件事让自负甚高的她,觉得自己好愚蠢。
而正当她身陷水深火热,却发现有个人是异类,他有工作但一点都不匆忙,那就是Ken 连锁书店集团的总裁,费德勒。
她是从隔壁每天固定来找她吵一架的怪婆婆玛亚口中,得知他是连锁书店的总裁,她当时好怀疑,但问其他邻居们都是肯定的答案。
可是怎么有这种人,一个气质出众又有品味的花花公子,且每个女朋友都漂亮、有气质,他白天工作,晚上、周末就约会不断,但她却得帮他带小孩。
一想到这儿,她忍不住长吁短叹,视线从窗外的蔚蓝天空收回后,落在眼前正在绞拌的水果泥中。
舒菲说她不能老带奥斯卡去吃外食,有时可用简单的麦粉糊跟水果泥喂他。
只是这些东西能吃吗?她弄的自己都不敢吃了。
她看着两碗同样糊糊的东西,端起来走出厨房,到了客厅,便见奥斯卡又将客厅弄得翻天覆地的。
“别这样玩好不好?很难收拾的。”
一脸烦躁的她边说边跪下身来,顺手将麦粉糊跟水果泥放到地上后,将收纳箱拖到身边,把那些乱七八糟的玩具扔进去。
而奥斯卡就趴在地上以口就食,看来就像只小狗狗。
“你还真将他当成宠物狗在养。”
一听到那性感的低沉嗓音,雷芷彤知道她优雅的雇主回来了,但她没理他,继续收拾东西。
费德勒弯下身将吃得满嘴都是粘糊的奥斯卡抱起,一边拿起那两碗糊泥,挺直身,看着臭着一张脸的她。
“怎么?今天又被出价包养了?”
他会这么问不是没理由的,这个看来清纯但脾气不太好的俏保母,在这半个月来,已经在学校惹了不少人,都快变成凯薛尔的风云人物了。
她皱紧柳眉,抬头看他,“你怎么知道?”
她已经尽可能将那个垃圾西恩的嘴脸抛诸脑后,回来也不曾说过关于学校的半句话,他怎么会知道呢?
费德勒抱着奥斯卡走到沙发上坐下,拿起汤匙一口一口的喂他麦粉糊。
雷芷彤不得不承认,这个画面还挺好看的,虽然这算是当父亲的他,这半个多月来,惟一一幕称得上有父爱的画面。
“学校的人打电话给我,说你今天不仅当众对着一名学生大吼拿一百万英镑来,不然,你绝不跟一个会得爱滋的男人在一起的话,另外,还对校董事的女儿破口大骂。”
她抿紧了唇,不想多说。
费德勒挑眉看她,“说来,你还是头一回让合作的校方打电话来关爱的保母,你没有什么要解释的?”
“少话中带刺,以为我听不懂?”她给他一记白眼,撇撇嘴角再道:“那是间烂学校,学生烂、校方也烂,怎么样?”
“好学校有坏学生,坏学校也有好学生。”
她耸耸肩,“像你的说啊,有气质的都进了剑桥跟牛津了,这里的素质自然好不到哪里去。”
“意思是,只要将你转入名校,你的素质就会变好?”
雷芷彤蹙起眉,没好气的瞪他一眼,“甭了甭了,我在这儿就行了。”在这间烂学校虽然麻烦,但至少她还不至于被课业压得喘不过气来,要真的将她转入名校,她的日子只会更难过而已。
费德勒听她这么说,还真有点哭笑不得,“你怎么一点上进心都没有?”
“随你说吧!约会男。”脸臭臭的她低声咕哝一句。
虽然声音含糊,但他还是听到了,他将汤匙交给奥斯卡,看着他开心的“炒”着已经变色的水果泥,“我今天没约会。”
难得!她坏心眼的调侃,“难道是某个零件使用太频繁,打算进厂维修了?”
闻言,他勾起嘴角一笑,“我以为你很单纯。”
她抿着唇,突地脸红心跳,不敢再说下去,就怕这个话题会愈说愈暧昧。
站起身,她将收纳箱放到柜子里后,转移话题道:“今晚你在,是否意味着我终于可以出去绕绕了?”
他摇摇头,“你得准备晚餐。”他今晚不出去了。
她皱着眉指指自己,看看玩的整脸水果泥的奥斯卡,再指指他,“你的意思是……”
费德勒微笑的点点头,也指指自己、她还有奥斯卡。
“不干!”她送他两个字。
“不行。”他也给她两个字。
“你是在压榨我,好不容易我终于可以喘口气了,再说,帮你准备晚餐也不在契约的条款里吧!”
“在。”他出乎意料的点点头。
她的眉头蹙得更紧了,“怎么可能?”那张契约被她藏起来了,他根本没有机会拿去加注条款的。
“不信,你可以去拿出来看看。”他微笑的给她一个建议。
可能吗?她三步并作两步的上了二楼,回房趴到床铺底下,将那一小本以贴纸贴在床底的契约书拿下来,赶忙翻看,哪有?
她怒气冲冲的走下楼,将契约书拿给他看,“上面明明没有。”
“是吗?我看看。”他接过手来,翻到某一页,露齿一笑,随即拿起笔写了起来。
雷芷彤一楞,急忙伸手去抢,但身高一九O的他双手举高,让个头勉强只到他胸口的她只能玩跳跳乐,就是抢不到。
他得意扬扬的将写好新条款的契约书还给她,只见她火冒三丈的要将它撕掉,“等一等,你撕了也没用,我那里还有一份留底,我届时多写几条新规定,再影印几份,你不更倒楣?”
她顿时停下动作,但更气自己怎会如此愚蠢?
费德勒拍拍她的肩膀,“别在心里咒骂自己,这就是不肯念书的下场。”
得了便宜还卖乖!她一双黑眸怒火炽烈,恨不得将眼前笑咪咪的他烧成灰烬。
“好了,我上楼去休息一下,等你煮好大餐再叫我。”
大餐? 你吃屎吧你!她气得牙痒痒的,再看到奥斯卡已经将双手伸入麦糊里搓玩,她受不了的仰头翻翻白眼,气得五脏翻腾,却又无可奈何……不!她可以找一个人。
她拿起电话就往厨房去,打了越洋电话到台湾,找她爹地宣泄怒火,因为她会被那个讨人厌的雇主亏、骂、受委屈,都是他害的!
“芷彤,我在开会。”电话另一端的雷淳儒示意女儿晚一会儿再打。
“我管你是在开哪一国的会。你真的一点父爱都没有,我在这儿让人欺侮耶!你都不心疼。”雷芷彤气得都快哭出来了。
“芷彤,记得吗?是你要我拭目以待,难道你要飞回来了?”
“我……”
“加油。”
就这么两个字?看着被挂断的电话,目瞪口呆的她着实气得想尖叫。
她是天之骄女、是大小姐,为什么要过这么可怜的生活?
“嗯……嗯……”浑身麦糊、水果泥的奥斯卡摇摇晃晃的走进厨房。
“滚开!去找你父亲。”她火冒三丈的对他发出怒吼。
奥斯卡吓了一跳,立刻放声大哭,“哇哇……哇……”
天,饶了她吧!
她又打了一通电话给她爹地,而且将话筒移到奥斯卡的嘴巴旁,让她爹地听听这娃儿的噪音分贝有多高。
当然,她也要好好的想一想,要如何给费德勒准备一个只此一次、下不为例的晚餐。
☆ ☆ ☆
晚上七点,她抱着像只无尾熊赖在她身上不肯离开的奥斯卡,微微喘气的上二楼,敲他那个不负责任父亲的门。
“晚餐好了,要吃就滚下楼吧!”
说完话,她再抱着奥斯卡下了楼,将他放在餐桌旁的儿童椅上。
不一会儿,她听到了脚步声。
费德勒下了楼,眉一皱,怎么连点饭菜香也没有?
他走到餐厅,却见到雷芷彤跟奥斯卡坐在一起,而桌上只有三碗很眼熟的东西,两碗放在奥斯卡的前面,一碗就放在对面位子上。
他走到那个位子坐下,眉峰一拢,“麦粉糊!这不是奥斯卡在吃的。”
“是啊,这就是你今天的晚餐。”
“我吃这个?”费德勒难以置信的笑了出来。
“他都能吃了,你这么大的人吃不得?”雷芷彤顶得理直气壮,还顺手将给奥斯卡的水果泥也推到他的面前,“喏,买一送一,麦粉糊加水果泥。”
蓝眸微眯,看着那稀稀糊糊让人倒尽胃口的果泥,他顿了一下,随即勾起嘴角优雅一笑,“好,那我也优待你,以后你带奥斯卡去睡午觉,我要是在家,那就再奉送我这个大男人,买大送小,大小男人陪你一起睡午觉。”
她咬咬牙抬头,瞪他一眼,“你想得美!”
气呼呼的将水果泥从桌上拉回来,她一口一口的喂着嘴巴笑得开开的奥斯卡。
“妳的晚餐呢?不会留些好料在厨房吧!”他还有期待。
“我气饱了。”她特别强调那个气字。
“这样啊,真可惜。”他一脸婉惜的离开座位,走到奥斯卡身边抱起他,“走,我带你到The savoy 去用餐,那是五星级饭店,有很多你爱吃的蛋糕。”
五星级饭店?!雷芷彤闻言马上站起身,“那我也去。”她好久没有吃好康的食物了。
费德勒可恶一笑,“你不是气饱了?”
“我……”
“拜拜。”
瞪着他优雅的抱着孩子出门,她怎么觉得自己像极了被遗弃的深宫怨妇,她的肚子倏地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更加深了她的哀怨感。
为什么他总是占上风?上帝,有时候总得公平一下下,不要厚此薄彼嘛!
但上帝显然没有听到她的声音,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个性如狐狸却英俊雅痞的费德勒,跟她这个刁蛮好胜的娇娇女之间的战争仍然不时上演,但她就是没有胜过一 回合。
惨败!
☆ ☆ ☆
时序来到五月,今天也是雷芷彤工作满一个月的日子。
晚上费德勒回家后,特别给她一份礼物,那就是这个月的第四个周休二日,他会待在家顾小孩让她放假,但她听了只给他一句良心发现,就窝回自己的房间去睡大头觉。
费德勒耸肩一笑,看着学自己耸肩一笑的奥斯卡,将他抱起来往楼上走,“走吧,小家伙,按照往例,你妈咪会打电话给你,我们回房间等。”
两人一回房,五分钟后,电话声响起。
奥斯卡马上拿起话筒,“嗯……嗯……拜拜。”
听到这儿,躺在床上的费德勒起身拿走他手上的话筒,“蕾妮。”
“新来的保母还可以吧?”
“出乎意料的好。”直到目前为止,那个幼齿保母还不曾在他上班时间打电话跟他求救过。
“听来你还挺满意的。”
因为她还挺好骗的!费德勒忍不住在心中笑道。
“你什么时候回来?”
“这里的医疗系统还没建立好,可能还需要好一段时间吧!”
“蕾妮……”
“我知道,我是有小孩的人。”蕾妮对弟弟的想法很清楚,“但是衣索匹亚这儿的孩子比奥斯卡更需要我,何况他有你这个舅舅及保母在照顾,我还有什么好担心的。”
“我可没有顾奥斯卡,你很清楚。”
“我懂,因为你说过,小孩子只会烦人,没啥用处。”蕾妮这句话说的是反话,调侃的意思也只有费德勒听得懂。
他笑道:“终生义工,我困了。”
她很识相,“知道了,帮我亲小家伙一下,说我爱他。”
“嗯。”
挂断电话,费德勒亲了奥斯卡一下,带着他回到儿童房,但他却直嚷着并指向雷芷彤的房间。
他只得走到隔壁房间,试着转动门把,却发现她没锁门。他打开房门,看到蜷缩在床上,睡得香甜的雷芷彤。
他抱起要走进去的奥斯卡,低声道:“算了,今天跟舅舅睡。”
费德勒抱他回房,陪着他睡,但脑海里不由得想起在另一个房间的雷芷彤。
说来,她能熬这么久还真是出乎他的意料之外,不过……
他莞尔一笑,要是能对他和颜悦色些就更好了,但想是这么想,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已还挺享受逗弄她的乐趣。
月儿明亮,星儿眨眼,这个夜晚,总算没了唇枪舌剑的烟硝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