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锅铲皇后(下) 第十三章 后宫有喜(1)

  翌日一早,柳九九醒来时周凌恒已经去了早朝。

  按照规矩,秦德妃、唐贤妃、萧淑妃都得一早来给她问安。景云和小安子改口叫她「娘娘」,三妃则改口称她为「姊姊」,柳九九突然觉得好不真实,待人都回去后,她坐在景萃宫发怔。

  她……她是怎么当上皇后的来着?

  她到现在都还觉得,这皇后当得云里雾里,太过于顺风顺水,就跟作梦似的。

  贵妃榻边有宫女剥好送来的瓜子仁和核桃仁,她曾经作梦都想有人给她剥好了瓜子仁放在她面前,任由她一把一把往嘴里丢,如今当了皇后,再不用去央求土豆和糯米,她只需抬手一指,自然有人屁颠屁颠来给她剥。

  当了皇后就能放肆,丝毫不用克制,这话是……嗯,萧淑妃说的。

  当了皇后她就能指着南王的鼻子说:「那谁,给本宫,跪下!」

  她往嘴里扔了一把瓜子仁,忍不住笑出声,奈何笑得过于猖狂,把自己给噎住了,涨红脸咳不停。

  景云瞧见皇后失态的模样,忍不住掩嘴失笑。有这样的皇后,也不知是大魏之幸还是不幸?

  柳九九抬手用袖子擦了把眼泪,瞪了一眼景云,「看……看什么看,小心本宫打你!」

  当了皇后就是不一样,有底气了呀。

  景云闻言立即战战兢兢跪下,「皇后饶命、皇后饶命,不知奴婢是哪里做得不好,惹得皇后娘娘生了气?」

  咦?哪里做得不好啊?她也不知道,她就是想找个人威风一下。「混帐东西,本宫想打你还要理由吗?」柳九九脸上绷得一本正经。

  哎呀呀,她似乎有点过分了?但是,欺负人的感觉怎么那么爽啊!

  说要打景云当然是随便说说的,见景云开始求饶,她外表严肃,内心偷笑,嘴上说着「下不为例」之类的话,此事就此作罢。

  晌午,她做好午膳让景云分别送去乾极殿和慈元宫,香凝宫也没落下。

  现在萧淑妃可说是她的战略合作伙伴,萧淑妃夜里抱着她喊男人的名字,她又不傻,当然知道萧淑妃心里有别的男人。萧淑妃喜欢吃她的菜,那她就给她吃,不过菜不能白吃,吃了她的菜就得给她「出谋划策」。

  用过午膳,柳九九拿了一条粗棉线去给大花拔牙。

  景萃宫的太监宫女一见大花虎从笼子里出来,倶不敢上前,柳九九对这群奴才除了鄙视还是鄙视,胆儿这么小,怎么当奴才啊?

  于是她自个儿捋起袖子,走过去掰开大花的大嘴,将结实的棉线套在它那颗烂牙上。大花吼了一声,吓得周遭围观的太监宫女侍卫纷纷往后退开一尺。

  大花一个大爪子搭在柳九九纤细的胳膊上,一口包住柳九九软乎乎的嫩手,众人看得倒吸一口凉气,侍卫拔了剑就要冲过去,被柳九九制止,「别过来,你们谁敢过来,统统拉出去砍头!」

  这句话从嘴里说出来,她觉得好有气势,终于体会了一把排骨大哥的威风,想要谁脑袋就要谁脑袋,哦,爽……

  齐北虎含住她的拳头,却没有咬她,之后它松开嘴,一双有力的虎爪抱住她的脖颈,似乎在跟她撒娇。

  柳九九摸了摸它的下颚,跟安慰孩子似的安慰它,「疼一疼就过去了,忍着点啊。」说罢,抬手招来两个侍卫,吩咐他们拉来一头骡子,将套虎牙的棉线绑在骡子腿上。

  一鞭下去,骡子拔腿就跑,那道风驰电掣的狠劲儿,猛地一下将大花的蛀牙给扯了下来,大花疼得「呜呜」

  直叫,脑袋蹭在柳九九怀里,跟只撒娇的大猫儿似的。

  太监宫女们觉得稀奇。

  于是景萃宫的柳皇后,变成了一个名副其实的——母老虎。

  老虎皇后传至宫外,连大街上的小孩都在唱,「母老虎,母老虎,皇帝娶了个母老虎。爬山虎,斗地主,哪里斗得过母老虎……」

  土豆和糯米接到旨意进宫,他们两人跟着小安子走在街上,听见一群小孩唱小姐是母老虎,糯米当下气得跳脚,捋着袖子就要过去揍人。

  土豆一把拉住她,瞪眼道:「你想干么?」

  糯米鼓着腮帮子,「这群小屁孩辱骂小姐,看我不揍哭他们!土豆,你别拦我啊。」

  土豆松开她,从路边折了一根柳条,塞进她手里,「我不拦你,揍不哭不许回来。」

  糯米楞怔片刻,接着握着柳条上前去吓哺小孩。

  小安子傻眼,果然有什么样的主子便有什么样的奴才,这主仆三人可当真是画风清奇。

  半个时辰后,糯米和土豆分道扬镳,糯米被小安子领着前往景萃宫,土豆则被引去邓琰处报导。糯米跟着小安子,见路上时不时有主子乘坐轿辇路过,她被小安子拽着跪了一回又一回,膝盖都跪破了皮。

  景萃宫同她想象的不太一样,远看恢弘壮阀,独树一帜的建筑彰显出皇家威严。

  她跟着小安子沿着青石板路往正殿走,四顾一望,有花池假山,还有从涓涓流水,上架着小木桥,景萃宫内太监宫女忙忙碌碌,有条不紊地做着自己的活儿。

  带刀侍卫列队在四周巡逻,从里到外俱透着股威严劲。糯米伸手扯住小安子的袖子,怯生生问道:「公公,我家小姐在这里当皇后,会不会被人欺负啊?」

  小安子一脸鄙夷,将手中拂尘一甩,耐着性子解释说:「皇后娘娘高高在上,谁敢欺负她?那不是掉脑袋的事儿吗?」

  糯米仍觉得自己是在作梦,小姐怎么就这样当上皇后了?毫无征兆啊!

  她跟着小安子走进内殿,四面墙壁挂着五彩的锦缎帐,镀金的帐钩,金彩珠光处处奢华,就连脚下的地砖都是莹泽透亮,头顶的雕梁画栋看得她头晕目眩。

  娘啊,这就是小姐住的地儿?太奢侈了吧?

  她的目光很快落在贵妃榻上正跷着二郎腿,一把一把往自己嘴里丢瓜子仁的小姐身上,眼前一派奢华景象登时被小姐这粗鲁模样击得「砰砰」粉碎。

  柳九九看见糯米,一个激动从榻上坐起来,不小心将瓜子仁打翻,洒了一地。糯米看见她也是鼻子发酸,担惊受怕了这些日子,总算见到自家小姐。

  糯米扁嘴正要哭出声,一旁伺候柳九九的景云忙冲着糯米喝道:「放肆,见了皇后娘娘还不跪下!」

  糯米吓得双腿一软,连忙给自家小姐跪下。

  柳九九叉腰瞪了景云一眼,一把将糯米给拽起来,对景云道:「这是我的丫鬟,不用你来吼,打狗还得看主人呢!」

  糯米拽着小姐的手,一脸委屈,怯怯道:「小姐,我不是狗……」

  柳九九干咳一声,拍着她那双小胖手安慰道:「我知道,我这不是打个比喻嘛。」她不太喜欢做事一板一眼的景云,跟她一点也不亲,现在糯米来了就好,她还是跟糯米亲。

  自从大婚之后,柳九九就没再见过周凌恒,她心里念着他,想去看他。

  今儿个她带着糯米去乾极殿守着,好几次远远看见周凌恒,却被小安子给挡了回来。她心里就像有了一只魔爪一般,不停地抓挠着她的心口。

  自从当了皇后,老有什么夫人、小姐的进宫来给她送礼,她看着那些人送来的金银珠宝,很是不屑,她们送的,排骨大哥也送了她不少,她现在是皇后,还缺这点金银珠宝吗?

  为了不给景萃宫招贼,但凡来送礼的都让她叫人给轰了出去,这一来二去的,「油盐不进」的皇后娘娘让下面的人琢磨不透,听说皇后爱做菜,她们又来送菜,弄得短短不过一日,景萃宫变成了菜市场。

  柳九九烦死了,干脆牵着被拔了牙的大花坐在景萃宫门口,悠哉悠哉地喝茶,一副「你们谁再敢来送礼,我放老虎咬死你们」的架式。

  至此,再无人敢来送礼。

  于是私底下有人说她是恶毒皇后,是个杀人不眨眼的母老虎,宫女们议论纷纷,都道皇后无才无德,凶横跋扈,毫无教养,比不上秦德妃一根头发丝儿。

  柳九九听着糯米打探来的消息,忧愁的躺在榻上,差点气得昏过去。她欺负谁了?她当皇后这些日子,就折腾宫女们剥了几盘瓜子仁,怎么就变成凶横跋扈、杀人不眨眼了?

  她揉着脑袋问糯米,「那个秦德妃最近在干啥啊?怎么大家都拿我跟她比较?」

  糯米歪着脑袋想了一下,片刻才道:「秦德妃最近在操持太后寿宴,据说寿宴安排得不错,表演也是别出心裁,太后很满意,对她赞不绝口。」

  柳九九撑着下巴,有些无奈。这个秦德妃表面看上去是挺好的,可她怎么就觉得那么不舒坦呢?

  当天晚上,周凌恒气冲冲地从乾极殿过来,一屁股挨着她坐下,「真是气死朕了!」

  柳九九好几天没看见自家的排骨,很是开心,坐在他腿上搂着他的脖颈,俏皮问道:「怎么了?」

  周凌恒揽住她柔软的腰身,一腔怒气仍然压不下去。「那些个老东西,没有阻挠你当皇后,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柳九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疑惑道:「他们……打的什么算盘?」

  周凌恒屏退左右,抱住她,贴着她耳朵低声说:「那些老东西,说朕登基多年无所出,让朕立南王为太子。」

  「噗——」柳九九正端着茶杯喝水,一口水顿时喷出来,「南王这是要认我们当爹娘?」太子得是皇帝和皇后的儿子,立南王为太子,那个瘟神岂不是得叫她和周凌恒爹娘?

  这样一想,居然有点爽,以后同那瘟神见面,她就可以趾高气扬道:「给为娘跪下!」

  周凌恒见柳九九傻笑,摇摇头道:「想什么呢?立叔父为太子的前例也不是没有,朕的父皇便是瑾宣帝的叔叔,当年瑾宣帝执意一帝一后,不纳其他嫔妃,可皇后无所出,无奈之下便立我父皇为太子。」

  柳九九恍然大悟,又歪着脑袋问:「怪不得他一心想要你的命,如果你死了,你没有儿子,朝中大臣一定会拥他为帝,是不是?」

  周凌恒点头,「嗯,以前朕没有立后,那些老家伙倒不至于逼朕,现在有了你,那些老家伙便拿你没有龙子这事大作文章,连着好几日上奏,让朕立南王为太子。」

  「这还不简单?」柳九九从他腿上跳下来,拿了枕头,攒劲儿塞进自己肚子里。她叉着腰,挺着隆起的小腹,「喏,这样,咱们不就有小排骨了?」

  前些日子,她听萧淑妃讲了许多后宫争宠的血腥故事,譬如,有妃子假装怀孕,再假装被另一个妃子推倒滑胎,以此陷害他人,将其置之死地。如果朝中大臣只是因为周凌恒无后,这有什么难的?

  「那我假装怀孕,过几日我就挺着肚子去招惹南王,最好让他一脚踹在我肚子上,届时咱们来个栽赃嫁祸。」说到「栽赃嫁祸」,柳九九眼睛发亮,兴奋地跳起来,「给他一个谋害皇子的罪名,这样朝中大臣谁敢再帮他?」

  周凌恒看着说得眉飞色舞的柳九九。好一招栽赃嫁祸,这手段虽无赖,但也不妨一试。

  翌日上午,柳九九叫上秦德妃、唐贤妃、萧淑妃一起去御花园遛虎。

  柳九九牵着大花领头走着,三妃和宫女太监们缩在后头,侍卫举着刀阻隔在中间,以防齐北虎发狂伤及无辜。

  柳九九佣懒地迈着小步子,牵着老虎走在前头悠哉悠哉,时不时扭过身招呼三妃,「你们倒是走快些。」偶尔用手掩着嘴,装作不舒服,矫情道:「今儿个我怎么老是想吐……」

  呃……不过说得多了,她竟真的有点想吐,大概瓜子仁吃多了,腻着了?

  糯米紧跟在侍卫身后,望着自家主子,关切问道:「小姐,您是不是瓜子仁吃多了?难受就别吃了。」叫了多年小姐,她实在改不了口,柳九九便也随她。

  「……」柳九九神色纠结,牵着大花继续走。

  唐贤妃面部微抽,小心翼翼迈着步子,整个人保持紧绷状态,若是老虎真的发飙,她即刻将一旁的秦德妃扯过来推上去,拔腿抱头往回跑。

  秦德妃仍是一副波澜不惊的温婉模样,她隐隐觉得,柳九九带她们出来不仅是遛老虎这般简单。

  一行人行至御花园,大花懒洋洋趴在草坪上沐浴在阳光底下,柳九九召集三妃围过来,一起赏早春的花,三妃一脸不情愿地挪过去,只是眼睛哪个有在看花,不时瞄着一旁趴着的齐北虎心惊胆颤。

  柳九九装模作样地抬手捂嘴,做出干呕状,「今儿个怎么想吐呢?」

  唐贤妃见她想吐,嫌弃地往后退了一步,秦德妃装模作样地关切道:「莫不是受了风寒吧?」

  萧淑妃倒是真关心,拉着她的手拧着一双眉头问道:「吃多了还是怎么着?要不要找太医来瞧瞧?」

  唐贤妃见萧淑妃对皇后那般殷勤,不甘落后,忙笑脸迎上,从萧淑妃手里抢过柳九九的手,攥在自己手里,脸上担忧的神色做得十分夸张。她瞪了一眼萧淑妃,苛责道:「萧淑妃,皇后乃千金之躯,身子不适当然得请太医,这还用得着问吗?」她转过头吩咐贴身宫女,「春喜,去,请杜太医来。」

  柳九九紧咬着自己嘴唇,巴掌小脸憋得惨白无血色,她抬眼望了唐贤妃一眼,随后眼一闭,身子朝后一仰,晕了。

  她毫无征兆地倒在虎背上,砸得大花五脏翻腾,疼得仰起头哀嚎一阵,跳起来,驮着柳儿九围着御花园跑了一圈。

  大花起身咆哮狂奔,吓得糯米三两下就爬上树,唐贤妃也害怕得抱着树往上爬,只是爬到半截便滑下来,急得四肢发软,秦德妃和萧淑妃尚算镇定,躲在侍卫身后才最安全。

  待大花消停下来,侍卫将柳九九从虎背上抬下来,送回景萃宫。

  皇后晕倒,三妃责无旁贷,都守在景萃宫,等她醒来,没想到太医竟诊出皇后是有喜了,唐贤妃和秦德妃错愕之余,也不忘进去说恭喜。

  周凌恒正和几位大臣在御书房,小安子带着皇后有喜的消息匆匆赶来。

  当着几位大臣的面儿,周凌恒装模作样地站起来,一脸惊喜之色,「皇后有喜了?」

  小安子应道:「是,今儿个早上皇后娘娘在御花园晕倒,经杜太医诊治,是喜脉。」

  几位大臣面面相觑,心叹这喜脉来得巧,早不来晚不来,偏偏在他们提议立南王为太子的这关键时刻来。

  虽然知道柳九九是假怀孕,周凌恒还是匆匆赶去景萃宫探望。

  到了景萃宫,他瞥见三妃也在,乍一看,发现这三人居然瘦了不少,三坨五花肉都有变瘦的趋势,尤其是秦德妃,若不是见过她瘦的模样,他差点认不出。

  秦德妃一抬眼,同周凌恒眼神对上,两人四目相对,在旁人眼中成了「暗送秋波」。

  周凌恒心中纳闷,是近日宫中伙食不好,秦德妃怎么瘦成了这个猴样?脸红得跟猴屁股似的,啧,真难看!

  呼,赶紧去看铲铲「洗洗眼」。

  秦德妃为了能瘦,一日三餐皆是粥,除了喝粥之外,还另外服用杜太医开的瘦身良方。

  方才被周凌恒那般一打量,她顿时觉得近日的折腾值了,至少陛下多看了她几眼。

  走进内殿,太监宫女、太医纷纷跪下,异口同声跟他道喜。

  周凌恒坐到榻前,将柳九九扶起来,这才发现她脸色不太对。他屏退左右,留下杜太医,问道:「杜太医,皇后这是怎么回事?」

  杜太医回道:「回陛下,皇后体虚,又怀着身孕,所以精神不振,吃些补身子的药,调养一段时日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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