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者米希尔细细地品着他的下午茶;啊!还是波特兰卡出产的红茶最好喝,香而不浓,醇而不腻,再配上几样小点心,简直是人间一大享受。
待他喝下最后一口茶,再斟满一杯时,他对公主慈祥地笑了笑,「是命运牵引他们来到这个世界的。」
美丽动人的克莉丝蒂公主,不管何时何地看来总是那么地高贵,那么地完美……米希尔感慨地想着。他打小看着她长大,看她从一个活泼好动的小丫头,蜕变成温柔婉约的高贵淑女,若是皇后地下有知,一定会相当欣慰的。
克莉丝蒂在听完斐皓、凌彦纶、安雪儿、安凯儿谈论着从异世界而来的经过时,简直感到不可思议。一个什么……「实验」竟会「空间扭曲」……她并不是很懂他们说的话,只能概略地捉到一个重点,就是他们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这令她感到新鲜,原来除了她生存的这个世界外,还有别的世界。她实在无法想象那儿竟然有车、有电、有科技……实在大怪异了!而他们还称她的世界叫「魔法与剑」的世界……
「命运之轮的转动自有它的原因,当他们降临到这个世界之时,就已经为他们做好了选择。我想,他们是为了某种理由而来的。」米希尔回想着昨天看到他们的情景,已经从他们的服饰以及属性判断出他们的职业。
斐皓是骑士,凌彦纶是魔法师,安雪儿是剑士,安凯儿是神官。他深信命运的安排自有它的道理,至于原因是什么,已超出他所知的范围。
会是什么「原因」呢?克莉丝蒂咀嚼着这个耐人寻味的问题,他们或许认为这整件事只是个很单纯的「意外」,可是真的没有别的原因吗?命运是个爱捉弄人的小孩,它的想法,没人能猜得到。
「他们该如何回去原来的世界呢?」这也是她最关心的一件事。他们救了她,她能报答的便是送他们回去,而他们似乎也急着回去。今天若是易地而处,同样的,她也会想回家——只不过,她会希望先玩一玩;在波特兰卡固若金汤的城堡里,她实在没有多少外出的自由。
「传说中的时门空之门可能是他们唯一的希望。大贤者是位学识广博之人,应该最有可能知道时空之门的下落。」在众人的心日中,大贤者就像神一般无所不知,或许他会知悉时空之门的所在位置,然后送这些孩子回去。
「传说中的时空之门?那不只是一个传说吗?」克莉丝蒂也曾听过这个传说,但传说终究只是传说,没有人确切地知道那扇门是否真实地存在,大贤者的行踪更是成谜。
「除此之外,目前我也想不出其它的办法。」他也只是个贤者,所知的事有限,一切都只能交给命运。也或许,他们有他们的使命……直觉告诉他,这四个孩子和这个世界某些人的命运有着很大的关联,克莉丝蒂公主也是其中之一。
「说得也是。」克莉丝蒂展颇一笑。
「公主放心,我已经帮他们找到了适合的老师,以及目前大贤者可能落脚的地方。为了他们的回家之路,以及可能面对的挑战,还得加强他们本身的能力才行——不管时空之门或守护兽是真是假,想要在这个世界生存,就必须强化自己的能力。」
「谢谢你,米希尔。」克莉丝蒂起身对他行个礼。
「公主不必多礼,这是我该做的事。」他也回礼。
命运决定的事,他只能帮忙,而无力更改呀!
「我去告诉他们你的安排,看看他们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克莉丝蒂行礼告。退。
***
克莉丝蒂正想找去他们,斐皓正巧迎面走来。
「公主殿下。」斐皓不亢不卑地对她行个礼。
他的身高不容忽视,如同他的长相一般,五官分明、线条完美,充满阳刚之气;在深蓝色衣服下的宽阔肩膀带着睿智和力量,一身银白色的镗甲更突显出他的英挺,身后白色的披风看来帅气十足,莫怪才短短的一天,她已经听了不少官中的侍女给予他极高的评价。只可惜他总是带着冷淡有礼的表情,不像凌彦纶那样容易亲近,只有和他的朋友在一起时,他才会稍微放松自己。
他是一个很阳刚的男人,唯一令她感觉较柔和的地方,大概就是他微鬈的黑发吧!
「我正要去找你们呢!」她正要找他们讨论未来的计画。
「有事?」他连说话都是简洁有力。
「米希尔已经帮你们找好了老师,以及大贤者可能落脚的地方……咦,怎么没见到其它人?」克莉丝蒂望望他身后,他们不是都在一起的吗?
「我也在找他们。」他也正要去找其它三个人,才会在中庭和公主相遇。
「找他们?」克莉丝蒂重复着他的话。这么说来,他们没在一起罗!城堡这么大,他们可别迷路了才好。
「我可以找得到他们。」斐皓唇边带着一抹淡得几乎令人察觉不到的笑,他大了解这三个比兄弟姊妹还亲的好友。
「这城堡这么大,你要怎么找?不如我请大家帮你找。」这个城堡大得不是一、两天就可以逛得完。有时她心情欠佳,就会躲进她私人的地盘,一整天让人找不到,而人生地不熟的他又怎么可能在大如迷宫的城堡里找到他的朋友?!
「我了解他们,你跟我来就知道了。」他率先走在前头。
他胸有成竹的模样让人不得不相信他的话。克莉丝蒂体内的好奇因子被他挑起,拎起裙子跟在他后头。
斐皓早已摸透了这三个同伴的个性,就拿雪儿来说吧,她是哪里有钱就往哪里去;彦纶呢,只要朝女人聚集的地方去找就行了;凯儿更是不需要花大气寻找,哪里有人喊灾难,她铁定会在事发现场。
走了一会儿,斐皓在国库外停了下来。
「日安,公主殿下。」守在国库外的卫兵见着了克莉丝蒂,立即行礼。
「国库?你来这里找谁?」克莉丝蒂没想到斐皓第一个到的地方竟会是国库?!她倒也不是担心他对他们国家的宝物有兴趣,只是单纯的好奇。
「雪儿。」这是斐皓的答案。
果然他们进去之后,便发现国王和雪儿正热烈地讨论着宝物。
「这个看起来好像满有价值的。」雪儿专心地端看着一只造形特异的瓶子,它设计得像个瓶,也像个壶,精致得令人爱不释手。
「你的眼光真好,这是我们彼特兰卡有名的师父做的,全天下就只有这么一只。」国王得意地解说。这个瓶子是他最锺爱的。
「这把短剑呢?」一把镶满各色宝石的短剑马上擒获雪儿的注意;光那些宝石的价值恐怕就够吓人了。
「这是别国送的礼物。据说这上头镶的宝石全都是精挑细选的上等品。」国王介绍。
「咦,这面镜子是做什么用的?」在角落摆着一面和人差不多高的镜子,看来像有百年的历史。它的刻工颇为精细,而且镜子背后还有图画,只是色彩掉得差不多了,不太容易辨认上头画了些什么。
「这面镜子已有很久很久的历史,至于有多久,就不可考了。」传说自他们开国以来就有这面镜子的存在,它的来由没人记得,只知道它一直被摆在国库里。
「斐皓?!你怎么来了。」雪儿看到同伴,露出一个笑容。「你来得正好,我正和国王讨论要奖赏我们什么宝物比较好。你也来挑挑。」她左手拿一个宝贝右手抱一个宝贝,显得相当热中。
「等会儿再挑吧!有重要事商量。」斐皓告诉她。
「OK!国王,我回头再来挑。」雪儿深知斐皓这个「老头」的个性,他会亲自出来找人表示真有要事。
三个人一起走出了国库。
「其它人呢?」雪儿问着。
「正要去找。」
「要找彦纶的话,他现在八成在花园里,那是个『招蜂引蝶』的好地方。」雪儿一语双关。
彦纶总是有办法吸引异性接近他,猫如花吸引蝴蝶,凯儿吸引麻烦……
斐皓转个弯从廊下经过,再拐个弯通过大厅,直接到达花园。克莉丝蒂对他惊人的记忆力印象深刻,他到城堡不过才短短一天,竟已记住了城堡里的地形!
「他的头脑是电脑,『硬盘』空间大得惊人。」雪儿发现克莉丝蒂公主微微吃惊的表情,便解释给她听。
克莉丝蒂一头雾水,「垫脑」?「硬叠」?这是他们世界的用语吗?
当他们三人走进花园时,果然发现了彦纶的身影。他身边的确围了一群人,而且都是女人,他大情圣的名号果然不是浪得虚名。
察觉到他们的到来,彦纶朝他们挥挥手,露出招牌的迷人笑容,又惹得这些侍女们个个神魂颠倒。
「大情圣就是大情圣,走到哪里都受『美湄』的欢迎呀!」雪儿自语着。「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用在他身上真是再贴切不过了。
事实上,这句话用在他们任何一个人身上都适合。
「彦纶。」斐皓的声量刚好让他听得见。
彦纶看了斐皓一眼,向众美女说声抱歉,很有礼地告退,朝他们走来。
「美丽的克莉丝蒂公主,你好。」彦纶正式地向她行了个礼,气度优闲,还不忘露出吸引人的笑容。
克莉丝蒂欠身礼貌地微笑回礼。他的嘴巴很甜,很懂得哄女孩子开心,又不会令人感到轻浮;而他那迷人又亲切十足的笑容,很容易让女孩子倾心,尤其是他的俊容,更是会引起女孩子们的注意。
「哇!你又四处拈花惹草了,果然你大情圣走到哪里都是大情圣。」雪儿消遣他
「没办法,我这是天生丽质难自弃;人长得帅就是受欢迎。」才夸他几句,彦伦的屁股马上翘了起来。
「话别说得太早哦!总有一天,你也会为某个女孩心伤,而她会无视你的魅力,忽略你的天生丽质,把你的男性自尊狠狠地踩在脚下蹂躏,但你却甘之如饴。」若真有那么一天,她可要好好地「耻笑」他一番。
「哼!不会有那么一天的。向来只有女孩子为我心伤,我不会为女孩子伤心的。」他的自负不是没来由的;长了这么大,美少女早已见过无数,却没有一个令他「心动」;说他会为女孩子而心伤?不可能的啦!
「话别说太满,夜路走多了总会碰到儿的。」她是衷心期盼那天来临。
「碰到漂亮的女鬼吗?」彦纶颇不以为然。
一名侍女慌慌张张地跑过来。
「公主,我终于找到你了!」她气喘如牛,脸色微微发白,双手紧张地绞在一起,像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怎么啦?」克莉丝蒂很少看到她的侍女会这么慌张的。
「凯儿小姐她……」
斐皓、彦纶、雪儿三人对看一眼,交换个了然的眼神。
凯儿绝对、保证、肯定又惹麻烦了!
***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凯儿低着头,满心忏悔。她真的不是故意的,她明明只是轻轻地一拉,谁知窗帘竟整片掉了下来,还打破了放在窗边的花瓶,连带花呀、水呀弄得地上都是,连公主喝下午茶专用的小桌子也遭池鱼之殃,点心和茶洒了一地。
克莉丝蒂、斐皓、彦纶和雪儿回到公主的寝室时,就看到这惨不忍睹的场面。
克莉丝蒂揉揉眼睛以为自己看错了,她的窗帘才刚换没多久,工人还再三表示它牢固得像是从墙上长出来的,怎么可能会脆弱的不堪一「拉」?!
「你会习惯的,和她在一起,没有不可能的事。」见公主这般吃惊,雪儿忍不住同情地安慰她。不认识凯儿的人,实在会被她的「特异功能」吓到,凯儿能绝对对是个货真价实的「麻烦制造机」。
「公主,凯儿不是故意的,只是『不小心』,以后你就会和我们一样慢慢习惯她的『不小心』了。」彦纶见怪不怪。凯儿和「麻烦」这两个字似乎在前辈子就已经画上等号——据安妈妈说,她连生凯儿时也是状况不断。
斐皓只是叹了一口气,果然我凯儿最不需要花时间,哪里有麻烦,她人就在哪里。说她是「麻烦」的代名词一点也不为过。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想把窗帘拉开一点让阳光照进来,怎么知道它就掉下来了?!真的很对不起。」凯儿向公主深深地一鞠躬,不知道要如何表示心中满满的歉意。她真的不是有意的。
「弄坏了公主的窗帘会不会杀头?」彦纶突然问道。
「还是要关进地牢?」雪儿也附和着。
这两个很没良心的人说得凯儿心惊胆战。
「放心,不会要你的命的。说起来我还要谢谢你,还好有你这么一拉,这样我才知道原来这个窗帘一点也不牢固,否则哪天它要是掉下来打到我,我还会受伤呢!」克莉丝蒂心中啧啧称奇,对于凯儿的「神乎其技」大感意外。
「你真的不怪我?」凯儿实在很难相信,她把公主的寝室弄得一团混乱,克莉丝蒂公主不但不责怪她,还向她说谢谢?
「我都说没关系了。」克莉丝蒂含笑安抚道。她怎能忍心苛责一个心地纯洁善良的女孩?再说她也不是故意的。
「公主不是有事要找我们?」斐皓开口;若是让凯儿继续道歉下去,他们什么正事都不用谈了。倒是公主的宽大胸怀令他相当激赏,他看得出来她丰常喜欢那只花瓶,因为她看见花瓶碎片时眼里流过一丝惋惜,小嘴也微微噘了一下。虽然这样的表情不太适合出现在高贵的公主身上,不过……还挺可爱的。
克莉丝蒂展露笑脸,企图将她心爱的花瓶毁坏之事抛诸脑后。「是关于米希尔为大家安排老师和你们行程之事……」
彦纶往东方去,要先去达纳山拜访大魔法师梅卡兹学习魔法!然后再去妖精王国;凯儿往西方,她学习神官魔法的地方是迪鲁索教团国,然后再去矮人国;往北方的是雪儿,先去找名剑士雷夫托鲁再去拉帕拉山;斐皓往南方,他可以直接留在宫中和有第一骑士之称的文特里奥学习,目的地是卡拉普岛。
克莉丝蒂对于彦纶和雪儿一点都不担心,反倒是凯儿……她得多派些人一路保护她到迪鲁索才行。
三天后,除了斐皓外,其馀的三人带着魔法烟火,踏上各自的旅程。
***
「你没骗我?」克鲁王子一手摸着下巴,两眼发亮。如果这人说的都是真的,他就可以不费吹灰之力的得到克莉丝蒂……这个想法令他阴险地一笑。
自从上回克莉丝蒂到他的国家拜访,乍见到她,他就被她的美貌迷惑住了。他看过这么多公主、淑女,没有一个像她如此尊贵又如此美丽,简直令他无法移开视线,生怕一眨眼漏过她任何表情、动作。第一次,他心里急切渴望着一个女人,每天夜里,他想她想得都快发疯了。
于是在她回国前,他向她求了婚;从她的语气听来她并不想答应,他知道克莉丝蒂治愈和攻击魔法相当厉害,遂在她的茶里下了药,让她的魔法尽失。
谁知他还是让喝了药的公主逃走了,他派手下去捉人回来,而那些中看不中用的手下居然没能把她带回来,还宣称公主有帮手,简直要气死他了!他知道一旦让公主逃回去,想要她可是比登天还难。
「我怎么会骗你呢?」这名身穿黑色神官服的男子,脸上挂着真挚的笑容,和奸商一样无欺。
「只要我解开那个封印,传说中的恶魇魔王就会听我的命令?」克鲁仍有些顾忌,毕竟要释放的可是魔王中的魔王,真有这么容易的事吗?
传说世上有三位魔王,分别是恶魇魔王、暗黑魔王及伊利斯。其中恶魇魔王在两百多年前被一位女神官封印住,暗黑魔王则下落不明,伊利斯更是已经过世许久;他们三位当中又以恶魇魔王的力量最为可怕,他具有毁灭全世界的能力,一旦解开封印,他……会听他的吗?
「王子殿下,你想想看,恶魇魔王已被封印两百多年了,今天有人解了他的封印救他离开黑暗的牢笼,他会不高兴吗?你是他的救命恩人,想必他会为你做牛做马来感谢你呢!」这男子分析得头头是道,语气诚恳得像真的一样。
克鲁王子点点头!这样说好像也有点道理。「可是……」
「王子殿下,现在拉达足亚军队的力量和波特兰卡差不多,若是为了公主打起来,只怕会有别的国家乘虚而入。可你若释放了魔王,就等于有了魔王的帮忙,谁还敢和你为敌?到时别说是克莉丝蒂公主,只要是你喜欢的女人,没有一个不会自动投靠你。如果王子殿下喜欢战争,那就让他们和魔王打去,你还可以坐在旁边看,一点也不花你任何力气,若不高兴,还可以叫魔王直接将你看得碍眼的国家铲除掉。这么美好的未来在等着你,你还在犹豫什么呢?」魔族的人最擅长用甜言蜜语来制造虚幻的前景,还用笑容来掩饰自己的企图,以便可以轻松地控制人类。
而这个唯恐天下不乱的人,正是魔神官洛斯特。他爱笑的脸上感觉不到任何不真实,所说的话语也一再挑起人性中最深沉、最邪恶的欲望。
「你越说越有道理。」克鲁频频点头。有了恶魇魔王之后,到时候别说是克莉丝蒂了,只要他喜欢的女人,统统可以到手。不过……
「这么好的事你为什么要告诉我?」既然真有这么好的事,他为什么自己不做,反而告诉他?
「先知告诉我,未来世界的命运掌握在王子殿下你的手上,所以我才来投靠你。就算我想做,也不会成功,因为命运已经注定。」洛斯特给了他一顶高帽子,接着又说道:「王子殿下,有了恶魇魔王这样的手下,届时就连这整个世界都会是你的。」
洛斯特了解人心的贪婪,只要有一点甜头,人类达灵魂都可以卖给魔鬼。唉,愚蠢的人类!
「洛斯特,你说的对极了,你真是上天派给我的天神!」克鲁被说动了,横想竖想都觉得这是很好的方法。有个魔王当部下是件多么风光的事,所有人都要听他的话!他仿佛已经看到自己拥着克莉丝蒂的情景了。
天神?唉!可怜的克鲁,若是他知道他以为的夭神竟是恶魔,不知道会做何感想?!为了不惊扰他的白日梦,洛斯特决定等到恶魇魔王被释放后,再让他自己慢慢发掘真相。
事实总是残酷的。
克鲁大概是不明白恶魇魔王的可怕,不过他相信克鲁一定会有幸亲自体验的。
老板呀老板,我找了你两百多年,终于找到你了!
***
午后的阳光仍是不减其威力,炙热地令人昏昏欲睡。一个身影静悄悄地从花园穿越,无声无息地朝城堡的一隅跑去,巡视的卫兵彷佛都没有注意到这个纤细的身影,除了他。
斐皓刚从练习场回来,一身的汗令他觉得好难受。他想趁着午间休息的空档回房间去冲个澡,却正好撞见了这一幕。
他的眉心不自觉地靠拢,他从来不知道公主有这样的好身手,还有当小偷的天赋……或者该说这些侍卫怠忽职守?
此刻,他应该回房间好好地冲洗一下,然后跟大家一样睡个午觉,可是公主的行动却不断在他脑里翻转。一直以来,这位高贵的公主行事总是守礼而规矩,可是现在她却像个小偷般躲躲藏藏,而这勾起了他硕果仅存的好奇心。
就在斐皓的大脑做好决定前,他的脚却早一步趋前而行。他告诉自己,他并不想打草惊蛇,只是跟上去看看,满足自已好不容易被挑起的好奇心而已。
克莉丝蒂轻盈的脚步闪过正在巡视的卫兵,朝城堡中最幽静的后庭院走去,斐皓静静地跟上,完全没让她发现。
走了良久,最后她在一扇老旧的门前停下。门是锁着的,克莉丝蒂利落地攀墙而进,动作漂亮地像只猫。斐皓心中微微吃惊,也跟着翻进荒凉已久的院子里,看见里头还有一棵大树,树上有一间小屋子,公主正在往上爬。
公主在爬树?!这项认知令斐皓的唇角不由得扬起,她一直是维持着高贵、典雅又尊荣的形象,现在她却拎起裙摆,像个野孩子般爬树,若被瞧见,恐怕要吓死一堆人了。
克莉丝蒂摆脱了那些侍女,来到这个私有的小天地。她总爱在有烦恼的时候一个人悄悄地来这里,偶尔放纵自己。不过她要在晚餐前回去就是了,免得大伙儿为了找她而把城堡翻过来。她只能小小地叛逆一下,一旦回去之后,她又是波特兰卡国的公主,高贵、美丽、典雅的王位继承人。
她知道自己终会嫁人,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父亲已经开始为她物色对象,其中有年轻的贵族.也有足以当她父亲的老头。
她也只是个普通女孩,对于婚姻、爱情也有过憧憬;但她是「公主」,她的使命就是以国家幸福为前提的婚姻。这点她也明了,只是它来得大快、太急,要让她接受……需要时间。
「唉,当公主真命苦!」她两手托着腮,准许自己哀声叹气,毋需担心这样真实的她会被人家看见。但是,她却没发现暗处一双带笑的黝黑眸子。
她像极了赌气的孩子,娇俏的模样稚气可人,和平时那位进退得宜、高贵傲然的「公主」判若两人;现在的她,才像是个十九岁的少女。
满足了好奇心之后,斐皓转身就想离开,不愿打扰她的安宁。
天空突然轰隆隆地打了声巨雷,原本还炙人的阳光迅速被飘来的乌云遮住,然后慢慢地由下着细雨转成倾盆大雨。
「轰隆!」又一个响破天际的响雷传柬,惊吓了正踩着梯子的克莉丝蒂,她脚一个踏空,眼看就要摔下来——
真是所有令她生气的事,今天全给她碰上了!
根据以往的经验,她知道要让屁股着地以减低伤害;只是她的小屁屁要痛上几天就是了。
但她却发现自己的身体没有如预期地摔砸在地上,反而落进一个宽阔的胸怀。
「特雷尔?」克莉丝蒂兴奋的叫着;他回来了?!
她毫无掩饰的笑容让向来沉稳的斐皓心中被撞击了一下,升起了一种异样的情绪;他压下这种奇怪的感觉,一点也不想知道那是什么。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斐皓将她放下,有礼地问。
斐皓?怎么会是他?刚才有那么一瞬间,她以为是特雷尔回来了,因为每回她不小心从树上掉下来,接住她的永远都是她敬爱的哥哥特雷尔。
为什么他会出现在这里?这是她私人的地方,他来多久了?他看到了刚才的事吗?她有着满腹疑问,却一个也没敢问出口。
斐皓看着她,刚才他本想悄悄地离开,才转个身,雷声和她的尖叫同时响起,他反射性地回头,发现她的身体正向下掉,便一个箭步冲上去,在千钧一发之际接住了她。
「谢……谢谢。」克莉丝蒂抚平自己微皱的裙子,以及自己的心情。在这样的情况下被人逮个正着,实在有损她公主的身分。深呼吸一口气,她端出「公主」应有的高贵,向他行了一个完美无缺的礼表示谢意。
斐皓心里不得不佩服她,刚才她还像个少女般笑闹着,下一秒钟又成了十全十美、有教养的公主。
只是她公主的样子没能维持一秒钟,因为雨实在大得不像话。
「啊!」克莉丝蒂也发现自己的衣裳已经开始被雨水浸透,等会儿她要如何跟侍女解释,她睡个午觉睡到衣服都湿了?!
「走吧!」斐皓已恢复原有的平静,他用披风和高大的身影罩住克莉丝蒂,为她挡住大部分的雨水。
「我在这里躲雨就好了。」她可不希望自己这么狼狈的样子被人撞见。
「在树下,可是会被雷击中的。」他告诉她。
此刻又是一声雷响,像是呼应他的话似的,正好劈中一棵小树。
天呀!克莉丝蒂在心中呼喊。
「公主殿下,你不会希望自已成为下一个牺牲者吧?」
克莉丝蒂噘着小嘴躲进斐皓为她提供的避雨场所,硬着头皮跟他回去。如果她抬起头来的话,她会发现斐皓难得一见的笑容。
「放心,不会有人看到你的。」他补充一句。她那可爱逗趣的模样,竟又让他的嘴角不自觉地悄悄扬起,心情也跟着飞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