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坐在一幅白色的纱帐之后,低垂螓首专心操弄着一条条琴弦,将一个一个单调的琴音,抚揉成美妙的旋律。
白纱帐将女子的容貌、身段全数遮去,让人看不出她究竟长什么模样。
见状,小熙兴致勃勃地上前问道:“你就是江南第一名妓?”
琴声歇止,女子没有开口,反而是拿起一旁的琵琶,净净净拨弄了几转,奏出又急又快的乐音。
伴随着乐音响起的,是精脆细致的铃声。
两人转身看向铃声的来源处,一名身着胡装的蒙面女子,就在这时跳到他们眼前。女子以下摆缀有小银铃的红纱蒙面,仅仅露出一双水亮晶灿的美眸,顾盼流转之间,净是诱人的风情。
不知为何,龙珀竟觉得这双眸让他有似曾相识的感觉。
女子的四肢亦各自系上一串小银铃,她继续舞着、跃着,巧妙地让银铃伴着琵琶的乐音响过一声又一声。
胡服的腰身束紧,显出女子窈窕的曲线;一身艳红的装束,更衬托她的肌肤似雪白皙;修长而美丽的玉指,随节奏比划出华丽的复杂手势,却没让婉上的银铃发出混乱的铃音……
时而,女子舞到两人眼前,阵阵香气随着她舞动时扬起的微风,送到两人鼻间,她舞得如此之近,仿佛只要他们伸出手,就能捕获这个跳着舞的仙女。
但当小熙真正动手之前,她又会机灵地退了开,忽远又忽近,就像是镜花水月般,仅能看无法碰触。
小熙看得如痴如醉,连连拍手叫好;就连龙珀也不得不承认,他已被她的舞蹈挑弄得极想瞧瞧隐藏面纱底下的她,又该是怎生的风情。
忽地,女子揭下面纱并顺手抛出,龙珀伸手将面纱接个正着,当面纱落在他掌间的一瞬间,唯一紊乱的铃音似乎成了某种讯号。
女子平举起双臂开始转起身子,飞扬的黑色发丝,在空中画出了一圈一圈的圆,形成另一种黑幕,将女子的面貌再次藏住。
失去一睹佳人风采的机会,教龙珀不由得暗暗叹了口气。
琵琶越奏越快,女子也越转越快,两者好似互相竞争,却又像是互相配合,直到最后一声的乐音落下,女子矮下的身形也戛然停止。
女子就这样半伏在地上,一身艳红的装束让她像一朵绽放的花。
亭阁内一片寂静,观舞的两人也没开口,因为他们已被方才的舞蹈迷住,一时间还回不了,只剩下女子微急的喘息声,成为这片沉默的唯一音乐。
最后,还是小熙率先打破沉默。
“好精采的舞蹈,我从没看过这样的舞,这是胡舞吗?”
小熙的眼睛亮晃晃地,虽然他曾看过不少次胡舞,但他从没看过这般的舞步,似胡舞又非胡舞,就连那乐音也不是胡舞中惯用的音乐。
女子这时也调匀了呼吸,她站起身,答道:
“可以说是胡舞,也可以说不是胡舞,因为这是我将胡舞稍做改变的结果。”
清脆的嗓音缓缓从朱唇中吐出,光看着那形状美好的唇动作、着,简直就是一种无心却又动人的诱惑。
龙珀眯起眼,这嗓音……
但龙珀还来不及细思,就被眼前的美人儿吸去了目光。
是的,美人儿。
一个美艳无俦的桃色人儿。
前一刻还似黑幕般飞舞的发丝,此时却乖巧地垂下,圈住一张小脸;光洁的额际沁着点点汗珠,非但没让她显得狼狈,反而让她看起来充满生动的美感;弯弯的黛眉下,是双盈盈动人的水眸;因为舞蹈的关系,让她的双颊生芙;红唇微勾,扬着一抹淡淡的笑痕……
一个既美且艳的桃色人儿啊!
“芊芊姑娘,花厅已经准备好了。”
不知何时,一直躲在纱帐之后的女子走了出来,说道。
“两位公子,请随绯儿到花厅歇息,容我暂且告退、稍事梳洗。”谋芊芊微笑着退场,让绯儿做领路的工作。
“两位公子请随绯儿来,我家小姐很快就会出现。”
“你是芊芊姑娘的丫环吗?”小熙问道。
小熙有些吃惊,因为绯儿虽不及谋芊芊的绝顶美貌,但也颇有姿色,再加上一手好琴艺,令人难以置信她只是个小小丫环。
如果连丫环都有此等好琴艺,就不知谋芊芊已臻至何种境界。
“是的。”绯儿答得简单,显然是不喜与人多谈。
不过走了几步,他们已然进入花厅。
与迎春阁予人的华贵感截然不同,花厅的布置甚至可以称之为朴素。
花厅有三壁空荡,原本该是壁角的地方,则是由两根雕琢精细的木柱代替,并置上三边短栏,取代了墙壁的位置,予人一种置身凉亭的感觉。
唯一有壁面的地方,是他们先前过来的方向,放眼望去,见不着迎春阁歌舞靡烂的景象,有的,只是湖畔一盏盏的桃色灯笼。
由花厅向上瞧,便能看到一轮明月,再往下瞧,平静的湖面上,也静静浮着相同的月色,淡淡的薰香味不知打何处而来,吸人胸肺之中,只教人心神舒爽。
花厅内早已布置好一桌酒菜,两人人座不久,重新换上一袭粉底撒花衣裳的谋芊芊,也翩翩到来。
“两位公子久等了。”谋芊芊微笑致歉,她光是站在那儿,便令这朴素的花厅顿时生辉,像是一朵盛开的桃花绽放枝头。
“不久、不久,像芊芊姑娘这等美人,我们等再久也没关系。”小熙的表情也说明了他的确不介意。
幸好表哥的乌鸦嘴没成真,芊芊姑娘的美貌半点也没让他失望,更甚者,她的美艳还超出了他的想像。
一路行来,她绝对是他们所见到最美丽的姑娘。
而方才看到的华丽舞蹈,更证明了她并不只是空有美貌罢了。毕竟,猛转圈就够累人了,而她一曲舞罢,居然只是微喘,可见舞高超。
面对小熙的赞美,谋芊芊只是微微一笑,与他聊了几句后,她转头看向龙珀,问道:“龙公子怎么都不说话,芊芊的舞蹈令您失望了吗?”
“不,你的舞技堪称一流。”龙珀心说道。
当最初的惊艳过去,他开始思索为何会觉得谋芊芊似曾相识。
过去二十七年来,他直到昨天才第一次踏上这儿的土地,与谋芊芊曾见过面的猜想,几乎是不可能的,再者,像这般美丽的女子,绝对是教人终生难忘。
那么……会是什么原因呢?
“龙公子,您在想什么?”
第一次有人在她面前闪神,而且闪神的原因显然不是因为贪看她的美色,这教谋芊芊有些难以置信,也忍不住问出口。
趁着刚才与小熙交谈时,谋芊芊也借机不着痕迹地,打量着只是悠哉摇着折扇的龙珀。
他的相貌一派斯文,朗朗星眸衬上一管挺俊鼻,再搭上一张微微勾着笑痕的唇,这男人肯定迷死不少姑娘家。
虽然他摇着折扇的模样颇有风雅之势,但那双眸却闪着锐利精光,像是能看透人心似的。
先前谋芊芊以眼角余光打量他时,就深刻地感觉到,这个男人绝不如表面上看来的好耍弄。如今正面一瞧,更确定了自己的猜想。
上好的衣料没做多余的夸饰,以最纯朴的姿态,显示出己身的高贵价值,衣如其人,这位龙珀绝非泛泛之辈。
也因为如此,谋芊芊不由得多瞧了他两眼。
一般男人来见她,都是为了她的美貌,在见过她之后,还没有几个人依然泰然自若,不过,今晚这两位客人,却都是例外中的例外。
一位沉静泰然,另一位骨碌碌直转着一双眼,道尽了少年郎有满腹的疑问,而带笑的唇角,更有着明显的兴奋之情,就像是个小弟弟般,拉着她满脸兴奋地聊个没完。
若说龙珀的相貌是属斯文沉静;那朱熙的相貌,就该说是活泼,且不顾一切的那一型,看得出他肯定给龙珀找过不少麻烦。
这两人的模样及气质虽然截然不同,胆相同的是,他们皆非抱着上青楼押妓的心态面对她,为此,谋芊芊对他们有了几分好感。
“不……只是觉得好像曾在哪里见过芊芊姑娘。”龙珀歉然一笑,答道。
“我?”谋芊芊的眸闪了下,但随即笑道:“芊芊一向深居简出,应该没见过龙公子才是。”
“是啊表哥,我们昨天才到这里,怎么可能曾见过芊芊姑娘?江南第一名妓可不是我们想在路上遇到,就可以遇见的。”
小熙也跟着提出证明——
“这一趟南行,我可是从头到尾都跟着表哥你的,如果你有看过芊芊姑娘,那我也应该见过她才是。但我却没有半点印象。表哥,你会不会把哪个姑娘,与芊芊姑娘弄混了?”
“朱公子所言甚是,或许龙公子真把芊芊与其他姑娘弄混了。”谋芊芊呵呵笑着,露出一口洁白美丽的贝齿。
“刚刚听朱公子说,你们两位是打京城来的,对这儿的印象如何?”谋芊芊乘机转移话题,不想继续在她是否被错认的话题上打转。
“我们今日稍早才到,甚至还没欣赏到西湖的美景。”龙珀淡淡答道。
“芊芊姐姐,别再叫我朱公子了,听久了我会以为自己是头猪呢!你就叫我小熙,我呢!就称你一声芊芊姐姐,可好?”
小熙的性格向来容易与人相熟,才刚与谋芊芊见面不久,他就忙不迭地要人家改掉称呼。
“这……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小熙。”谋芊芊微微一笑,对于这个有如弟弟般讨喜的少年,由衷喜欢。
“芊芊姐姐,本来我和表哥下午要去游湖的,但半路遇上了一件事,所以才没有去成。”
“什么事?”谋芊芊微笑倾听。
“芊芊姐姐可知道一个叫做“败家陈’的男子?”
“噢。”谋芊芊顿了一下,她怎么可能不晓得败家陈呢?!毕竟今天下午才刚整治他一顿……但表面上,谋芊芊仍装作一派自然。
“你指的可是那个陈大富的儿子?”
“对对对,就是那个长得很像强盗的家伙。”小熙点头如捣蒜。
“小熙,说话客气些。”龙珀满脸正经地纠正小熙的用词,但他唇际加深的笑痕,却说明了他其贾很赞同这个说法。
“反正就是那个败家陈啦!今天下午,我和表哥正想找条小船游酉湖,半路就听到有人在吵架,如果你知道发生什么事了吗?有个小乞丐当街就和那个败家陈吵了起来,而且,那个小乞丐最后还占了上风……”
小熙滔滔不绝地说着下午的事,口沫横飞的模样,好似他才是当事人。
但一旁的谋芊芊笑容差点就挂不住了。
难怪龙珀会觉得她眼熟,因为他下午才见过那个她假扮的小乞丐嘛!可她当时一张脸抹得连她自己都认不出,怎么他还会觉得眼熟呢?
一想到这里,谋芊芊突然觉得有些毛毛的,她靠着一身乞丐装,在城里打混了少说也有两、三年的时间,怎么也不可能直到这时候,才栽在一个外地人手上吧!
但再仔细一想,谋芊芊心里明白没什么好怕的。
她并不担心自己会被龙珀认出,因为当她伪装成小乞丐时,可是在脸上涂上一层又一层的煤灰和黑彩。
有时连她自己都看不清脸了,又怎么会人认出呢?
再者,一个随处可见的小乞丐,与江南第一名妓,如何能连上关系?
任谁也无法想像,她竟会伪装成一名小乞丐,上街四处闲晃吧。就连迎春阁的人,也都不知道她有这等兴趣。
知情者除了她的丫环外,就只有她的娘亲,兼迎春阁主事者——春十三娘。
毕竟在旁人眼中,江南第一名妓总是深居简出、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再加上娘亲对她诸多保护,迎春阁内甚至有人从未见过她的相貌。
这么一想,谋芊芊心底安定了不少,可再一瞧到龙珀那双似能看透人心的眸,她……似乎又不那么确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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数日后
小熙百无聊赖地窝在客栈二楼窗边,看着底下热闹的街道,小贩大声吆喝着,好吸引客人上门,不远处还有江湖艺人在表演,除了赚敢一些打赏钱外,顺便兜售跌打药膏。
可底下越是热闹,小熙的心情就越差。
因为表哥不准他出门,而且还找了店小二看住他……
他回头,就见到二楼的楼梯口处,一个店小二冲着他直笑。
“唉——”大大叹了口气,小熙转回头继续趴在窗口往外看。
呜呜鸣……他好命苦。为什么表哥出门谈生意,他得困在客栈里?
小熙不知道,他这一路上所展现的破坏力,让龙珀非常确定,如果有他在,自己肯定是做不成生意,所以龙珀才会让小熙独自一人留在客栈。
但龙珀同时也很清楚,要小熙乖乖留在客栈很难,因此他请了一名店小二帮着看住小熙,以免他又出门闯祸去了。
“为什么在京城有人看着我,到了江南还是有人看着我?”
小熙无语问苍天,他这回硬跟着龙珀下江南,就是想要自由自在地到处玩玩、看看,可现在人是出来了,却依然人看守,这教他不得不哀叹。
“因为,如果没有个人看着你,等我回来时,说不定你已经把这家客栈给拆得一干二净。”
凉凉的声音打小熙的背后响起。
小熙兴奋地回过头,表哥怎么会这么早就回来了?!
“表哥,你怎么回来了?”忘了先前的埋怨,小熙一见到龙珀,不由得讶异地睁大眼。他还以为表哥会像前几天一样,直到傍晚才回来。
小熙一直不懂,生意到底有什么好谈?居然可以从白天谈到晚上。
“你不是老吵着想看‘西湖十景’?正好今儿个天气不错,我们去游湖吧。”龙珀提议。
虽然龙珀表面上把他当成麻烦,恨不得早早把他扔回京城,但身为少数与小熙亲近的表兄弟之一,其实也很了解小熙的心情。
因此,刚刚一谈完生意,他便马上回来,希望在他们离开江南之前,让小熙可以了结一桩心愿。
“游湖?!”提到游湖,小熙的双眼立时亮了起来,一扫先前的郁闷。
“快走吧,如果你再磨蹭下去,搞得又像上回那样游不咸湖,以后可别想怪罪表哥不带你出去玩了。”
龙珀坏心地说道,当最后一个字传到小熙耳中,他的人已经下了楼梯。
小熙当然不能让龙珀抛下自己,连忙跟着冲下楼,口里还直嚷着,
“好表哥,你等等我,我也要去游湖啊!”
这一回,小熙不敢再磨蹭,纵使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东西在眼前,他也不敢再多做停留,因为他真怕龙珀以后不再带他出门玩。
也因为如此,他们很快就来到不时有小船经过的河堤边。
河堤建得并不算高,而且离街道的距离也不算远,因此船上的人只须朝店家喊一声,店家就会马上把东西送到这些船客手上。
在河道的左右,除了有一些小船停泊外,偶尔还看得到有人正在垂钓,两人悠哉地走着,顺便欣赏水上人家的生活方式。
“表哥,你有先找过画舫吗?”
走了好一会儿,小熙终于想到这个问题。每经过一艘小船,表哥就会稍微看过那艘船,看起来好像正在评量那艘船合不合用。
“没有。”
“喔。”没料到他会回应得这么光明正大,反而让小熙接不了话,只得乖乖跟在龙珀身边。
两人又走了好一会儿,正当龙珀觉得附近没有合适的小船,想过桥到对岸瞧瞧时,一直都很安静的小熙突然大叫道:
“表哥你看,是那个小乞丐耶!”
“小乞丐?”龙珀拧眉,一时间想不起有哪个乞丐,是他必须认得的。
“就是几天前我们在大街上看到的,为了帮助一个卖线姑娘,而把败家陈恶整一番的那个小乞丐啊!”
小熙难掩兴奋之情,当时发生的事情,好似重新又在小熙脑中上演一回。
“你看,他现在就坐在河堤上钓鱼。”
顺着小熙手指的方向,龙珀看到了那件教他印象深刻的布袋装。
在布袋装下头,压着一个小小的身影,更显得这件布袋装对穿衣人来说,着实太不合身了;同样是一张教人看不清貌的污黑脸孔,龙珀这下可真的记起他了。
一根细细的短杆前端系了条线,那就是小乞丐手中的钓竿了。
两人一步步走近小乞丐,随着距离的缩减,不知名小曲儿的音调也跟着传人两人耳中。
“表哥,我可不可以……”小熙的眼中有着请求,他对这个小乞丐实在太感兴趣了,没想到还可以再遇见他。
“去吧。”龙珀哪里看不出小熙那点心意?龙珀点头,放他像只快乐的小鸟般飞到小乞丐身旁。
如往常一般扮做小乞丐的谋芊芊,并不知道有人接近自己,嘴里迳自哼着小曲儿,突然,她注意到眼前的河水,映出两道原本不该存在的阴影。
从阴影的位置判断,此刻有两个人正站在她的背后,其中一人不知为何,一直动来动去,好像很兴奋似的。
谋芊芊歪着头,觉得非常奇怪,她现在是扮做小乞丐的模样,怎么会有人想要接近她呢?
难道是她今天的妆没化好?
她疑惑地摸摸脸,毫无意外地把刻意抹过灰的手,又沾上一层黑煤。
妆都好好的啊,这两人到底是想干什么?
不想再继续猜测,谋芊芊干脆地抬起头来,问道:
“两位大爷,是有什么事想找我这个小乞丐吗?”
一见着这两人,谋芊芊心底就跟着打了个突。站在她身后的……居然是前几天才受过她招待的龙珀和朱熙?!
谋芊芊故意睁大了眼看着他们,并努力克制自己想低头的欲望,她绝不能在此刻低下头,要不,会让人觉得她在心虚。
她不敢让眼光落在龙珀身上太久,而是努力看着一直动来动去的小熙,假装自己被他奇异的行动所吸引,想搞清楚他到底要做什么。
谋芊芊觉得很疑惑,为什么小熙看着她的眼神,充满了兴奋与好奇?
难道他认出了她?
这是不可能的!毕竟她对自己的乞丐装非常有自信。
但是……他们为什么会对一个乞丐感到好奇?
谋芊芊的脑中转过千百种怀疑,却又一一被自己否定,只是,在表面上她依旧一派平静。
“两位大爷,我脸上有什么怪东西吗?为什么这位小爷死盯着我的脸?”谋芊芊悄悄将自己头上的布帽,又拉低了些。
“那个……你应该不认得我,前几天你在大街上不是教训了败家陈一顿吗?我和我表哥当时也在场。我觉得你当时真的好勇敢呐!难道你都不怕那个败家陈会打你吗?”小熙兴奋地开口道。
表哥可是非常难得一声不吭,就让他跟一个陌生人攀谈呢!所以小熙当然得把握机会,把想问的问题一次问个过。
走近了瞧,这小乞丐一身衣服虽脏、虽破,但没什么怪味传出,所以他也就不在意与小乞丐靠近些问话。
“是吗。”谋芊芊暗暗吁了口气,原来是为了这件事。真是吓死她了,还以为他认出自己来。“我当然怕败家陈的拳头啊!我可是很怕疼的。”
知道小熙只是对当天的事有兴趣,再注意到龙珀对她并非很注意,谋芊芊当下就放松了心情,笑嘻嘻答道。
“那个败家陈的拳买这——么——大一个,之前那人都被打飞出去了,如果是我被他打到的话,我这条小命恐怕就没了。”
说着,谋芊芊还夸张地摆出一个死定了的姿势。
毕竟她在外头使用小乞丐身分的所作所为,可没有几个人知情,再加上,娘亲是很不开心她在外胡混,因此,若跟娘亲说这些事,只会换来一顿叨念。
好不容易有个人对这件事有兴趣,她自然也是很乐意说说当天的事。
“如果那两个官差晚一步过来,那你可能就要挨揍了耶!”小熙提出自己最大的疑惑,为什么他当时连半点害怕的表情都无?
“官差一定会来的啦!”谋芊芊笑哈哈地拍了拍手,但因为动作太大,险些就弄掉了手里的钓竿。“因为那条大街是官差固定巡街的路线,只要我掐准时间,就绝对不会有事的。”
“你怎么能这么确定?”小熙还是觉得有些难以置信。
“不信?”谋芊芊歪着头,像在考虑要不要露一手给他们瞧瞧,最后,她一击掌,说道:“这么吧……您就仔细看着那个街底转角的地方,小乞丐我敢保证,一盏茶的时间内,就会有两个官差走过来。”
“真的吗?”小熙嘴里虽然提着疑问,但他还是转头看向街底处。
趁着两人都看向街底的同时,谋芊芊暗暗打量他们,评佶自己是否该赶快找个机会,脚底抹油快溜算了。
因为跟这种见过她两种面孔的人相处得越久,越有可能害她的身分曝光。
再说,上次龙珀还说过觉得她眼熟呢!
虽然心底有个声音不断提醒谋芊芊,小心驶得万年船;但另一个声音却告诉她要相信自己的变装,她更应该要利用这个机会,好好证明一下她的变装是万无一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