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若角色对调,换成当家是婶娘,你会轻易的把这秘方告诉不相几的人?”
“这……”嗫嚅一会儿,紫芸似乎也发现立场不坚。“我们哪是什么不相关的人?再怎么说,你都喊我一声婶娘,就是尊长,怎么这会儿长辈问件事情都不行?这是防什么?”
“我防什么,婶娘应该心知肚明,若是毫无紧要,大伯怎么会分家?再说,既然都分家了,就应该各主其所。婶娘若有空回来喝茶就是客,只是客有客的礼仪,婶娘是逾越底限,也强人所难了。”季娃明白有些人是有理说不清。
“你……你有什么好倚仗的?不过就是文决为了顾全名声而娶进门的商贾女,抛头露面的硬跟男人比拚,谁晓得你的生意手腕是怎么使得?!”
季娃淡淡的微笑,这些话早已听过不下几百次,她都麻木了,还听过更恶毒的话。“这些细节,若婶娘想要知道,可以去问相公。”
“你还真放心让我去找文决,难道你不晓得他们兄弟曾为了我争斗?”
“红颜,祸水。”
骂人不见脏字,这两字让紫芸俏脸一白,忿然冷哼,然后转身离开,反正再留下来只是讨个没趣。
等紫芸的身影渐远,季娃才松口气的瘫坐在廊阶上。紫芸不难对付,毕竟一名关在内院里,中鐀还使不上手的少夫人,与那些商场狐狸相比,轻松甚多。让她筋疲力竭的,是紫芸提点到的名声。
他娶她,只是顾全她的名声?
无关任何情爱!
虽然他们成亲这件事有些突然,但季娃一直以为……她到底以为什么?共处一个屋檐下,她就了解他甚多?是的,至少她对于他在吃食上的胃口非常了解,但那又代表什么意思?宅邸里的厨娘也能拿捏得宜,她做的事并非无法取代。
一直以来,他的接近总是秉守礼规,不曾逾矩,无赖的模样是在成亲后逐渐显现,那代表什么?她知道自己并不是最好的姑娘,尤其在知道他的背景后,云泥之别让她以为一辈子只能望其项背,没想到他突如其来的求亲让她被喜悦冲晕头,以为可以执子之手,至少她是这么认为。
所以满心欢欣的陪着他回到宇府,她没有半点不如人的,她是皇浩楼的当家,不是吗?
耳边还飘过他当时的话术,增强她的自信心,让她为爱无敌。
怎么都要入夏春末,她却浑身盗汗?不愿面对的真相被活生生的撕开那层薄纱,她开始懵然。一幕幕耳鬓厮磨的画面在眼前浮现,过去只要稍微触及,就会浑身燥热,羞赧难当。
不行,她不应该消极,至少和宇文决生活两年是事实,她应该对他多一点信任,不应该随着有心人士的煽动而起舞。
“夫人,二爷交代,要小的跟您说郑大爷来访,就在仪阳厅里。”常管事气喘吁吁,打破季娃的思虑。
郑大哥……啊!“该不会是……”
面带惊喜,季娃记得要到南方时还曾赠帖,希望郑为广老大哥有空来南方让他们夫妇俩招待一番,没想到来到南方不到一个月,就有故人来访。
她连忙站起身,“我先到厨房准备几道凉菜,这北方恁凉,南方这时节就已经能让人汗流浃背,一定让郑大哥的心情不爽适。”
“夫人真是未卜先知,郑大爷进门时,额际确实有一层薄汗。”常管事对于季娃手掌中鐀,繁琐的细节却能这么快就上手觉得不可思议,尤其在处断时的利落,仿佛熟悉很久。
“我去准备凉菜,你进地悎敲些碎冰,我等会儿做冰酿脆梅。”
“是的,小的马上去。”
忙碌让季娃把这件事抛诸脑后,只是她没有料到事实真相会来得这么突然,不到一个时辰,就让她的心理建设崩塌如山倒,杀得她措手不及。
“正事聊完,咱们就聊些私事吧!”郑为广合上账本,神情轻松不少。
“什么私事?”宇文决倒了一杯君山茅珠茶,先品香,再缓缓入喉,先浓涩,后回甘,感受不同层次的茶韵。
“我还以为这番前来会见到你焦头烂额,恨不得生出三头六臂,没想到你游刃有余,这会儿还有闲暇可以品茗,还不好好感谢我这恩人。”
“恩人?”宇文决微微挑起眉头。
“可不是,你敢说季娃不是贤内助?没有她,你能毫无后顾之忧?家宅安宁才能攘邮治国,是不是?”郑为广洋洋得意,“当初要不是我提点你,虽然说是顾虑季娃的清誉才把她娶进门,但季娃是我见过最好的女人,若是你放手,相信一堆男人抢着接手。”
“老大哥,这话好的、坏的,全让你说,你想让我说什么?”宇文决懒洋洋的回话。
“呿,你这占尽便宜的家伙还敢说这话!”
站在门外的季娃差点捧不住托盘。她……她没有听错吧?真的是郑大哥以她的清誉要挟宇文决娶她进门?
“当初没有考虑到季娃的声誉是我的失误,坦白讲,我压根儿没想到会再回到宇家,只能说人算不如天算。”
“就像娶季娃进门一样?”
“没错,我一直把她当成妹妹,甚至站在严师的角色上,她的字还是我握着她的手一笔一笔画出来的。”真的是很奇妙的感觉,宇文决明白他只是别扭,毕竟曾信誓旦旦的确定这辈子不会成亲。
奇异的是,他接受得非常愉快,自得其乐,还爱上逗着季娃,尤其爱看她羞怯难当的模样,总觉得心底有股甜滋味,明明他就不是嗜甜的人,怎么会喜欢上这种甜腻?
妹妹?所以不是爱!原来……只有她是由敬重转成爱情。
失了魂似的,季娃突然丧失思考能力,连托盘上的凉菜都忘记要端进去,反而转身,迅速离开。她不应该听见这些对话,如果没有来……如果没有来,她还可以欺骗自己。
“夫人,您的脸色怎么这么苍白?身体不舒服吗?”
原来不自觉间,季娃走回院落,随侍的杏花连忙迎向前,接过她手中的托盘。
“我……我没事,你把凉菜送到仪阳厅。”揉着太阳穴,季娃转身,走向内寝。“你告诉二爷,就说我身体不适,希望能休息。我已经答应姥姥要去用晚膳,这回缺席,请他多担待。”
“夫人,您的脸色真的很难看,要不,我送了凉菜后,就差人请大夫来。”
“不用了,我歇会儿就好,不要太惊扰其他人。”季娃挥挥手,示意她别大惊小怪。“在用晚膳时,就去二姨太那儿把小少爷带回来。”
“夫人还要哄则少爷睡觉吗?”
“那孩子没有我在身边哼着小曲会哭闹,还是我来吧!”
“杏花可以试试,不然也有夏蝶帮称着,夫人就好好歇息吧!”
“我现在就歇会儿,晚点有精神,也是可以哄睡姓儿,这样等二爷用膳回来歇息才能舒坦。”
“夫人是怕则少爷吵着二爷吗?可是娃儿本来就会……”杏花搀扶着季娃上床榻,看见她毫无血色的唇瓣,这才闭上嘴。
二夫人打从进了宇府后,每天总是好像有用不完的精力,尤其在接手中鐀后,更是脚不点地的忙得跟陀螺一样,但从没有听她喊累。
怎么会在瞬间像是魂魄被摄走一般,感觉她浑身都瘫软无力?难不成是什么急症?
杏花越想越不对,无法只听从夫人的交代,就算不惊扰其他人,跟二爷讲是应该的。
夫人是二爷明媒正娶进门的妻子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