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瑕点点头,看着江天舒喜不自胜的神色,温柔问道:“我之前并没有告诉你要帮那个孩子捡果子,你怎么就去帮忙了?”
江天舒嘿嘿一笑,志得意满,“闲着也是闲着,顺手而已,我其实还是挺乐于助人的,这位礼科教习真的是慧眼识珠。嗯,天下第一慧眼识珠的人是无瑕你,第二就是他……”
看着纨绔世子那得意洋洋的神态,无瑕一瞬间将心底浮起的一丝温柔抛到九霄云外,想起送出去的一万多两银子,心中大是后悔。
她又板起脸叮嘱道:“世子,我教你的曲子你到底会唱了没?我那曲子送到青楼去至少也能卖三百两银子!你得好好唱,至少也要唱出一个二等的分数来!”
江天舒顿时露出苦瓜脸。
乐科考试很快就开始了,五个教室,十五个教习,十个打下手的学生,学生五个一组进教室面试,面试完的学生则从另一个小门离开考场,以免泄题。
对于可怜的江天舒而言,这乐科考试纯粹就是找虐来着。
题目很简单,以战争为主题表演,用试场准备的乐器或者自备乐器,演奏他人的曲子或者即兴创作。
主考教习冷着一张脸,淡淡问着两手空空的江天舒,“你可会什么乐器?”
江天舒愣了一下,“先生,口哨……算不算乐器?”
主考教习正在喝水,听闻江天舒问话,一口水直接喷了出来。
两个副主考也莞尔,其他四个考生与两个打下手学生没有什么顾忌的笑了起来,前俯后仰,东倒西歪。
江天舒神态颇有些委屈,“先生,我只是问问而已,为何大家笑成这般模样?”
这话不说则矣,一出口,屋子里的众人再度狂笑。
主考教习板起面孔冷声说道:“不算!既然不会乐器,你就清唱一首曲子吧。”
江天舒扭扭捏捏的说:“清唱?我的歌声听着有些吓人……”
主考教习喝道:“少废话,唱!”
江天舒想了想,为难的说:“我唱,但是您……不要笑。”
主考教习皱眉怒道:“你江天舒纨绔之名传遍京师,还会怕人笑话?唱!”
于是江天舒开口唱了起来,“怒发冲冠凭栏处……”
破锣嗓子一出,全场再度崩溃!
歌词倒也有些英雄气概,但这唱曲的声音实在让闻者发笑。
不过主考教习没有笑,他很认真地听着,听完问了一句,“这曲子是何人所做?”
众人这才依稀发觉这首曲子着实耳生。
江天舒挠挠头,很不好意思地回答,“这曲子……我应该是第一个唱的吧?”
主考教习点点头,“既然这样,我给你一等。两位副主考,你们意下如何?”
一等?在场的考生瞬间全都石化,这是什么意思?这么难听的声音,居然给一等?!
有考生立刻想起江天舒的身分,还有他在礼科得到的一等成绩,脸上的不可置信顿时写满了三个字——走后门!
主考教习却不管众人诡异的脸色,眼睛直看向另外两个副主考。
一个女教习点点头,“这样的曲子,给一等的分数本来也使得,但是此人唱功实在太差,若是给一等,只恐旁人以为不公。”
另一个长胡子的敎习却摇头叫道:“这样的唱功就是二等也不能给,依我之见,给个三等已经是顶天了!阴长生,莫要以为你是这场主考就可以为所欲为!”
阴长生怒道:“这样的曲子,这样的配词,如何给不得一等?嗓子不好那是先天因素,就因为考生先天因素欠佳,就不考虑考生在音律上的才华?传扬出去,人家还以为我们青山书院全都是一群草包!我以为,一定要给一等!”
“音律上的才华?谁知道这曲子是他所做还是请旁人所做?就他这样不会任何乐器的人,能有什么音律上的才华!我就不信这首曲子是他所做!若是给了一个五音不全的考生一等分数,你想天下学子如何看待我等?就是皇上也会对我们失望!阴长生,国师让你做我们这场的主考,你就不要想着徇私舞弊!青山书院的名声可禁不起你这样糟蹋!顶多给个五等,不给零分已经是看在曲子的分上了!”长鬅子教习真的怒了,拂袖而起。
“能做出这样的曲子定然是音律上的大家。这首曲子只要传出去绝对能在青史上留名,我就不信这样的人物会为了区区几两银子歪了自己的脊梁骨!我以为此子音律上的才华超过你我,你我怎能因为一时的不能确认就坏了此子前程?传扬出去,我们青山书院的名声才是真正被糟蹋了!”
只是阴长生想得太理所当然,他认为音律大家都很有风骨,不会帮人作弊写曲子,所以江天舒一定有出色的音律才华,但是他没想到帮忙作弊的人只是一个小婢女。
无瑕从石新月那里拿到考题之后,她整整绞尽了三天的脑汁。
两位教习为了一名考生撕破脸皮真正是新鲜的事儿,在场的考生你看我我看你,面面相觑,两个辅助考试的学生,真正手足无措,劝谁也不是。
女教习终于说道:“这首曲子着实陌生,我们确实没有听到过,但是就此判定这首曲子是这位考生所做,的确也是疑虑重重。依我看,不如判一个三等如何?”
“怎么可以?音乐不是和稀泥!”阴长生勃然大怒,“这等曲子如果给不了一等分数,老夫就辞了这个主考之职!省得等几年之后这首曲子传遍天下,人家说起青山书院的阴长生有耳朵却听不见音乐,那时我才真的丢了老脸!”
“你以为你辞了这个主考之职就很了不起?”长胡子教习已经站了起来,说话间就往门口走去,“老夫早就想要辞了这个副主考了!要将一个五音不全的纨绔分数定为一等,先等老夫辞了青山教习的位置再说!”
那女教习忙站起身,拦在那位长胡子教习前,“杨先生莫急,咱们再好好商议……”
“有什么话好说?”说话的是阴长生,“冥顽不灵,顽固不化,有他这样的人留在青山书院,青山书院难出乐理方面的人才!他辞职也好,辞职了从此天下太平!”
“几位先生……能否听在下一言?”作为此事的主角,江天舒终于说话了,“学生对于音乐着实一窍不通,方才这首曲子学生确实是胡乱唱的……随便给学生一个分数吧,不论何等,学生都心服口服。”
众人万万想不到江天舒竟然主动退让。
阴长生指着江天舒叹气摇头,“我现在倒相信你不是做词作曲的人了,做出这样词曲的人定然心性坚毅,岂是你这样一遇到事情就和稀泥主动认输的人能写出来的?这首词曲到底是何人所作,你给我介绍一下可成?”
长胡子教习呵呵笑道:“阴长生,你想要讨好雍王世子,却不想人家是一个懂事的。世子放心,就凭着你这人品,老夫会多给你加几分,绝对不会是垫底分数。”
江天舒拿出了一首绝世好曲闹得两位教习吵架的事很快就传扬开来,众人都不相信江天舒有什么作曲的能力,最后认定江天舒花钱贿赂主考,却没想到过不了副主考这关。
等江天舒回到马车上,他哀怨的告诉无瑕,“你的曲子是好,但是我唱歌的本事不成,闹了半天才落了一个四等。”
无瑕却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五等,谢天谢地。”
虽然说是谢天谢地,无瑕还是发了愁,不知这个四等会不会影响总成绩。
第二天的考试,江天舒的成绩很优秀,拿了两个一等。数科一等也就罢了,江天舒的数科本来就不弱。至于书科能得一等,这里有石先生的猜题之功,也有无瑕的督促之功,当然更重要的,还有江天舒的运气。
只有一万两银子,石先生虽然很有本事,也不能弄到所有出过的题目,事实上书科出了五道题目,石先生猜中两题已经是极大的幸运了。
可剩下三道,江天舒居然全对!
之前无瑕是督促江天舒背诵过相关题目,但是无瑕也没有逼迫江天舒一定要全背下来,更不曾检查他的背诵情况,但是无瑕没想到江天舒只背过两遍就全记住了!连她也只记得几条大概,但江天舒竟然将所有的要点都答对了!
无瑕看着江天舒,越看越不觉得江天舒是天资超群之流,何况他如果天资超群,哪里会被自己管得死死的?但是不是天资超群却有这个运气,无瑕实在好嫉妒。
更让无瑕嫉妒的在后面。
策论那科,江天舒竟又考了一个一等。
当无瑕得知策论的题目时,登时就傻了眼。石先生是猜测过几道题目,但是很不幸,没有一题猜中,她努力回想却记不起自己曾经给江天舒分析过类似的题目,原以为江天舒定然要交白卷了。
却不想江天舒摸了摸脑袋说:“这个题目不大难啊,我记得不知在哪个犄角旮旯里看到过,分析得挺有道理的,我就记住了,写文章的时候就变化了一下……”
无瑕听完江天舒的讲述,愣了整整一刻钟后才小声地问:“那个……世子,你身上有没有带着护身符?老太妃有没有给你上庙里拜过神?又是拜了哪家神仙?”
现在江天舒有三个一等,一个四等,甚至还略胜江天凌一筹。
重点是剩下的射科和御科,如果这两科都能上二等,那么江天舒的分数就稳稳能上,如果这两科的分数在三等以下,那么江天舒就没有任何指望。
可是剩下这两科都是江天舒的弱项,这几个月无瑕每天拿出两个时辰督促江天舒练习骑马射箭,马背他倒是能歪歪扭扭的爬上去,但是只能爬上最温顺的小母马,偏偏好马都是有个性的,凭江天舒的能力实在驯服不了那些有个性的马。
而射箭……江天舒是有些力气,一百石的硬弓居然能拉开射个三、四箭,但也就只能射个三、四箭,后面弓就拉不圆了,箭射出去,歪歪扭扭,半路落地,根本不可能命中目标。即便那三、四箭都命中靶子,而且都是正中红心,也只能拿到一个四等成绩。
江天舒眼巴巴看着无瑕,“这事儿你得想办法,否则我还是考不上。”
无瑕咬牙道:“你怕死不?”
江天舒缩了缩脖子,“我怕死,你先说。”
无瑕说:“我有种药能在短时间内提升你的臂力。”
江天舒哈哈大笑,“好啊好啊,这种药我喜欢!”
无瑕说:“可是这种药有副作用,我在猴子身上用过,那猴子过了三天就死了。”
江天舒登时傻眼,放低了声音,“都这种紧要关头了,你能不能不开玩笑?”
无瑕说:“我后来调整了用药的量,之后的猴子都没死。”
江天舒怯怯的说:“那要试试看吗?你用药一定要轻一点……”
无瑕烦恼地站起来,“我怕药用轻了起不了效果……嗯,我想到办法了!我去给你准备一副手套。”
江天舒惊喜的问:“什么办法?”
无瑕却不肯说,让江天舒恨得牙痒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