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湄卿和晨露都奇怪的看着流芳,照理流芳不会这么失态,明知她在净房更衣还冲进来,她问道:“做什么慌慌张张地?”
流芳团团乱转。“姑娘——不不,二少夫人,二少爷请您快出去!那个——皇上——皇上来了!”
宫湄卿直觉是流芳听错了,传错了话,便失笑道:“你在说什么?皇上怎么可能过来?”
流芳急得不断用力点头。“是真的!”
宫湄卿这才有几分信了,思忖着难道皇上真的来了?不过她也想不透皇上亲临王府是什么用意?莫非是先前她与元奕琛讨论的那结果,他已禀告皇上了?所以皇上才会亲自来王府?
是了,一定是这样的,她没想到皇上会这么聪明,用纡尊降贵这招来拢络人心,只要释出一些温情和善意,不费一兵一卒就能令天下太平不是很好吗?
她很佩服皇上知道荣亲王有谋反之心后还能做出这样的选择,不愧是一国之君,也不愧是明君。
元奕琛已去前厅和元笙、荣亲王元世广、元奕纶等人会合接驾了,这厢寝房里,晨露、流芳、喜笑、颜开、单儿、双儿,连管嬷嬷都来帮忙她换上诰命衣服梳妆打扮,阖府都因皇上的微服私访而沸腾起来。
然而在百般忙乱之中,宫湄卿还是注意到寝房多了好些大箱笼和大匣子。
“那是什么?”
颜开掩嘴笑道:“回少夫人的话,是爷要交给少夫人的,说是自个儿的全副身子体己,要奴婢们搬来这里给少夫人收着,这是单子,少夫人请过目。”
不看则已,一看惊人,单子上洋洋洒洒的列了金银元宝数量,还有许多名贵玉器古玩书画,令宫湄卿不由得傻眼,他这是做什么?为什么要把身家都给她?难道他又要去前线打仗了吗?
虽然忐忑不安,但现在没时间问了,得先迎接皇上再说。
一刻钟后,荣亲王府阖府家眷连同下人家丁在内数百人都在大门边接驾,前院也黑压压的跪了一院子人,宫湄卿随众人一起跪下,她特别注意荣亲王元世广的反应,见他脸色阴晴不定,是心虚吧?正在策动谋反,皇上却亲自来了,怎不教他惴惴不安?
众目睽睽之下,大越天子元世基先亲自扶了老太爷元笙起来,跟着脸色温和地把手伸向元世广,宫湄卿见到元世广先是一愣,两人四目相对,皇帝对他微微一笑,跟着将他扶起。
嘿嘿,饶是荣亲王见过再多世面,心机城府再深,此时也不知道皇上葫芦里在卖什么药吧?肯定是惊疑不定,怕是来向他问罪的。
皇上步履从容地迈步进门,一旁跟着太监总管和几名侍卫,元笙等人将皇上请到了大厅中,王妃忙着安排茶水点心,荣亲王、小许氏、元奕纶、元奕琛、宫湄娇、宫湄卿都陪在下首,老夫人柳侧妃也陪在元笙身旁。
皇上拿起茶杯啜了一口,元世广便开口道:“皇上今天怎么想到臣府来?令臣十分惶恐。”
皇上微微一笑。“有什么好惶恐的?大哥哥喜事连连,连娶了两名秀外慧中的儿媳,朕也没能来喝上一杯喜酒,因此今日特地过来看看大哥哥的两位儿媳,都是一家人也别见外了,从现在开始到朕离开为止,可不许再动不动便向朕下跪了。”
元世广心里一震。
大哥哥……皇上竟是用了小时候对他的称呼,那时先帝还在世,而皇上还小又没其它兄弟,虽然自己年长他十多岁,但他总爱跟着自己……
他有多久没听到这个称呼了?他忙掩饰自己波动的情绪,垂首道:“臣遵旨。”
皇上噙着微笑。“这样甚好,这样才是一家人,纶儿和琛儿的媳妇在哪里?听说都是宁国公府上的千金是吧?”
宫湄娇和宫湄卿忙出列,中规中矩的见过皇上。
宫湄卿皇上昨日是见过的,不过他一视同仁的都夸了两人容貌才情几句,赏赐了一些东西,两人一同谢恩了,跟着皇上也要见府里的女孩儿,于是元蕙金、元蕙玉、元蕙满也一起向前拜见了皇上,各自得了赏赐,几个女孩看到赏赐的金匣里那些精致的首饰都爱不释手。
此时宫湄卿已对皇上佩服得五体投地,她见到元世广的微妙变化了,神色不再像接驾时那么不安,眼里有着激动的情绪。
她与元奕琛对看一眼,两人都知道对方在想什么,她不由得心里一暖,感激老天让她重生,让她能重新将幸福握在手里……
这边,皇上面上不显山露水,喝了口茶水说道:“对了,朕要在这里用午膳,大嫂子这会儿便可命人去准备了,可不要待会儿说没有准备,不敢对朕留饭哦。”
元笙笑道:“大媳妇儿还发什么愣?皇上要留下用膳可是咱们的荣幸,快去命人准备吧!”
王妃这才如梦初醒。
皇上要留下来用午膳,那是多大的事啊!不能马虎,不过她身为当家主母也不能离开这里。
小许氏见状便见缝插针地低声说道:“姊姊不好离开大厅,不如妹妹替姊姊去吧。”
王妃在心里冷笑,如今她已看清小许氏了又怎么会信任她,将这么大的事交给她。
她摁住了小许氏的手轻轻一笑。“妹妹的好意,姊姊心领了,咱们都是王爷的妻妾,我不能离开这里,妹妹怎么好离开?这可是会被皇上误会咱们不懂礼数的。”
她让凤瑶去知会大总管,务求尽善尽美,叮咛凤瑶盯着,元奕琛也交代了元安派几个人守着大厨房,绝不能给二房泼脏水的机会。
这边,皇上和老夫人说着话,关心她的年岁身体,他其实对早逝的老王妃没什么印象,有记忆以来一直是老夫人陪在元笙身边。
“叔叔,叔母过世已久,陪在您身边的一直是老夫人,您也该将老夫人扶正了,否则朕可要为老夫人抱不平了。”
要将柳老侧妃扶正,他与元笙私下已经商量过了,这也是宫湄卿给元奕琛出的主意,她看出元世广长久以来的心结便是在自己生母一直为侧室,而他这个记名嫡子原是庶子,名不正言不顺的,若要解开他长年心结,势必要给老夫人一个正室名分。
元笙向来对皇上忠心耿耿,为了皇上,为了大越好,他没什么不可以做,更何况是他的孽子想造反,他自然要出来收拾残局,许柳老侧妃一个正妻之位,于他是小菜一碟,而老夫人是元奕琛的亲祖母,他自然乐观其成。
皇上此言一出,除了知晓内情的元笙、元奕琛、宫湄卿之外,其它人都是一惊,元世广心里更是一紧,他不敢置信地看向皇上,倏然又看向自己的父亲元笙。
尽管皇上开了金口,但若是他父亲不肯,定要为过世的老王妃守住正室的位子,那么皇上在此提起此事不过是让他的生母难堪罢了。
然而,似乎不想元笙为难,老夫人先开口了,她一笑置之。“老身多谢皇上关怀,皇上忙于朝务还能想到老身委实令老身感动不已,但那位分名利都是过眼烟云,老身早已置之度外,如今看着孙儿成亲,来年再抱抱曾孙便是老身最大的乐趣,请皇上就不必为老身费心了。”
元笙眉头一皱,看着老夫人说道:“那怎么行,你是要我不要卖皇上这个面子吗?”
老夫人愣住了。“老爷……”
元笙微微一笑。“就依皇上所言,选个吉日将扶正的仪式办了,到宗祠祭礼将你的名字记进族谱里,这是我该给你的。”说着,他竟握住了老夫人的手。“玉儿,多年来辛苦你了。”他叫的是老夫人的闺名。
皇上抚掌笑道:“这可真是件天大的喜事,朕要加封老夫人为一品显荣夫人,享俸禄。”
元世广万万没想到他多年的渴盼成真,生母扶正,他成了真正的嫡子,不止如此,生母还加封了一品夫人,这是皇恩浩荡,是无上的殊荣,他已激动得不知如何是好。
王妃见状,葱白纤手温柔的摁住了他的手,温柔地道:“恭喜王爷,四十年来,心里的苦和不甘可以放下了,从此可以睡个好觉了。”
元世广看着笑容真诚的妻子,顿时心口微涩。
他一直认为王妃是个木头美人,她从来走不进他的心里,自年轻时成亲之后她就不曾给他任何安慰和助力过,在他脆弱时也从没想过要在她身上寻求慰藉。
但如今他发现自己错了,大大的错了,原来她是如此了解他,他一直在意自己的身世,她都看在眼里。
元奕纶眸光微沉。
老夫人也是他的亲祖母,但是对他而言,这不是喜事而是坏事,皇上来坏他的事了。
如此一来,他爹还会想要造反吗?若不依大计行事,他的大位之梦不就去了?
荣亲王府忙乱了整日,到了黄昏,总算送走了皇上。
皇上好兴致,竟然在荣亲王府待了一整天,与老太爷元笙下了几盘棋,还游兴一起游了花园,下午更用了点心,直夸王妃亲自做的点心比御膳房做的还要好吃。
总之,皇上此行真是给了荣亲王府天大的面子,想必明日满朝的文武百官就会知道皇上私访荣亲王府一事了。
晚风轻拂,宫湄卿回到听暖阁已觉得嘴巴和双腿都不是自己的,在皇上面前,府里人人都不敢流露倦意,皆扬着微笑,因此嘴巴酸得要命,在皇上面前更是没有赐坐不能坐下,而他们这些小辈哪里会被赐坐,自然是一直站着了。
流芳忙为她揉腿捏肩,双儿去备热水要让她泡澡,晨露端来参茶,而元奕琛还在老太爷元笙那里密商,他们爷俩整出这出好戏自然要评估效果如何了,保不定元奕琛还要去荣亲王元世广那里探探口风哩,不会这么快回来。
沐浴泡澡之后,她拿起颜开给的单子细细地看,发现她夫君自己的财富也够撑起一片天了,难怪他毫不在意世子的虚位。
这是在对她示之以诚吧?将全副身家都交给她不就代表了极为信任她吗?自己是何德何能,如此得他信任了?她……有许多不能说的秘密都要随着她进棺材,虽然她重生的秘密不能对他说,但此生她一定会做到君心似我心,两两不相负。
正出神间,外面脚步声响,忽听到元奕琛的笑声传来。“如今我可是个穷光蛋了,娘子要多担待,若娘子离了我,我就真要沿街乞讨了。”
宫湄卿抬起眸来,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娇艳笑容。“你知道就好,如今你全副身子可是都掌握在我手里,从今而后都要听我的。”
“不听你的听谁的?”元奕琛朝她走过去,唇畔噙着微笑。“若不是你献的妙计,我还不知道要如何让父王收起逆谋叛乱之心。”
宫湄卿起身拉了他的手,夫妻俩一同在床边坐下,她迫不及待地问道:“如何?老太爷怎么说?皇上跟老太爷单独下棋的那当下,皇上应当有说什么吧?”
“你别急,一切都照着咱们的计划走,我适才去过父王那里了,他一直在怔忡,想来要想的事太多了,我便没打扰他,等明日皇上微服私访之事传偏朝野,与父王勾结的那些人也会对父王有所警惕,是父王做出抉择的时候了,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决定。”
宫湄卿微扬柳眉。“你相信?”
皇位的诱因太大了,她对此事没有绝对的把握,她很怕事情的发展会照着前世走,最后荣亲王还是叛变了。
元奕琛眼里有着异彩。“因为父王不是待在书房也不是待在西院,而是待在母妃那里。”
宫湄卿面上立刻露出喜色。“真的?”
元奕琛轻松自在地说:“这意味着什么?不就是父王动摇了吗?”
“确实如此。”她也放心了。
元奕琛搂住了她。“一切都会好转,等这件事过去,咱们到江南去找你两位师傅,你不是很想念他们吗?你想住多久都可以。”
宫湄卿盘算着,此刻是将以后会发生的事告诉他的时候了,那些都是对他有帮助的,而她要怎么说才不会有破绽,她已经想好了。
“奕琛,我这几日作了同样的梦。”她言之凿凿地道:“梦里佛祖示警明年大越将有大面积的旱灾,不止咱们大越,周围诸国都会深受无粮之苦。还有,大梁新帝会受弄臣摆布,起了侵犯大越之心,而大望国将因明君而国运昌隆,如果皇上能在此时与之结交,开通两国贸易,免进贡,甚至结为兄弟之邦,得大望国君感激,将来受益不尽。”
元奕琛惊讶的看着她。“你是说,你多日都作相同之梦?”
宫湄卿点了点头,摁着他的手紧了紧。“可不可以答应我,不要因为这些是梦境而等闲视之?”
“事实上,你的梦境竟有某些事实吻合。”他说下去,“在江南追查父王与严尚书勾结时,发现严尚书与梁国密使来往密切,当时我以为两国向来友好也没边界的限制,来往频繁不算个事,但现在听来却是父王策动的谋反大计,梁国也掺和在其中。”
“无论我的梦境是真是假,咱们小心点准没错,你手掌兵符,军粮是最最重要的,现在开始屯积军粮在时间上还绰绰有余,也要提醒皇上充实国库,再令天下各个粮仓储粮,若旱灾真的发生了,有备无患,若没发生旱灾,顶多粮价供过于求,掉价一些罢了,朝廷体恤老百姓也可出面收购,总之备足一年份的粮食就万无一失了。”
她明知道明年一定会发生令人民叫苦连天的干旱,也知道大梁一定会背叛大越去投靠了大辽,但既说是她的梦,她也不能说得很肯定,否则反而令人起疑。
元奕琛两眼放光地看着她。“你这番话我会原封不动的告诉皇上,就说你说的,皇上肯定会羡慕咱们荣亲王府出了个女诸葛。”
“万万不可!”宫湄卿一脸惶恐。“嫌我昨儿在太后那里风头没出够吗?太后叮嘱我要时常进宫陪她聊天,唱曲给她听,有得我忙了,万一皇上听了你的话要延揽我成为大越第一个女丞相怎么办?你可要想清楚了,到时我可没时间帮你生儿育女。”
元奕琛食指中指夹她鼻子,笑道:“女丞相?这么自大?”
宫湄卿这才噗哧一笑,不过笑没多久便旋即一叹,幽幽地道:“总之我不想出这风头,怕自己过于轻率,也是考虑再三才决定把梦境说出来,只因我没说,万一梦境成真让老百姓饱受无粮之苦,我岂不是成了千古罪人?总之呢,我当真没半点想在皇上面前表现的想法,我只想相夫教子,所以你就饶了妾身,这风头相公你去出吧!”
“让我替你出这风头,行,你要怎么谢我?”大手撩起她一绺柳丝,汲闻着她沐浴后的发香,他的双眸变深了,不管她的微微抵抗,强行将她压进床里。
她身上的宽袍很快被他褪下,隔着水色肚兜,他大掌肆无忌惮的揉搓雪峰,扯下肚兜的刹那,他拥雪成峰,张口含住以齿轻轻吮吸,同时他的身子一沉,鼓动的灼热已送进她的紧窒,两只大掌扣着细腰时快时慢的充满她,不让她逃脱。
不一会儿,芙蓉帐内便传来男人的低喘和女人的呻/吟,这一夜依旧激烈,某人又是将娇妻吮了满身烙印才放她入睡。