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闭上你的臭嘴--"骆千云不甘示弱地吼回去,"你以为你是什么东酉,本姑娘就是嫁猪都不会嫁给你!"这些人,简直就是痴虾蚊想吃天鹅n!
'好,你给本少爷等着,我李大少绝不会善罢甘休的!"说完,一群人浩浩荡荡地离去。
'谁怕谁!'骆于云气愤难当。
本来,锦绣坊是她爹娘一手创下的。而她这个做女儿的,就像所有爹娘的掌上明珠一样,过得平安而幸福;但八年前的一场瘟疫,让她的世界在瞬间改变。
她的爹娘在瘟疫中丧生,而她自小一起长大的未婚夫也不能幸免于难。从那一刻起,她便知道,被保护、被娇宠的日子永远不会再回来。
为了维生,她一人撑起锦绣坊,独力经营着。但她毕竟年轻,爹娘的手艺也未学全,这螺石镇上的小绣坊在她手中,生意清淡得仅能勉强糊口。
或许是老天看见了她的努力,在她就要坚持不下去的时候,水柔出现了。自此,锦绣坊织出来的织品开始有了好评,只要是水柔做出来的衣裳、绣出来的花样,不消半刻,立即就被人抢购一空。坊里的生意跟着蒸蒸日上,甚至连皇室中人也不远千里,闻名而来。
虽然她是一坊之主,但她清楚,如果没有水柔,就不可能有今天的她,基于情谊和道义,她把锦绣坊里所有的一切无条件地与水柔均分,两人一同撑起了绣坊。她们都知道,一个女人要生存是多么地辛苦。所以,只要有能力,锦绣坊总愿收容一些孤苦的人们,教女人们刺绣织锦、教男人们运货出货,让每个人都能自力更生。
而今,才不到两年的时间,锦绣坊的织造技术便已远近驰名。
事实上,有今天的成绩,她应该是心满意足了。但偏偏,眼前的情况却让她气得七窍生烟,巴不得狠狠痛骂水柔上百回。
水柔出现的时候,是一个人,而且怀着孩子。她不曾过问是谁狠心抛下她,但却万万没想到,五年后将水柔带走的,竟会是个将军。
就因为那个该死的责虎将军大张旗鼓地把水柔带走,成了个将军夫人,全镇的男人体是疯了似的,竟以为她骆千云铁定是将军眼前的大红人。自此,说媒的、亲自登门提亲的,络绎不绝。
似乎全镇的男人都以为只要娶了她,就可以一辈子吃穿不愁。
嗤!
想靠女人的男人,送上门她都嫌多余!
"骆姑娘--" 此际,突来的低沉男声引起了她的注意。
又来了!
骆千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这些人,究竟有完没完哪!走了一个车混蛋,现在又来了准?
"不在!不在!锦绣坊里没有半个姓骆的姑娘!"她没好气地吼回去。为了这些人,锦绣坊已经半个多月都呈半关门状态了。
"没有姓骆的姑娘?"门外的声音停了半晌,似是不相信她的话,'骆千云--你说你不在?"门外低沉的男声再次响起。
话语是带着笑意,但声音却再正经沉稳不过。
骆千云皱起了眉头。
这是哪个被死的男人,竟然认得她的声音?!更可恶的是,他还直接叫出她的名字,向她挑衅--这回,她忍无可忍了。
"看本姑娘不发威,就把我当成了病猫?好,你等着!"她一咬牙,转身取过了个木盆,用一手捧着木盆,另一手拉开了大门。
木门'咦--呀--"地缓缓打开。
"'骆——
"泼喇--" 一个使劲儿,木盆里的绿色染料,在空中划成一道弧线,不偏了价地没落在对方身上--自头到脚。
''找我是吧!"骆于云单手插腰,一边还晃着滴着汁液的宝盆,"告诉你们这些没安好心眼的蠢男人,谁再放踏进我锦绣坊一步,来一个我淋一个、来两个我泼一双!便警告你,我骆家的染料是出了名的好,包你洗上十天半个月褪不了颜色,哈!
说完,她忍不住得意地大笑了两声。
早知道这么做可以一扫地这几天所受的乌烟瘴气,她哪还会等到现在!
"骆--姑--娘。"来人既不动怒,也未动声色,甚至,连他脸上都没有一丝特别的表情,'将军夫人请你前往京城一趟。" "啊?!"骆千云愣住了。
这人。这声音、这脸·· "冰块?"她惊喊出声,"怎么会是你?" 世上也只有他会在被人泼了染料之后,还全然不动声色。
可…也是镇国将军身边最得力的武将,这会地应该在京城,怎么会··出现在螺石镇?
当然是他,否则,她以为是谁?张弘毅稍稍皱起了眉头:"在下奉将军与夫人之命,特来护送骆姑娘前往京城将军府,参加将军与夫人的婚宴。"不理会她的惊讶,他不疾下徐地说明来意。
数月前,随将军到锦绣坊来寻将军夫人时,他便见过这名叫骆千云的女子,而且还被枪冠以"冰块"之名,取代了他的本名。
自他有记忆以来,从没有一个人敢用这样的态度对他。仿佛,他冷然的神色在她眼中是件有趣的事。
他不喜欢这样的感觉,却又莫可奈何。毕竟,他没有必要跟一个不可能再见面的女人过不去,尤其这女人还是将军夫人的救命恩人。
但他万万没想到,这回,他却是专程来接她的。
他直觉地知道,眼前这天不怕、地不怕、当然更不可能怕他的女人,迟早会替他惹来麻烦,若不是将军夫人坚持,他绝不可能走这一趟。
只是他不明白,护送骆千云的任务,谁都可以担任,为何一定要指派他?
光看眼下的情景,便足以证明,他的直觉并未出错。
"你-…你这人……"泼错了人,骆千云有些心虚;但见他没动气,她反倒松了口气,"你--叫你'冰块'还真是抬举你了。"她摇头。
嗯?他不明所以。她这是在指责他?
"被没了一身染料,难道你连一点脾气都没有?"她顺手抓了块干布,住他手中一塞。她实在怀疑,他整个人究竟是不是冰块做成的?
当初,她就是因为见他老是冷着一张脸,才给他取名叫冰块的。她总以为,他是那种面冷心热的人。可没想到他竟真是冷得彻底,连个正常人该有的反应都没有。
至少,被泼了一身,他也应该骂她几句吧!要换作是她,早就跟对方没完没了了。可见,这人根本不懂得怎么保护自己。
偏偏,她骆千云生平最看不惯那些不懂得照顾自己的人。
像他这样,受了气却不敢发作的人,分明就是让人忍不住想欺负他。今天幸好他遇见的人是她,着换作别人,还会这么替他想吗?越想,就越觉得不痛快。
'骆姑娘希望我生气?"他反问,一道浓眉难得地扬起。
看见她脸上明显的不悦,他倒奇怪,似乎被泼了绿染的人是她。
不生气,是因为不想将力气浪费在无谓的地方。更何况,他到螺石镇的任务不过是要带她回京,这个任务,越快完成越好。与她起争执,只是徒然增加他执行任务的困扰,他可不希望跟这个烫手山芋相处太久。
而眼前这个似乎随时都在发脾气的女人,竟然因为他的不生气而生气。
他无法理解。
'你--"这算什么反应。"难道你连自己该不该生气都得要征得我的同意?"她仰起头、叉起腰--这男人简直不可救药了!
她开始怀疑,他是真不懂得自保的蠢蛋,还是在扮猪吃老虎。
'俄不认为这两件事有什么关联,骆姑娘。如果是在下的措辞引你的误会,还请骆姑娘海涵。"面对她突如其来的怒气,他不禁皱起了眉。
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他根本不想与她有所争执。
"就是这样,你就是这样--"她挥舞着手臂,一副遇见朽木的模样。看来,要让他改变,得花上好一番工夫了,"算了!快进来把衣服脱了!"至少,她得先设法替他除去这一身湿才成。
嗯?他顿了一顿。随后决定忽视她不适宜的措辞,拾起脚,跨过门槛。
"把你的衣·"直到他整个人送到房里,她才发现他比她想象的还要高大许多。而她的视线,恰恰好对着他的胸膛,"哑--" 不知怎地,突然意识到自己刚才说出的话,一抹红晕染上她的烦。她觉得有些恼,怎么今天尽出糗。
"这颜色十天不褪?"他看着自己身上的绿,微微皱眉。
是什么事让她用这方法赶人?
不智--而且无效。
如果她想用这方式驱走她不想见到的人,只会得到相反效果。
'这……保守估计是这样的、、"她望向屋顶。
"保守估计?"瞧她那心虚的模样,看样子,他是连衣服也不必换了。
"呢·我个人认为,你还是-…"她上下打量着他,"等颜色褪些再出门比较--妥当。" 他还真绿,绿得发亮。
她还不知道,这绿染染在皮肤上颜色倒挺鲜艳的。
只不过从头到脚--是有点太绿了些。
"等?"他可以等,但将军与夫人的婚宴却不能等。
"要不,你想顶着这一身绕在外头晃?"她惊讶。他不怕丢脸,她可不想跟着他。
他斜瞥一眼--这女人,说得好像事情全与她无关似的。
"骆于云!骆姑娘!"他才想开口,门外却传起-片抗喀,"骆于云姑娘在吗?我是邻村的王大。" 王大?
如果又是来提亲的 骆于云的一双眼珠子,在染桶和门闩之间游移。
"咳!张弘毅对着她摇了摇头。
像是心思被看穿、偷儿被捉了个正着似的,骆千云不禁涨红了脸。
哼不泼就不泼,有什么大不了的。
"王大!"她用力拉开门,"想买绣布,明天请早2" "千..千云姑娘,我..我不是来买.."见着千云的面,王大突然变得面红耳赤,半天说下出话来。
"不买绣布是吧?那咱们就没什么话好说的了。"说罢,就要关门。
'等一等等!"王大侧身挡住了水门,'千云姑娘,我我不是来买·我是来提亲的。"一口气说完来意。
"提亲?!"一说到这两个字,她就火冒三丈,"王大,你给我听好--"她一伸手;捉住了他的衣襟,"我骆于云,不谈亲事、不想嫁人!谁要再来提亲,你信不信我打断你们的狗腿!" ''我千云姑娘·"王大吓得几乎要尿裤子。
只听人说,于云姑娘美得不得了,可却没人告诉他,她竟还是个凶婆娘。
"听见了没,把话给我传出去广她松开他。
"我听听见了一"王大颤抖着声音回话,"可可是·、你这么漂亮,为什么不准人家一上门提亲一"这么美的姑娘,如果可以娶回家,就算每天被她揪着数落,他也心甘情愿。无论如何,他再怕也要问个明白。
"我--干你什么--"突然,她到口的话停了下来,眼珠子溜溜地转了几转,才又将门拉开了些,侧过身,指着站在一旁的"冰块"道,"看见那个男人了没?'" 张弘毅挑起一道浓眉,怎么她亲手一指,指到他这儿来了?!
""看··看见了·、、"王大面露惊惶之色。
一个身形高大,全身绿得不能再绿的男人矗立在她身后,那表情、那颜色,简直就像头怪兽。
千云姑娘的绣坊里怎么会藏着一个这样的男人?王大不敢置信。
'哪个--"她撇过头,让他看清楚:"就是'我的男人'。得罪我,就等于得罪他,听明白了吗?'她微笑。
王大的脸色在瞬间变得苍白:"这那"他犹豫地朝里面一看,像是受到了惊吓倒的,大喊着"听明白了",便头也不口地位外跑。
"嘿。"骆千云利落地拍了拍手,'将啦,这下可一劳永逸了。"没想到,这冰块还可以派得上用场。
才回过头,却望见一个绿人儿在黑暗中,以一双目露精光的眼盯住她。
"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语气冷峻地质问。
他可以忽视她对他的不敬、可以不理会她的泼辣,但她竟对人说他是"她的男人'* "呢这个-··"看见他眼底的怒气,她忍不住后退了半步,"你先听我解释嘛--" 连她自己都觉得奇怪,她骆千云向来天不怕地不怕,却不知为什么,竟然会有些怕他。
怕?
她会怕一个冰块?!
"解释?" "当然··喂,你干嘛用那种表情瞪我。"她被他瞪得有些恼了。本来就是,她干嘛要怕一个冰块,更何况,她又不是犯下了什么滔天大罪。
他盯着她,冷冷地开口道:"你最好有个好理由。" "我·"她咬住下唇。这人,当个冰块也就算了,干嘛没事露出那种凶恶的表情,吓人哪,'哦不过是顺便借你用用,犯得着这样生气?
反正--"她上下打量着他,"也没人认得你,借你的样子替我赶苍蝇不行吗?"越说她就越觉得自己没什么不对,益发显得理直气壮起来。
'借我的样子赶苍蝇。"他现在终于知道了她为什么要用绿染发他,是为了赶走上门提亲的人,拿他作幌子,"你尚未出阁,如此不顾自己的名节,事情要真传了开来,将来你要在这村镇上如何自处?"' 这女人,难道没想到她这么做会有什么后果?
'怕什么?!"反正她也没想过要嫁人,不过一她斜瞥了眼他脸上的神情。
他说这些,是在替她担心吗?所以,他这么生气,也是为了她而担心生气?这样一想,她突然觉得他那吓人的脸色变得~点都不可怕,反倒有些可爱起来。
"你不怕?我怕!他一身清白,不想趟这浑水。
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种,却不是像她这样,制造更大的麻烦来掩盖先前那一个。
"你--怕?!她张口结舌,"我都不怕了;你怕什么?" 他一个大男人,而且还是个武功高强的武将,有什么好怕的?
怕和你牵扯不清-- 但这话,他却没有说出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这么做,对你有什么好处?" 她柳届一批,杏眼圆睁:"你也管得太多了吧!叫我嫁?你干嘛不娶N" 自爹娘和李郎病死的那天起,她早抱定了终身不嫁;而他的话,恰巧说中了她的痛处--失去挚爱和亲人的痛,她不想再次承受。
他一怔。
'这两件事根本无关。"他严词回应。
"没错。根本与你无关!" 他瞪住她半晌,不再与她作无谓的争执:"好。那么你告诉我,接下来,你准备怎么办。至少,他还可以预作防范。
'怎么办"她~手又腰,沉思起来,"事情简单得很哪,等那王大把消息传出去,所有的人就会看见你,都相信这是真的的时候,一切就天下太平了。"她露出笑容。
''所有的人都看见我?"他不觉提高了声调。
难不成她还想拿他来游街?真是该死的好方法2 "嗯…不行吗?"她微微皱眉。
这事,的确是需要他"小小"的配合:如果他不答应,就有些麻烦了。
“你认为呢?”他冷冷地望着她。
"可你现在的模样是最有说服力的了。说来,我会被这些提亲的人骚扰,你们那个将军要负大半的责任。要不是他敲锣打鼓地把水柔带走,搞得好像我锦绣坊跟朝廷里的人交情甚深,也不会有这么多人来提亲,破坏我悠闲的好日子。所以,既然你的将军要负责,你这武将也就脱不了干系,那么到头来,如果你不帮我,就是对你的将军不忠、对我这无辜的受害者不义!"' 弘毅眉心纠结。
不忠?不义?亏她说得出这番话。只是,她活已出口,就算他想挽回,只怕那叫王大的早已把事情宣扬出去了。
他自是可以不理会她的言论,只要完成将军交付的任务就行了;但如果不理会她常不经考虑的言行,总有一天她会被自己给害修。不知为什么,他就是无法置身事外。
或许就像她说的,他似乎该负些道义上的责任,但他又有另一层的担心."我们只能在螺石镇多待三天。"他双臂环胸。
"啊?"我们?这话是什么意思?千云愣住了。
"将军与夫人的婚宴在即,三天内,势必要动身进京。"同样的话,他不喜欢再多说第二遍。
千云的神情随着他的话语而亮了起来:"这么说,你是答应帮我了?"三天,够她用的了。在这小村镇;任何事不出一天就可以传扬手里,三天她还赚多了呢。
他不置可否。
事实上,以她的姿色,他不认为这样的消息对整件事会有任何帮助。他担心的是,三天后;甚至将军与夫人的婚宴结束后,她回到螺石镇后的日子。
如果镇上的人发现她又是独自一人,难保同样的情形不会再出现。将军府的声名或许可以暂时保她平安,但螺石镇地处偏远;时日一久,什么样的事都会发生。
这女人,一直认为自己是为将军府的盛名所累;但在他来看,她的容貌才是引发这一切的主因。可偏偏,她却一点自觉都没有。
这才是他最担心的地方。
'好,既然你同意,事情就好办。"她开始整理屋子,"三天是吧,没问题。明天开始,锦绣坊开门营业。"她微笑。
望着她的笑脸,他突然发现,他搞不清楚是怎么让自己卷进这回麻烦中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