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霸道玩家 第十章

  他终于出院了。

  在平安夜前两天,医院宣布谭昱复原情况良好,虽然他走路时仍须扶着腿一走一拐,但只要定期回医院复检,基本上已经没问题了。

  于是,在荆晓晨的扶持下,谭昱坐上了来接他的私家车,回到他靠近第五大道的公寓。

  一回到家,便发现装潢布置走冷冽路线的屋子,莫名添了一股温馨。大理石壁炉融烧着暖暖火焰,连接客厅与走廊的转角,立起了一棵高高的圣诞树,

  他不禁惊奇,停下了步履。

  走在他身后的荆晓晨微微地笑,“喜欢吗?这是程馨特地派人送来的。”她解释,一面指了指地上一个布袋,“这里头还有许多装饰品,晚餐后我们一起挂上去?”

  和她一起装饰圣诞树?

  他心跳加速。这是他即便在梦里也不敢妄想的幸福,她真的会陪他吗?她会不会……能不能留下来陪他一起过耶诞?

  他这么想,也几乎想冲口而出问她,但终究硬生生忍住。

  他知道她不会的。今天早上,他听见她跟纪礼哲通电话,好像他对她抱怨了些什么,她笑着安抚他说她会按照原订计画飞回台湾。

  因为他不再需要她了,而纪礼哲又十分需要她,所以她决定搭明天的飞机回去。

  那一刻,他几乎痛恨起自己。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快复原,为什么不多拖一些时日,那她就能留在他身边久一点。

  可他也明白自己不会,因为不忍她总是为他担忧,所以他才咬着牙以最大的努力复健,因为要她安心,所以他宁愿快点复原。

  为了不让她心痛,所以只好让自己心痛……

  “哇!你这边视野很好呢。”荆晓晨打开落地窗,踏上阳台,一面欣赏着窗外美丽的景致一面喊道:“快来看,晚霞很美呢。”

  听闻她兴奋的呼喊,谭昱振作起精神,扶着腿走向阳台,跟她一起欣赏窗外景致。

  天空呈现美丽的玫瑰色,渲染着淡淡的紫,冬风吹动着流云,在天际划出一道道白色影痕。

  “你不冷吗?”他看着微风卷起她鬓边细发。

  “还好。”她娇笑,脸颊明明冻得发红。

  “关上窗一样看得见风景。”

  “那不一样。这样看更痛快啊。”说着,她将上半身靠上栏杆,双手搁在栏杆外闲适地晃荡。

  他看得有些心惊,“进来一点。”伸手拉回她,“危险。”

  “没事的。这样很舒服啊。”

  可这样会吓死他。“拜托你进来吧,看你这样我头都晕了。”

  “你不会有惧高症吧?”她讶异地眨眼。

  “一点点。”他抿着嘴。

  “那你还住最顶层?”

  “因为这里视野最好。”

  她新奇地望着他,半晌,忍不住逸出清朗笑声,“谭昱,你这不是折磨自己吗?何必?”

  他并非想折磨自己,只因为住在纽约市高级公寓的最顶楼象征了一个人的成就与地位。但他想,她不会明白的。

  最近他愈来愈觉得,他从前处心积虑得来的一切放到她面前,似乎都不怎么引起她的看重,反而一些莫名其妙的小事会惹来她愉悦的笑颜。

  看见他不豫的脸色,她以为他是为她危险的举动不高兴,连忙举起双手做投降状,“好了,好了,我进去就是了。”说着,她自然地挽起他的手臂走回客厅,“我们晚餐吃什么?”

  “你想……”他咳了一声,感觉臂膀有点发烫,“吃什么?”

  “元朗说,你做的家常菜很好吃。”她仰起头,无辜地望他。

  他呛了一下,“他什么时候告诉你的?”他真正想问的是:那家伙凭什么跟她这么接近?

  “前几天他打电话问你的情况,我们聊了一会儿。他告诉我,他以前在矽谷工作的时候,偶尔到纽约来看你,你都会下厨做中国菜给他吃,一解思乡之愁。”

  “那是看在他会带来几瓶好酒的份上。”他哼一声。

  该死的魏元朗!要问他的情况直接打电话给他就得了,何必还故意藉机跟晓晨聊天?

  “我也准备了香槟哦。”她眨眨羽睫,“所以你能为我做一餐吗?”

  他愿意为她做的绝对不只一餐。

  湛眸一沉,嘴角却勾勒笑痕,“当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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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为她准备了色香味俱全的一餐。荆晓晨必须承认,当她要求着谭昱准备晚餐时,其实是带着半开玩笑的心态的,她只是很好奇魏元朗口中的美食究竟美味到什么地步。

  而谭昱所做的,出乎她的意料。蒜泥白肉、炒三鲜、西湖醋鱼、蚝油芥兰,以及最后一道火腿玉米汤,摆上桌时在在令她惊奇,夹入口后又在在令她赞叹。

  “真的很好吃!”她几乎停不下筷子,“谭昱,难道你以前在孤儿院时还负责煮饭?”

  “你以为逃得掉吗?”他微笑,“几个大孩子每天轮流,谁也躲不掉。”

  “怪不得元朗会不绝口地赞美了,真的很好吃。”

  “你以为那小子的手艺会比我差吗?他只是懒罢了。”

  “原来你们都那么厉害?唉,只可惜我只会煮咖啡。”

  “我倒希望能喝到你亲手煮的咖啡。”他眸光深邃。

  她颤颤一笑,“希望能令你满意了。”

  于是在享用完谭昱准备的晚餐后,她也礼尚往来地煮了一壶最拿手的Esbrresso,两人一面装饰着圣诞树,一面享用。

  “很棒的咖啡。”品了一口后,他立即不吝惜地赞美。

  “真的吗?你觉得好喝就好了。”她很开心。

  “只可惜没有蛋糕。”说到这,他忽然想起了自己在她生日时送上的那份礼物,脸颊不禁微微赧红。

  她注意到了,唇角柔柔一牵,“很好吃哦。”

  “什么?”

  “你做的蛋糕。”她浅浅地笑,“真的很好吃,我全吃完了。”

  他蓦地扭头瞪她,目光满是不可置信,“不会吧?你是不是搞错了?”那么奇形怪状的蛋糕她能吃得下?当时他好不容易做完,连多看一眼的勇气都没有。

  “是真的,那个蛋糕真的很棒,是我这么多年来吃过最好吃的。”她柔声强调,墨睫一垂,想起了捧着蛋糕坐在床上无眠的一夜。

  那天晚上,她花了一整夜坐在床上,花了一整夜一口口吃完它,花了一整夜回想自己与他的一切,花了一整夜细细思索这些年来他每年快递送来生日蛋糕的用心,然后,一整夜静静流泪……

  “谢谢你的礼物,我很喜欢。”她哑声道,一面在树上挂了一串彩珠。

  而他忽地不敢看她,蹲下身拾起几只迷你圣诞袜,一一挂上树梢。

  “谭昱,你会回家过圣诞吧?”

  “嗯,这是惯例。平安夜时,谭家人总会聚在一起吃饭。”

  “你不喜欢吗?”她注意到他嘴角的苦笑。

  他耸耸肩,“无所谓喜不喜欢吧,家族聚会非参加不可。”

  “你不喜欢你的亲戚吗?”

  “不算太喜欢。”

  “你爷爷呢?”她曾经看过杂志报导,知道谭昱的祖父在纽约商界可是响当当的人物。

  “绝对不像你喜欢你爷爷那样。”他轻描淡写。

  可她却敏感地听出一丝遗憾,“那你的堂妹……谭梨呢?”

  “你知道她?”他颇为讶异。

  “元朗告诉我的。”她说,“他说你在谭家跟她感情最好。”

  那家伙究竟花了多少时间跟她长舌八卦?“看来你经常跟元朗通电话。”

  “嗯,我发现他是个很容易相处的人。”

  对谁都好,那家伙天生容易招惹女人爱慕。

  谭昱不觉凛起下颔,“谭梨很少回纽约,我很少见到她,不过会定期写E—mail。”

  看来,他的生活真的很寂寞……

  荆晓晨发现自己忽然有股冲动想拥抱他,她连忙深深呼吸,定了定神,“谭昱,把星星给我。”

  “星星?”

  “挂在树顶的星星。”她提醒他,“在袋子里。”

  他依言取出星星,却怔怔看着它发呆。

  “给我。”她朝他伸出手。

  “你太矮了挂不上。”他对她微笑,“我来吧。”

  “可是你的腿……”

  “没事的。”说着,他一抬脚,轻轻巧巧把星星挂上,萤光色的星子在树顶绽放着星芒。

  “好看吧?”她仰起头,绽出粲然笑花。

  “嗯。”

  “谭昱,你小时候会不会有一种渴望?”

  “什么?”

  “小时候我看着满天星斗,总会有种渴望想摘下一颗来。”

  摘星星吗?他在心底自嘲,“会啊。”

  “真的?”她望着他,明眸灿亮得就像缀在天幕的星子,“我爷爷老笑我傻。”

  不,那并不傻,傻的是明明长大了,却还总是渴望摘下一颗不属于自己的星星。

  傻的人,是他……

  一念及此,他忽地别过头,再次躲避起她灿亮如星的眼眸。

  她望着他微微泛红的睑颊,望着他虽然刚硬却也柔软的侧面,一颗心不知怎地,宛如夏天的巧克力,逐渐融化……

  “谭昱,你觉得幸福是什么呢?”这个问题,她在二十岁时曾有过笃定的答案,可到了三十岁,却发现自己有些捉摸不定了。

  “幸福?”听闻她低声询问,有半晌,谭昱只是怔然发愣。

  “你送我的蛋糕写着祝我幸福,你认为,幸福究竟是什么呢?”她幽幽地问。

  “我曾经以为,只要自己得到三样东西,就能得到幸福。”他紧着嗓音回道。

  “哪三样?”她好奇。

  “事业、地位,还有……你。”

  她呼吸一停,“我?”

  “是的,你。”他终于回眸望着她,深深地、沉沉地,蕴着某种说不出的惆怅,“所以我立誓要成功,立誓要在谭家取得一席之地,立誓要让众人刮目相看,然后,等我攀上顶峰后,便能够配得上你,能够保护你,能够拥有你。”

  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他是这么想她的,从来不晓得他千方百计地在事业上取得成功正是因为千方百计地想拥有她。

  拥有——

  这两个字至今想来仍会令她微微战傈。

  “我不想被拥有,谭昱,我觉得——”她低低地说,“拥有一个人或者被拥有并不会让人幸福。”

  “那怎么样才能?”他望着她,语调掩不去苦涩,“告诉我,怎么样才能?”

  “我也不知道。”她敛眸,“我只知道,我再也不愿成为某个男人的附属品。”

  “又是朱廷生?”老天!他真想杀了他!

  她无言,涩涩一扯唇角。

  廷生想拥有她是为了想因此取得成功之钥,谭昱想拥有她是为了想取得幸福之钥,对她而言,这似乎并没有什么不同,都只是男人野心下的附属品而已。

  而她不愿好不容易独立的自己再次沦为附属品……

  “算了,我们别谈这些了。”她转身走向客厅,捧起咖啡杯,在壁炉前坐下。

  他跟着她坐在温暖的火焰前,默然瞧她半晌,“晓晨。”

  “嗯?”

  “你明天……真的要走了吗?”他嗓音压抑,仿佛很不容易才问出口。

  “嗯。”

  “能不能……再延一、两天?”语气蕴着淡淡绝望。

  她心一紧,“机位是我来的时候就订好了,而且年底快到了,公司得开年度预算会议,礼哲需要我帮忙。”

  “纪礼哲。”他几乎是从齿缝中进出这个人名,“你对这个朋友真好。”

  “你该不会又要说我跟他有什么特殊关系了?”她无奈地望着他。

  “不,不是。”他别过头,“我只是羡慕。是不是你所有的朋友需要你,你都会这样帮忙?”

  “会啊。”

  “那我呢?”

  “……也会。”

  他闻言,蓦地扭过头,伸手握住她的双肩,幽眸掠过某种急切,“晓晨,你……我——”

  “你需要我吗?”她轻轻问他。

  “我——”他梗着呼吸,明明堆积了满腔渴求,却不知怎地一句也说不出口,“我——”

  她似乎知道他想说什么,苍白着容颜等着。

  “……一路顺风。”

  “什么?”她愕然扬眸。

  “一路顺风。”他的神色比她更加苍白,语调发颤,掩下压抑着深深沉郁的眸子,“我明天有个重要会议,就不去送你了。”

  “嗯。”

  “你要保重。”

  “我会。”

  “天冷,要多穿点,”

  “嗯。”

  “……我可以抱抱你吗?”

  “抱我?”

  “放心,我不会做什么的,我保证不会强迫你——”语音一逸,他忽地想起自己曾经做过同样的保证,却仍撕毁诺言,结果,重重伤了她。“算……算了。”他勉力扯开嘴角,“你就当我什么也没说吧。”

  她静静望着他,眼角悄悄滑落一滴泪,“你过来。”她忽地伸手拉他。

  他一颤。

  “过来。”她再唤他。

  他依言靠近她,而她忽地将他上半身拉入自己怀里,让他的头枕着她柔软的大腿。

  他愕然望着她。

  “睡吧。”闪着泪光的眸温柔得令人心碎。

  “……”

  “你今晚也累了吧?身子刚刚复原,要多休息。”她柔声道,“今晚,我会陪着你的?”

  “嗯。”他蓦地咬牙,手掌覆上脸,掩住忽然脆弱的神情。

  他像个孩子——一个明明渴望有人疼、有人拥抱,却依然强迫自己坚强的孩子。

  望着他拚命掩饰的举动,她忽地难抑心痛。

  今晚,她非常愿意拿他当一个孩子来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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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坚强一点。

  今晨,当他醒来时,她已杳然无踪,唯有桌上留下一张字条。

  坚强一点。

  这是她留下来的唯一一句话,一句盛满了无限关怀与祝福的叮咛。

  而他在唯有他一人的客厅里读着字条时,竟忍不住一股心酸,像个孩子般泪流满面。

  她又离开他了,下一回再见到她时,不知何年何月。

  她离开他了,而他只能像从前每一个孤单的夜晚一样,望着她的照片辗转于无尽的相思中。

  她是不是也看出他这几年其实一直像个孩子,渴望着不属于他的关怀与拥抱?

  坚强一点,谭昱,正如你告诫小文的那样,你应该坚强一点。

  收回流连于苍茫天际的目光,谭昱转过挺拔的身子,面对一室等着他开始会议的主管。

  她已经走了,而你应该快点回到从前的生活,纵使它已不再具有什么意义——

  “braul,报告一下我们今年计画的案子,目前进度都到哪儿了?”

  于是,会议开始了,谭氏投资所有的合伙人与资深顾问开始回顾一年来进行的各个案子,并针对来年拟定新的计画。

  时间,在你来我往的讨论中迅速飞逝。

  现在的她,该早已远离纽约上空了——

  “Leo,关于芝加哥纪事报,breter知道我们抢先一步买下后一直很生气,现在他终于认输了,派人跟我们谈转让持股。”一个合伙人眉飞色舞地笑道,“他急着想在放假前得到我们的回应,你怎么说?”

  蓝眸少年绝望的表情在谭昱脑中浮现,“……不卖。”

  “不卖?Leo,你对他出的价码不满意吗?我觉得还不错啊。”

  “不管他出什么价,我们不卖。”

  “那又是为什么?”众人不解,“我们买下它不就是为了高价转让吗?”

  “我改变主意了。”他沉声道,“我打算经营这家报社。”

  “你要经营这家报社?”

  “谭氏集团目前为止还没介入媒体事业,我认为现在开始也不错。”

  “Leo,你真的这么想吗?”

  不完全是。但他无法拂去脑中绝望的少年……谭昱蓦地甩头,“对。”

  现在的他可以作决定了,而他决定这么做。为了少年,为了她,也为了多年来执着奋斗的自己。

  “我要这么做。”他坚定地说。

  “老天!”众人倒抽一口气,老板临时改变主意意味着他们必须即刻更改计画,也就表示即使明晚就是平安夜了,他们今天可能还必须加班。

  加班是无所谓,毕竟他们高额的圣诞奖金本来就来自于马不停蹄的工作,问题是,明天就是平安夜了,呜呜,谁会想这种时候还凄惨地留在办公室啊?

  众人无奈地继续讨论,忽地,会议室的门扉开启,一个刚刚上完洗手间的主管笑着走进。

  “讨论到哪里了?”他问,望见同事们无奈疲倦的表情,他蓦地一拍手掌,“Leo,不如我们先休息一下?刚刚我看见有人送蛋糕来,干脆我们吃点点心?”

  “什么蛋糕?”谭昱蹙眉,“送给谁的?”

  “你的。”

  “我的?”他一愣,匆地,脑中闪过某种难以置信的念头。他立刻冲出会议室,急切地抓着正整理著文件的秘书。“程馨,有人送蛋糕给我?”

  “是……是啊。”程馨呆呆看着老板,似乎一时不能接受他如此激动的模样。

  别说她不能接受,会议室内所有探头窥视外头的人皆是满脸茫然。

  “蛋糕在哪里?”

  “在那。”程馨伸手指了指搁在桌上的蛋糕盒。

  谭昱迅速冲过去,果然发现缎带下夹着一张小卡,他颤着手打开它。

  我在帝国大厦等你。

  晓晨

  他难抑震惊。

  “怎么回事?她不是回台湾了吗?”他喃喃自语,一下爬梳头发,一下踱步,站也不是,坐也不是,显然六神无主。

  “Leo,你没事吧?”众人惊愕地瞪着一向冷静自持的总裁像只无头苍蝇在办公室内乱转。

  他置若罔闻,一迳喃喃自语,“为什么她没上飞机?出了什么事吗?”

  “Leo,你还好吧?”

  “为什么送蛋糕给我?”

  “Leo!”一个合伙人忍不住放声大喊,终于唤回了谭昱不定的心神。

  他眨眨眼,扫视周遭一圈,仿佛这才记起自己身在何处。炯炯的眼眸瞪视众人数秒,忽地高声宣布,“散会。”随口抛下一句后,他转身就走。

  散会?!

  开什么玩笑?他们还有一半的议题还没讨论呢!总裁大人这是什么意思?

  “Leo,你的意思是说先休息一下吃蛋糕吗?”

  “不!不准吃!”听闻此言,谭昱蓦地旋回身,“那是我的蛋糕,不准动!”他像个孩子捍卫自己的所有物。

  不会吧?只是一个蛋糕而已,干嘛那么小气啊?

  “LeoO——”

  “别动我的蛋糕。还有,今天到此为止。”

  到此为止?什么意思?不开会了吗?那什么时候继续开啊?明天可就是平安夜了呢!

  “Leo,你别走!这是怎么回事?”一群人巴巴冲出会议室,在他后头大喊大叫。

  可他走得好快,明明步伐还一跛一跛的,却一下子就钻进了电梯。

  “Leo!”众人绝望地哀号。

  呜呜,明天就是平安夜了,他们可不想留下来加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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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氏投资的办公大楼离帝国大厦很近,谭昱又不想陷入假期拥塞车阵中动弹不得,于是他选择徒步赶去。

  虽然只有几条街,却也走得他汗流浃背,气喘吁吁,伤口尚未完全痊愈的右腿隐隐生疼。

  晓晨,晓晨,你在哪儿?

  搭乘电梯再转走楼梯登上八十六楼,谭昱奋力在人潮中寻找令他心悸的倩影。

  他由左至右,又由右至左,整整绕了四、五圈后才终于对自己承认,他一心渴盼的人并不在这里。

  提得高高的心逐渐坠落最深的谷底。

  他站在人群中,望着窗外逐渐苍黯的天色,忽地觉得自己像个傻瓜。

  他像个傻瓜,直到现在,还梦想著有一天能攀上他永远也摘不到的星星。

  他像个傻瓜……

  难堪的紧窒,忽地窜上他胸口,滚上喉头,然后直逼酸涩的眸。

  世界开始变得蒙胧,也许是因为入夜了,所以他开始看不清眼前的一切,

  入夜了,长夜未央,熟悉的痛楚正要开始——

  他转过身,跛着步履,缓慢而孤寂地走向电梯。他走着,一步一步,直到裹着驼色大衣的身影映入他墨幽的眼瞳。

  他屏住呼吸,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

  是梦太深,太切,所以造成错觉了吗?

  “……谭昱,你怎么这么快就来了?”

  是她的声音,是她总是清柔和婉的嗓音,是她!

  极度的喜悦袭向他,在他心海掀起一波又一波的浪潮,“晓晨,是你吗?真的是你?”

  她缓缓点头。

  “可你……不是回台湾了吗?”

  “我没搭上飞机。”她低低地说。

  “为什么?路上塞车吗?”

  她摇头,“不是的,是我没上飞机。”

  “为什么?”

  她没回答,反问他,“那你呢?我以为你现在应该还在开会。”

  “我一听说你送蛋糕来,就没心思开了。”他苦笑。

  她心一动,忽地轻移莲步更加走近他,然后仰起一张漾着浅浅笑纹的玫瑰色容颜,“谭昱,要吃冰淇淋吗?”

  “嗄?”视线一落,望向她握在手中的彩色甜筒。

  “我刚买的,很好吃哦。”说着,她又探出舌尖,轻轻舔了一口。

  他不觉咽了口口水。

  “这个冰淇淋酸酸甜甜的,很像那天你给我吃的蛋糕。”

  “是吗?”他怔怔地说。

  “要不要尝一口?”她主动将甜筒靠近他唇畔。

  他没反应。

  “怕恶心吗?那这样呢?”她星眸含笑,忽地踮起脚尖,将沾染了冰淇淋的唇印上他的。

  他心跳一停。

  “好吃吗?”

  不知道。他只知道她的唇凉凉的、软软的,尝起来很可口——

  “谭昱。”看着他逐渐染红的颊,她的颊也跟着逐渐滚烫,“谭昱。”她又低低唤了一声。

  “嗯?”

  “我爸爸会答应帮翔鹰反收购,其实是你促成的吧?”

  “我?”他一呛,“你怎么……会这么想?”

  “元朗告诉我的。他说,你为了退出翔鹰的收购案,故意请永康帮忙演一出戏。”

  又是元朗!那家伙,真够大嘴巴了。

  “我应该想办法把他的嘴缝起来——”他喃喃自语。

  “为什么瞒着我?”

  他不语。

  “你怕我觉得不安吗?怕我觉得自己欠你一份人情?”

  “你没欠我什么。”他急忙说道。

  “是吗?”她微笑,凝睇他良久,“谭昱。”

  她又唤了一声,每一回都让他的呼吸更加紧凝,心跳更加奔腾。

  “你为什么不留我呢?”

  为什么?

  他愣愣地瞧着她绯红的容颜。

  “为什么不留我?”

  因为不敢。因为怕强留她下来后只会再度惹她心伤,因为他宁愿自己心痛,也不要她难过——

  仿佛看出了他藏在眸中的挣扎,她轻叹了一口气,“谭昱,你怕我不愿意吗?”

  对,他怕。

  “如果我愿意留下,你会开心吗?”

  “……会。”他终于开口了,哑声道出自己的真心。

  “会觉得幸福吗?”

  他闭了闭眸,不敢奢求这样的可能性。“……会。”

  “谭昱,记得我昨天晚上问过你,幸福是什么吗?”

  “嗯。”

  “今天我一直在想,不停地想,终于得到了一个结论。”

  “什么?”

  “我想,如果我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能让他觉得很幸福的话,那我也就很幸福了。”

  他蓦地扬眸,目光炯炯。

  她微微侧过睑,“谭昱,如果我留下来,能让你觉得幸福,那我也就……幸福了。”

  “晓晨,你什么意思?”他绷紧身子。

  “你还不懂吗?”她轻轻叹息。

  不,他想他懂的,可他不敢相信……

  “你的意思是……你爱我吗?”他望着她,眸中有股极力想抹去的急切神色。

  她喉头一梗,忽然想哭了,“嗯。”

  他无法置信。

  “当你明明想留下我,却又不敢的时候,我就发现,自己已经深深爱上你了。”她哑着嗓音,“我很想好好抱你,好好疼你,好好爱你,我想给你所有的一切,只要你能笑得像孩子一样开心。我想,我那时候就知道自己……已经无可自拔了。”

  他梗住呼吸。

  “我一直想着要独立,一直害怕自己再次被拥有,我怕你要我跟朱廷生要我没什么两样。可当你忍痛放开我的时候,我才明白原来自己的担心都是多余。”她顿了顿,扬起沾湿的睫,“谭昱,你对我的感情,从来就跟他不一样。你终于明白了是不是?如果我不愿留在你身边,你强留下我也不会幸福。”

  是的,他明白的,那一晚,她的眼泪让他明白了。

  他怔怔地瞧她。

  “我爱你,谭昱。”她轻轻开口,凝睇他的明眸盛着满满爱意。

  “哦,晓晨。”他忽地展臂紧紧抱住她,可只两秒,又惊慌地松开了她,“对不起,晓晨,我不是故意……”

  “你可以抱我。”她伸指堵去他无措的自责,笑着流泪,“我很乐意。”

  毋需更进一步鼓励,他再度拥紧了她,紧紧的、紧紧的,仿佛怕一松手便会惊觉一切只是好梦一场。

  下颔抵住她柔软的发,谭昱发现自己竟感谢起苍天来,“晓晨,你是真的愿意留下来吗?”他现在真的可以留下她了吗?

  “就算不留下来也不行了。”她闷在胸膛里笑,“现在这种时候,要订到机位比登天还难。”

  他知道她在开玩笑,可却笑不出来,“难道你……不觉得我是个混蛋吗?”

  她仰起头,凝视他认真的表情,“我看到的是一个值得我爱的好男人,他让我很想好好抱他。”她叹息着,伸手拂去他额前的发绺。

  他也叹息了,胸膛涨满几乎令他无法承受的幸福泡泡。

  他真的可以……这么幸福吗?真的可以如此奢侈?

  “你有没有打开我送你的蛋糕?”她匆地问道。

  “没……怎么?”

  “啊,那你就没看到上头的字了。”她撒娇般睨他。

  他无法呼吸,“什么字?”

  “让我们一起幸福吧。”她轻轻说。

  他一震,不可思议地望着她,难以形容的滋味在四肢百骸蔓延。

  她只是微笑,好一会儿,柔柔地唤道:“谭昱,看。灯亮了。”

  顺着她手指的方向,谭昱将眸光调向玻璃窗外。

  窗外,入夜的纽约正一盏一盏点亮了城市的星辰,由远方的布鲁克林大桥开始,璀璨的灯流一路滑过自由女神像,滑过一栋栋摩天建筑,滑过一条条街道,逐渐奔向城市最古老的地标——帝国大厦。

  浪漫的霓虹宛如一层薄纱轻轻覆上两人的面容,却掩不去洋溢在彼此眸中的浓倩蜜意。

  明天就是平安夜了,远处,圣诞铃声隐隐约约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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