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甜上眉梢 第四章

  翌日一早,夏雷锋及贺小银也跟着来到了麒麟山拜会庞师父。

  三人围坐案前,庞辙严静静看完夏震写给他的信,他沉吟道:“百光剑法……”他凝视眼前神态不羁的男子,若有所思问道:“你参不透心诀?”

  夏雷锋漫不在乎耸耸肩。“是啊,师伯。”他倾身微笑道。“我以为你多老呢,没想到这么年轻,我爹还那么敬重你,你年纪比他小吧?有这样一身好本领,怎会甘心隐居于此而不去外头闯天下?”

  庞辙严眯起眼睛。“你呢?资质看来肯定不差,怎么不肯用心习武?”

  夏雷锋脸色丕变,然后身子往后靠上椅背。“师伯恐怕看错了,我夏雷锋只是个平庸之材,平庸到只爱游山玩水风花雪月,哪里有什么习武的好资质?我武功差极了,是不是,小银?”他转头笑问贺小银,她瞪他一眼,懒得理会他。

  贺小银对庞辙严拱手道:“还望庞师父好好严加教导少爷武功。”

  “啧啧啧……”夏雷锋摇头叹息。“一点都不怕我吃苦啊,小银。”

  庞辙严凝视眼前相貌清丽,腔调冰冷的少女,奇怪,她的眼眉怎么有几分似曾相识的感觉,她的眸子又大又亮清澈至极,有一股浑然天成的妖气,偏偏她的五官犹带着一股极不相称的稚气。

  庞辙严问道:“你又是谁?”

  “他的守护者。”

  庞辙严严肃道:“我是问你名字。”

  “贺小银。”

  “贺小银,夏雷锋的守护者。除此之外呢?”

  她脸上蓦地闪过一抹茫然之色,猝然,庞辙严将手里的杯子执向夏雷锋,蓦地,小银身子一跃回身踢开那只杯子,保护性地挡在夏雷锋前,庞辙严又再执出怀里骨扇,扇面瞬间绽开,小银跃身踏上扇面,轻灵地将那扇子踢回给庞辙严,庞辙严轻松的接住扇子摊开扇面煽风。

  “看样子,夏震费了不少心思训练你,若我记得没错,你便是夏夫人当年领养的孤女,是不是?”

  贺小银脸不红气不喘的站在那里。“没错。”是夏夫人将她养大。

  一只温暖大掌忽然握住她的手,她吃惊低头看见夏雷锋冲着她笑。“别站着,坐下呀!放心,庞师父不会对我怎样的。”他认真的又跟庞师父说道:“我呢,是需要师伯教我武功;她呢,可千万别再教了,女人家练得那么厉害干么?”

  庞辙严轻描淡写道:“堂堂一个大男人何需什么守护者?洪门从无此等规矩,你父亲在想什么?真是!”

  庞辙严亦说出了夏雷锋多年的疑问,他一直不明白父母何以如此保护他,仿佛不只是因为他幼时病弱的缘故。

  庞辙严一脸莫测高深说道:“只要你肯学,要参透剑法没什么困难。”

  突然,门口幽幽飘进一道人影,柳梦蝉穿着男衫如一缕幽魂般哀怨地飘进来。

  庞辙严看见“柳梦寒”眼下的黑影,还有那一对红肿的眼睛,神色苍白憔悴。庞辙严冷淡问道:“昨晚一直没睡?”

  柳梦蝉点头。

  庞辙严挑眉。“为了一只老鼠?”

  柳梦蝉虚弱地再点点头。岂只没睡?还一直尖叫到天亮。最后那只老鼠受不了她高八度的尖嚷暴毙了,唉,真是造孽啊!庞师父简直比她娘还恐怖。

  夏雷锋好奇的注视弱不胜衣身材纤瘦的少年--只见那少年开口了,非常狼狈且虚弱地问候他师父。

  “庞-…师--父--早--”

  喝--!三人同时从椅上跳起,这是哪门子恐怖的声音,简直像极了被掐住喉咙的猪在悲嚎。

  “天啊,你的嗓子怎么回事?天生的吗?太恐怖了吧?!”夏雷锋直言道。

  柳梦蝉哀怨地凝视了他们一眼,有气无力地幽幽开口。“庞--师--父--要--我--训--练--胆--子--我--就--尖--叫--到--早上--”

  三人极有默契痛苦的捂住耳朵,庞辙严挥挥手道:“好了好了,你下去补补眠,拜托,今天别再说话了。”

  “谢--谢--师--父--”

  柳梦蝉若再说下去,恐怕大家都要抽搐痉挛了。终于待她一闭上嘴,三个人都松了一口气。

  “呃……”庞辙严揉揉颈背,深吸一口气。“那位少年也是来习武的。我这儿只有隔壁那间房可供你们住,你们自己安排床铺,下午开始习武。”他宣布。

  “等等--”夏雷锋错愕地道。“庞师父,你的意思是--我们要和方才那个讲话像杀猪的男子一起住?”

  庞辙严道:“我以为我的话已经说得够清楚了,怎么?”

  夏雷锋不敢相信的摊摊手。“小银是女人,怎可与陌生男子同寝一室?”如果是跟他那还没关系。

  庞辙严不悦地眯起眼,贺小银则是轻描淡写道:“我无所谓。”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吗?

  “不行,贺小银得另外找间房子住!”夏雷锋坚持,他怎能忍受另一个男人日日夜夜和小银同住?

  庞辙严潇洒一笑。“那么你得快点才行。”

  “快点什么?”夏雷锋问。

  “快点劈柴好盖一间房子供她独居。”

  夏雷锋为之气结,小银见他那懊恼的模样竟微笑。“我无所谓,真的。”

  夏雷锋生气了,他对小银怒道:“你知不知道你是女人?你懂不懂和男人保持距离洁身自爱?”

  “我前天还跟你睡一间,这代表我不洁身自爱吗?”她很认真地问。

  他大吼。“那不一样!”跟他睡是一回事,跟另一个男人睡又是一回事!

  奇怪的是好像只有他一人在矜持,小银只是莫名其妙的瞪着他,仿佛是他小题大作。

  庞辙严则是颇不以为然的冷淡道:“我只负责教武,其他的事别拿来烦我--”真是够了!“再嗦就赶你们下山!”他冰冷的眼神登时教他们全噤了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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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现在--”庞辙严威风凛凛的站在他们面前。“我要先知道你们的程度。”

  日正当中,他褪去上衫,洒脱地将衣服系在精瘦的腰上。日光眩目得教柳梦蝉几乎睁不开眼;然而更眩目的是庞辙严那肌理分明,健壮结实赤裸着的胸膛!那漂亮的古铜色肌肤丝缎般泛着光泽,构成暧昧的诱人画面。

  柳梦蝉不知为何觉得心慌意乱,她尴尬地低下脸,清秀的颊上飞来两朵红云。真羞死人了,她不敢看他。

  “柳梦寒,抬起你的脸!”庞辙严厉声叱道。“当我在说话时,你最好专心看着我!”

  她惊慌地抬起脸,看见那双炯炯有神的眸子,更看见那赤裸的胸膛,她几乎喘不过气来。这对一向谨守教条规矩的她而言,实在太过刺激了。“对、对不起,师父,我知道了。”

  夏雷锋看“柳梦寒”那懦弱胆小的模样,忍不住对一旁的小银低道:“去!和个娘娘腔住,又得和他习武,真是--噢!”痛啊,庞辙严劈了他一掌。

  “练武时禁止说话。”

  苦也,夏雷锋懊恼地揉揉被击中的左胸,贺小银沉默地捂住嘴隐藏住笑。

  庞辙严抄起地上一只厚木板,然后递给夏雷锋一柄刀,他双手高举木板于胸前,严肃地指示。“现在,将我手上这截木板劈断,我要测试你的刀劲。”

  夏雷锋一脸轻松地接过刀子,很不屑地手一扬“啪”的一声,木板应声而断,那利落的刀劲震落了顶上几片叶儿。他得意的抛给小银一个了不起的眼神,双手抱胸等着师父赞美。

  庞辙严检视木板被截断之处的刀痕,思索了一会儿--刀劲够,可惜切痕不够平整,他冷淡道:“真是,空有力气的蠢货。”

  什么?夏雷锋脸色骤变,小银再次捂住嘴--不行,她快笑出来了,没见过少爷这样被人骂过。

  “好了”庞辙严再拾起地上另一块完整的木板高举。“把刀递给柳梦寒,换他劈。”

  哼,夏雷锋气呼呼地将刀子丢给呆站在一旁的“柳梦寒”。

  柳梦蝉一愣,伸手去接,霎时--唉呀,她眼一睁,刀子好重,她身子一软,咬牙颤抖的双手举着刀子,然后滑稽地抖着身子,摇摇晃晃歪斜着步伐,眼看就要支撑不住那柄刀子的重量了,惨了……她哀哀叫撑着刀柄站不稳地颠来倒去。“好重啊、好重啊……师父……”谁快来帮她拿走刀子,她快撑不住了!

  夏雷锋不敢相信地和小银两人瞪大眼睛,膛目结舌地望着那不断尖叫晃来晃去的“柳梦寒”。

  别说他们不敢相信,就连庞辙严亦震惊至极。他铁青着脸,望着那连刀子都握不住的“柳梦寒”,这就是他要教的徒弟?这就是大名鼎鼎武林盟主柳鹤之子?他顶上仿佛有一群乌鸦阿阿飞过,更可笑的是“柳梦寒”那恐怖的尖嚷不是昨夜带劲的高八度,而是恐怖的沙哑的杀猪声。

  众人就这么袖手旁观、瞠目结舌地看着“柳梦寒”,举着那柄刀阿阿叫地,最后终于支撑不住滑稽地仆倒在地,还扬起一阵凄凉的沙尘。

  柳梦蝉紧闭双眼狼狈的趴在地上,她头皮发麻地等着被骂,可是半晌过去,一点动静也无。她睁开眼困惑的挣扎着站起来,转身看见师父表情严肃地抚着下巴,正和夏雷锋及贺小银三人围着讨论事情--

  夏雷锋中肯地建议。“像这种程度,恐怕教起来非常之困难。”

  庞辙严蹙眉点头。“我只教中级以上的,这种连把刀子都拿不住的,实在是令我头痛啊,真不知从何教起。”他问贺小银。“你觉得呢?”

  小银拧起眉毛神情凝重。“真的满困难的,毕竟连刀子都握不住,怎么可能教他武功?”

  三人表情严肃地一致头痛的点点头--这个“柳梦寒”真是逊毙了!

  “师父……”沙哑的嗓音打断他们的沉思。柳梦蝉一脸无辜地望着庞辙严。“师父,可不可以换一把轻点的刀子,我再试着劈木板?”

  庞辙严揉揉发疼的太阳穴。“刀子呢?”

  柳梦蝉指指身后。“在那边地上,对不起,我拿不过来。”

  “不用拿了!”大伙儿齐声制止,万一“柳梦寒”拿不住伤了人就惨了。

  庞辙严沉住气,他踢开木板,手一伸,那浑厚的内力立即将搁在地上的一柄弓箭吸过来落至他手中。“跳过刀子的测试,现在,我测验你们的眼力和专注力。”他将弓箭扔给夏雷锋。

  夏雷锋迅速抄起弓箭,他熟练的英气勃发的捻紧箭梢扯满弓弦,听庞辙严的指示。

  “有没有看见正对面那株松树--”

  松树?简单!夏雷锋手一松射出利箭,不偏不倚正中树干中心,他得意洋洋地转头,却见庞辙严铁青着一张脸--师父生气了?“师父,我射中了,不是吗?”

  庞辙严眉头纠结,那张精明而英俊的面孔因生气受挫而胀红了,他凶道:“谁要你射树的?我是要你射松树上系着的黄色丝带。”笨蛋!树干那么大,谁射不中?!他怎么会给自己惹这种麻烦,他往昔那平静的生活哪儿去了?他多年参禅累积的好脾气正一点一点崩溃。

  他气急败坏地指示。“换柳梦寒。”

  这次,夏雷锋可不敢用“丢”的了,他小心翼翼地交给“柳梦寒”。“拿好啊。”

  柳梦蝉接过弓箭,这东西轻多了,这次应该不会再让师父生气了,她松了口气架上弓箭,扯满弦眯起眼瞄准前方松树上的黄丝带,丝带在空中飘扬。

  “柳梦寒……”庞辙严声音紧绷的问。“你会不会射箭?”

  柳梦蝉乖巧地用力点点头。“会。”

  “你弓柄拿反了。”庞辙严的声音显得有点虚弱。

  “是吗?”柳梦蝉连忙将弓柄倒过来,然后重新瞄准,她用尽吃奶的力气扯紧箭弦,然后深吸口气,恐惧的闭上眼睛放箭。

  夏雷锋看着那枝箭毫无力道的“啵”一声离开弦,软弱无力的坠落不到一尺远的地上,他屏息然后噗哧一声。“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忍不住抱腹狂笑。

  柳梦蝉听见笑声睁开眼,看见她奋力射出的箭掉在脚前一寸之地。

  庞辙严绷紧着脸冷冷的问:“你--用力射了吗?”他正努力隐藏自己崩溃边缘的怒气,一旁的夏雷锋已经笑得仆倒在地。

  柳梦蝉哀伤的仰起脸,她一脸无助地望着师父严峻的脸,她眼底开始凝聚狼狈的泪水,蒙胧了那一对眼睛。

  有一刹那,庞辙严心中一凛,被那柔弱无骨的无辜表情困惑了,有一刹那,他呼吸一滞,某种怪异的感觉揪住他。

  “对不起,师父。”柳梦蝉哽咽一句。

  庞辙严回神,甩开奇怪的思绪吼道:“该死,你又哭?给我收住眼泪,没用的家伙!”他凶恶的咆哮,一个男人竟然这样爱哭,真没用!!

  庞辙严的咆哮惹来柳梦蝉更多眼泪,她啜泣起来,她气自己什么都做不好,更气弟弟不吭一声的跑掉,让她这样委屈地代替他来习武,可天知道她不过是个女人,她怎么可能表现得多好?

  庞辙严简直气煞了,怎么有男人这么爱哭?!他掉头拂袖而去。“今日到此为止。”

  见师父被她气跑了,柳梦蝉头垂得更低,哭得更厉害了。

  夏雷锋看“柳梦寒”哭成那样,心中有些不忍,他转头问小银:“我刚才是不是笑得很大声?”

  小银丢给他一个不置可否的表情。

  夏雷锋感到有些内疚地上前拍拍“柳梦寒”的肩膀。“好啦,这有什么好哭的?习武呢,被师父骂几句很正常!你就当是疯狗在乱吠就好了嘛,没那么严重,像我,刚刚还不是被骂得很惨,有什么关系?”他见“柳梦寒”仍是伤心地落泪不止,于是赶快回头讨救兵。“小银,你说我说的有没有道理,这根本没什么大不了的嘛!”

  “一个大男人连刀都握不住,可以去死了。”小银实话实说。

  夏雷锋脚一跺气呼呼地瞪她一眼。“你啊,不是每个人都受得了你那恶毒的嘴,”他踱去小银身边压低声音。“万一他真的想不开去死怎么办?”

  小银耸耸肩。“那么没用,死掉算了!”

  夏雷锋狠狠地倒抽一口气,指着小银那张冰冷的小脸。“你--你这个冷血的小东西!”

  小银迎视夏雷锋那双黝黑的眸子,她美丽的眼睛闪烁,她撇撇嘴道:“你管他那么多,他和我们又不熟。”

  “喀!不跟你说了。”夏雷锋挫折的转头,原想继续劝劝“柳梦寒”,谁知“他”已经离开。“咦?人呢?”

  “早走啦。”小银抬头凝视刺目的烈阳。“我想洗澡。”她丢下一句。然后注视夏雷锋。

  他君子地耸耸肩。“去洗啊,我会回避。”才怪!

  “不--”她坚决道。“你得站在我看得到的地方,以防发生不测。”

  “拜托你--”他受不了的抗议。“荒山野岭的能发生什么不测,啊--”话未说完又被小银轻易的拉上半空,任她揪住他的胸膛飞掠树林,直至一处隐匿的山壑间。

  “少爷请待在此处,不准偷看银儿。”她的口气简直像在命令。

  夏雷锋满不在乎地点点头,吹了一声哨子。

  贺小银看他规矩地背对她坐在大石上,她转身除去身上衣物,涉入清凉溪中,美丽的胴体隐没水中,长发丝丝漂浮溪面,她往后一仰伸展四肢,舒服得松了一口气。

  夏雷锋干脆躺在石上继续吹着哨子。

  贺小银捧水洗脸,仰望蓝天白云,心中不知不觉涌起一股宁静安适的感觉,她舒服地合上眼躺进沁凉的溪水间,这儿宛如世外桃源,没有洪门里头那死气沉沉的气氛,有的只是属于大自然的清新氛围,她深吸一口清爽的空气,满足地舒服地张开眼,蓦地她脸色骤变,她头痛地粉受不了地气道:“少爷,我不是‘请’您在对面石上等吗?”

  夏雷锋不知何时已褪去衣物,笑眯眯地在她面前,他无赖地靠近她低道:“嘿--你少爷也想洗澡啊!”那双黝黑的眸子炙热地注视小银。

  他肆无忌惮的琢磨她美丽的胴体,小银的双肩纤巧浑圆宛如白玉,暧昧的胸线,在浮动的溪面若隐若现,勾引他心荡神摇,他的目光往上移,停留在她那张美得教人屏息的脸上,而她表情严肃地正瞪着他。

  尽管她的眼神是不耐且抗拒的,但是,老天,她该死的美丽,至少,对他而一言,她那双眼睛明亮澄澈比溪面上闪耀的金色日光更炫人。她那湿润光泽,红粉而饱满的唇,任哪个女人都拼不过的娇艳。可惜她美丽的眉头聚拢,可惜她对自己的美丽毫不察觉。

  “少爷,你要看到什么时候?!”她不耐烦的口气。“你是不是应该转身去穿回你的衣服?”他这样瞪着她她怎么洗澡?小银对少爷好色风流的习性早已司空见惯,只要是女人脱光光了,他大概都会这样盯着猛瞧吧!最近少爷少了其他女人相陪,在这荒山野岭的,注意力就落到了她身上,她不觉得自己特别,她只认为少爷是饥不择食。

  “小银,你不觉得此刻气氛动人吗?”他仰头环顾一片好山好水。“你看看这儿美丽的景色,任是动人……”

  “动人?”她困惑眯起眼睛,学他仰头张望。“是很美啊,但有什么特别?”

  他闭上眼深吸一口气。“不,小银,你没有用心看,你没有用心欣赏。”他沉吟。“万里澄空,千峰开霁,山色如黛,风气如秋,浓荫如膜,烟光如缕……怎么可以辜负这美景?”他睁开眼凝视她,黝黑的眼睛闪烁。

  小银忽然觉得眼前的男人不似那个玩世不恭的少爷,她感到有一点陌生。

  夏雷锋声线低而沙哑。“小心,身陷于这么美丽的情境中,小银,你若温言便如春絮,所有的花儿就似因你而开;你要是冷语,便如寒冰,此景如同虚设,徒留欷嘘……”

  贺小银张唇,犹豫了,又舔了舔唇。他这样奇怪的话儿,令她不知说什么好。他的话令她感到不知所措,琢磨了会儿,她抬头瞪视他英俊绝色的脸庞。

  “我只是个飘零的孤儿--”她冷淡的说。“我说的话没那么大影响……花儿从不会因我而开,美景也不会因我的一句话便如同虚设……”她凄冷一笑。“我存不存在,没有意义,少爷,你言重--”

  他脸色下沉仿佛看见了什么,忽然他喝道:“不要动--”他小心的倾身,伸手轻轻在她额畔发梢抓住了什么,然后将握紧的拳头放在她鼻间。

  小银问他。“是什么?”

  他松开手,蓦地,一只斑烂的彩蝶翩翩飞跃,她惊愕地转头看那只美丽的蝴蝶悠然飘离,消失在锦簇花间。

  “是蝴蝶,它憩在你额上了。”他说。

  她回头,蓦地,他灼热的唇封住了她的嘴,她震惊地瞪大双眸--少爷竟吻了她!?

  她声音里的惊奇令他微笑,他强壮的身躯将她锢在双臂间,她惊骇的双手握拳想反击,可是……她虚弱地合上眼,他新生的胡髭刺痛她下颚,他的舌头需索的饥渴的侵入她唇内,他滚烫而强健的身躯抵着她,她错愕地松开拳头……

  夏雷锋一双大掌捧住她的脸,微微提起她上身,好加深这个吻。他的舌占有那甜美湿润的地方,然后与她柔软的舌头相触缠绵,接着温柔细腻地爱抚她丝缎般的嘴巴内部……

  贺小银情不自禁地合眼,她软弱的感受着他温柔如水的细吻,浓烈如火的占有,她情难自禁地张开嘴,接受他的攻城掠地,血脉喷张的拥吻。

  老天!她感到呼吸困难,她的心狂跳,仿佛被催眠了,她的舌头半强迫的被吸入他炙热的嘴里,她的身体完全失去力量。

  她想大叫,更想尖叫;她想推开他,又渴望他紧紧抱住她,身体想靠得更紧更紧,这就是亲吻吗?嘴儿贴着嘴?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魔力?恍似有一股力旦里将她往下拉扯,仿佛有一种甜在心坎上漾开,仿佛有花儿在她体内深处战栗盛开,仿佛有蜜,他传给了她……

  这个吻,他给的这个吻,仿佛就只是为了满足她,仿佛不为了其他意图,他只是专注地浓烈地、执着地辗转反复在她柔软的唇瓣,永远吻不够似地吻了一次又一次,她从喉咙底部发出一声满足的轻叹,如春风吹开他心坎,让他更放肆更贪婪地吻她。

  “每一只蝴蝶都美丽。”他低喊。他贪婪的吸吮这只蝶儿唇内的蜜,那湿润的温度温染了他们彼此,贺小银浑身发烫,头皮发麻,她全身酥麻,无助的承受他的爱抚和亲吻,心融成海洋,随着他的抱拥和亲吻如潮浪一波波载浮载沉。





  良久,夏雷锋才不舍得放开她,他俯视双臂间里的人儿--小银双眸似星般晶灿灿地注视他,那对眼儿里有着困惑还有两簇火焰。

  夏雷锋笑了,将她小心地疼爱地拥进壮阔胸膛。“小银……你真可爱,真迷人。”

  小银沉默了,他的胸膛仿佛铜墙铁臂将她困住了,从什么时候起,她的少爷变成了她必须仰望的健硕男人?“少爷,请你放手。”她不安地低声道。

  夏雷锋收紧臂弯,反将她更紧更紧地搂在怀里,仿佛要将她埋进体内那般的用力,小银下巴搁在他肩上,感受到他反常的力道,她困惑地眯起眼睛。

  “少爷……”他怎么了?

  “小银……”他身子微微颤抖。

  “怎么了?”他哭了吗?她震惊地问。“怎么回事?”

  “小银……”他感动的低声闷笑。“你果然长大了,‘荷包蛋’变成‘小笼包’了、”

  啪!小银头痛的赏他一巴掌,胀红了脸,一脸受不了地皱紧眉头。他就不能说些正经的话吗?

  夏雷锋哈哈大笑,毫不在意被小银扁的事实。他懒洋洋地放开生气的小银,蓦然间,小银双眸一睁将他用力一推,身子跃起抓了衣服就追向前方。

  “有人!”她呼喝,将衣裳一套,便追随一道红色人影没入树林--

  小银紧追那人不放,这鬼祟的家伙从方才就偷窥少爷良久,怕是要对少爷不利的歹人,那人轻功了得,凭小银的功力竟硬是追了好半晌才得接近,突然那人于一处空旷地落下身子,小银亦跟着飞落那人身后--那是一名红衣女子。

  “报上名来--何以盯住我家少爷?”小银谨慎放话。

  背对着的女子噗哧一声笑了,她幽幽转过身来,那绝色艳丽的容颜就连小银都暗暗吃惊。

  她放肆的冲着小银大笑。“你问我是谁?”她笑声空洞,给人一阵冷意。“我是谁?”她歇斯底里地瞪着贺小银。“应该我来问你,你是谁?贺小银?贺家的孤女?无依无靠贫穷人家的孤女?在一个大雪的夜,你亲人全冻死了,夏夫人慈爱地收留你,我说得对了吗?”

  她的笑声诡异极了,贺小银防备地瞪住她。“你想说什么?”

  “贺小银--哼!”她冷笑,美丽眼瞳里的寒意,教小银浑身一阵冰冷。“我是萧红萼。当然,这不是我的本名。”她犀利的目光打量贺小银,半晌,她突然对小银出手,她毫不留情对小银击出几道掌风都让小银轻灵闪过,小银亦回击好几掌,两人一阵厮打,狠劲的掌风激起遍地飞尘,尽管萧红萼功夫了得却无法近小银身旁半寸,尽管小银出手凶狠但亦难准确地擒住萧红萼,打了好一阵两人均毫发无伤。

  “甭打了。”萧红萼收回掌风煞住杀气,微笑道。“没想到夏夫人将你调教得如此出色。”真是用尽心机。

  “你究竟是谁?”为什么这样清楚她的事?

  萧红萼眯起眼睛。“你腰后那条金色蛇形还在么?”

  那是她的胎记!小银吃惊,后退一步,这女人连她身上的特征都清楚,她震惊得说不出话来。

  萧红萼敛容道:“江湖凶险,人人想争第一--”她挑眉道。“武功第一乃是麒麟山庞辙严,柳鹤夏震居次,可惜他们都老了,功力大不如前,再下来就数你我。贺小银,我不想吓坏你,等我下山算清一笔帐,再告诉你,关于你身上的故事,不,不是故事,而是这故事背后的真相……”她凄冷一笑。二个尘封的真相。你等着,我会再来找你,到时候你将为我做一件事。”

  “我不帮任何人做事,我只听令夏夫人。”贺小银冷声道。

  萧红萼挑眉。“是吗?”她眯起美丽的一对星眸,莫测高深地注视小银面容,她清清楚楚一字一句道:“只怕到时,你比我还想干这件事!”她哈哈大笑,纵身一跃,隐没林间。

  贺小银没有追上前去,她怔愣地望着那一道红影消失!她打不过这个女人,她心中涌起一股强烈的不安,鲜少有人能和她匹敌,这代表此人若意图对少爷不利,她未必能保护夏雷锋。

  贺小银轻喘了一口气,然而更令她不安的是这女人暖昧的话,仿佛里头藏着什么阴谋,她不喜欢这种莫名的恐惧感,为什么这萧红萼如此了解她?没道理,她小银合该只是个没没无名的孤儿,她为何要记着她的胎记?

  一道冷风吹寒了她的心,小银站在那儿,心中充塞巨大的不安,贺家的孤女,她只是个孤女呀!那萧红萼到底要她干什么事?她究竟打什么主意?!

  “小银啊!小银?!”夏雷锋气喘吁吁地追上来。听见他的呼喊,小银怔怔地转过脸来,夏雷锋黑眸一睁,她脸色白得吓人。“怎么?”他飞快迎上去,按着她双肩,忧心地俯视她。“怎么搞的?脸色那么苍白?你追的那个人呢?小银、你没事吧?”他被她眼中那抹空洞给吓坏了,从来也没见小银有过这样无助的表情。

  小银回过神来,迎视他担心的眼眸。“我没事。”

  夏雷锋忽然脸色一沉,他瞪着鹰般的眼睛看她。“不,不对。”他太了解小银了,她从没有过这样凄惶的表情。他琢磨着她的神色,难得用一种严厉的口吻说。“这里头一定有鬼,该死的,到底发生什么事?那个人是谁?你和她交手了吗?为什么你的脸色这样惊惶?你心里有事,你瞒了我什么?”

  瞒了什么?连她自己都糊涂。小银仰脸问夏雷锋:“你知道我身上的胎记?”

  “知道啊!”他一副没什么大不了的态度。“娘领养你时--”他坏坏地笑了。“那时你还小,我亲眼见过那只胎记,一条金色的小蛇,就在你腰后。”他邪气地眨眨眼。“娘本来要用刀子把那条小蛇剔掉,她说那蛇形看来令人不舒服,带着妖气……”

  “那为什么又没有剔去?”

  “因为我反对。”夏雷锋笑了笑,黑色的眼睛在浓密的眉毛下专注的凝视着小银漂亮的脸蛋。“我喜欢你的胎记。”他以轻柔但嘲弄的声音道。“现在想想还好没有剔去,方才我看见那条金蛇攀在你白皙的腰上,啧啧啧……那画面真的是只有句魂摄魄可以形容……”他眼底门着幽默的光彩。

  事实上,当初他极力反对娘剔除她的胎记,不过是因为心疼年幼的小银会受不住剧痛,他不喜欢那么残忍。

  又开始了,他又开始不正经了,小银瞪他一眼。“除了夫人外,还有谁知道我腰上这胎记?”

  夏雷锋耸耸肩。“没有了吧,除非……”他眯起眼,注视小银思索着。“除非……”他深思起来。

  “除非什么?”

  “除非你偷过什么人……唉啊!唉哟!”小银踹他。他痛呼。“我胡说的!”真凶呐!夏雷锋困惑道:“为什么突然对你的胎记这样感兴趣?”

  “没什么。”小银轻轻皱了皱眉头,然后忽然似想起什么,抬头问道:“对了--”她一双眼直直盯住他。“为什么你打小就知道我胎记在哪儿?”还记得这样清楚。

  “我偷看你洗澡。”惨了!只见小银眯起眼睛,眉头挑起,脸色沉了下来。

  他连忙补上一句。“只有一次二次!”小银杏眸圆睁,一副不相信的模样。他忙忏悔。“好好好,我承认只有三次,三次而已啊,自首无罪呀……”来不及了,小银狠狠踩向他可怜的腿。唉,他干么那么多嘴,自作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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