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冷。
无瑕动了一下,还在浑浑噩噩、搞不清状況时,便结结实实地打了个喷嚏。
「哈啾--」
她睁开眼,打个冷顫,看见四周脏的环境时,记忆一下子湧了上来,对了,她掉入山崖,然后走到这儿……
她的眸子突然出现一抹惊慌,她猛地站起身,却因脚疼而哀叫一声。
她不顾疼痛地往走了几步,叫道:「烈焰--」
她慌张四处张望,却不见他的踪跡。
「烈焰--你在哪儿?」她忍着痛楚来到厨房口,里头没半个人影。
「烈焰--」她又叫。
他不见了!
「烈焰--」她抹去颊边的泪往回走,匆忙地穿上鞋后就往门口跑。
一开门,就见外头一片白茫茫,地上积了约一吋的雪,雪上印着脚印,是烈焰的……
无瑕立刻奔到外头,只要……只要她沿着脚印走就能跟上他,她……
「啪!」地一声,她整个人往前扑,冰冷的积雪滲入体內,一股挫败感袭上心头,让她想放声大哭。
「你在做什么?」
无瑕猛地抬起头,只见他站在她面前,她再也克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抽抽搭搭地哭了起来。
他詑异地扬起眉,就见她脸上沾着白雪,眼角的泪不断淌下,像是遭逢了什么悲痛之事。
他伸出左手,无瑕抽噎着抓住他的手站起来,瞧见他右手抓着一只飞鸟,那只鸟动也不动,像是死了。
她抹去泪,问道:「你射下的?」
他頷首。「你最好进屋去。」他还得处理这只飞禽。
「你用什么射下的?」她没瞧见鸟上有箭矢。
「石头。」他以下巴指一下木屋。「进去。」
她微跛着脚跨过门檻,忽地又回过头说道:「我……我刚刚滑了一下,所以摔倒,因为我……我想出来透气。」她顺口扯了个谎。
他点个头,表示听到了,无瑕这才往前走,回到火边后,她靠着墙慢慢坐了下来,但双眼却直盯着在外头处理飞鸟的烈焰。
原来他是出去弄吃的,她还以为他把她一个人丟下走了,她有些惭愧自己在这荒郊野外自生自滅呢?她不该胡思乱想的。
只是,一想到自己竟在他面前莫名其妙地大哭起来,就觉得脸上一阵燥热,她的行为就像个小孩子一样。
不!她摇摇头否认这种说法,她才不是小孩子!从现在开始,她要谨言慎行,应答得体,可就像在考验她的话似的,她的肚子「咕嚕、咕嚕」地叫了起来,她反射性地伸手捂住肚子,望向外头,深怕他听见,脸上的红晕就这么不自然的加深了。
她摸着发汤的脸颊,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怎么血液老往脸上冲,像是发烧了?可她应该没受寒才是,因为她不记得昨晚有寒冷的感觉,她睡得很好,就像平日在炕上一样,暖意紧紧的包围着她。
不过想想也真怪,如果真是这样,那方才她又怎么会被冷醒?柴火明明没熄,这实在是令人费解……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烈焰己处理好猎物走进来,只见小鸟已被剖成两半,胸膛上各插着一汥树枝,他将其中一个递给她,就在她对面坐了下来。
无瑕学他将鸟置于火上烧烤,因为以前从没做过这种事,所以觉得很有趣。
「吃完东西我就送你回去。」烈焰说道,今天没下雪,比较方便赶路。
「嗯。」无瑕点点头。「可我家离这儿有点远,我是坐了快两天的马车才到这儿来的,如果走路,就不知要多久了。」她轻锁眉心,更何況,她从崖上掉下,她现在连身在何方都不知道呢!
「走出这儿后,我会找人送你回去。」
无瑕一听,立刻心慌的道:「你不送我吗?」
「我还有事要处理。」方才他在外头瞧见「百龙堂」发射的信号弹,他得先去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他记得这附近有「百龙堂」设的联络点。
「什么事?」话一出口,她就觉得不妥,这话像是在探人隐私。「我是说我只认识你……」
见他没应声,她连忙又加一句。「不过,如果你有事,那就不用亲自送我了。」可她的话到最后几不可闻。
她的头垂下,牙齿不自觉地咬着下唇,像是一副遭人遗弃的可怜模样。
她叹口气,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感到失落,其实他们终会分道扬镖,这是早晚的问题,她又何必这么在意……
「转一下。」烈焰突然说道。
「嗄?」她疑惑地望着他,不知道他在说什么。
「快烧焦了。」
无瑕顺着他的目光看去,才发现自己手上的食物要烤焦了,她急忙将树枝转了一下,只见小鸟的腹部已有些焦黑。
「好难看。」她喃喃自语。
「我来吧!」她示意她将猎物给他。
无瑕摇了摇头。「我想试试看,毕竟这种经验很难得。」她以前从没自己烤过东西,也算是个新体验吧!
两人沉默了一会儿,无瑕动动左脚,有些疼,于是再次开口,试图转移对疼痛的注意力。
「能不能告诉我你是做什么的?」
他瞥她一眼,但未置一词。
「我只是好奇。」她解释。「起初我以为你是坏人,可现在想想好像不是。」至少对她而言他该算是个好人吧!
「你不用知道那么多。」他淡淡地说。「我说了,救你是个意外。」
无瑕咬住下唇。「我明白你现在恨不得立刻摆脱我,如果不是我,你也不会跟我一块被困在这儿,可……可是,我是因为你和那些莫名其妙的人打打杀杀才掉下来的。」
她只不过是去看大夫,怎么也想不到会遇上这种事,唉!她唯一错的地就是不该站在崖边。
沉默再次笼罩在两人之间,无瑕假装专心地在烤肉,但视线偶尔会望向他冷淡的脸孔,心中忖道:不知他会不会在一气之下杀了她?毕竟她不是没看过他杀人,而且他似乎很习以为常,说不定他一天要杀几个人心情才会愉快呢!
她摇摇头,不,不可能!她不能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她不该这样怀疑他。
至今,他除了不爱交谈外,对她并没有什么不好或踰矩的地方,而且他若真的要杀他,又何必等到现在,一想到这儿,她顿时觉得安心好多。
* * *
「下雪了。」
无瑕抬头望了一眼天空,他才背她走没多久,竟又开始飘雪了。
原本她是想自己走的,可他说地上有积雪,她的鞋子不适合在雪上走,所以便背着她步行,其实,她心里明白还有另一个原因,就是若遷就她的步伐,他们可能不知道要花多少时间才走得出这座林子。
虽然他没这么说,但她心里很清楚,毕竟她的状況他们两人都心知肚明,而且他的速度真的好快,才没多久,她己瞧不见那间木屋了。
「别睡着。」烈焰突然出声说道。
「嗯。」她明白地点头,现在是在外头,不比屋內,她不能睡着,否则恐怕会一睡不起。
走了约一刻多钟后,两人总算出了林子,来到大路上,只是这儿仍属郊区,要到镇上,恐怕还要一些时间。
又走了一段路后,无瑕在他背上动动身子,因为一直维持着同样的姿势让她很不舒服,而且她的脚开始抽痛,还觉得好冷。
「烈焰,你要不要休息一下?」无瑕问道。
「不需要。」
过了半晌,无瑕又道:「你不累吗?」
「不累。」
无瑕咬唇道,「你好像有点喘。」
他扬微扬眉。「我倒不觉得。」他话才说完立刻领悟道:「脚痛?」
「嗯。」她有些尴尬地点了点头,没想到会让他猜中心思。
烈焰继续往前走,然后在一颗大石头旁停下,正要将她放下时,忽然听见后面传来马蹄声。
他转过身,远远地瞧见三匹马往这儿奔来。
「怎么了?」无暇问道,他怎么还不放下她?
「我们骑马。」
「我们没有马。」她不懂他在说什么,这荒郊野外哪来的马?
「快有了。」他冷笑一声。
无瑕这时才听见马蹄声往这儿来。「你要他们載我们一程吗?」
他没有回答。
霍地,一个念头闪迥她的脑海,他的不会是要……
「你要抢他们的马?!」她的声音有着不可置信。
眼看骑马的人愈来愈接近,无瑕连忙道:「这样不好,会让官府捉去治罪的--」她话未说完,猛地想道:他连人命都不在乎了,又岂会在乎偷马这种事。
「是士兵。」无瑕说道,她已能瞧见他们所穿的军服。「不能抢他们的马!」无瑕急忙劝阻,抢劫一般老百姓就已犯罪,若是行抢士兵,那更是罪加一等。
烈焰在心里冷哼一声,他向来讨厌军人,这马他抢定了!
「抓好。」他话才稍歇,便见那三人迎面而来,他一跃而起,将其中一人踢下。
那人因这突如其来的变化而来不及反应,就这么被踹下马,所幸他反应极快,没摔个狗吃屎,隐稳地站在地上。
另外两人虽错愕,不过立即反应过来。
「找死!」其中一人立刻抽出大刀往烈焰劈去。
无瑕不由自主地尖叫一声,双臂勒紧烈焰的脖子。
烈焰差点窒息,他扬起手上的暗器射向拿大刀的男子,脚跟则同时踢向马腹,马匹立刻往前奔馳。
他一手抓着砩硪皇殖犊氖直郏炖账浪恕�
「他们追来了。」无瑕叫道,一面频频回头,只见他们愈追愈近,而且个个面带杀气。
烈焰回头看了一眼,伸手到背后将她抓至身,前免得她被人砍中;无瑕只觉得身体忽地被扯过去,就在她以为自己要摔下马,下意识的放声尖叫时,却发现她己坐在马前。
她止住自己的尖叫声,心儿几乎要跳出胸口,她不敢相信他们竟因为一匹马而惹来杀身之祸!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有些生气的叫道。
他没有回答她的话,回头向他们射出暗器,不过却不是射向人,而是射向奔馳中的马儿,只见它们倏地抬腿嘶呜,差点将马上的人给摔了下来,这一耽搁,立刻将双方的距离拉远了。
无瑕回头听见他们一边大声叫骂,一边检查马匹是否受伤。
「他们会不会再追来?」无瑕担忧的问。
「他们的马暂时不能全力奔跑。」他操控砩寐砥ハ蛴易�
「你根本不必这么做。」她到现在还是难以相信他竟然抢了士兵的马。「他们不会善罢甘休的。」
烈焰冷哼一声,根本没将他们放在眼里,若不是他懒得杀人,他们现在早躺在地上了。
无瑕想了一下,好奇的道:「昨冕你也是因为偷东西而让人追杀吗?」难道他是强盜?
烈焰没有回答她的话,无瑕也没再追问,她已经习惯了他的闷声不响,心里应该不是什么正当的行业……
除了强盜外,还有什么呢?
她突然瞪大双眼惊叫道:「你是逃犯?」
烈焰听见她的话后,先是一愣,随即微扬嘴角,露出一抹淡笑。
无瑕摇摇头,否定这个想法,应该不是才对,如果他是逃犯,他就不会送她进城,因为那样就太引人注目了。
无瑕坐在马上,天南地北地胡乱臆测他的身分,时间不知不觉的流逝,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开始觉得脚不舒服。
「烈焰?」
「嗯。」
「我们要不要让马休息一下?」她说道。
「不用。」
「它已经跑了很久,可能累了。」她又道。
他不发一语。
她在马上不安地动了一下。「马一直在吐白烟,可能是太喘了。」
「它在呼吸。」
她沉默了一下,不死心地说:「它的呼吸好像太急促了。」
她突然觉得这对话有些熟悉,好像不久前才听过,他随即扯出一抹浅笑「你的脚又不舒服了?」
「嗯。」她细声应道。
「前面有座茶馆。」他快马加鞭地往前奔馳。
无瑕揉着大腿,试着減轻疼痛,抬眼望去,就见一间茶馆设在路边,她彷彿已能闻到茶香味和热腾腾的食物味道。
烈焰在茶舖前拉住砩缓蟊侣恚呈纸砬5揭慌浴�
无瑕瞥见茶店內只有稀疏的两位客人,她走上前,小二立即迎过来。
「小姑娘要喝些什么?」
无瑕先在椅子上坐下,回头看了烈焰一眼。
「一壶铁观音。」他走过来道。
「马上来。」小二立即往里头走去。
无瑕见他走远后,才小声问道:「你有银两吗?」
依他的个性来看,他说不定会吃霸王餐,她可不想再与人发生冲突,所以还是先问清楚,若是没钱,他们还是别点东西的好。
烈焰点头,问道:「想吃什么就跟小二说。」
无瑕摇摇头,早上吃的东西还在胃里,她根本不饿,她只想喝杯热热的东西。
「我们一会儿就走。」
她有些不放心那些士兵,他们若是追来就麻烦了,若不是她的脚实在痠疼,她根本不愿意冒着被他们赶上的危险而停下来休息。
这时小二拿了荼壶来,替两人各倒一杯,茶随口问道:「客倌要进城?」
无瑕见烈焰没开口,于是应了声。「嗯。」
「待会儿要不要带些包子上路?」小二问道。
「城镇离这儿还有多远?」无瑕看看四周,这里除了树、枯草和白茫茫的雪外,没有其他可以辨认的东西,她根本不晓这是哪儿。
「快些的话,大概再一天左右。」小二指了个方向。「姑娘您往这儿再骑差不多半天左右,有间小客棧叫『来春』,可以在那儿住一宿。」
无瑕明白地点个头,她想起前天冕上曾在「来春」住了一晚,只是他们后来走了另一条路上山,所以她才对这间小茶馆没印象。
「姑娘还有什么吩咐吗?」小二一脸和善,但眼睛始终没离开过无瑕的脸蛋,心里不禁叹,这小姑娘长得真是标致。
烈焰瞄他一眼,他才识趣地走开。
无瑕捧起杯子,感受热度温暖她的掌心,带来些微刺痛的感觉。她的四肢好像都冻僵了,她望一眼仍在飘雪的天际,庆幸这场雪下得不大,否则她的腿会更不舒服。
她转向烈焰,发现他的肩上沾了雪花,她直觉地伸出手帮他拂去,烈焰看了她一眼,不过未说什么。
无瑕一连喝了三杯茶,这才觉得温暖许多。「好了,我们可以上路了。」
烈焰招来小二,要他包几个包子和饅头。
无瑕起身,正准备往马匹走去时,烈焰突然捉住她的手。「坐着。」
她不解地望向他,却见他的目光转向路的一边,似乎在看什么。无瑕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发现有人正朝这儿来,那些人看起来像是……无瑕大惊,是方才的士兵,而且看起来不只三人,人数好像更多了。
「客倌,您的包子。」小二将油纸袋递给他们。
烈焰接过,将银两交予他。「不用找了。」
小二看着手中的一两银子,不禁喜出望外。「谢谢客倌。」
烈焰又拿出另一两银子。「这是赔偿费。」
「啊?」小二一脸茫然,不知他在说什么。
无瑕一听,便明白他是要与那些人拼斗,她紧张地道:「我们快些赶路就好,不要……」
她话还未说完,就见那些士兵已然来到,她知道这下躲不过了。
「这是这小子!」
一名士兵一见到他们立刻大叫,无瑕认出那人就是被烈焰踢下马的士兵。
「好小子!」其中一名魁梧的士兵怒骂一声,气沖沖的下马,身后跟着另外七名小兵,各各都佩带着一柄大刀,且满脸怒容。
「各位大爷--」小二迎上前。
「滚开--」
壯汉将他推开,抽出大刀,挥向烈焰。「你这小子,大爷今天就让你开开眼界--」
「啊--小心!」无瑕反射性地叫了一声。
却见那官爷的大刀让烈焰以右手双指扣住,动弹不得,大夥儿一阵错愕,不知道他是如何办到的。
「还愣在那儿做什么?给我砍了他。」大汉气沖沖地朝后头的人咆哮。
「是!」士兵大叫一声,一起拔刀。
无瑕愣在当场,己不知该有什么反应,她连害怕都来不及感觉,就见烈焰左掌拍向桌面,将装筷子的竹筒弹起,挥向士兵。
下一瞬间,就见他们全哀嚎一声,不是被竹筷打中头,就是打中手,有些人的刀没握稳还掉到地上。
大汉气得脸发青,却也无可奈何,他的大刀到现在还让人扣住抽不出来,他索性松开刀柄,赤手空拳的向烈焰攻去。
烈焰躲开他的拳头,在他还没来得及出第二拳时,就将手上的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别动!」他冷声道。
大汉这下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声了,其他士兵也立着不敢轻举妄动。
「再不滚就等着人头落地。」他加重手上的力道。
「是……是。」大汉立即应声,深怕脑袋搬家。
「滚!」烈焰怒道,他们若再待下去,他恐怕会大开杀戒。
「是……是。」大汉立即往外逃,身后跟着一群狈的士兵。
他们翻身上马,不到一会儿功夫便已不见踪跡。
小二见状,不由得哈哈大笑。「嘿,夹着尾巴逃了,平时就会作威作福,今天可碰到煞星了。」他话一说完,便立即改口。「不,我是说剋星,不是煞星。」他紧张地看了烈焰一眼。「小的一时嘴快,说错了话,请公子别见怪。」
烈焰没理他,只说了声,「走吧!」便往系马的地方走去。
无瑕拿起桌上的包子,跟在他身后。
烈焰解开砩缺下砗螅约涸僭旧下肀场�
「你,是不是不高兴?」无瑕小心翼翼的问道。
烈焰踢了一下马腹,它随即往前奔去。
「烈焰?」
他还是不回答,无瑕咬住下唇,莫名地生起气来,她坐直身子不靠在他身上。
他仍是没反应,两人的气氛顿时变得有些尴尬,无瑕決定在他开口前他沉默以对,因为她不想再唱独脚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