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青露惊骇地整个人滑进满是泡泡的浴缸礼。他居然擅入民宅?
“你……你是怎么进来的?”她把啰唆的澄空赶到楼下睡,这层楼只住她一个人,她记得洗澡前已锁上玄关的门了。
樊御军坐在浴缸旁,弯身探手入水里拉起她。“你想一声不吭回台北?”
“哪个人舌头那么长?”佟青露拨开湿渌渌的长发,僵硬的质询中混着惊愕与太多的不满。
“为了齐?”他不是滋味极了。
樊御军充满醋酸地压抑着嗓音,教佟青露备感讶异。
“一半是。”她实话实说。
“这么多年了,为何你忘不了他?”他鼻息浓重地放下她,激动的声音满是控制不住的痛苦。
她执意想得到答案,是否造成御军的误解了?他怎么会以为她在爱着他的时候还会对齐难以忘怀?
“在不知道真相以前,我的确怨着他,现在我只觉得必须原谅他。”她忍着委屈,再次拉下脸。“你第一次被我误解的时候也会渴望得到我的谅解,请将心比心。齐是对不起我,可是你有没有想过,同样愧对我的罪魁祸首盈绿我都能前嫌尽释了,齐难道不该被原谅?”
“仅此而已?”他不太能放心。“邱婶说你一直惦记着他。”他隐藏了多年的烦郁总算脱口而出。
原来如此。“你这个小心眼的男人。”佟青露终于明白他为何硬着脾气不愿多说了。原来他和所有人一样,以为她无法忘情于齐。这些人都被自己的想象荼毒太深了。“我这些年来惦记着的是一个既亲爱又显得疏离的陌生人。”她小小声嘟哝。
陌生人?耳尖的樊御军急转回身。“你说的人是我?”
“自己去猜。”她吊高眼睛,若无其事地举臂涂抹香皂。
“盈绿做的事,事先我并不知情。”她无意中的一句话,彻底地瓦解了积压多年的不安,他惶惶终日的心轻轻飘定位,所有的感觉都将不再摇摆。“爱了你这么久,本想静静地守在一旁。若不是盈绿的擅作主张改变了所有情况,或许我们还是形同陌路。”
佟青露信了他。她仅是气他知情不告,气他那种冷然的态度,不明白她的心情,并非真认为他是那种行为劣下的小人。他已经说了她想知道的,这就够了。
“为什么你不告诉我?”她舀起水,有一下、没一下地淋着手臂,低柔的嗓音颇有撒娇的韵味。
“我不想。”他淡淡地说。“你会因此和齐死灰复燃。”
佟青露被他蕴藏其中的感情震慑。他不想冒着失去她的危险,他太怕她离他而去。
“对我没信心,该打。”佟青露蜻蜓点水似的轻啄了一下他紧绷的唇。
“当我发现我和你之间的距离越拉越近时,便开始感激盈绿。”他抓着她的肩,低头加深了这个吻。“想拥有你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不再只是看你、听你的现况就能满足一切。”
“所以你没有鼓励盈绿,也不去阻止?”她该不该感谢盈绿的爱兄心切?佟青露扬高手臂环住他,热烈地回吻。如果没有盈绿,她便无法和他相恋,无法得到他浓烈的爱。
“来不及阻止。”他褪下湿答答的衣服。
“为什么?”她相信樊御军的人品,即使他喜欢她,也绝不会坐视盈绿胡做非为而不去理会。
“盈绿告诉我,她将在毕业舞会公开一切。那晚我赶夜车上台北想阻止盈绿,你已经醉了。”他跨进浴池,拉她倚着他。他喜欢依偎着她的感觉。“我很抱歉,为盈绿任性的举动感到抱歉。”
“没关系,她让我遇见了你。冲着这一点,我想我可以稍稍让步,不和她计较。”她娇声呢喃羞红了脸,突然意识到两人袒裎相依。什么煽情的画面由他起头,都像天经地意不带异色情调。
“我到的时候你已经烂醉如泥。”他低沉的笑着,想起她异于常人的醉言醉语。“你相信我吗?”
“现在信了。”佟青露松弛神经,羞赧地侧身问他。“为什么独独挑上我?”
“一种感觉。”他吻住她。不知道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怎么地,突然间他觉得不该隐瞒自己的感情,青露既已掏出心三番两次拉下脸,再坚持他便真的是对不起她了。“喜欢一个人很难有什么常理可循,就是喜欢而已。”她出现在他最彷徨失意的时候,当时爸妈为了公司的决策权交给谁正吵得凶,他的心情十分恶劣,甚至怀疑起自己的价值。于是他天天到餐馆用餐,忘掉所有的不愉快专心听邱婶聊她的外甥女们。听着、听着,他居然对佟青露起了好感。她看起来像个体贴、能抚平任何伤痛的美丽女孩。不知是寄情还是移情,每次听到她的事,他烦郁的心总是即刻平静了下来。
日复一日,这种心灵上的慰藉变成一股深沉的痴恋,他不想如此却无法自拔。
“如果盈绿没行动呢?”佟青露甜蜜地抵着他的嘴,双颊嫣红。
“我会想办法让你到这里来。”他一吻再吻,佟青露差点没办法思考。
“然后呢?”他好象说了什么重点。
“你会是我的。”他平平淡淡地说。
佟青露突然想起那个不对劲的地方了,“我到这儿来不会和你有关系吧?”
樊御军沉然不语。
“你!”佟青露蓦然瞪大眼珠子。“是你唆使阿姨怂恿我爸下放我到这里来的?”只要他想做的事,他就不会罢手是吗?这么说,即使盈绿不出面捣蛋,只要他忍耐的期限到了,她的下场就会和樊子奕一样,成为他手中的一颗棋子,任他摆布。
“我只是建议。”他沉着地抱起她,笑得有些奸险。“你让我等太久了。”他没耐性了。
“你不是沉稳如泰山,什么都不在乎吗?”她嗔怒地戳他的胸膛。小人、小人。
樊御军放她上床,顺势压着她。“你是我该得的。”从那一夜以后,他一直是这么认定。
“为什么?”她急促的吸呼为两个胴体的相叠越见混浊。
“因为我爱你。”樊御军不愠不火。“你呢?”
“我也是。”佟青露轻柔地捧着他的脸。这种对话方式,和那一夜一模一样,不过是角色互换了而已。
他已经找到了他寻觅已久的港湾,绝不会再离开了。樊御军沉溺在她的温柔里,忘了天、忘了地、忘了所有;再次回到梦中的伊甸园,美好依旧,快乐如昔,深情不变,依稀多了些浓情蜜意……
第二天早上,当邱婶无意间在屋侧发现她敬爱的御军少爷从她宝贝青露房里爬窗而出时,她如遭雷殛,想叫又叫不出声音来。
一定是青露带坏御军少爷的。这句谴责从此深植在邱婶脑海里。
※ ※ ※
“听说你们生米煮成熟饭了?”佟将军蹙紧浓眉,不悦地夹起豆干。表面是故作镇定凛冽不可侵犯、谁敢多言谁就得受死的君主样。
佟青露当场啧出饭。爸是怎么搞的?陪人家坐了一个小时,老端着扑克脸不谈,大气连吭也不吭一声,根本是让御军难看。现在大伙好不容易想和和乐乐吃顿饭了,他却语惊四座地摆明教她难堪。
“大姊,你喉咙不舒服吗?”无辜被饭粒波及的佟雪海愕然地擦着脸。
“老头,沉着点。”祝爱妮老神在在地夹菜给纤弱的小女儿吃,一边投给老公一记“再造次大家走着瞧”的凶光。
“这小子还没回答我的问题。”佟将军指着左手边沉稳咀嚼着饭的樊御军,不由得一肚子火。小混蛋,敢占他宝贝女儿的便宜,今天如果不是太多人在场,他就拿他的关刀劈死他,让他曝尸荒野。
“你害女儿不好意思了。”祝爱妮缓缓地放下筷子,明朗的脸上堆满阴霾。
“什么不好意思,她敢做就要敢当。军人的本质就是要对自己的行为负责。”佟将军扯开原已十分洪亮的喉咙,大肆放送,“这个小子做事太浮躁,占了我女儿便宜,叫他回去,等我心情愉快再来。”
浮躁?御军这样叫浮躁?爸没识人之能哪!他可是全世界最沉得住气的男人耶!佟青露为未来老公抱屈。
“御军初次来访,我不想坏了人家的印象,你好好吃你的饭。”祝爱妮客气地提醒老公,她要生气了。
“管他初不初次,我又没叫他来。”那小子处在他的魔音中居然不动声色地吃他的饭,他是饿死鬼投胎啊!
“不是吧!昨天我明明听到你要大姊带姊夫回来的。”佟雪海不解。
“什么姊夫?!”青露是他的女儿,绝不会交给这个不相关的死小子的。呜……谁敢来抢走他的女儿,他就和谁拚了。
佟青露痛苦地抚着额头,转望樊御军。“我家的战事不会少于你家吧!”
樊御军沉着地夹菜给她,莞尔笑笑,他那优游自在的样子好象佟将军的仇视不足挂齿。
“不一样。”他知道这是表现他们关心的方法,这种情况与他过去面对的情形完全不同。
“小子,你不要和我女儿嘀嘀咕咕、偷鸡摸狗,有话就公开来讲。”佟将军犀利地捕捉到小俩口情意绵绵的小动作,不禁醋劲大发。他胆敢偷偷带走他的宝贝女儿的话,他就死定了。
“爸……”佟青露头痛地瞥向母亲,发出紧急求救讯号。
“老头,你到底在闹什么啊?”祝爱妮发火了。“这孩子说他要娶青露已经不下十次了。人家客客气气,你一径的发火。你倒是说看看,御军哪里配不上咱们家丫头了?”
“请伯父放心将青露托付给我。”樊御军冷静地接受他的挑衅,不厌其烦地重复。
“这句话我没听到。”佟将军闹脾气地拿起碗猛扒饭,一味地逃避女儿心有所属的可能性,暗自吞着泪水。呜……他记得他才刚送青露上幼儿园,骄傲地陪她上了一个礼拜的课,然后上小学、中学到大学,哪一次注册他不是陪到底的。没想到现在她才二十五岁而已就要被娶走了。心痛啊!
“爸,御军哥真的说了好多次了。”佟雪海同情地声援。“你的耳朵是不是不好啊?”她有些担心。
“雪海!”佟将军忧心忡忡地望着佟雪海悲天悯人的愁容。这个女儿也这么漂亮,万一哪个登徒子也打上她的主意怎么办?越想越忧愁的佟将军,突然发现三女儿不在晚餐之列,他无来地心焦如焚。“三丫头呢?她今天怎么没在家吃饭?”他迷人的三丫头不是外头有了男朋友了吧?他这个丫头才二十二岁,谁敢动她的脑筋,他一定拚老命痛宰他。想完,佟将军阴狠地斜睨樊御军一眼。
“三姊今天要加班。”佟姗君细细地回答眉头全拢在一块的父亲。
“加班!”佟将军蓦然提高音量,随即在狐疑地斜瞅着小女儿时,降低了音量。“真的吗?小君。”还是小君最好,现在才国小三年级。佟将军怀着感激的心,激动地抱着不明所以的小女儿。从没想到他的宝贝们也会有离开他的一天,一直到这个混蛋的出现提醒了他,越是宝贝的东西越有人想偷。
老头的连环疑心病越来越严重了,真受不了他。将一切看在眼底的祝爱妮了解老公的感受,她不好意思地望着樊御军。
“御军,你佟伯父有些神经质,别理他。”御军这孩子配青露很登对,他们的感情全写在青露幸福的笑脸上了。老头敢再无理取闹,阻断人家的姻缘路试试看。
“伯父,下星期家父、家母会来贵府打扰。”樊御军慢条斯理地禀明。他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气煞了观察他已久的老将军。
“既然知道是打扰,就不要来了。下星期我要去泰国,没空。”佟将军瞥扭着性子。下星期,这么快,他想多留住他美丽的大丫头几天,不行吗?催什么催!
“我有空。”祝爱妮尴尬的哈哈笑着。“事实上,我正想请亲家公、亲家母来寒舍走走。”
“爸,你自个儿要去泰国吗?”妈不去,爸怎么可能单独去?佟雪海奇怪地搔着脸颊。“你的英文不怎么好耶!”
“闭嘴。”佟将军怒瞪女儿。
“请伯父放心将青露交给我,我一定会好好保护她。”樊御军搂着佟青露,慎重地要求道,态度是始终加一的镇定和沉稳。
佟将军难过地看女儿甜蜜地偎在他肩侧,老脸突然下沉。“等她二十八岁再说,在她二十八岁之前,我会自己看管她,不劳阁下费心。”他的宝贝怎么去一趟南投就变成别人的了?失策!
佟青露看出老父的心事,甜笑地搂着他。“爸,你不想你的外孙成为私生子吧?”不擅花言巧语的御军太吃亏了,依爸现在的心情,他是动辄得咎,怎么做都吃力不讨好。
“什么?”佟将军勃然大怒,瞪着樊御军。“你偷吃就偷吃,嘴巴不会擦干净一点。我反应这门亲事。”做事毛躁的小子,竟敢用那种从容不迫的眼神迎视他。
“我得赶紧拿你们的八宇去合。”祝爱妮快意地大笑,乱中取乐。“我要当外婆了。”
“我是大阿姨,小妹是小阿姨。”佟雪海兴奋地和佟姗君研究起辈分。
“我反对。”佟将军的音量到底是职业的,一吼出声,硬是要得。
“反对什么?你看他们多登对,不论是相貌还是名字都很合。御军、御军,统领三军,不是很好吗?”祝爱妮试图开导他。
“统领三军是我的事,他企图压过我的风头,我反对。”这小子连名字都取得让人由衷的讨厌。
“请伯父成全我和青露。”樊御军顶天立地地面对佟将军,一副铁铮铮的好儿郎样。
佟将军黑着脸,生气地别开头。
“老头子,再闹性子,我就唆使青露私奔。”祝爱妮实在看不惯他的无理取闹了。
佟将军赌气地用力放下碗筷,眼角噙着老泪。“吃饱了。”可恶的混小子,竟敢无缘无故妄想夺走他疼爱了那么多年的女儿。
“伯父……”樊御军跟着站起。
“爸……”佟青露好笑又好气。
“不要叫我。”佟将军僵住脚步。他要回房间为他即将出嫁的女儿大哭一场。“到婚礼前,谁都不准提起关于嫁人的字眼。”他细心呵护的宝贝要离开这个家。女大不中留,翅膀一硬就会飞进别人怀里。
佟将军挥不去老泪,激愤的心情无法平复,一直到佟青露出嫁那天,他哭得凄凄惨惨、十分壮烈,颇有撼天动地之势。
※ ※ ※
莫名其妙,老婆要临盆了才搬到农场住,搞不懂这对奇怪的夫妻。
“姊夫”””佟澄空从主屋一路扬长进猪舍,苍白的小脸简直气坏了。“青露又开始阵痛了,快送她上医院。”没看过这种准爸爸,放老婆一个人在屋里哀号得死去活来,他老大居然在这里喂猪!他要是她老公,早被她一掌击毙了。
“别急,这是正常程序。”樊御军冷然自若地放下饲料桶子,着手卸除其它装备。
瞧他说得多轻松。“是老婆孩子比较重要,还是这些混吃等死的家畜重要?”她实在忍不住了。“快点啦!听青露那种凄厉的哀号声,我实在受不了了。”没耐心等他脱掉长靴,她急躁地一把拖住他往回奔。
“澄空,稍安勿躁。”樊御军轻抿的嘴唇,被她无比紧绷的小脸逗出笑纹。
“有你这种过分冷静的姊夫,我不躁不行。”这段路怎么这么长啊!真急死人了。
“三丫头,你到底找到了没?”清静的夜空,被远方一声雷吼狠狠劈过,隆隆声来回飘荡。
“来了啦!”佟澄空遥望天际,破空回吼。
“岳父也来了?”樊御军加深笑纹,低沉的声音里蕴藏着不可错认的笑意。佟家人天生有急躁的基因。
“当然,青露生孩子是我们家的大事……喂,雪海,那边是马厩……”佟澄空的视线突然被佟雪海惊慌失措的身影拉走。她见她像个迷路的小孩随便抓了方向就冲,赶紧出声示警。“完了,这个白痴只要一慌,原本不灵光的方向感就会变差,早晚被她气死。”瞪着渐渐变小的白色身影,她大动肝火。
“快去找雪海回来。”樊御军推推她。
“只会越帮越忙,真不晓得她是来干嘛的……”佟澄空的眼睛燃起怒焰,僵着身子,嘀嘀咕咕追人去了。
当初这两个小姨子自愿轮流来陪伴青露,以便舒解她待产前忧郁不安的心情。经过这个月的相处,他却好笑地发现她们比孕妇更容易紧张。樊御军面带浅笑,健步走回屋子。才接近主屋大灯的投射范围,他便听到一声比一声更激烈的争执声。
“这个混小子根本一点也不在乎我女儿的生死……”声如洪钟的佟将军等得心烦气躁,忍不住发起牢骚。
“告诉你多少遍了,御军是个沉稳的孩子,心中自有主张,你别再大声嚷嚷了。”高大的佟夫人被丈夫执拗的牛脾气挑起了盏盏心火。
“亲家公、亲家母,千万别为御军伤了和气,全怪我们教子无方。”杵在两人中间忙着打圆场的樊家老爷冷汗频流。
“御军这孩子太不懂事了,亲家公教训得是。”樊夫人面有愧颜,伴在丈夫身边,做他精神上的支柱。
“你看,连他们都这么以为,我没数落错。”佟将军得了理,登时有些不饶人。
“你这个化外之民,有理说不清。”祝爱妮气得面红耳赤,差点放声尖叫。
“亲家母,亲家公直肠子,你就别介意了。”樊夫人尽力安抚祝爱妮高昂且有脱缰之嫌的情绪。
尽顾着数落和打圆场的四人,一点也没发现话题人物已经走近。樊御军老神在在地绕过门口那一团混乱,恰似一阵清风清清淡淡地掠过污浊的暴风圈,直入卧室。
“他们真吵。”佟青露躺在床上愁眉苦脸地瞅着刚进来的人,一双手烦躁地搔着佟姗君柔软的头发。
“你觉得怎么样?”樊御军坐上床,将佟姗君夹在两人中间,温柔地抚着老婆忧愁的脸蛋。
“不好。”佟青露当即垮下脸。“事实上是很怕又很烦。”
“大姊不要哭。”佟姗君轻声安慰道。“大姊夫,生小娃娃是不是很痛?大姊好象很难过。”她白净的小脸跟着泛愁。
樊御军但笑不语,仅是疼爱地拍拍她细致的脸颊。
“三军总司令,麻烦救救你的陆军,不然她要阵亡了。”佟青露努力扮起笑脸调侃着,想起她们常用这种方式支开小小妹。姗君胆子太小又易感,她们要遣开她总会找尽各种名目,十分技巧地将企图融于不知不觉中。
“我要怎么救?”佟姗君一如往常般细声反问。
“你下去叫楼下那堆人音量放小些,大姊就会很感谢你。”佟青露搂起她香了香。
“好。”佟姗君不疑有他,快乐地跳下床,跑了出去。
“小妹非常纤细。”樊御军一见她蹙着柳眉,马上提高警觉地挪近她,“怎么了?时间不是还早?”
“我被那批紧张兮兮的人弄得神经有些错乱了。”她斜躺进他怀里。“你一定比我更烦吧?”她把玩着他的衣服,心情逐渐放松。御军有股安静人心的气质。
“大家都很关心你。”他无限怜惜地笑看她。
“我知道。不过,你的表现最好。”佟青露困难地抬起头赐他一吻。“只是生小孩而已,别担心。我才不会让别的女人趁虚而入,抢走我的爱。”她附在他耳边暖暖地细诉,轻而易举地看出他从容的表面下那缕不安定的灵魂。
樊御军忐忑不安的心被她一句爱语稍稍定了魂。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他自我安慰道。
“知道就好。”她爱娇地微笑。
“可是我还是会担心。你会觉得我大惊小怪吗?”他难为情地笑笑,无法抑止心中不断膨胀的恐惧感。
“你胆敢不担心的话,我就不饶你。”结婚一年来,他已经慢慢学会将他的心情分享于她,她感到很欣慰。虽然发生的频率不高,但凡事都得慢慢来,急不得的。
“怎么了?是不是又痛了?”他不敢放松地端凝她的脸,如惊弓之鸟。
“别急,还早。”佟青露嫣然一笑,柔柔地安慰他。“我们先去医院好了,我实在不想再被楼下那团人烦来烦去了。”唯有如此,他才能真正放下惶惶难安的心吧!
樊御军沉着地点了点头,抱起她,谨遵妻命悄悄出发。
“御军……”直到进了医院大门,佟青露才痛苦地拉了拉旁边的人。“我恐怕要生了……”
樊御军脸色死白猛然煞住车,随地将车子一扔,等不及熄火,抱起她便往医院里冲。他那惊慌的模样,完全失却了令人称赞的冷静及稳重。
“拿出你的冷静来,别慌。”佟青露紧绷着脸,呼吸急促。
“我要当爸爸了!”跑进医院,他像忽然开窍,兴奋地对着她吼叫。
佟青露美丽的脸恢复光滑,泪眼婆娑。这是御军头一次说出他的热切。怀孕这段日子以来,他一直是冷静地陪伴在她身边,从不表现他的感觉,除非她逼问他。即使在她告诉他他要当爸爸时,他也只是心满意足淡淡地微笑,原来他的内心一直很震撼。闷骚的男人。
“我的小孩要出生了。”樊御军力持镇定,礼貌地强迫每位经过的镇民聆听。
佟青露抚着悸痛阵阵的肚子,为他的傻气又哭又笑。御军一定不晓得他的脸上堆满了骄傲和喜悦。
经由一番折腾和骚动,宁静的医院于是挤满了围观的人潮。大家想看的不仅仅是樊家那含着钻石出生的小小少爷;樊家大少守在老婆床前,手足无措极力想镇定,却怎么也抱不好婴儿的窘态,才是目光所聚集的焦点。
哇啊!原来冷静如他也会有惊惶失措的时候啊!樊家小镇的男男女女、老老少少,无不以讶异的目光注视着奇景。观了许久、看了许久,众人看着那亲爱的一家人会心一笑,默契地达成共识:这将会是说与后代子孙听的好话题。
很久、很久以前,有一位樊家少爷无意中遗忘了喜怒哀乐;他静静地看、静静地想、静静地隔离人群,静静地进行一切,直到多年后他的爱静悄悄出现……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