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让她不满想发火的是,就在前几天,随着前来保护皇甫世的人马中出现了一位娇滴滴的千金大小姐,光为了侍候她的人事物,就整整载满了五辆马车。
这原本是与她无关的事,那位大小姐想来探视皇甫世也好,想来照顾他或陪伴他也行,甚至来与他培养感情,好近水楼台先得皇甫世都可以,但为什么要把她当成假想敌,频频跑来招惹她呀?
骂她下贱、不要脸、不知廉耻也就算了,反正又不是事实,她左耳进右耳出,不痛不痒。
可是不断地命令下人给她使绊子,制造一些麻烦来为难她就让她不耐烦了,好在除了那位大小姐自己带来的几个丫鬟仆妇会听命行事外,在这庄子里属于皇甫家的奴仆全都对她客客气气的,根本不敢轻易得罪她或找她麻烦,相反的还对她有求必应,也因此最后都能大事化小,小事化无,而她也就懒得与那吃饱太闲的无知大小姐计较。
无奈她的宽容大度并未获得对方善意的回应,反倒让那位大小姐更加变本加厉,除了惹她之外,竟然连年纪小小的馨儿都不放过!
“嫂嫂,为什么那些穿得好漂亮的姐姐们都说你是坏女人,说你下贱、不知廉耻?下贱和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啊?馨儿有问姐姐们,姐姐们说就是到处勾引男人、不要脸的意思,但是嫂嫂没有到处勾引男人呀,姐姐们是不是说错了?”
听见馨儿这么对她说时,她难以置信的瞪大双眼,同时也被气得七窍生烟。
虽然她受前世自由与人权观念的薰陶,始终未将那些下人们视为奴仆,不认为身为主子或像她这般身为主人贵客的人可以对他们颐指气使或任意责骂,但是有些恶奴刁仆真的是不给教训不行,否则他们就只会狐假虎威、仗势欺人爬到你头上,
忘了自己是什么身份。
赵楠这回是真的被气到了,她可以容忍别人的挑衅和谩骂,只要不伤害到她的身体发肤,她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但扩大范围牵扯到馨儿身上,还对馨儿灌输这种乱七八糟、污秽不堪的想法,这就让她忍无可忍了。
于是,她立刻叫来一名仆妇替她看顾馨儿,并问清楚那位大小姐暂住的院落在何方,便笔直的朝那方向杀了过去。
赵楠本身很少生气,这个庄子里的人也从未见她生气过,都觉得这位阿楠姑娘脾气好,待人和善,所以目睹她这么怒气冲冲的模样,下人们都有些吃惊,怀疑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在下人好奇的争相走告下,这个消息很快就传到了皇甫世那里。
皇甫世匆匆来到赵楠所居住的院落,只见到馨儿和一名陪着她的仆奴,却不见赵楠的身影。
“馨儿,知道嫂嫂去哪儿吗?”他问馨儿。
“嫂嫂说她有事暂时离开一下,要馨儿别乱跑,乖乖在这里等嫂嫂。”馨儿摇头道。
“你知道赵姑娘去哪儿吗?”皇甫世抬头问那仆妇。
由于皇甫世总是称呼赵楠为赵姑娘,因此庄子里的人虽都知道赵楠其实是个寡妇,可爱的馨儿还是她的小姑子,但大伙还是跟着少主唤她为姑娘。
“姑娘没说,但姑娘刚向小的问了柳小姐一行人的处所在哪儿,所以小的想姑娘可能去紫藤院了。”仆妇恭敬回道。
皇甫世紧蹙了下眉头,然后低下头正准备和馨儿说,要她乖乖地在这里等,哥哥去找嫂嫂一会儿就回来时,馨儿却在他开口前问他:“哥哥,下贱和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呀?”
皇甫世呆了一下,面色不豫的问馨儿,“馨儿是从哪里听到这两句话的?”
“那些穿得很漂亮的姐姐们说的,她们说嫂嫂下贱、不知廉耻,是坏女人,馨儿不知道下贱和不知廉耻是什么意思,就问姐姐们,姐姐们告诉馨儿说,就是到处勾引男人的意思,可是嫂嫂没有到处勾引男人啊。哥哥,下贱和不知廉耻到底是什么意思?馨儿刚刚也问了嫂嫂,嫂嫂也没有告诉馨儿,你告诉馨儿好不好?”
皇甫世脸色铁青,双手握拳,气到发抖。他从没想过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竟然会发生这种事。
他告诉过阿楠门不当户不对不是问题,告诉过她他不在意她的寡妇身分,告诉过她任何问题他都会解决,她只需要嫁给他,成为他的妻子便行。
可是呢?她都还没见过皇甫家的任何一个人,就已经先被一个无关紧要的外人侮辱成这样!
那些胆敢乱嚼舌根的奴婢一个个都该死,但没有她们主子的许可,那些奴才又怎敢如此对待他皇甫世的客人?
好你个柳依秋,真当我皇甫世为了家族、为了大局,不敢得罪你们柳家吗?皇甫世冷笑,然后柔声的对馨儿叮嘱几句,便转身朝紫藤院走去。
此时的紫藤院正被赵楠闹得鸡飞狗跳。
前世的赵楠可是个演员,除了时装剧,也演过不少古装武侠剧,虽然演的都是小角色,但并不影响她与剧组人员交好,不管是道具组或是武术指导组抑或是编剧组里她都有不少朋友。
其中武术指导组的朋友还曾让她博得了一个现代侠女的封号,因为她某天晚上下戏回家时,惊见勒索抢劫事件,当时她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光靠手脚功夫就把两名劫匪打得抱头鼠窜,还因此上了社会新闻。
而今她换了个身体,基本的武术功夫却还在,虽然不能和皇甫世、铁鹰或那些所谓的武林高手相比,但对付几个丫鬟仆妇倒是绰绰有余,更别提她现在手上还拿了一支扫帚。
“脏东西就要扫掉,免得污染环境。”她手上扫帚打横一挥,两个丫鬟惊声尖叫,急忙后退,退得慢的人衣衫登时被扫帚上的灰尘弄花了一片。
“没大没小的奴仆就该打,才会安分。”她手上扫帚高高扬起,笔直落下,一名福态仆妇肩膀中招,发丝散乱的跌坐在地上。
“敢乱嚼舌根、秽言秽语,就该承受后果,面对我的怒气。”她将扫帚舞了个圈,四周朝她包围而来的三个丫鬟、两个仆妇全被扫了个正着,有的手被打到,有个脸被划到,顿时尖叫一片。
“之前我不发火不是怕你们,而是懒得和你们计较,真当我好欺负不成?老虎不发威,当我是病猫是不是?今天我就发威给你们看!”
赵楠说着不再留情,扫帚每挥出一次都实实在在的打在那些恶奴刁仆身上,打得她们不再有余力攻击她或抓她,只能抱头惊叫,在偌大的院子里东窜西躲的。
“住手!你这个贱民、贱妇,我叫你住手听见没有?”柳依秋面色惊恐的躲在廊上朝她怒叫。
“我是贱民、贱妇,你又是什么?没教养的无知女人——不,你根本还称不上是个女人,只是一个还没发育完全的臭丫头罢了。”赵楠冷冷地讽剌道。
“你说谁是丫头?本小姐可是柳家嫡出的二小姐,我姑姑是明云贵妃,我姐姐是——”
“我管你姐姐、你姑姑是谁?”赵楠直接打断她。
“我只知道谁惹我,谁让我发火,我就揍谁,所以你等着,我下一个要揍的人就是你!”
说着,她的扫帚朝柳依秋用力的挥舞了下,顿时吓得她惊声尖叫。
皇甫世赶到紫藤院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个鸡飞狗跳又让他险些笑岔气的混乱场面。
他从没想过阿楠竟然也有如此凌厉霸气的一面,看她将扫帚舞得虎虎生风,以一敌七却依然游刃有余的模样,他只觉得骄傲,觉得他皇甫世看上的女人本就该不凡,该气势磅礴、傲视群伦,谁敢得罪她、惹怒她,就该狠狠地还回去,这才是他皇甫世的女人。她做得很好,太好了。
心底赞叹完毕,皇甫世终于出声宣布自己的来到。
“阿楠。”他出声唤道。
听见他的声音,赵楠无奈的停下手,转头看向他。她的眉头紧皱,脸上有着明显的不满,好像在怪他不该出现得这么早,要等她教训完这位小姐之后再出现才对。
皇甫世觉得有点好笑,正欲开口时,柳依秋却仓皇的朝他狂奔而来,口中还呼天抢地的大叫着,“皇甫哥哥救命,那个女人要杀我,她想要杀我!”
说着就躲到他身侧,伸手紧紧揪住他的衣袖,一副惊吓过度、楚楚可怜的轻泣着。
皇甫世只觉得一阵厌恶,手一扬,瞬间将她紧抓着他衣袖的手给甩开,然后大步跨前,走到赵楠身边,关心的柔声问她,“有没有受伤?”
赵楠看见柳依秋顿时面无血色、难以置信的瞠大双眼,接着泪如雨下的低叫道:“皇甫哥哥……”
样子看起来说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说有多让人心怜就有多让人心怜,演得真好。
“你的柳妹妹正在叫你呢。”她对皇甫世说。
“她不是我的柳妹妹。”皇甫世忍不住瞪了她一眼。
“她叫你皇甫哥哥。”
“难道她叫我爹,我就是他爹吗?”
赵楠呆了一下,忍不住笑了起来。“还真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呀。”
“你知道就好,我这流水只对一个女人有情,她姓赵,单名一个楠字,全名赵楠。你听见了吗?”
皇甫世认真的对赵楠强调,说最后一句话时却是转身面向柳依秋,冷冷地看着她开口。
柳依秋无法接受这个事实,摇摇欲坠的朝他吼道:“她是个寡妇!”
“我知道,那又怎样?”皇甫世面无表情的反问她。
“你怎么能问我那又怎样?她是个寡妇,夫死就该守贞守节守妇道,不该出门与别的男人纠缠不休。像她这种不守妇道又失节不贞的无知贱妇哪配得上你,不——她根本连替你提鞋都不配!”
“所以你配吗?”
“我当然配,我是柳家的嫡女,柳家的二小姐!”柳依秋立即抬头挺胸。
“配替我提鞋?”皇甫世冷笑着问道。
赵楠完全遏制不住的噗了一声,登时笑了出来,她急忙捣住嘴巴,但还是觉得好好笑。
“皇甫哥哥——”
“别叫我哥哥,我不是你哥哥。”皇甫世冷声打断柳依秋,“柳二小姐,感谢你不远千里前来探望在下的伤势,现在探望完了,你也该回京城了。现在时辰已有些晚,不宜上路,明早我会派遣一队护卫送二小姐回京城。”
“我不走!”
“由不得你。”
“皇甫哥哥,你不能这样对我,咱们两家人都已经说好了,等你回京咱们两家就要换庚帖议亲事,最快明年就能完婚了。”
“这种寡廉鲜耻的话柳二小姐也说得出口?柳家果然是将女儿教得很好,教得真有规矩礼教,真有妇德,让我皇甫世今日得以大开眼界。”皇甫世冷嘲热讽的说,完全是骂人不带脏字,高超!
柳依秋脸色泛白,紧抿双唇,又羞又怒,却又不知该说什么替自己辩解。
“小姐……”她的丫鬟上前扶住她,就怕她会承受不了打击而昏倒,结果却遭她迁怒,瞬间被狠甩了一巴掌。
“滚开!没用的东西!”
赵楠忍不住皱了下眉头,虽然那丫鬟之前也被她用扫帚打了好几下,但那是因为她们之间有仇怨,可那柳二小姐因迁怒就这样莫名其妙赏那丫鬟一巴掌,也太过分了吧?真想叫那丫鬟回她一巴掌,看看她有什么反应。不过她也知道那是比天下红雨,太阳打西方出来还要不可能的事。
算了,眼不见为净。
“我先走了,你自个儿慢慢处理。”她对皇甫世说。
“没什么好处理的,我和你一起走。”皇甫世平静地对她说,与她一起举步离开紫藤院。
“我不走,皇甫世你听见没?我不走!”柳依秋在他们身后大声叫道,但皇甫世完全置若罔闻没理她,反倒转过头来对赵楠保证。
“明天她若真的不肯自己上马车的话,我会让人将她绑起来丢到马车上的,你放心。”他说。
她撇了下唇不置可否,没有应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