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意思是——让她嫁给她的凌澜表哥?而且是贵妾?
她很是心慕她的凌澜表哥,在来京城做客之前,她娘亲和嫂子千交代万交代,要她设法爬上凌澜表哥的床,不当正妻无所谓,有个姨娘名分就足够了,到时他们姜家的生意不愁没人关照,不说凌澜表哥仕途一片看好,就说徐家家主表姨丈徐观修好了,可是官拜大学士,书香门第,地位多崇高啊,能和徐家结为亲家,姜家要取得皇商的资格那还不是指日可待的事?
那些官商之事她不懂,也不想懂,她只想着她的凌澜表哥,想到他那俊雅的容貌,如谪仙般的气质和叫人崇拜的学问,能躺在他的怀里,即便不是贵妾也无妨,只要能做他的人,她都心甘情愿!
“葆儿明白表姨的意思了,葆儿会照着表姨的意思去做。”姜葆儿羞答答的说道,满脸红晕。
“今天晚上就去,给你凌澜表哥炖些消夜,最好留下来陪陪他,给他暖暖床,他尚未娶妻又无通房小妾,不免寂寞……”
颜氏说的轻描淡写,姜葆儿的耳朵却几几乎要烧起来。
她没有听错吧?表姨这是在鼓励她给凌澜表哥暖床?表姨出身官家,可是大学士的夫人,怎么会说出这样的话?真是匪夷所思啊!
不过,有了颜氏的鼓励,姜葆儿的目标更明确了,她知道该怎么做了。
当日,夜深人静时,姜葆儿便将亲手炖的燕窝送到了步月轩,守门的端砚见她独个儿上门来,连个丫鬟也没带,不免奇怪。
“表姑娘这是?”端砚打量着她,眼里带着不解。
姜葆儿露齿一笑,“表姨让我给表哥送消夜,这个点,表哥肯定是饿了,那我就进去了。”
抬出了颜氏,端砚也不敢直接阻拦,可若放人进去,保证被主子骂死,主子对表姑娘向来不假辞色,哪里会吃她送来的消夜?主子三个月后就要成亲了,夫人让表姑娘这么晚来分明存心添乱……
见姜葆儿说着便要进书房,端砚连忙陪笑,“表姑娘留步,小的去看看少爷歇下了没,前几日,少爷事务繁忙累坏了,怕是早早就歇下了……”
姜葆儿也不好硬闯,但让个下人拦住又不爽,没好气地道:“好吧!你快去问,我端着燕窝可累了。”
“是!小的会快去快回!”
端砚一溜烟的进书房,一口气将来意说明,闻言,徐凌澜眼里波澜不兴,只微微露出了一丝冷笑。
前世他便对母亲颜氏极为不满,这一世自然是延续了那股恨意。
若不是颜氏,花萸也不会惨死,颜氏口口声声说是为他好,却把他最爱的女人沉塘惨死,还将泡了三天池水的尸首抬到他面前给他看,痛苦扭曲的五官、发白肿胀的尸体,存心要吓唬他,让他心生恐惧、让他对花萸再无留恋,如此恶意歹毒叫他如何不恨?
再者,自小到大他从未在颜氏身上感受到一丝母爱和关怀,有的只是无止境的要求和威胁,颜氏曾痛心疾首的说,对他严格是为了他好,为了让他考取功名,为了让他一帆风顺,可是他却隐隐觉得不是那么一回事。
若是发自内心的想为他好,他自然能感受到母爱,就如同花萸对他的爱和关心,他能感受到她的真心一样,若是母亲真的爱他,真的是为了他好,他又如何感受不到?
不过,明知道他要成亲了,却别有心机的派了姜葆儿来,倒是帮了他的忙,他正愁没有迅速破坏名声的方法。
他眨了眨眼,淡淡的说道:“让她进来。”
“啊?”端砚惊得下巴快掉了。“您是说,让表姑娘进来?”
徐凌澜抬眼,“我口齿不清吗?”
端砚连忙摇头,“没有、没有,小的是意外,您不是一向不喜表姑娘……”
徐凌澜眼神悄然变幻。“凡事都有第一次,不喜,不代表不能利用。”
端砚明白主子的心思不是他能揣度的,主子的话他虽然听得丈二金刚摸不着脑袋,可他没有再问,反正再问他还是听不懂,那又何必问?
端砚出去请姜葆儿了,没一会儿,徐凌澜就看到姜葆儿款款而入,肤色莹白,唇色娇艳,显然是刻意打扮了,面上喜孜孜的像中了发财票,徐凌澜如墨的眼眸转为轻蔑。
在燕朝发财票都是民间私贩的,金额也不大,奖金顶多一千两银子,但前世花萸说她听说过有个地方发财票是朝廷发售的,中头彩者能一夜致富,人人争买,朝廷也靠发售发财票得到大笔金钱挹注国库,做为帮助贫病百姓的基金。
他觉得那肯定不是花萸听到的,是她自己的想法,她的想法总能让他耳目一新,甚至常常感到崇拜。
当时他已是国相,却折服在她超乎常人的思想里,每每与她轻松的躺在草地上,望着星空彻夜畅谈时,他都觉得她绝对不只十四岁而已,她从来不自卑,身为签了死契的奴婢对她毫无影响,她自信,手里像握着千军万马,有着源源不绝的点子,他常觉得她的身体里面肯定住着另外一个人,那才是真正的她,她才会有那些不凡的见解和思想。
总之他的花萸,他聪慧的花萸是无可取代的,世上没有任何姑娘能与她一样聪慧,一样反应敏捷,一样的能够举一反三,她是独一无二的,是他最珍贵的宝贝,能与她相遇相爱,是他来到世上之后最快乐的事,他的生活不再只有枯燥的公文和学问,她总是能让他放下笔,跟她去郊外走走,春天看花,夏天游湖,秋天赏枫,冬天玩雪,万事万物落在她眼里都有意思,而那样的她在他眼里独特而耀眼……
“表哥,你这么看葆儿,葆儿会害羞。”姜葆儿受宠若惊,被那样蕴含柔情的眼神盯着,她又喜欢又紧张。
难道他真的只是表面上装得对她冷淡,其实对她有意思?而表姨早看出了这一点,才会大胆地暗示她来?
“把托盘搁下。”徐凌澜勾唇吩咐。
姜葆儿垂眸,柔情万千地道:“好的,表哥。”
托盘放下之后,她两手就空了,可以做别的事,她要不要听她娘和嫂子的建议,去他腿上坐着?她娘说的,男人都抗拒不了美人儿的投怀送抱,她主动送上门,他还能坐怀不乱不成?何况对男女之事,她又不是没经验……
“表哥……”姜葆儿眼波流转、羞答答的轻唤,她正芳心难耐,要不管不顾的奔过去坐上徐凌澜的大腿时——
“坐下。”徐凌澜微抬下颚示意,“看到你面前的纸了吧?旁边有字帖,你照着写一遍。”
姜葆儿停住了脚步,愣住,茫然地看着徐凌澜,“啊?”
徐凌澜微蹙眉头,“你不是没习过字?”
姜葆儿茫然的看着突然露出嫌恶神情的徐凌澜,样子很呆。
她是没习过字,一来她没兴趣,也没天分,二来她娘说女子无才便是德,这辈子她跟才女无缘,但将来会给她很多嫁妆,她只要学会怎么管好银子就行,其他的没必要学,因此,她也就不学了。
“知道我是圣上钦点的状元吧?”徐凌澜又突然开口问道。
这题她会!姜葆儿连忙点头,“当然知道!”
他游街那日,她还特地包下点水阁视野最好的厢房来看他的风采,虽然花了她大把银子,可很值得。
徐凌澜的声音慢悠悠的响起,“要待在我身边,连个字都不会写,你觉得可以吗?”
原来是这个意思啊!姜葆儿恍然大悟,“当然不可以!”
她明白凌澜表哥的苦心了,自古才子配佳人,虽然她是佳人,可不是才女也配不了状元郎,做为凌澜表哥的女人,要是让人知道她目不识丁,凌澜表哥可要遭人取笑了。
“明白了就坐下,开始吧!”徐凌澜缓慢的说道,自己重拾起书卷,不再理会她,但不经意间,看到了她战战兢兢开始写的第一个字,不由得挑眉。
太差了,写的字差花萸太多了,花萸同样未曾读书习字,可天资聪颖,他手把手的教她,她很快学会了认字和写字,不到一个月就写得一手好字,几乎与他笔迹一模一样。
他的花萸,前世他亲手将她埋在花树下,愿她转世投胎,投生到好人家,不必再受污辱和苦难。
当时他还不知道自己会重生,而现在距离再见她还有十七年,此时的她还尚未出生,他即便想找也无从找起,但他很确定,他脑中关于两人的快乐回忆足够他撑过漫长的等待……
这一晚,姜葆儿写了两个时辰的毛笔字,累得她想投降叫救命,直到夜已深沉,她频频呵欠,徐凌澜总算开口叫她回去歇息。
姜葆儿脚步虚浮的回到自个儿的院子里,玲兰忙不迭迎上来扶住她。
“姑娘这是怎么了?不是去给表少爷送消夜?怎么去了那么久,还看起来那么疲累?像去做了苦力似的。”
姜葆儿撇了撇唇,“什么做苦力?你会不会说话?表哥留我谈心,我一直在书房书陪他陪到现在。”
姜葆儿避重就轻,把自己在步月轩书房里和徐凌澜独处两个时辰的事透露,玲兰听得一愣一愣。
怎么可能,表少爷一向对自家姑娘冷冰冰,怎么可能跟她谈什么心?
玲兰不相信,但有其他丫鬟婆子听去了,急忙奔相走告。
于是第二日姜葆儿待在步月轩陪伴徐凌澜,甚至她伺候了徐凌澜的谣言不胫而走,人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同了,更重要的是,徐凌澜并没有出面否认谣言。
接下来几日姜葆儿在徐府里是翘着尾巴走路,彷佛她已经是徐家未来的主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