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死里逃生,喜悦难以形容,无瑕知道江天舒的计画终于没有落空,看着落到面前的人影,她开心的叫出声来,“叔叔!”
来人正是金道吉,而与金道吉一道的还有十几个人,都是武功高强之辈,杀入人群中就像是砍瓜切菜一般,不过片刻功夫就将这群敌人杀光了。
金道吉手一挥,黑暗的湖中飘出一叶小舟,那群人当下就扶着无瑕,架起江天舒,迅速上了小舟,七转八弯就出了这片水潭,进入了周边的密林,之后沿着一条弯弯曲曲的小路走了数十步,随即进入一个山洞。
江天舒笑道:“这是峻崎国的地方,但是你们这些云湘国人,对这些地方竟比我们还要熟悉。”
金道吉冷哼了一声,“江大公子,你拼死留在这里等候我们,”定要将我们引出来,到底想要干什么?索性说个明白吧。”
江天舒嘿嘿一笑,“还能干什么,无瑕是你们国家的公主,我一个人,人小力薄,护不住她,只能打你们的主意。”
金道吉怒道:“少胡扯,你手上的人呢?我知道你手上有人的。”
江天舒一摊手,“为了一个敌国女人背叛朝廷,那是何等大罪啊,我的下属不敢犯这种罪,所以我只能找你们求助。”
金道吉用阴冷的目光看着江天舒,“就因为舍不得折损你自己的人手,你就拉着我们公主与你一道冒险?”
江天舒耸耸肩,“这算什么冒险?一进小茅草屋,我一摸被子就知道你们根本没有离开这里,说不定就藏在哪个角落看着我们呢。只是你们的习惯真的很不好,一定要到最后关头才现身救人,我都差点挥刀自刎了知道不?你们的公主也差点被杀了知道,不到时候后侮的可是你们自己。”
江天舒这种说话的风格,金道吉实在无法适应,当下哼了一声道:“你这么肯定我会出手?”
江天舒无赖的笑道:“你们的公主不是在这儿嘛。”
金道吉脸色沉凝,右手向两人摊开,问道:“这东西,你们到底是从哪儿来的?”
两人定睛看去,幽暗闪烁的火光之下,却见金道吉掌心上躺着一枚玉佩,这是云湘国皇室子弟的身分证明,凤凰在前,祥云在后,正是那天金殿上从江天舒身上解下来的,不知为何,现在竟然到了金道吉手中。
江天舒这才明白过来,“这几天你们都不见人影,原来是去找这东西去了……难不成这玩意真的是云湘国皇室的证明?这小破玩意难不成比胎记还要重要?”
金道吉实在不耐烦了,厉声喝道:“你还不快说!”
无瑕连忙安抚,“这东西其实不是天舒的,是——”
江天舒却截断无瑕的话,嬉皮笑脸的说:“这东西当然不是我的,但是既然将这东西送给我,这东西当然就是我的了。来,还我,拿着这个玉佩,我就成了云湘国皇室子弟喽?云湘国皇室子弟待遇如何,与峻崎国相比怎样?”
金道吉转过脸,将玉佩交到无瑕手中,柔声说道:“公主,您之前是不知道这玉佩的重要性,现在既然知道了,那就不能再送给别人了,尤其是这等浮浪子弟。我们之前不清楚,如果知道的话,当初你们在城门口成亲的时候,我们就会去阻止了。不过现在我看也来得及,这几天的时间,你们并没有夫妻之实,从现在开始,您就与他断了吧。”
无瑕愣了一下,看着手中的玉佩,“这玉佩不是我的,而我的男人,也不是你们能做主的……喂喂喂,你们在做啥?”
一个妇人突然将无瑕直接抱起,然后往前飞奔,她带着无瑕迅速穿过一个洞穴,前面豁然开朗,出现一片极大的平原,还有几匹马在等候。
那妇人带着无瑕上了马,迅速扬长而去。
江天舒愣了一下,好在大黑就在身侧,当下努力翻身上马疾追,只是才走两步,缰绳就被金道吉牢牢抓住。
这厮看着老迈,气力却是不小,大黑纵声长鸣,将金道吉整个人努力往边上的崖壁上甩,而金道吉手中不知何时抓着一把短剑,见状就要往大黑的眼睛里插。
江天舒忙喝止金道吉,又连连安抚大黑,大黑这才不甘地将他放下。
金道吉沉声说道:“江大公子,你与我们公主两情相悦,这一点我是知道的,但是公主的婚事乃是我云湘国的大事,绝对不能如此轻率决定,还请江大公子先回去,等我们公主回到云湘国与臣子们讨论,做出决定之后,再来通知公子。”
江天舒笑道:“据说你们的组织刺天,是有名的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既然你不承认我与你们公主是夫妻,那么我这一路与你们公主同生共死,就算是恩情了是不是?结果你们现在将我扔在这里,算不算恩将仇报?”
金道吉愣了一下,随即开口,“你能这般救助公主,是因为公它不惜暴露身分来救你,两厢勾销,无恩无仇。”
“我们夫妻之间的事,什么时候由你们决定过了?你们公主二嫁不怕丢脸,我还丢不起这个人呢!金道吉,你们想靠自己几个人带着无瑕回云湘国?我告诉你,如果没有我,你们连京畿之地都离不了!”
金道吉怒极反笑,“口气倒是很大,不管怎么说,我国的公主不能嫁给你这等声名狼藉的纨绔!”
江天舒面露微笑,淡淡说道:“去年七月十九到今年正月初三,你们一直住在大黑山和黑风林两个地方。大黑山那个洞穴……你们叫什么名字?好像叫琉璃洞?我说,那个琉璃洞虽然看起来很美,但是每天滴滴答答往下渗水,实在不是一个住人的好地方。正月初三之后你们大多都住在黑风林,大黑山那个洞穴却是极少住了,之后你们搬到了野猪谷。唉,我说你们怎么老喜欢选择与野绪为伍呢?黑风林有不少野猪,野猪谷也有很多野猪,难怪你们一个个都长成了猪脑袋。”
金道吉怔住,语气森冷,“原来我们的行动你都看着。”
江天舒很是无辜的摊手,“本来呢,你们找你们的公主太子跟我无关,而你们在京师里杀的人,其中有几个还是我想要亲手杀的,我还想咱们虽然做不了朋友,或许也可以成为伙伴,谁知道你竟然趁着半夜到雍王府来搞东搞西?来雍王府也就罢了,竟还进了溢香园,弄得几个胆小的侍女以为来贼了。我说,你们要找那块玉佩,直接与我要不就成了,何必弄得这么辛苦?你们既然来雍王府和溢香园偷偷摸摸,都说投之以桃、报之以李,我怎能不看着你们一点?”
金道吉打了一声呼哨,那边很快传来了应和的呼哨声,他放缓了语气说道:“既然江大公子也是有大能耐的人,那么我们就慢慢说。”
江天舒笑着回道:“这才是谈话的样子嘛。不过我有一个底线,无瑕是我的妻子,任何想要抢走我妻子的事儿,免谈!”
金道吉也立刻反应,“什么事儿都好说,就是公主的婚事,我们也有一个底线,公主绝对不能嫁给仇人之子!”
江天舒叹气。“这就不好谈了。你家公主平常也是一个好商量的性子,但是这一条同样是她底线,到时候你们不同意,她甩甩手不做你们的公主了,届时看你怎么办?”
金道吉忍怒说道:“公主的事儿不由你管!公主是我们云湘的公主,她胸怀丘壑,怎么可能眷恋儿女私情?何况与你成亲时,高堂拜的是师父,实际算起来我们才是她的亲人,女方亲人不在,这件婚事怎么能作数?”
江天舒叹息,“爱信不信,要不咱们打个赌?等下你将你家公主请过来,随便你们怎么劝,怎么许诺,给你们一个时辰的时间,如果能说动你家公主与我和离,我手中的力量就任凭你们动用三次,如果不成,咱们坐下来好好谈条件,这样成不成?”
金道吉眉头一皱,咬牙说道:“成交!那你到那边去藏着,等等不管我说什么话,你都不许出声。”
不过片刻,那个妇人就扶着无瑕回来,边苦笑着向金道吉解释,“王爷,公主不愿意跟我走,甚至还拿了簪子抵着我的咽喉,我没奈何只好将她带回来了。”
金道吉听了之后略怔了怔,说道:“你不是听见我的暗号才回来?”
妇人摇头解释,“在听见暗号之前我就已经往回走了,只是听见您的暗号后,公主才松开簪子而已。”
金道吉沉下脸来说道:“公主,我知道您从小在峻崎国长大,您对峻崎国的感情比对我们云湘国要深得多,所以我也不能逼着您立刻与峻崎国一刀两断。但是现在您也看清楚了,峻崎国上下谁对您有感情?您不泄露身分,人人都敬您是女将军;一旦身分泄露,您就是敌国奸细,人人喊打喊杀,这些您也该想明白了。至于江天舒,这样的男儿,咱们云湘国一抓一大把,哪里配得上您尊贵的身分!”
无瑕淡淡回道:“叔叔你说的话自然是对的,但是一个茶壶一个盖,一个碗也只能配一双筷,江天舒既然在我最艰难的时候不离不弃,甘愿为我与天下为敌,那么我就没有变心的道理。你如果觉得我与他成亲不符合我的身分,那么我还是请你另外找人来做这个公主吧,对这个位置,我实在不大感兴趣。”
金道吉冷着脸苦劝,“公主,我知道您会是这个选择。所以我们几个人刚才已经将江天舒给杀了。您的丈夫已经没有了,您又还是黄花闺女一个,等到了云湘国,我们再给您选择佳婿……”
剑光一闪,无瑕手中的利刃已经出鞘。
金道吉想不到无瑕说动手就动手,粹不及防,竟然被无瑕肖掉了一绩松须!
他失声叫道:“公主,您这是想要干什么?”
无瑕脸上没有什么表情,冷冰冰的说道:“没有什么意思,只不过是表个态而已。我不相信你能随随便便就将我的男人给杀了,即便是十几个人一起动手,估计也有些难。只是你既然这么说了,我总要表示一下,如果我从此之后听不到我男人的消息,我会将这笔帐记着,咱们慢慢走,慢慢瞧,我会抽准机会,为我男人复仇。我只是一个女人而已,武功也不算太高,但是世界上多的是阴谋诡计,我总能找到办法的,而且我还是云湘国的公主,云湘国的正统继承人,以上对下,总能找到处置你的理由。”
无瑕的声音放得很慢很慢,但是语调很稳很稳。
金道吉的脸色有些苍白。在骗无瑕自己已经杀了江天舒之后,他曾设想过会出现哪种情景,是歇斯底里的哭泣?疯狂挣扎要报仇?还是干脆拔剑自刎?又或是直接颓然认输,从此听自己摆布?无论是哪一种,金道吉都有对策。
可是没想到,无瑕竟然非常冷静地说出这么一番话来。
想像自己以后很可能成为无瑕终身敌人的画面,金道吉生生打了一个冷战——这很没道理,但是他的确打了一个冷战。
看见无瑕眼睛里的嘲笑,而且是肆无忌惮地嘲笑,金道吉不得不颓然承认,自己……好像失败了。
当下他只能安慰自己,如果排除江天舒是江珏儿子这一条之外,其他的,江天舒还真的是公主驸马、未来皇夫的好人选。
于是洁然说道:“江大公子,你出来吧,我认输了。公主与你的婚事,我不干涉。”
江天舒得意洋洋,晃晃悠悠的走出来,无瑕笑靥如花的迎上前去,方才的分离只是短短一瞬,但是对于两人而言,却是极度地漫长。
却在这时,远处隐隐传来了三声鹤榻的声音。
金道吉脸色一变,喝道:“掩护公主与江大公子,撤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