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玩火 期望


  下课钟响了,一波波的人潮从教室中涌出,偌大的校园里充满了愉悦的笑语。

  楚夕颜缓慢地收拾好自己的物品,直到教室里没剩半个人影之后,才走了出去。

  考完最后一堂艺术概论,只待成绩公布就可以等着毕业了,而她现在必须开始着手离开唐家的计划。

  唐旭当然没有答应她可以离开唐家,离开他的视线范围,甚至是严厉反对的;但她不以为自己必须听命于他,对于唐家,她再也没有丝毫留恋,她惟一想做的,就是离开唐旭,过自己想过的生活。

  楚夕颜刚走出教室,冷不防地肩膀被拍一下。

  回过头一看,原来是同修艺术概论的同学黎君辅。

  他背墙而立,斜背着包包,对她扯开一抹朗笑,一副洒脱不羁的模样。

  “嗨!夕颜。”

  楚夕颜有些意外。

  “咦?你怎么还没走?”

  闻言,黎君辅翻了一下白眼。

  “拜托喔!如果不是我们之间没什么私人恩怨,我真的会以为你很讨厌我,”哪有人一见面就赶人的?

  “对不起,”楚夕颜抱歉地一笑,随即又想到——“对了,你今天缺考艺术概论对不对,既然来了,为什么不去考?”

  “不是没来考,而是赶不及。”

  他举起手让她看他扎了绷带的手臂,“不小心撞了车,结果硬是被肇事者送去医院包扎,所以就没赶上考试啦!”

  撞了车还一副无关紧要的模样,真是服了他了!楚夕颜在心中暗忖。

  “怎么那么不小心,还伤到哪里了?”她关切地问。

  黎君辅看见她担心的表情,忍不住笑了起来。

  “放心!我命大得很,因为我有戴安全帽,所以只受了一点擦伤,别一副我好像病人膏盲,药石罔效,马上就要驾鹤西归的样子,好不好?”

  听见他的自我调侃,楚夕颜简直是啼笑皆非。

  “你在胡说八道些什么啊!”

  什么病人膏育、药石罔效、驾鹤西归的,黎君辅讲话真是口没遮拦。

  “你去告诉教授,要求他让你补考没?”

  “有啊!去找过他了,不过,我没念,考了也不会过的。再说,教授也懒得重新命题,所以,他叫我三天内交给他一篇报告当作期末成绩。”

  他眉飞色舞地又道:“不是有一句话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吗?我受了一点皮肉伤,却捡回两个学分,还是很划算的。”

  唉!败给他了。楚夕颜只能摇头表示叹息。

  “没事就好,你还是快回去休息吧!免得伤口恶化了。”

  “其实,我来学校是要告诉你,前一阵子,你不是说想要开始找工作鸣?我留意到PRIM公司在征室内设计师,室内设计是你的本行,不知道你有没有兴趣?”

  “PRIM?!”楚夕颜惊呼一声。

  那可是美国知名设计师弗雷明·李的在本地的工作室啊!

  弗雷明·李年仅三十五岁,在他十年的设计师生涯中,最为人所熟知的设计作品就是美国纽约LK商业大楼、曼哈顿纪念艺术馆、白宫大厅设计,以及许多知名企业的办公大楼皆是出自他手,而且,最近他更接下联合国安理会兴建格瑞斯大楼的大case名震整个建筑设计界。

  但是,弗雷明是个行事作风任性妄为的男人,这也足以说明他旗下的设计师淘汰率偏高的原因——

  他不允许旗下设计师与他的设计理念不合,却又不能没有自我风格,也不能不懂创新;设计作品不能让顾客稍有微言,江郎才尽的设计师每每被他毫不留情地一脚踢开。

  于是,每隔半年就会有一批不被弗雷明满意的设计师被换掉,这也就是为什么PRIM公司经常在征设计师的原因。

  尽管淘汰率高得令人咋舌,但进入PRIM公司仍是所有设计师的梦想。能被弗雷明录用者,就代表了其设计才华备受肯定,即使之后被弗雷明所淘汰,仍有许多设计公司愿意重金礼聘。

  “没错!这次弗雷明·李要的设计师名额只有三个人,但据我所知,光是想要挤进那三个名额的人就超过三百个,这三百个人当中,还包含了自日本,韩国,东南亚诸国慕名而来的设计师。

  “夕颜,虽然录取率低得近乎零,不过我认为去试试看也没有损失;再说,这是一个很好的机会,甚至有人说——只要进入PRIM,就好像捧了个金饭碗一样,一辈子吃穿不愁了。”

  楚夕颜虽然没有想得这么远,不过,她现在为了搬出唐家自立门户,的确是需要不少,“资金”,所以,若能得到PRIM公司的录用,应该可以解决她不少问题。

  “谢谢你告诉我这些!我一定会去试试看的。”楚夕颜笑着道谢。

  黎君辅纳闷地看着她,问:“很少看见你对什么事情热衷,怎么这会儿转性了?”

  “没听过‘毕业即失业’这句活吗?事关我的民生问题,不积极点怎么行?”楚夕颜避重就轻地草草带过。

  黎君辅却蹙起浓眉。

  “我记得‘震东集团’的总裁唐旭是你哥哥,既然你有这么优渥的背景,为什么……”他察觉了自己的失言,立亥懊恼地道歉:“对不起,我不是有意要打探你的隐私——”

  楚夕颜摇摇头道:“唐旭是唐旭,我是我,我并不想倚赖他,只想找一份工作闩食其力。”

  虽然楚夕颜只是轻描淡写地带过,黎君辅却能感觉到她极力地想要与唐旭划清界线的决心。

  她是唐旭的妹妹,已过世的商界名人唐振东的养女,虽然生长于富裕的环境中,却未因此而迷失了自我。

  甚至,她宁愿凡事自己来打点,也不愿依附在唐家的羽翼下,做个什么也不会的千金大小姐。

  她就像无根的浮萍,无依无靠且孓然一身,但却努力地站稳自己的脚步,不随波逐流。

  那一瞬间,她看似柔弱、实则坚强的模样使得他不禁为之心动,他从未见过如她这般特别的女孩。

  他望着她,觉得有一种崭新的感觉在心中生根发芽,他想要尽其所能地保护她。

  “君辅,你怎么了?”

  他突然的沉默令楚夕颜颇不习惯。

  黎君辅向来是个静不下来的男孩,打从认识他以来,她就不曾见他安静超过三分钟。

  “没有,没事。”他扬起笑容,问:“这个消息对你应该有些帮助吧?”

  “你帮了我很大的忙,真的!”她满怀感激地道。

  她迫切地需要这方面的资讯,问题是,她必须小心翼翼。神不知鬼不觉地瞒过唐旭的眼睛才行;不过,楚夕颜可不以为自己有这等本事,尤其是在唐旭最近盯她盯得很紧的情况下。

  “如果你还需要这方面的资讯;我可以特别帮你留意。”

  如此一来,他就有更多的时间可以与她见面了。

  黎君辅在心中飞快地打着如意算盘,笑得颇有居心。

  “那我就先谢谢你了。”楚夕颜笑道。

  如果黎君辅肯帮忙,相信要逃过唐旭的法眼就不难了。

  而且,这样一来,找工作的事宜不仅可以事半功借,要提前搬出唐家也就不是问题了。

  楚夕颜的笑容在眼角不经意地映入一个人影之后,瞬间消逝,再也笑不出来了。

  天啊,是唐旭!

  他的衬衫松了几颗扣子,袖子也卷上了手肘,有些寡情的薄唇上叼了一根烟,看起来颇为闲适自得,但楚夕颜却能感觉到他那掩藏在墨镜后的双眸有多么冷冽慑人!

  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

  对了……他说过今天要她陪同他参加某位商界大老所办的晚宴,可是……他可没说要亲自来接她呀!

  黎君辅没注意到楚夕颜变得苍白的脸色,打趣地道:“我能不能不要口头的感谢,跟你勒索一点实质上的报酬?”

  黎君辅对她说了什么,她一点也没有听进去,她如临大敌地望着朝她恶意勾起唇角的唐旭,一抹不祥的预感袭上了心头。

  通常唐旭露出那种似笑非笑的表情时,也就代表他心里有些不悦。

  她知道唐旭一向不喜欢她身边有过于亲近的朋友,在他的心中,她属于唐家!

  而唐家所有的一切都是他的,对于属于他的一切,他的占有欲强烈到教人不敢领教,而且——

  不管这样东西是否重要!

  他要求属于他的东西必须以他为中心而转动,一旦她的注意力转移了,她转移的目标便将会见识到他最极端的手段。

  所以,她总是小心翼翼地不让他发现她所在乎的人事物,偏偏却教他发现了她与黎君辅有说有笑的情景,光看他的神情她也知道——

  他有意拿黎君辅开刀。

  她已经受够了唐旭蛮横不讲理的做法,无论如何,她都不想失去黎君辅这个朋友。

  抬起头来,她正想告诉他她必须先离开——

  不料,在这个时候,他却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俯下头来在她的唇上偷了个香。

  楚夕颜顿时瞪大了双眸,震惊得什么话也说不出来!

  “我已经得到应得的报酬了,”黎君辅露出俊朗的笑容,道:“我会继续替你注意有关设计方面的工作,我先走了,bye!”

  楚夕颜膛目结舌地看着他潇洒离去的身影,硬生生地咬住差点脱口而出的呻吟。

  他怎么可以这么做?

  虽然她知道黎君辅随性又大而化之,他会突然吻她,或许是一时心血来潮,先前她也见过不少次他戏谑地吻其他女同学的情景,可是……

  老天!为什么他要选在唐旭碰巧来接她的时候?

  唐旭看到了吗?她不知道。

  墨镜遮住他那魔魅的眼,使她无法看见他的眼神,但她可不敢天真地以为刚才上演的那一幕,视力好到一点五的唐旭会视若无睹。

  她不知道唐旭会有什么反应,甚至提不起勇气去猜测。

  他先前说过他不希望看到她身旁有别的男人,没想到不到一个礼拜的时间,她就犯了他的忌讳。

  但她不觉得自己有什么错,如果迎接她的将是一场惊涛骇浪,她也不打算逃避!

  凝重僵窒的氛围弥漫在轿车狭小的空间中。

  打从他开了车门要她上车之后,沉默便充斥在他们两人之间。

  陌生的情绪在唐旭的心里蔓延,揉合了气恼与说不出的妒恨,那分不清是怒是痛的感觉,在他向来冷静得近乎残酷的心头翻滚,一遍遍地撕扯着他的心。

  他不愿承认她对他的影响力,不愿承认她有左右他情绪的本事,更不愿承认看着她与别的男人谈笑时,他的心中竞是醋火漫天!

  握着方向盘的手指紧得泛白,心中那陌生而复杂的纷乱思绪教他气愤又恼怒。

  唐旭倏地将油门踩到底,以近乎疯狂的速度奔驰着。

  车速是不要命的快,好几次与其他车辆争道,险象环生。

  将近一百二的时速让楚夕颜白了小脸,她惊惶地看向唐旭,只见他薄唇紧抿,神情阴沉得可怕!

  她真的不怀疑唐旭这样失控的举措是在惩罚她——

  因为,她与黎君辅的谈笑……也许,还要算上黎君辅的吻。

  拿他们两人的命开玩笑,这就是他的报复吗?

  如果是,那他这么做真的够狠。

  不知道经过了多久,车子猛地戛然而止,若非她身上系着安全带,说不定真会撞上挡风玻璃。

  她惊喘地望着唐旭,只见他正盯着她,少了墨镜遮掩的瞳眸,隐含着狂风暴雨。

  楚夕颜低呼一声,本能地想要夺门而出,推着纹风不动的车门,徒劳无功地发现,他根本就用中央控制系统锁住了四周的车门。

  她惊惶得想逃的模样触怒了他!怒火骤起,唐旭一把将她扯迸怀里,抬起她的小脸,狂怒地吻住她微张的粉唇。

  “不……唔……”

  唐旭牢牢地扣住她的后脑,放肆地吸吮、轻啮着她的唇瓣,仿佛借由这样的占有,可以彻底在她身上烙印专属于他一个人的记号。

  楚夕颜痛楚地蹙起黛眉,挣扎地想要抗拒他那紧得教人发疼的拥抱。

  一丝血腥味渗进她的口中,一缕极细微的痛楚自她的舌尖传来,他毫不怜惜地咬伤她作为惩罚。

  好痛,好难受……

  许久之后,唐旭终于放开了她,他满意地看着她被他肆虐过而显得更为晶灿嫣红的诱人双唇。

  强自压抑着脱序的心跳与急促的喘急,楚夕颜对他怒目而视。

  “为什么要这么做?”

  他已经拒绝过她的感情了,为什么还要对她纠缠不休?

  她楚夕颜可不是他那一票呼之即来、挥之即去的众多女人之一!

  唐旭捏住她的小下巴,眯起锐利的鹰眸,失去冷静地逼问:“他是谁,夕颜?”

  他咬牙,方才的那一幕怎么样都无法令他释怀。

  “他就是你急着要搬出唐家的理由吗?你的心上人就是他吗?回答我!”

  他想装作不在意,但是,心头隐隐抽疼的感觉教他无法忽略。

  他不能忍受她另有所爱的事实。

  既然爱上了她,就断然不容许她的心中进驻除了他以外,任何一个男人的身影!

  他抓得她好痛!

  楚夕颜抗拒地挣扎着。

  “好痛……放开我……”

  “快回答我的问题!”他拒绝妥协。

  “我为什么要回答?那不关你的事——”她也气急败坏地回吼。

  “快说!”他几乎要勃然大怒了,‘“你若不肯回答,我会自己去查,等我查出他的底细,看我怎么整他!”

  没有人可以夺走他的人,连想都别想。

  楚夕颜倏地刷白了小脸。

  她知道他是认真的!

  她不想对他屈服,但为免伤及无辜,她不能不屈服啊!

  她闭上眼睛,颤抖地回答:“他只是我的同学,我和他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

  她一再地告诉自己,这不算是屈服,只能算是一种从权的撤退而已。

  唐旭像是满意了她的回答,手劲顿时转松,他低下头,无限怜惜地吻了一下她的唇。

  “以后不许跟他来往。”

  他简单他说完,按下仪表板上的一个按钮,原先被锁上的车门便又可以开启了。

  “下车,”他说。

  她松了一口气。

  唐旭的危险性她从小便领教过了,与他单独相处会令人无法自己地心慌意乱,所以,只要不与唐旭同在一个密闭的空间里,要她用走的她都愿意。

  下了车,唐旭也朝她走了过来,出奇不意地握住她的手。

  他的举动惹得楚夕颜一阵呆愣,旋即失措地抽回手躲得老远。

  唐旭挑起眉,她的逃离令他有一丝不悦。

  “过来!”

  楚夕颜摇摇头,说什么也不愿靠近。

  “我们最好还是保持一点距离。”她道。

  “为什么?”

  为什么?他居然这么间!楚夕颜有些生气。

  “我不是你的女友,那种举动会遭人非议。”

  “哈!”他嗤笑一声,“牵个手就会遭人非议?”

  他真正想做的可不是牵个手而已。

  “不止牵手……还有,你以后不可以再有逾矩的动作。”

  唐旭双手环胸,神情有一丝不耐。

  “谁说你有这个权利可以限制我?”

  她愈来愈大胆了,是他太纵容所致吗?

  他向来想做什么就做什么,谁敢多说什么?

  楚夕颜深吸一口气,不断地告诉自己,不气。不气,她若气死了,就刚好中他的计……

  “我希望你记得一件事——我是你的妹妹,不是你那群妖娇美丽的女朋友。”

  “我可没有承认有你这个妹妹。”他冷冷地打断她。

  楚夕颜觉得自己被刺伤了。

  是的,她早就知道她在他的眼里什么也不是,他从来没有承认过她,全是她自己一厢情愿。

  “如果你不承认我是唐家的一分子,为什么不让我搬出唐家,自立门户?”她赌气地问。

  他非要这么欺凌她不可吗?

  上一代的恩怨,为什么要以折磨她来偿还?

  如果真要说她欠了他什么,那也只有她住进唐家而使得他的父母离异这件事,唐振东过世后,他大可将她赶出唐家,接母亲回来供养,何必留她住在唐家,弄得两个人都不愉快?

  “你还想着要搬出唐家吗?”他眯起眼眸。“我再说一次,这辈子你最好都不要有这个念头。”

  “为什么?”

  她不懂!为什么他不干脆告诉她他想要怎么做?

  唐旭勾起一抹极其迷人的微笑,大手一伸,明知故犯地将她搂进怀里,带着她往前走。

  他低下头对上她闪着疑问的大眼,悦耳带笑的嗓音中带着浓浓的叹息:“你永远也不会明白我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她因他的神情而怔愣住了。

  他的声音里有着叹息与大多的无可奈何,甚至是有些寥落。

  不可能!她一定是听错了。

  一个什么都有的人怎么会有那样的慨叹?

  对!一定是她听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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